二十五、理性主義
  
  吳邪問的雖好,但這問題答案卻也極多。
  可能是機關的時間限制,更可能,有--另啟者。
  「呦呦,這不是小三爺和花兒爺?真巧!」
  前方條石的後方,有輕快的聲音。
  吳邪聽到那聲音,似乎能預想地沒再喳呼,而是移轉視線,望向來處。
  我是將臉抬高,直視上方:「瞎子,別玩,最好下來解釋你剛動了什麼!」
  「呃?但聲音……」吳邪似乎想通什麼,忙也跟著抬頭。
  他雖然練過聽力,但還不夠了解氣息的差異,更別說了解瞎子的習慣。
  我輕輕用手帶上他袖口,將他拉到我這一側,隨著上頭輕快的節奏,一身夜行夜裝束的瞎子自暗中「游」出般的現出身形,落到地面。
  瞧吳邪吃驚的樣子,我想,他終於能相信瞎子有辦法潛伏在一處不動的本事是真的。我聽他說過「受訓期」瞎子閒扯的事。
  那時我們,仍能輕快的聊。
  「哎呀,小三爺、花兒爺,真是幸會。」
  瞎子落地後有禮地問候。
  我倒想看他能演多久。
  吳邪則顯然好奇:「你真的也來了?怎麼來的?我們進來的路看起來沒動過啊!那表示來路是封的!之前有機關,你也沒可能有辦法閃過吧?」
  「呵呵,承小三爺關心。」瞎子笑出一口我怎麼想都無法了解他如何維持閃亮的白牙:「不過這好歹也是我的老地盤,自然會知道哪裡有小徑可走--不過我來時的走法可能得用上某些狹道,若是使哪裡機關運作,可就不太好。好在兩位是在這條主道上。就我了解,青銅索道是最不會出事的地方。」
  大概是指沒有讓山動的力量吧!說來,這瞎子在閒扯什麼?我倒看他怎麼擺架勢。
  吳邪顯然警覺中又帶著佩服(讓瞎子指導他武術實在有點不利):「這裡是你的老地盤是什麼意思?果然還有別的路線?」
  我抱著手,思考瞎子這回說的話真實性有多少。確實,他還有很多沒讓我了解的背景--當初尚有霍老太在世時,也沒怎麼弄清楚,我能下手的資料自然更少--但依我有的資訊,實在沒有他跟四川有關聯的地方。
  旗人、世家、祖傳之學……
  嗯,唐家倒也是世家。
  「什麼?」
  吳邪提高的嗓音跳入我耳中,我抬頭看他,見到吳邪大約在剛才聽論中走上前,此時瞠望著瞎子,再問一遍:「你能解讀天書?」
  「當然,不然,怎麼會有人僱小的?」
  瞎子摸著他隨掛的配件,順手甩著圈,用著照我看來帶點「戲弄」意味的表情打量吳邪的好奇:「說來,小三爺您當年接著花兒爺之後僱用小的,不也因小的多才多藝?自然,解讀天書,是小的恰好會的一門功夫。」
  「你的功夫挺多的,就只有照顧人不會。我聽王盟說黎簇抱怨過你在沙海對他的『照顧』手法--對了,你幾時還去過我店,連王盟也耍?我後來才知道。」
  吳邪這段話在我聽來,委實像保護小雞的母雞般,實實令人忍俊不住。
  我雖能顧全吳邪面子,瞎子卻完全可以大笑:「小三爺,您別忘了,當初小的受的命令,是保護您為主,其他可是附加啊!雖然保護您是多重委託,但要對付的更是全方擊截。要不是您實在跟小的有交情,這水不淌才聰明--您說是吧,花兒爺?」
  前半段我還同意瞎子算是順水推舟應付吳邪詢問,想不到他居然可以很沒義氣地掀出當年的事--哼!要不是當時實在沒幫手,應了某國諺語的「就算是貓的手也要借」,我不想讓他多知道有個軟肋。
  但是如今,也許我也不用在意他提起。
  將手臂伸了伸,我道:「雖然我不知道你幾時有考過古文鑑定考,不過聽來也許能哄動唐家人。倒不知道是哪位還沒驗證就相信僱你。」
  「哎哎,花兒爺,您是聰明過人沒錯,可也別看輕已傳過千年的古老世家啊!」瞎子晃著掛鍊,笑意從來沒有減退:「您想,若沒『試用』,唐家的那主子也不見得會僱小的啊!當然是因為小的我解讀了唐家某些殘留的天書,而解出來的,跟他們傳下的句意相同,才會接受哪!」
  「你真能解讀?」
  如今山裡算是淨空,沒有其他外來者可能入侵(暫時),因此吳邪恢復他慣常的好奇,追問道:「你解讀什麼讓人相信?不對!我覺得,以你的身手,大有可能先跑到唐家找了古卷,知道上頭寫些什麼,再編。」
  倒有些歷練。
  我心裡微笑著,便聽瞎子長吐一口氣:「小三爺真真不是白活那些年了。不過您也將小的瞧太高!說起來,進入唐家確實不是問題,找東西也不是問題。可問題是,怎麼找?若小的若沒點解讀力,唐家堆積成千上萬的古書典籍等等,光是看完,絕不是有閒功夫做的事,更別提在其中找到屬於天書記載的片語,不是嗎?」
  吳邪像是被這話問倒,遲疑片刻,腦中應該也是在過濾記憶。
  --大量地,可能讓他難過的記憶!
  想到這,我不禁地跨出一步攔住--好在腳才挪半吋,壓倒一切的理性就亮入我腦中,使我自然地將身體一側,做出斜靠姿勢。
  瞎子正挑那瞬間溜眼瞧我,嘴角咧出種像是「知情不報」的竊笑。
  果然這傢伙嫌命長了?他大概以為,沒在預計的絕命日過後還活著,就能浪費吧!
  「還是不對。」吳邪皺起眉,抬起頭,盯向瞎子:「我不記得有任何資料裡有提到天書--連關於四川,都很模糊。因為那些是當家才知道的部分。絕不外流。」
  我沒見過的嚴肅表情。即使他在向我堅決地說明計劃時,也沒見過。
  當下我明白,瞎子曾在脫出古潼城後傳來訊息。裡頭發表一段關於「累積千年記憶資訊後,他看起來比百歲人瑞還老」的風霜感看法。
  那還是我如此在乎過的吳邪嗎?
  「小花?」
  在聲音變回微愕時,我已橫在瞎子眼前,用談判的語調道:「直接說。」
  「呵呵,那麼,花兒爺,您該聽說過某個故事吧?」瞎子笑吟吟地如同我們在戶外陽光下:「有個住在自己老家大屋的窮人,老夢見自己在某個城裡某個橋上發財。所以他終於決定試試地去夢中那個城,然後在橋上徘徊老半天也沒個影兒。直到後來有另個人問他,為什麼不回家,年輕人就講了夢給另個人聽。另個人聽後大笑,說他太傻,怎麼能信夢?他自己多年來常固定夢到有人說,在哪個村鎮上的老屋裡埋著大錢,但他可從沒傻到去挖。之後,您知道如何?」
  「這故事我當然清楚,之後是那窮青年發了財,因為那位路人跟他說的房子,就是他老家。」吳邪從我背後嚷著說,忽然就收住口,片刻,才道:「你的意思是,你就等同那故事裡的窮青年?」
  「哎,也許不年輕了。」瞎子搔搔那頭在山道裡更顯黑的頭髮,笑意毫不變地道:「不過,沒錯。您就是那位好心路人哪!對您而言,可能是夢話的部分記憶,卻恰巧是小的家裡傳下極久的密語解讀關鍵。」
  「我有說過什麼?」吳邪看來不再嚴肅,而恢復他天真中夾著茫然的困惑:「我記得跟你說的也只有那些事。啊,除非你真的騙我!你其實姓張!」
  「待我入贅了再姓不遲。」瞎子居然也會跟吳邪講起閒話倒讓我挺新鮮,看他們兩你一言我一語地說「所以你還是會痛?」「當然!小的沒那般忍耐力說不痛。」「可小哥也是有痛覺的!」「不將痛當痛,等於沒再痛。」「怎麼你打起機鋒?當初扮裝混入喇嘛的可是小爺!」「小三爺,您不知您只是外形透入,要能真正的隱於群中,是像小的這種人才嗎?」等等。
  看來,他們當初結下的「半師徒緣」,倒是比我想的更久。
  「總之,」
  瞎子還是比較敏銳,能因為我的冷淡而收回閒扯,道:「不單是解讀,小的也多明白某些物件的使用法。解讀就更明白了。」
  「物件?」吳邪懷疑似地看著:「這倒讓我想起來,你怎麼知道蛇冠裡的費洛蒙能直接灌入鼻中還順帶附贈手術?你究竟還會多少?」
  「呵呵,當初您都沒計較,怎麼現在嗅覺能重開反而要問?」瞎子笑得賊忒兮兮:「但小的可回答您:您也知道,能讀取資訊的不止您一位。那位黎同學,在『不經世事』這項上,可比您還多拖幾年,而他解讀的資訊可不少。」
  原來是從小娃兒口中拐到的?瞎子還真有臉說。
  我心裡評估,卻聽吳邪道:「但你一定有真的從我話中得到什麼資訊吧?」
  「當然,您是關鍵。」瞎子笑著:「畢竟,黎同學那兒嘛,一開始還分不清哪些是必要的。但您的話,會通知的,必然有關。」
  吳邪沉默一陣,才問:「所以我也奇怪,你這麼關心張家,卻又不是跟他們有關、又不是跟我們有關,那你究竟是關心誰?老九門也不像--對吧,小花?」
  突然將話題扯回給我,倒是變聰明了。
  我用習慣的淡笑配上微微頷首後,道:「想必你能解讀唐家正擔心的事。」
  「當然。」瞎子對我就沒這種扯皮子狀態:「花兒爺自然是為了石府天書吧!」
  「我可是得找五丁。」吳邪在我斜後方叨咕。
  雖然有點突兀,但這時,我確實記起他當年在咖啡館向我說明事情的時候。
  --或許你不想完全投入,但是我只有你可以……
  也記得他那副表情,那模樣。
  儘管我對局面而言,是不定數;但他是我的,「絕對值」。
  「五丁能開啟天書,是吧。」我說,肯定句。
  瞎子仍是笑笑,吳邪則輕呼了聲後說:「這很合理。所以唐家人各自的目標匯整起來,為的是同件事!」
  「尋天書還可能還決定唐家繼承權,所以他們才各自負起一部分工作。」我看著瞎子永遠看不清的墨鏡後方,慢慢推理。
  垂在下方的掌心感到輕微顫震。是吳邪想自後提醒什麼,卻在聽到我的判斷時愕住的脈動。
  「呵呵,憑花兒爺的頭腦,能推論到這,是極合理。」瞎子笑容仍是沒變。
  「意思是有些不合理。」我聽得出來。
  「我聽起來沒問題。」吳邪幫腔。
  瞎子又來回溜了我們兩人,吃吃笑地很沒品味,才道:「五丁能開啟天書,當然無誤。但天書若只用來指示唐家的繼承者,那有什麼用?還不如學霍家打一架比較快。」
  吳邪像記起什麼似地,勾住我指頭的手微微加了點力卻又鬆開。
  我反手攥住,盯著瞎子,道:「如果天書裡能提什麼終極跟地宮,那當年早該被盯上,輪不到你現在賣俏!」
  「啊?」
  吳邪似乎愣住。
  而我反手的速度比他更快,向眼前那笑臉刺出。
  --若是瞎子,好歹清楚我的準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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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裡的瞎子要是本人還是非本人才好呢?XDD


二十六、聽說讀寫
  
  這人的身手確實好。
  在我已經快捷無倫的送出刺擊時,他能在背後滿是條石的情況下不撞到任何事物地偏開攻擊,閃入身後條石群中。
  那方向該是往銅盤中心。
  「走!」
  我將吳邪往出口那方推去。吳邪這回反應已不慢,極快地趴伏在地上,四肢並用地爬過條石下。
  「呃,小花,出口會開嗎?」吳邪邊爬邊冒出問句。
  「既然我們出來的路合攏,那表示路必開。」我隨在他後頭維持以背過境的姿勢好留意後方,說:「不過條石道沒轉動,這表示,它的『開口』,可能會開在另個地方。」
  之後我們沒再說話,兩人都默默往前。
  「好像,真是新的地方。」
  十來分鐘後,我聽到吳邪試探似地聲音。
  離開條石下,我們看著這個地方。
  若是比照山壁轉動前的位置,這裡跟我們原先的「入口」,是完全不同的景觀:是跟我們才爬上來的晶壁相同的地方。但這裡似乎有從頂處透過層層折射引來的光,看來像是水晶世界般。
  看著這般造景,我正估算有沒有文化遺產保留值,就聽到吳邪說:「小花,你也用不著這麼試吧。」
  「試?你說對瞎子?」
  我笑了:「這是我們這類內行人必知的方法。不管怎麼扮演,身手是暪不過的。」
  就像當年在火車上,我能輕易判斷出已足夠高手的那幾人,沒有深厚到姓張的那種功力。
  「你剛才說的理由還有個第三沒說。」吳邪突然問:「第三是什麼?」
  「第三,五丁是五個大力士,唐家人的外貌看來挺難聯想。尤其關在壁裡的樣子,怎麼樣都不像。」我簡單地道。
  「外貌可不代表一切。」吳邪倒是立刻講出想法:「我覺得,五丁這種能力,極可能是在他們身上出現,所以才能聯結。而在壁裡……他們真在壁裡嗎?既然有能隨意進出山道的密洛陀,唐家人如果也有這能力……」
  「不愧是心胸寬廣的小三爺!果然能立刻明白。」
  我們前方爽快笑出的聲音自然是黑瞎子。
  「咦,這也有他?」吳邪吞口口水,低扯我衣角,近氣音地問:「所以這個才是真的?那,那剛才那個,怎麼也知道這麼多?」
  「您老早被人監控多年啊,小三爺。」我捏了音提醒他。
  「我應該收肖像權費。」
  吳邪嘀咕著,盯向眼前的瞎子:「你幾時上來。」
  「剛到。」瞎子笑意不減,往身後一指:「您不問問我靠什麼上來?」
  「左不離你有什麼家族密道。」吳邪拍著手肘膝蓋附近的灰塵,沒好氣地回答。
  瞎子滿臉驚奇:「呦,小三爺真的知道?那小的還有什麼勝算?您怎麼不先猜小的未卜先知?若不是料到能在這見到您,我怎麼會出現?」
  「你要真那麼會占卜,怎麼不去當玄學大師?賺得方便多了。」吳邪揩揩汗,繼續說。
  看來他心裡還在掛慮真假問題(包括背後「秘辛有幾人知」的憂慮),連平心靜氣都沒法做到。
  我心下倒好笑了,輕輕從後捏了背脊一把。吳邪已經不是隨便被嚇的性質,但還是僵了下,才略側頭看我,然後將詢問的位置讓出來。
  不著意地踱到吳邪前方,我向著瞎子道:「你來了。」
  「也該來。」瞎子笑。
  「這裡可不好上來。」我說,用劍指指了指上頭:「五丁開山?山上難。」
  「的確。」瞎子嘆口氣,搖搖頭:「不過知道訣竅倒不難了。小三爺,可有興趣知道。」
  「你知道怎麼不早點說?」被攔在後頭的吳邪恢復了好奇:「還有,現在就只有咱們幾個,你能不能老實交代,你究竟是替唐家哪一位做事?我們知道有二小姐跟小小姐了。你是三公子還是四少爺?」
  聽吳邪這種回應,連我都想笑,而瞎子自是攏不上嘴:「小三爺還真是聰明有魄力啊!要說也不是挺難的,不過,所謂『嫡系傳統』,在老派的家族裡向來保持著沒改。所以,小的以為,還是先從老大找起才好。」
  「唐家最大的……」我聽到吳邪思考的聲音:「小花,你說過他的名字嗎?」
  我全身貫注看著的瞎子,此刻嘴角微微動--
  「我倒不太確定。」我說:「連唐二小姐也沒向我提過。因為她說,年紀差得多,在她小時候,就已經出國進修,然後一直在海外經營。大約都只有年節回來時匆匆聊過。不過,按他們家規矩,準當家們是『隔門對話』,不能親見。」
  頓了下,我道:「說來,她若不是時間上剛好趕得上照顧小小姐一陣子,大約對她的熟度,也跟清風明月差不多吧。」
  「咦,你是說,他們自家人都不熟?不會吧!就算是大家族,也太誇張。」吳邪不太相信地說。
  我倒不覺得這有何不妥,畢竟,連我自己家的族譜也都搞神秘的。
  唐家這麼做,惟一的原因,必是因為,那個年代裡,他們有要保護的東西。
  我看向眼前人:「就這樣?沒別的消息?」
  瞎子聳聳肩:「花兒爺想聽聽小的如何上山?」
  其實我已經有了主意,但側眼瞧到吳邪滿目好奇,一心打破砂鍋問到底的精神,倒不忍不讓他盡興。
  「難道你不是從外頭攀岩上來?」
  看我沒阻止,吳邪自然往下追問。
  「雖然依小的身手不是難事,但有簡單方法,我寧可簡單些。」瞎子攤著手,道。
  「什麼方法?你從上頭跳傘下來嗎?那不更累?」
  吳邪倒真的認真跟他討論起來。
  「呵,小三爺也有些歷練,明察秋毫地緊,怎麼沒見到這附近有什麼奇特?」瞎子下巴微翹,看來極有挑逗性地問。
  我心裡嘆口氣,心想真是可惜時間,就聽到吳邪說:「那還不簡單?晶壁!這晶壁看起來絕對不是山裡天生的,不過誰費這麼大功夫將晶壁設在這?難道也是密洛陀之類自己產生的?」
  「喔,那種玉脈裡藏著的怪物。」瞎子搖搖指:「雖不同,亦不遠矣。小三爺說這裡設晶壁費功夫,難道那些條石轉山青銅鎖鍊就不費功夫?不一樣上來了?」
  「也對。」
  吳邪認真地想了想:「那麼,歸結的還是他們使用的方法?果然是五丁嗎?」
  「當然,若不是有足以開山的力量,哪能夠完成這些壯舉?」瞎子露出一臉贊許:「小三爺腦子還是比身手好多了。」
  吳邪嘖一聲,向我擺出一副「感覺不像恭維」的表情,我倒是好笑了。輕揚了顎角,吳邪便再問:「那你究竟是用什麼方法?跟這晶壁有關?」
  「沒錯。」瞎子拍拍吳邪肩膀:「晶壁的特性之一,可以『輸送』。」
  「輸送帶性質嗎?」吳邪想得很快:「所以,如果能從山腳就直升--等等,這比我搭過的百龍天梯還誇張!這座山頭多高你可知道?」
  想起那回還是我們曾一道去「重遊老家」的過去,我心裡微微動了動。
  哎,記憶真是麻煩的東西。看來,像姓張的一樣定時失憶,也未嘗不是好事。何況,依我對自己的判斷,我們姓解的跟姓張的不同,絕不會去想找回什麼失去記憶,落得輕鬆。
  瞎子已在那兒笑得沒心沒肺的感覺:「小三爺說的,算是勞動人民智慧結晶,倒也不差;但世上總還是有超越時代智慧的產物,不是用聯想就成型的。」
  吳邪很同意地說:「的確,我爺爺得過一個佛像,是裝在……」
  聽他們談起來簡直像話家常,我倒真的覺得有趣。
  吳邪,究竟用什麼眼光看待其他人?我們曾有過的一切,他會特別向我說過的話,難道也對其他人訴說過嗎?
  不過,他能信到最深處的人--
  嘖,又不是上台唱戲,我何必那麼融入?
  心裡輕輕甩開念頭時,一記驚噫讓我立刻警覺:
  「這麼說,還是血緣?」
  吳邪不知何時已繞到我前方。
  「可不是張家人才有血吧!」
  --不妙的前奏,我該上前拉住吳邪向後帶。
  眼前的瞎子比我更快出手,將吳邪直截抓到身前:「既然小三爺有心見識,當然小的就不吝引導。」
  果然這才是問題。
  我出手。
  雙手齊出,一邊去拉住吳邪,一邊則揮揚剛才未發出的匕首。
  在匕首完全凝定在他右頰貼面之側時,被我緊握住手指的吳邪克制住的吐納終於長噓出來:「小花?」
  「真夠慢哪!」
  是「那個瞎子」的笑聲接下。
  我也看過不少機關,但人從我眼前「滲入」壁中卻是第一次。
  因為他先退往晶壁旁,而我還沒能扯住那指尖時,就感到滑落了心裡的重量。
  「……花!」
  音像驚咽住時,我看著他們在我眼前的晶壁裡消失。
  他究竟這回有沒有喊對?他是喊我大還是小?
  或者,他是喊「雨臣」?
  心裡早就有種隱約的疑慮,吳邪跟那瞎子的消失只是再度提醒似的事件。多年來養成的反射動作,使我回神中,本能地將手中匕首一翻,就向後背的「命門」處刺去。
  「噹」地--即時截住什麼東西。那東西沒碰到我,倒是我自己匕首的勁風刮破衣服,微微尖利瞬下。
  「不愧是花兒爺。」
  前方有人鼓掌的聲音:「這麼快就能定神自衛。」
  我抬頭看,毫無意外的又是個瞎子。
  「不急!我不是來爭鬥的。」這個瞎子愉快地搖手:「掛彩可不好玩哪!哎,小三爺哪兒去?不會是被您藏住了?」
  從他的談吐中發現眼前果然是真貨的當下,我原先全靠理性及運氣壓住的無名火瞬間通通冒起,反手將匕首往前一揚,直貫過去。
  「哎哎,等等等等,花兒爺,你不是認真吧?」
  瞎子左搖右晃地避著,邊退邊道:「我已經盡快走了,巡半圈找機關也不容易,為什麼您要生氣?講好的暗語我沒記錯吧?」
  「你來晚就是個錯。」
  我也不知氣打哪處來,只是想到吳邪莫名其妙就消失就連點平靜都不能維持:「為什麼機關沒註明?為什麼能被人隨便扮了型?」
  這回,我仍是匕首貼面地凝在他頰邊。
  不過的是,這個人沒消失,而是老大地嘆口氣:「花兒爺,小的若沒記錯,當年跟您初結識時,您可是將當年九爺的家規牢牢奉行,還特別說什麼:『做事只有行不行,沒有愛不愛』地強調您的優勢是主打理性,怎麼十幾年下來,倒是更加激動啦?我知道吳小三爺不同凡響,到哪都拉動人,可連您都不像往常,這就難溝通啦!」
  瞎子說得隨隨便便,我卻暗暗心驚。
  沒錯,自幾天前,吳邪重新回到我生活圈裡時,我就越來越躁進了。雖然,我仍有判斷力,提早在唐家裡先跟瞎子約好上山見面時的暗語,所以很快就看出之前的那位是冒牌貨,但是,沒能夠拒卻吳邪的好奇探求,以及對自己有些自信地相信能夠掌握局勢……這絕不是我會輕易犯的錯。
  大概只有那年在長沙,吳邪扮他三叔時,臨時有那麼點罩不住,但他也懂得應變、我也有先置換好的手機訊息可發。
  現在,明明不是我調查清楚的地方、明明手下不全問題重重、明明還是我不想再接觸的地方--
  但我卻因著吳邪跟唐初曉之約而來了。又因為他的消失而--
  真不像解家人。
  我嘆口氣,收回匕首,翻入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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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爺真的很冷靜喔~他只是「關心則亂」~~(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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