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路燈上(下)親吻的影子+13,十指相扣
  現在該怎麼辦?怎麼樣調虎離山?
  我伏在木箱後,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小花,不用擔心,我能自己保護自己。你也打聽打聽,吳小佛爺好歹這幾年有點名聲。--
  都說過這種話,現在怎麼好找人?
  我聽著倉庫外隱約的人聲,試著往反方向摸去。
  這次來到海島,是為了小花的生意:小花來出演他的戲劇。
  不過他也順便要「檢討」某個盜領公款而逃亡海外的傢伙。
  其實那人盜的是霍家的款(以目前評估,小花的精明要沒變的話,這輩子大約都沒有人能拿走他的款)。盜走的不過幾億,秀秀家也不差那些錢。但小花不論現在跟秀秀結盟或是當年是她屬「閨蜜」的交情,自然不能允許有這種不守規的手下人。
  之前聽說那傢伙沒種到只能靠「小三通」溜出國門,然後打算從這海島往南洋去--我認為這樣的逃亡者沒什麼氣魄,沒怎麼好怕。所以,當小花還在演出時,我便先照之前得到的情報,往東北方的小漁港附近偵察。
  但我真的不知道這傢伙還能在看似和平的鄉下區僱到幫手--而且還不是有一點點江湖道義的黑中人,而是中輟不上學的中二級小流氓。
  雖然被黑眼鏡訓練過陣子,但我的身手只夠逃躲和應付普通人,人一多就沒輒--尤其不能用理來溝通時。
  這就是為什麼我用最快速度在這小漁港的港尾躲著,好在沒被那些娃兒看到--說來,也是因為我不想曝露身份,才搞得那麼狼狽。這年頭到處是監視攝影機,又是隨隨便便就有視訊手機可以傳的時節,要不小心點,就會讓太多人知道,那可不好。小花來這裡仍是用「演藝人員」身份,我可不想聲張。
  我聽到那傢伙遠遠的指揮聲,跟那批他僱的、平均不到十八歲的幾個小屁孩的聲音,大體分析起來,那人是想抓了我做把柄好讓小花罷手(休想!)、而被他用幾仟塊就僱到的小孩子們只是想賺外快零用錢抽幾包煙喝幾杯酒換幾張遊戲點數卡,似乎一直沒特別想找的樣子。
  尤其現在年關將近,天氣特冷的時候。
  說到天氣冷,我真的很冷。
  原以為這邊算華南區,跟我當年去海南島也不差多少,沒想到海風颳起來很要人命的!
  「明天我就要上船,就再給你們五人三萬。」我聽到那傢伙不耐煩的聲音(大約他對這裡只僱得到小流氓而不爽):「替我留意,不要--」
  「欸,等等--」
  那群小鬼頭中年紀最大的人打斷他:「聽。」
  我跟著聽,聽到有高跟鞋踏地「叩叩叩」的聲音。
  「這麼晚怎麼還有小姐在外頭走?」
  那比小孩裡有較聽命型的(在我觀察中)小聲地問:「這裡只有像我叔叔他要捕魚賣魚的才會凌晨就出門。」
  「哪有,我爸開卡車的也這時候。」
  另外一個人應了後,突然一陣沉默。一會兒,我聽到那兩個人像是同聲開口:
  「阿輝哥,我、想回家了。」
  「欸,我姐傳簡訊說她這次會回來過年,我想早點回去。」
  果然是小孩子啊!
  我心裡暗暗想著,但同時稍有點笑意。
  真的還都不是壞孩子,太好了。
  「你們要走也行,但先幫這位大叔抓偷他東西的傢伙吧!」領頭叫阿輝的人說,不過聽來也意願普通,大約只為那三萬:「大叔的證件被偷了。」
  「啊,那就跟警察報案就好啦!」
  另一位小孩也開口:「輝哥你在我們打怪一半就要我們出來,我們還以為有什麼大事。這種事不是找警察就好?」
  「對啊!觀光客也可以報警!我帶你去!」
  我越聽越好笑!敢情那傢伙是用這種哄騙手法僱人?難怪只能僱到這些看來只是想要閒逛的小孩。也難怪他只能用文書作假的方式盜取秀秀家的部分簽約金額(還是因為秀秀現在育嬰忙,不能親審條約才有空隙),果然沒怎麼用。
  突然我注意到,高跟鞋的聲音不知幾時停了。
  小孩們的對話也都停了。
  能夠這麼快的速度出現,只有一人。
  我從木箱後探出頭來,看到靠倉庫的路燈下有個秀麗的高ܸ7;身影--而原先應該是站著講話的小孩們一個個都趴倒在地--還不知是怎麼倒的。
  而今晚一直追踪我的那傢伙的聲音中終於透出害怕:「花、花兒爺。」
  「真是不夠長進啊!」
  我不懷疑那美女發出小花女腔的聲音:「不踏實的工作、也沒有足夠的頭腦、現在淪落到只能僱小孩做幫手,我還真沒看過霍家下人出過這貨色!」
  之後,應該不用我出手。
  不過我還是挺懊惱的。
  繞過倉庫,我走上往公路方向的柏油路。
  深夜的鄉下漁港附近真的沒什麼人。
  沒幾分鐘,身後就有輕笑的聲音。
  「親~愛~的~」
  這回不是女聲,而是正常的男人音。
  轉過頭,在路燈下,我看到穿著中性套裝的小花,臉上有才擦掉脂粉的香氣,頭上女用毛帽也拿下,這回怎麼看都不至於錯誤成女性--噢,對,他鞋子也換了,塞在那LV包包裡。
  「生氣了?」小花輕聲問:「怪我來得晚嗎?」
  「跟你說你不用來的。」我努力道:「這點小事小爺難道解決不了?我只是想設法在他們分開找我時才慢慢動手打暈那些小鬼,又不是沒法打。」
  小花笑了:「是我錯了,沒讓小三爺展現下手段。不過,我想這裡總是別人的地盤。我們只是來處理私事,也用不著驚動太多人。加上那沒出息的傢伙貪錢,捨不得僱人,只找了幾個小娃兒幫手,如果這樣還拖久,這種事傳出去非成為笑話不可。所以我才想快快將它解決。」
  「嗯。也是。」
  我點頭,任小花輕輕搭住我,一手環腰,一手在相貼的胸前十指相扣。我騰出的那隻手摟緊他脖子,在喘夠氣後才努力用點「爺面」氣說:「謝謝。」
  「別逞強,慢慢來就好。」
  小花微笑的聲音在頸邊輕輕地道:「沒有人能一蹴可幾。何況,你已經比多數『大器晚成』型的進步神速了。」
  「我只是覺得,如果連這都沒能搞定,也太弱。」我低了頭:「我想自己做好。不想都麻煩你。你很忙的。」
  「確實,我有很多事得忙。」小花啄了兩口,才淺笑似地道:「不過,你覺得我能不管你嗎?」
  --完全相似的表裡背景、共同方向的目標未來、融入生命的循環--
  「記得,我會陪著你到最後。如同你答應我--今生的相守。」
  路燈下,親吻的影子隨著移動,逐漸消失在陰影中。

p.s.
  「對了,那傢伙怎麼辦?你做了什麼?」
  「沒什麼,我只是在乾水溝旁麻暈他,拿走他的護照身份證和現金跟外套--照他自己的理由:被、偷、了。」
  「外套?小花你也太狠了!那到時他被遣送回來的話,霍家不就--」
  「呵,他明天會被那些同樣有機會感冒的小鬼們鬧上警局的,由他自作自受吧。」
  「你扮裝是給路上人看的?」
  「當然!這個晚上,『解語花』人在國家戲院表演完後,就往大飯店休息預備明早搭機回去。那些小鬼是沒看到什麼。最後的記憶也只聽到有位小姐經過吧。」
  「那你剛才扔到派出所前的袋子--」
  「別急,是從那些小朋友們身上沒收來的手機皮夾之類。晚點兒這裡的警察先生出門巡邏時就會撿到,我想,他們會按東西找到人,順便訓話他們怎麼可以大半夜還在外頭--放心,我向來戴手套不留痕跡。」
  「……你,真的很狠。」
  「要讓小娃娃們知道世間險惡啊!沒點保護自己能力就出來混是很危險的!我沒拿走他們的外套算好心了。而且放藥的劑量都拿捏到位,他們會在藥效退後一到兩小時才醒,那時也天亮了。到時絕對測不出來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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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二重奏
  「二重奏是音樂名詞。同等重要的二人所奏的樂曲,不論有無伴奏,都稱作二重奏。」
  我斜著身子在沙發上,看吳邪半傾身向前,很認真地聽瞎子教樂理--他倒已經習慣這位「黑瞎子師傅」。加上瞎子確實也有這點才華--我個人無所謂,但吳邪很堅持地相信秀秀跟他說過「學音樂的孩子不會變壞」的論點(天曉得!聽誰說的?難道不知道當年納粹裡大有人能一邊拉小提琴一邊看著猶太人進毒氣室?),努力地找了「名師」來指點。

  日曦跟著我學習,我自小學戲,對音樂自然熟稔,要教他也不難。但看吳邪抱著小靈(後者在他懷裡望來望去,就是沒望瞎子一眼),很真心的學習,又叫我好笑。
  「所以,請問這位小少爺打算學什麼?」
  瞎子再問時,小靈已經耐不住地掙下吳邪膝蓋,往廳角跑去。
  對了,王胖子在去年用個「今年我要陪老婆回娘家」的理由,將姓張的在過年前塞到我家院落--之後就一直沒離開了。
  吳邪雖然沒明說,但我也明白他的照顧心情,所以就任他們在外院活動。不過,小靈現在仍是成長期,睡覺時候多。大約「同類性」,所以特愛跟「張小哥叔叔」窩成一塊兒睡--這點,倒讓我有點頭痛。
  「小靈!你別吵小哥。」
  吳邪忙忙地跟上去,想用氣音叫著正同手同腳稚拙地伸高攀低的小靈時,就看到在角落單人座的那人連眼也沒張開,手指就將小靈拎到肚上,一側身就連旁邊擱著的毯子一道將人裹住,繼續睡。
  我心裡暗暗嘆氣,心說莫非只要冠上吳家姓的就會特愛去膩姓張的?日曦可沒這個傻樣。尤其看小靈自動將小腦袋在張家的右手腕上找了凹點就擱上去,我有些感到無奈。
  吳邪看來不好叫人,回頭看我,我打算放棄這點,攤了手給他,就聽到瞎子在旁笑得開心:「既然小少爺還沒想過學什麼,不妨小的來一段安眠用曲。」
  不用了!他們絕對能睡得熟。
  我想聲明,但瞎子動作絕不比我慢。
  在曲調流瀉而出時,我不得不同意,瞎子確實有拿到學位,而且也有資格在樂團演出。
  不過,當他弓絃一拉,轉成某支小調時,我看到吳邪幾乎兩眼放光地看著他下巴跟手的線條。那種表情,就像看姓張的扭斷墓裡怪物的身手時一樣--對高手贊嘆的羨慕光彩。
  嘖!真是的!又不是逢七就得要......
 
  等瞎子離去、姓張的回房、小娃們都安頓好,我決定好好泡澡出氣。
  「小花?」
  吳邪敲第三次門時,他沒等我回應就推門。
  「哎哎,小三爺,」我抬起剛調過水溫的手,揚了幾滴水珠過去:「怎麼這麼大膽呢?」
  「少無聊!」吳邪嘖了聲,用手揮了揮滿室蒸氣:「我只是想你泡了一小時,小心泡暈,才進來看看。」
  「嗯,我也想暈過去。」我將鼻子浸到水下,又再浮出:「試試小三爺的急救術,如何?」
  「小花,別鬧了。」
  吳邪過來,蹲在我正泡著的浴缸旁,手無意識地撥撥水後,道:「你生什麼氣?」
  「有嗎?」我不置可否。
  「我也覺得應該沒有。」吳邪嘟噥道:「我想不出今天有什麼讓你好氣的--但若沒有,你泡這麼久就有問題。今天只是小靈跑去窩小哥睡,那有什麼關係?小孩子嘛!也只是『物以類聚』而已。」
  聽吳邪能如此「理性」的分析,倒顯得我小氣。
  「我以為你好歹知道《源氏物語》是演什麼的。」我說完就將鼻子再度沉入水裡,用力在水裡吐氣,讓整間浴室水響連天。
  「小哥不會的!他才沒有戀童!」吳邪將兩手伸來,用力將我頭拉出水面:「小花,別鬧啦!說過多少次,小哥跟我只是兄弟,他可沒有怎麼樣。何況……我只喜歡你。」
  「哼,那你今天還巴巴地看著瞎子拉小提琴?」雖然這話聽得讓人下身一熱,我還是要擺點氣才成。
  「看著?」吳邪呆了下,才像想到:「喔,對了,因為他拉的第二首曲子很有古風,我覺得用在你的新戲裡也可以,就構想一下你唱戲的感覺--小花,我覺得你用上這首曲子也不錯!很適合你那套戲裝。」
  原來純是為了我?
  心裡微微開心時,我聽到吳邪半叫半嚷:「小花,你,不要給小爺突然站起來!披個毛巾先!還有,小爺洗好澡,別弄濕!小花!你聽到沒!」

  記得姨婆有留給五爺爺關於婚姻如何共處的筆記,我想,她說的就是這個意思。
  在這條人生之路上,我和他,是對彼此同等重要的人。
  如此,才能完成這輩子最完美的二重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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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想要跟花邪一樣幸福啊!Qo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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