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秘話
  在眾人分開回各自房間休息時,艾奧羅斯在鋪著地毯的長廊上教訓自己弟弟:「平常早要你多多控制情緒,你為什麼學不來沙加、修羅的冷靜?再不然像阿布洛迪,一句話都不說,玩花就好?在剛才的大庭廣眾下這樣喊,你說多傷客人臉面?」
  「那是,照沙加的說法,我不小心才得到這個結論。」艾奧里亞辯道。
  「你還說?」艾奧羅斯虎起臉,才要再數落,背後就有人輕輕笑道:「我覺得令弟的推論還挺合理的。可惜事實沒支持他──也或許,是對手太強。」
  「薩卡……噢,還有卡諾。」
  艾奧羅斯一回身,看到同一相貌的來人,便招呼道。
  艾奧里亞倒高興起來:「看吧,哥,我就說我想法沒錯。」
  「那種想法,在當時每個人都推論得出來好嗎?」卡諾在旁「哼」了聲道:「但多虧『你的建議』,讓咱們全要搜身以示清白──還讓朱利安先生第一個說他願意接受搜身,這對海商王的企業是多大的侮辱你可知道?」
  「我已經在說他了。」艾奧羅斯用不卑不亢的語調拉回被卡諾斥責而低頭的幼弟:「但我以為,那也是個大家可以彼此信任的方法。」
  當艾奧里亞發現兄長跟卡諾正彼此冷視,不著意地衝突時,倒有點想笑。不過還不曉得要怎麼插手幫忙才好。這時,卻聽到薩卡淡淡笑起的聲音:「不管搜不搜,到頭還是沒找到寶石,這倒有趣。寶石如何能不見?」
  「會不會是我們大家注視窗外的時候?」
  艾奧羅斯借題離開跟卡諾的針鋒相對,轉眼問道。
  「那段時間要盜走寶石不是不可以,但是,怎麼讓它消失?」薩卡思慮地道:「當我們發現通往書房門打開時,我們全部去到書房──參加慶生典的九個人一個沒少。而在那之後,除了你要沙加去大廳找來令弟等人以外,其他人也都沒離開彼此的視線。」
  「真的嗎?」艾奧里亞插口問。卡諾在旁白他一眼:「你就不會靜靜聽聽嗎?」
  艾奧羅斯這回沒再管弟弟的爭吵,向薩卡道:「的確!而且,雖說書房落地窗被打開,但是據外院守衛的情報,沒有任何人有離開宅邸的行動。」
  「那麼說,書房的窗戶只是障眼法了!」艾奧里亞叫道。
  「廢話。」卡諾又潑他冷水:「這件事每個人都能想到吧!」
  艾奧里亞才要開腔,艾奧羅斯已攔下他的話頭:「所以你想,寶石如果沒在任何人身上,就可能是還藏在書房或專室裡?」
  「書房可能性較大。」薩卡微微頷首道:「不過,要在成千上萬的書本裡找出來,可有點費功夫。」
  「你剛要辰巳帶家人將書房『打掃』,就為這個?」艾奧里亞瞠目道。
  「你還真是不會想!難道都要人告訴你?」卡諾交臂於胸,噴氣道。
  「喔,我也沒怎麼聽你提供什麼『計畫』啊!」艾奧里亞道。
  就在兩人一觸即發時,雙方兄長同時開口:
  「卡諾。」「艾奧里亞!」
  對峙的臉孔轉向和自己如出一轍的人時,同時罷手,卻仍不高興地別過臉。
  「艾奧里亞還是不太會招呼貴客。」艾奧羅斯先道:「這是我的疏失。」
  「哪裡。」薩卡淡淡一笑:「倒是卡諾還能跟個小他八歲的人起衝突,也未免太不像『海商王總裁』應有的器量。」
  「哥──」
  「薩卡,你在幫外人啊?」
  艾奧里亞跟卡諾同時不快發話,又回頭互睨一眼,才道:「我-回-房-了!」
  這回,一藍一褐的人倒是分道揚鑣。艾奧里亞大踏步走向長廊盡頭,往三樓樓梯去。卡諾則快步地往二樓轉角另一側棟,朝專安排給海商王集團客房的位置去。
  「看來,耳根稍微能清靜點。」
  習慣地將手指繞上長髮,薩卡淡淡地道。
  「雖然艾奧里亞是莽撞了點,但我還是第一次看到他能和人起衝突地這麼嚴重。」艾奧羅斯道:「我看,明天他就會下戰書了。」
  「哦?」
  「主館旁也有武術館,平時培訓五位保鑣時的場所。」艾奧羅斯解釋道。
  「嗯,我想卡諾是需要運動。」薩卡笑笑道:「不然他火氣很大。反正他在商場站久了,練練武藝也好。這樣看,他們倒也有種默契。」
  「他果然也……」
  「原先他想加入希歐探長門下時,就練起了。不過因為我們父母早就分開,而母親特地親來拜託探長不要讓她兩個兒子都『從事危險行業』,所以探長一直沒收。」薩卡拉開長髮,道:「這讓卡諾氣很久。」
  「怪不得。不過我想,身為朱利安先生身邊要員,不會一點武藝也不行。他一定也在另外地方學得不錯!看來明天修羅他們有戲可看。一起去吧!」艾奧羅斯道。
  「我可不想看。你不覺得跟我們一樣相貌的人在格鬥,和我們親自下場沒什麼分別?」
  「會嗎?」
  「還是你想比試?」
  「這倒不用。」
  聲音在兩人走遠後漸漸淡去。
  長廊上,半敞的窗戶此時無聲無息地翻入兩人。在看清走廊再無他人後,其中一人先低聲開口:
  「卡妙。」
  「嗯?」
  對著摯友,卡妙不等對方說話,也猜出想問的問句:「別問我,我也不知道他們兩對兄弟相處情況怎麼會天差地別。」
  「天差地別還不要緊。」米羅不耐煩地道:「奇怪的是,這種衝突一點也不像才見過幾次面的人會有的。」
  「海商王跟城戶企業早幾年前就已經開始交易。」卡妙提醒他:「所以卡諾跟艾奧里亞老早認識、不合,也理所當然。別忘了,只有穆不知道薩卡有雙生兄弟。」
  「穆不知道,還可以說他年紀輕。」米羅道:「他跟我們一樣都才二十,薩卡他跟著希歐探長學習是在十七年前開始,而闖出『第一名探』的稱號最慢也在八年前就有,全面接管聖域是在希歐探長不在後。他們的交情,我們當然不知道。但如果卡諾因為沒能加入偵探業,而同時轉往海商王去的話……」
  「他會很早就跟艾奧羅斯相熟。」卡妙替他道:「所以,照理說,艾奧羅斯會跟他是較要好的朋友,而艾奧里亞那個有『崇兄情節』的人,肯定會尊敬他。」
  「所以,你不覺得有奇怪?」米羅道:「而且你別忘了,我們第一次看到海商王人馬出現時,艾奧羅斯還問過卡諾跟薩卡是什麼關係。聽說是雙胞兄弟時,才說怪不得有點面熟印象──這麼說,若不是真不認識,就是他們刻意在外人前表現出不熟。不論哪一點,在現在的情況下,都有問題。」
  「只好打聽看看。」卡妙揚起眉道。
  「向誰打聽?」米羅又撥一次滾到眼前的捲髮,問。
  「不可能向那兩對兄弟打聽。」卡妙攤攤手:「穆又像真的毫不知情。修羅跟阿布洛迪看來是長年待在外頭分部的人,大概不知曉內情。我看,只有沙加可以問。」
  「唉,如果你要找美人,就直接說吧!我知道你是外貌協會。」米羅嘿了一聲。道:「我回房去。」
  「可以!我會弄到情報。不過──」卡妙拍拍他肩膀:「欣賞美的事物,是人之常情,別將我形容成登徒子,拜託。」
  「是啊!」
  米羅低聲道:「好在我是真的跟你交情深厚,知道你底細。否則──」
  「什麼?」
  「沒,我回房。」
  長廊上,再無一人。
  *****
  夜風很靜。
  原先滿天飛雪的景致,在城戶沙織一聲令下,已開始動用庭院最高機關,看來,明天以後,一切都會改觀。
  坐在床第上,半盤膝而坐地邊思考邊半聆聽其他聲響,是沙加自幼即有的習慣。
  何況,眼前對著他大發議論的人,也是從小看慣的。就算不全心聽,也能感覺出他說什麼。
  「……所以,就是這樣──你有沒有在聽,沙加?」艾奧里亞氣呼呼地講了一長串話,停下來問。
  「有。」沙加半低著眼,被金色瀏海遮住的碧藍雙眼幾乎沒抬起:「你看不爽卡諾,因為你覺得他好像一直在嘲弄你。所以你決定明天跟他來場男人的武術對決──不過,我勸你多想想。艾奧羅斯如果知道,大概又要怪你得罪客人。何況卡諾是海商王的人,是我們的貴客。」
  「當客人也要有基本禮儀自覺吧?」
  艾奧里亞問著他:「連哥哥都不幫我說話!真是氣人!」
  「艾奧羅斯是監護人之長,他能說什麼?」沙加輕輕聳肩道,一整頭金髮順著肩線流動。
  「哼!最好是他保持中立。那,沙加,就拜託你去替我下戰書吧!」
  ──果然。
  沙加心想。
  艾奧里亞跟自己是五位監護人中惟一同年的兩位,所以從小一起學習也是順理成章。但和火急的艾奧里亞不同,自己是非常冷靜、平淡,將很多事情不當一回事──也可能是對自己而言,那些事都太容易了。說起來,艾奧里亞也跟他一樣,是天賦異稟的人,因此他有時想不通,艾奧里亞為什麼可以為一點點小事就激動不已。就像為劃亮火柴這種事高興,不就像小孩子的行為嗎?
  「沙加,你有在聽吧?」艾奧里亞又問一句。
  「嗯。」
  在廿一世紀,還會名正言順下戰書宣言,不是群毆打架,而是憑真本事用武術一對一的,大概只剩艾奧里亞這種稀有動物。說起來,艾奧里亞第一次找人決鬥,是從國小就開始。原因還是替自己出氣。因為有些沒水準沒家教的國中生在路上朝自己吹口哨。沙加自己倒可以毫不在意,何況,他也不覺得「欺負弱者」是自己該做的事(他對自己的武藝很有信心),不過艾奧里亞就搶著「為朋友出頭」──然後因為想不出怎麼寫「戰帖」,託自己寫了,找同學拿去。
  雖然那次他是一個人就打倒五名國高中生(果然惡人沒膽,還要找高中生來壯膽),但後來兩個人都被艾奧羅斯數落地很慘,怪他們不該「跟一般人見識」,要不是正好童虎老師來做客說情,還不知道要餓幾頓。
  因為那次童虎老師說情的理由,是「有俠義本心也是學武之人應有的」,從此艾奧里亞還真是大小戰事不斷(不過,他還是很公正地只用「普通方法」對決,不加上他從小在童虎老師兼任指導下的特殊竅門)。對於他這行為,艾奧羅斯只有交代別將事件鬧大就好;修羅是每知道一次就要狂笑一次;阿布洛迪則渾不在意;沙加自己倒成了不得不跟著「做見證」或「寫戰書」的幫手──雖然以後的事情都不是起自己身,但艾奧里亞說「習慣」如此。
  「真希望他有天能心智成熟。」
  在取出書寫工具,對著沉思時,沙加自語道。
  「誰沒成熟呢?」
  「艾奧里亞,別打擾我構思……」
  本能地想出人名──畢竟兩人共用房間有相通的門,這時間如果友人折返也不是不可能。
  然而一回身,房中多出的是個新人影。
  淡綠長髮下是似笑非笑的神情,任何人看見都會有種難喻的被吸引吧!但不待凝神,一個閃著微笑的藍眸已在心中安定下自己,當下沒有任何客套,沙加冷冷地道:「卡妙先生,您──為何那麼晚還來呢?」
  「真是打擾了。」卡妙的神情看起來似乎一點也沒有不好意思:「我想我走錯間了。」
  三樓和二樓也能走錯?
  冷睨著他,沙加一語不發地想著。
  「不過既然來了,我也想問一下。」卡妙閒閒地道:「聽說沙加你是管理城戶企業財產的主腦吧?」
  「……」思考著他怎麼突然問起這些事,沙加沈默著,微低的眼睛卻略略提高,在瀏海下靜靜打量。
  「我的小小好奇不能得到回答嗎?」卡妙仍然不慍不火地笑著:「下午時都還看您跟某人一起談到忘了時間,怎麼我的結果卻不同呢?真是差別待遇!我還以為,學法律都會公正些。」
  「……現在很晚了。」
  沙加想了一個不輕不重的理由道。身為律師,如何客套是個原則。
  「那,能請回答個最無關緊要的問題嗎?」卡妙仍保持笑容滿面。
  微微凝目望著他,想不通會問什麼問題,但沙加仍以靜默做等待。
  「關於,寶石的下落──我想,『您』是最清楚的人吧!」
  「!」
  心下一凜。此時,叩門聲響起。
  兩邊同時轉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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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紀念當年,這裡的翻譯還是保持大然版的習慣~~

   薩卡=撒加(卡)
 卡諾=加隆
 艾奧羅斯=艾俄洛斯
 艾奧里亞=艾奧里亞
 希歐=史昂
 巴爾安=拜安
 ……等等。

 其他人名倒沒差太多。(嗯,話說怎麼有些人的人名譯起來可以差很多,又有些可以都翻得一樣呢?神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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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說回來,最近玩了〈幻·異界黎祁〉後,我倒也習慣耀家的翻譯啊!要直接套用也成的~X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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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夜出
  隨著敲門聲歇,兩房相連的房打開,伴著艾奧里亞的聲音:「喂,沙加,我剛忘了說清楚,就是在比武的地點跟方式上──」
  陡然看到不該在房間出來的人,艾奧里亞倒是立刻清醒:「卡妙-先-生,這麼晚了,您也該休息吧!我知道您是想了解冰河少爺的照顧,那我們明天再報告。目前,還沒等到冰原曙光的進一步消息。」
  「我真是失禮了。」卡妙有一點忍不住地笑意:「原來還有專屬的『護花使者』,怪不得有相通的門,我可能想錯了,抱歉。」
  這回他是相當優雅的行禮離去。
  「他在胡說什麼啊?我聽說冰河老師是冷靜出名的人,怎麼聽來倒像是冷夭話?」艾奧里亞打個哈欠:「算了,說到原先的問題。我本來想明天就下戰書。但剛我接到我哥傳話,叫我明天要跟他出去接童虎老師。他坐的班機明天清晨會到,所以我們暫時延一天也無妨。我哥交代,一旦啟用裝置,就只有五方通行證可以使用。其他客人都已送走──反正這次丟寶石在內室,確定沒他們的問題。」
  沙加冷眼看他:「就這點小事,也要特別來講?」
  說到這,頓了頓:「不過這次倒多謝你的費事,正好可以將他請走。」
  「卡妙來找你幹嘛?而且他有走正門嗎?」艾奧里亞看了眼內鎖的房門,又看了眼落地窗:「看,我就說吧,偶爾你陽台上要放點跟我一樣的練功道具,至少有人來時一定會發揮點響動功用。不過你居然會沒注意到有人潛入,嗯,看來他不是武藝也很強,就是你太心不在焉──戰書很難寫嗎?是不是因為兩年沒寫的緣故?那我應該每年都找一次機會。」
  「艾奧里亞。」
  一字一字唸出名字,沙加臉上的笑非常清麗,這個模樣就讓艾奧里亞知道該走人了。別看沙加文文靜靜的模樣,他的武術可是五位監護人中最深不見底的,連童虎老師都說是青出於藍。如果自己再因為睡意太濃而口沒遮攔,十有八九會像三年前那次一樣,被他從三樓直摜下去--那可真的很痛!雖然上次被摜時,沙加好歹朝樹丟,不過自己壓斷好幾根枝幹後再落到草地上,一樣痛得不得了──最慘的是,哥哥知道後,還說絕對是自己的錯,完全不同情自己地將自己再罰練功去。
  艾奧里亞當機立斷:「啊,我想我該早睡,免得明天老哥叫時又沒起來,晚安啦!」
  在艾奧里亞一從相同房門離去,沙加立刻將自己這方的鎖鎖上。
  當初城戶光政為了讓五位監護人有所互助而設置這種相通房門,立意不是不好。但如果自己隔壁住的是像艾奧里亞那樣莽撞直性,惟恐天下不亂的人,可就很麻煩。
  靜下來時,才能思考。
  尤其要思考卡妙的問話──他會特意來詢問,應是另有目的。只是看來他沒問到想問的話,才改口。但,他居然問起「寶石」,莫非……
  心下一凜,沙加立刻想再找最近的同事相談。
  ──艾奧里亞是不可能靜談,那就只有──
  邊想邊走往房門正出口,才一打開,險些就撞上房門前的人。
  「我應該還沒敲門吧?」
  來人淡藍長髮,天藍衣裝,雙眼呈現幻藍似的深思及微微笑意,道。
  輕輕退開距離,來人才道:「抱歉這麼晚來打擾。不過之前聽說律師先生一向晚睡。再加上,我聽說,不久就要啟用保全系統。如果要出去,得找人借用『五方通行證』。夜行最方便的就只有找這裡,所以我才來──剛才看門底還有燈光透出,想試著敲門。」
  之前聽說第一名探出名的特色之一是「沉穩有禮」,沙加現在可以確認此點。因為薩卡所說的這段全是客氣合度的口吻,絲毫沒有過度情緒。
  惟一令人吃驚的,大概是他提出通行證。
  「你要出門?」
  沙加微微歛神,問道。
  「有個故友,得去拜訪。」
  說到這,瞥見略感困惑的目光,薩卡微微一笑:「我那朋友,他是標準夜行動物,只有晚上才能找到他。白天時,就算將全球警力都號召起來,他一樣能躲到不見人影。畢竟,他是屬於『冥間』的。」
  冥間,是黃泉死者之國嗎?
  休息時習慣看點宗教神學研究做消遣的沙加第一時間浮起這念頭。基於職業習慣,凝住不語,只略略點頭:「好吧,既然是必要的,那就走吧。」
  「一起去?嗯,你不是有事要忙?」淡藍色的長髮下,淡淡的詢問:「這麼晚還穿著整齊,打算走出房門,應該有事吧?」
  簡直會看穿人心的眼睛,頗令人頭痛。對遊走法律世界的人而言,這是危險對手,還是得先留意。
  暗暗定念,沙加保持禮貌道:「五方通行證,是我們本人的代表物,不能離身。因此,如果要使用我的證件,我就得同行。」
  「原來如此。所以艾奧羅斯才說他因為要接童虎老師,未必有空。」輕藍的聲音道:「難怪要找人只能來找你。大概其他三人,這時候都不太可能同去吧。」
  聽起來,有點需要斟酌。
  沙加沉思地考慮目前聽到的話,不過下一刻,遞過來的客氣邀請,已勾起自己潛藏的好奇心:
  「那麼,有空跟我去黃泉走一遭嗎?或許,還能期待活著回來。」
  可能還因為,在那瞬間,看到白天時呈藍晶石似的眼睛突然泛出一抹深黑,像宇宙邊緣吞噬星河中的黑洞暗芒,染上天藍邊際。
  會蓋去一切事物。
  *****
  將車駛出城戶財團宅邸,已是約三十分鐘後。
  坐在駕駛座旁,薩卡在終於完全駛出私有土地後,感嘆地道:「大企業果然是得有一定的效率程式,才能經營地好。剛才出來,即使有通行證都還要那麼詳細地驗證。身為財團管理者,也不容易吧。」
  略略點下頭表示回答,同時警戒地想,可別讓外人又套出更多關於財團的秘辛了。
  然而座旁人再沒開口問其他的。平穩行駛於夜色的車裡,彷彿只剩只有空調在呼吸。
  =====
  「車子停外圈,放近大路區,有機會讓警方夜巡的點就好。」
  在距目的區還兩個街口,薩卡便道:「這種高級車開到那地方,等著被偷的!還是先停這再走過去吧!」
  「嗯。」
  車子停了,薩卡看看了積雪的夜景道:「今晚外面人應該不多了,不過那地方聽說是不太安定的,我也不能確定能否獨自去。本來,我想請沙加先生你待在車裡等就好,但是既然你保我出來,如果不知道我是去做什麼事,似乎又不太好。」
  「我是不會在意去哪的。」盯著熄火的車窗,沙加淡淡地道。
  「當然!我聽說你們五位監護人本身都有極優秀的武術造詣,不輸五位失蹤保鑣的老師,」薩卡笑道:「那我們就走吧。不過,在這之前,能不能麻煩您先將東西交給我呢?」
  東西?
  沙加一怔:「什麼?」
  「寶石。」
  薩卡微微一笑,淡藍長髮在車窗內倒映的夜景裡恍若染成藍黑色:「正確地說,是『備份用寶石』。原先要換下真品,卻反而拿來真正慶生區偽做『真品』的寶石。」
  夜裡變得更冷。
  終於,清麗的金髮人開口:「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也沒太早。不過,當沙織小姐將所謂冰原曙光附於冰晶蛋糕裡的紙條拿給我看時,就察覺──想想,冰原曙光能夠在冰晶蛋糕下藏紙條雖然不稀奇,但如果還要花時間鑽了孔再放入紙條,那實在很費功夫。依城戶財團的保全,冰晶蛋糕附近守衛周全,最長的空檔時間也不會超過二分鐘,但要在冰晶下鑽孔再藏紙,卻至少得要三分鐘以上,不可能不被發現。畢竟,那可不是只有兩、三個人待的小型事務所啊!」
  薩卡仍是平平靜靜的微笑。
  「所以,你懷疑這是試探你能力的機關?」沙加慢慢地道。
  「我倒還沒這麼小人之心。」
  撥開長髮,薩卡脣角漾起一絲笑意:「我原先只以為,冰原曙光已盜走寶石。而城戶家基於顏面問題,不好讓人覺得整個家宅都讓冰原曙光如入無人之境,才刻意營造出一次內室被盜的假象。但這假象卻被某人識破──巴爾安跟石龍兒會被平白叫到密室外,應該是有心人所為吧。」
  「為什麼您會想到寶石會在我這?」
  「與其說是想,不如說是『推論』比較正確!」淡藍的笑意跟雪停後的冬季夜空彷若融為一體:「就如所有人眼見:在燈光暗下時,艾奧羅斯要我們全部留在原地,只有你跟他能移動,那麼,相對來說,有可能移走寶石的,不就只有你們?而且,依之前兩位監護人身份的人,在沙織小姐吹燭時就立在兩旁,可以說是最方便的。只是我不能明白──照您剛才所說,如果這是試探,是要試探什麼?」
  「小姐的意思。」沙加平靜地道:「她從沒真正見過你的身手,會請託您,全是由光政先生生前所立遺囑裡指定『聖域』,她多少會想親自驗證。」
  「的確是企業真正女繼承者才會有的想法。」薩卡輕輕彈了記指:「這倒是該有的戒心。畢竟從沒見過的人。不過她想出這方法雖然不錯,但也太可惜了些。」
  「什麼意思?」
  柔和的金色瞬間凝成冰光似的凍結。
  「以我沒怎麼研究過寶石的人,也能看出點燭用的只是備份品,那麼冰原曙光不就更會看出來?」
  「除非他有見過真品。否則,沒有兩相比較下,是認不出的。」
  沙加淡淡地道:「何況,是在蠟燭位於蛋糕上方,光線被水晶折射,容易造成錯覺。」
  的確,大廳裡的「正品」被架的更高。
  薩卡輕嘆了聲:「沙織小姐確實是夠得上繼承城戶家的人。單從她能選你保管『複製組』,想必跟她識人能力有關。不然,照五位監護人的排序,應該是艾奧羅斯保管。」
  「即使如此,小姐也還沒看透。」沙加清冷地道:「所以,我也不知道現在該去哪才好。而東西,是否該交予您?」
  「可以的話。」
  薩卡真正端出依穆對他的了解,是不輸給希歐探長那種「王者之尊」的笑法時,沙加倒也佩服。
  果然,光政老爺遺囑交代「就算必由法律執行,也一定要請出聖域調查和小姐有關的人」,是極有道理。這氣度,即使自己對自己能力有絕對信心--連監護人之長的艾奧羅斯對自己態度都不同於對修羅、阿布洛迪、艾奧里亞,而視自己如同等高位的人--遇上那近乎神般的氣度時,沙加發現自己連微微沉吟的時間都沒有,就將原先出書房時悄放在窗外樹洞裡,後來搜房後才去掏回的複製寶石取出,遞了出去。
  接過紙包,打開裡頭,看著用厚絨分支繞纏過的複製寶石蠟燭,薩卡明白那話的自信何來。
  不是專攻寶石的人,絕沒法瞬間看透這些質地、成份。
  但如果對方是專攻者--
  真的寶石,是放在大廳眾人眼光中。
  還想思考的心情暫時停止:微開車門際,飄入像爭執的聲音。
  「看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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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終於進入跟當年不同的寫法紀錄發展中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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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泳言

    共曲--無論平淡事件 一旦超越千年 都將化為傳說的詩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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