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是與否
「喂，雷木思，快起床，起──來──」
「再不起來趕不上吃早餐，要遲到了啦！」
「奇怪，今天怎麼輪你睡懶覺？」
在紛擾不斷的聲音中，路平慢慢睜開眼，就見到滿室光明。
「詹姆？」
看到友人的超大鏡框都快掉到自己鼻尖上，路平幾乎完全清醒──幸好，因此即時閃過天狼星當頭澆下的一杯水。
「你怎麼那麼快就弄到水的？」詹姆問。
「新練會的『物體迅移術』，所謂的『隔空取物』就是這招的進步法。」
天狼星自信十足地道。
幸好早一秒醒來。
路平心中暗自慶幸。
不過，真不可思議，自己今天怎麼醒得那麼晚？時鐘指過八點半了，而九點是第一節課開始。
不待他問，一左一右拽起他的詹姆和天狼星也早已七嘴八舌開口：
「真沒想到你還真能睡啊，月影，昨晚你不是最早睡的嗎？」
已近上課時間，寢室裡人早走清光，天狼星也就直接地問。
「說起來，昨天我們在交誼廳的精采表演你都沒加入，是跑哪去？脫口秀快結束前你才回來，也沒留著看我們的謝幕就上樓，我們還以為是不是表演裡影射月圓才讓你不高興哩！」詹姆道。
「而且我們上樓時就看你睡到那邊過去──你怎麼啦？」
怎麼了？
路平按著頭，呆望著三個友人臉片刻後，突然醒悟過來：「還差十五分鐘就上課！」
「啊，對！奇獸飼育學在戶外。」
彼得最先喊：「焦壼教授說今天會有特別的魔獸，要快去！他說如果遲到的人就要先試上場啊！」
「如果這樣，越晚去越好。」
詹姆眨著眼道。
「你的話深得我心，鹿角。」
天狼星勾住詹姆脖子，露出死黨獨有的會心微笑：「聽說這次會進比較強悍的魔獸，我早想當第一個上的！上次的獨角獸雖然漂亮，可是只有女生可以接近，太無聊啦！」
「不過莉莉配著獨角獸時可非常漂亮。」
詹姆兩眼發光地道。
「這……我先下去好了。」彼得左看右看，決定採取安全的措施。
「好啦，蟲尾，你就先去吧！我們等月影慢慢『梳妝』。」
天狼星用自己才知道的心態忍笑。
暫且不去追究三個友人一言一語的討論，身為以身作則的級長，路平盡快起身，用比平日還快一點的速度，迅速在五分鐘內整裝完成。
「八點五十二，現在跑去還來得及。」
匆匆穿鞋抓書包的路平衝下樓時，看到詹姆跟天狼星還窩在交誼廳沙發交頭接耳什麼，忙道：「走吧！」
「咦，你沒聽到我們剛才說的嗎？我們要晚點去啊！」天狼星掏掏耳道。
「沒錯。對了，我們正在猜，如果待會兒焦壼教授要我們試驗魔獸，可能會是哪種，用什麼方法接近最好。」詹姆的眼鏡也閃著重疊著目光的神采。
「不管什麼魔獸，我們大概都可以應付了。」天狼星信心滿滿地道。
「因為我們連五級魔獸都可以應付裕如。」詹姆眨著眼，對路平道。
不會吧？他們真想要遲到？
路平心下嘆口氣，決定自己出門。
「喂，月影，別走。」
天狼星跳起來扯住路平道：「身為死黨，你怎麼可以不跟我們一起討論呢？」
「現在已經五十五分了！」路平皺眉道。
「對啊，反正來不及，你就跟我們一起去吧！我們還替你拿了早餐，吃了再走吧！」詹姆應和道。
雖然是有替自己拿來平常挺喜歡吃的燻雞三明治，但路平仍覺得，邊走邊吃會比較實際點。
「詹姆，天狼星，現在真的要遲到！拜託你們行行好，出門吧！」路平努力地想實驗級長身份，但在葛來分多院，歷屆級長除非正好是身兼魁地奇隊長，否則幾乎不會有什麼大說服力。
「不用這麼著急吧！」天狼星聳聳常被一群女同學睜著愛慕眼光凝視的漂亮肩膀，悠閒地道。
這兩個難兄難弟！
路平心中想著，卻沒說出口，因為詹姆此刻已道：「要出門也可以，來點籌碼交換吧！」
「籌碼？」
這回天狼星跟路平一起出聲，顯然沒料到詹姆有這提議。
「對啊！我正奇怪呢！」
詹姆嘻笑道：「雷木思，昨天你不看我們表演，跑哪去了？」
跑哪去？
路平怔了怔，突然有些恍神：
「我想想，好像是去圖書館看書，就這樣吧！因為孚立維教授開的作業我還沒寫完。」
「不是啦！」
這回天狼星打斷（顯然也記起問題）：「詹姆是問你在圖書館後的事啊！因為今天早餐時，詹姆的『拖延戰術』讓某人指責說『不夠努力，也不知要多學雷木思，晚上寫作業外還把握時間跟級長們開會』。」
「寫作業跟開會？」
路平弄糊塗了：「你們說什麼？」
「哎，月影，再假就不像了！」
天狼星拍拍他道：「你想誰說的話會讓詹姆一直記著啊？當然是『莉莉小姐』囉！而莉莉小姐的話他當然都記得一清二楚，而他特別聽到莉莉提到的『級長會議』，不過我們才從雷文克勞那裡聽說，昨天根本沒什麼會議召開，但聽莉莉小姐的數落裡嘛，似乎她看到你跟史萊哲林的人在一起。」
「跟史萊哲林的？」
路平顯然驚訝：「誰？」
詹姆跟天狼星首度同時盯住他，無語片刻，直到交誼廳的壁鐘清清楚楚地敲起九點整的報時時，才似乎有些不可思議地異口同聲：「難道不是……莉莉看到的史萊哲林級長？」
「莉莉看到石內卜嗎？」
路平問。
這回詹姆跟天狼星眼睛睜得更大，半晌，詹姆才問：「你說什麼？」
「如果莉莉說史萊哲林級長，那不就是石內卜？」
路平奇怪地道：「不過我沒印象。不會只因為我們都在圖書館，莉莉就誤會了吧？我昨天確實去圖書館還書，然後就一直在那看書，沒注意有沒有其他人。」
「你，叫他……石內卜嗎？」
天狼星第一次不是用「蠢石頭」或「鼻涕卜」之類的嘲諷語，而是安安靜靜地唸出完整名字，詹姆也轉頭看他一眼。
「他的全名是賽佛勒斯‧石內卜，那不叫石內卜嗎？你的親戚魯休思‧馬份，你也直接叫他馬份而已啊。」
路平莫名其妙地看著兩個友人：「沒錯吧？」
「你，你不是一向，一向都叫……」
直喚名字對天狼星而言一向困難，因此詹姆接口：「你都叫『賽佛勒斯』的。」
「賽……佛勒斯？」
路平複述一遍：「不會吧？平常對史萊哲林的人，你們都直接喊姓而已，怎麼突然會叫名字？」
「不是我們叫，是你叫！」天狼星跳起來：「整天喊賽佛勒斯的人是你啊！」
「你們的記憶，真的有問題？」
路平忍不住道：「之前彼得說時，我還不覺得──雖然這半個月來你們都怪怪的。但聽到你們剛講的話，我真的相信龐芮夫人的判斷。看來那本《罕用精神系魔法》書的影響力真的不小。」
「什麼魔法書？」
詹姆立刻豎起耳。
「呃，沒什麼。」
路平立刻道。
龐芮夫人交代別再讓他們亂借「禁書區」的書，免得又一些受到記憶咒傷害，昨天才將書還回去，可別弄回來。
「我覺得記憶有問題的人是你！」
天狼星跳得老高：「喂，明明從一年級開始，你都喊『賽佛勒斯』的啊！」
「為什麼？」路平問：「我記得你平常都說對敵對學院的不用太客氣，天狼星。」
「呃，我是這麼說，那是因為你都太客氣到令人頭痛。」
天狼星抓著頭，弄得一頭黑髮亮得亂七八糟：「但是你真的……詹姆，你說，我們兩個誰對？」
「我的記憶裡好像跟你一樣。」詹姆緩緩地道：「但是我的確有點怪怪的混亂……因為憑我印象，過去我們似乎沒怎麼……不對……對！彼得！我們去找彼得驗證一下！我覺得好像是……最近事情太多，有點混在一起，難道我記憶力變差了？」
八成是！龐芮夫人交代過那本書的反彈咒有很大問題，可能會改變性格記憶力。
路平同情地想。
「也不可能我們兩個一起變差吧？」天狼星質問：「雖然……呣，去年我就叫你要好好寫日記，你都不寫，如果現在有日記，不就可以確認？」
「為什麼你沒寫？」詹姆反問。
三人無語片刻，路平先道：「都九點過十分，我們快走了！」
「真奇怪。」
詹姆罕見地皺著眉，抓著頭髮，撥著頭髮東翹西翹（跟天狼星那種瀟灑完全不同），滿腹疑惑地道：「我真的覺得，最近有點怪怪的……但印象裡又好像沒怎麼樣出事過才對啊！好吧，也許真的是我記錯。」
「有可能我們一起記錯？還一起作夢咧！」
天狼星不服氣似地。
詹姆沒回話，只用眼看著路平。
不即使兩個號稱最聰明的天才學生，一旦真的跟那如同滿月的琥珀色眼睛平靜對望時，也撐不到半分鐘就敗下陣來。
「……我真的覺得奇怪，但，既然月影這麼肯定，大概我記錯了。你說對吧，獸足？」
詹姆徵求似地問。
「照說雷木思的確是我們中記憶力最好的。」天狼星不甘願地同意：「可是這次，太奇怪……沒理由……就算我們倆都頭腦秀逗，也不至於將蠢石頭跟你的關係想得這麼好吧？」
那個「蠢石頭」一辭只是天狼星恢復慣例的的言調，詹姆也不覺得如何。不過，在透過大眼鏡望出去時，發現褐色的眼中微微地閃了一絲猶豫出口似的遲疑後，道：「當然……不過，用不著這般數落對方吧？」
「為什麼不行？」天狼星問：「反正是敵對的。」
都是同學啊！
這句話突然有點說不出口，路平心裡搖搖頭。
好吧，還是以自己朋友為主吧！
「說到雷木思記憶力比較好的事。」
詹姆突然抓住機會：「那你還記得，萬聖節那天，你為什麼會被打昏嗎？」
「當然記得，不過不是什麼大事。」
路平很快地道。
咦？
詹姆跟天狼星互望一眼，不可思議地盯住他：「你記得？」
「我不是說過嗎？」路平微微皺著眉，看著眼前兩人（心裡嘆氣：龐芮夫人的恢復劑他們有沒有按時喝啊？還在忘東忘西的。）：「那次因為躲避你們弄出來的惡作劇黑霧，我摸索著走的遠了點，就走到史萊哲林區，正好撞到馬份，他看我也是受到影響沒法立刻回擊的人，所以就用反彈咒撞開我，理由是我『闖入他們地盤』。因為除了頭撞到外，也沒怎麼樣，而且校長在上次會議裡也告誡級長們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所以就算了──你們都忘了？」
詹姆跟天狼星互望一眼。
「你確定？」
「失憶的是你們，可不是我。」
眼看壁鐘指到九點二十，路平的耐性也有些降低：「我們快去上課！不然焦壼教授不知會氣成什麼子！我可不想要葛來分多扣太多分。」
「我們失憶？」詹姆立刻抓住語尾。
糟，龐芮夫人交代別提起的。
路平心下苦笑時，也暗暗奇怪起自己的口誤。
奇怪，照說，平時的自己不會這麼容易說漏嘴的。
二十、幽默與諷刺
奇怪。
從葛來分多塔走出前往戶外奇獸飼育學路上，詹姆、天狼星、路平三個人都不說話，不過如果由旁觀者來看，就看得出，兩個黑髮的少年是不斷地用眼神交換苦思冥想心得，而領頭的褐髮級長微微皺著眉快走不已。
時間要九點半。
「焦壼教授大概會扣三十分。」
走最前的路平心裡想著時，忽然看到前面一批人鬧鬨鬨地從往禁忌森林旁獵場小屋的方向（那是上奇獸飼育學課的地方）走回草地這一頭來。
「怎麼回事？」
高人一等的天狼星首先注意到。
「不知道。」
詹姆推著眼鏡，居高臨下望著回來的同學群。
「你們到哪去了？」
同寢的佛斯和葛雷從對面中第一群走回來，看到三人便問：
「怎麼遲到呢？」
「不過運氣真好，平常一定受罰，但今天停課，就不用罰了。」
「停課？」
詹姆問。
「焦壼教授準備的魔獸一時管理沒好，結果他自己被燒傷，現在給龐芮夫人治療了。我們在獵場那裡等了半個小時多，才接到麥教授通知說今天停課。」
葛雷說道。
「哇，看來是四級以上的魔獸，有意思。」天狼星兩眼發亮，更顯得精神奕奕。
「不會吧？」
佛斯看著他們的激動喜悅，忍不住搖頭：「喂，雷木思，你是級長耶！也得看著他們點吧？今天早餐時他們才弄個整人戰術，當場被麥教授扣了二十分。」
「又扣分了？」路平回頭看兩個友人一眼，想了想，道：「好在，只扣二十分，等詹姆打場魁地奇就救回來了吧！」
「就知道你拿他們沒辦法。」佛斯似乎也看慣了。道：「不過要小心，今早他們玩太兇，史萊哲林的放狠話了──咦，對了，今天就是因為你沒一起吃早餐，他們才會玩過頭的嘛！」
「你們做了什麼？」路平問。
「這不是重點。」詹姆道。
「沒錯。」天狼星接口：「顧左右而言他可不行啊！這節停課了吧？那我們先回去研究研究。」
「也不能說停課，只是調課。」葛雷說：「焦壼教授要休養兩天，但是麥教授說五年級的課不能耽誤，所以我們要和符咒學、魔法史兩堂調成先上，回頭再用原本那兩節的時間上奇獸飼育學，所以我們現在得去魔法史教室了，雖然是半途加進去上課，不過，反正丙斯教授不論學生怎麼出入他都不會在意的。」
「等等，調課？」
詹姆揮手停住地思考：「不過，這個時間，其他年級、學院也在上課，那不就……」
「合上啊！還能怎麼辦？」
眼見麥教授從後而前地催學生快點走回主塔，佛斯在加快腳步時補充道：「而且麥教授剛才才說，選這兩堂，是因為今天這兩堂正好都是專上五年級進度不像藥草學或變形學是其他年紀的，到時不好補課。所以我們現在要去跟史萊哲林和赫夫帕夫的上課，他們在上魔法史。」
「四個學院同上課？」
詹姆浮起一絲笑意：「那好玩了！人多才熱鬧啊！」
從旁看到的路平一言不發。
那個表情，肯定詹姆又想到什麼好玩的點子。不過看他和天狼星兩手空空，沒帶課本外其他東西，而麥教授又押著學生趕往魔法史教室，再怎麼樣……也不可能憑空生出什麼道具來吧？
不過，難說！
路平心想。
詹姆和天狼星不按牌理出牌的本事在學校已堂堂邁入五年，沒有人不知道他們的能耐，身為死黨之一的自己更清楚。
現在只能祈禱丙斯教授講述魔法史可以枯燥地令他們一上課就睡熟吧！
不過，也真難得。從一年級開始，葛來分多多半和雷文克勞一起上課，只有由麥教授督導的變形學和史萊哲林一起上。現在卻要連著兩堂課合上（加上回頭補課時間就是四堂）。
感覺詹姆他們又多了戲耍的空間。
心裡輕嘆著，路平不意外魔法史教室門口已在眼前，當即輕敲了兩下，然後打開。
魔法史教室裡極稀有的出現精神亢奮狀態，有幾個坐得近門的學生看起來是剛才才清醒的，很感興趣地看著麥教授對丙斯教授交代：「剛才校長通知已經來了吧？那就麻煩你了，教授。」然後盯著一群葛來分多和雷文克勞的學生進去。
「天狼星耶！他會坐在我們旁邊嗎？」
「哇！是詹姆！」
「他們要跟我們一起上課？」
赫夫帕夫裡不乏興奮的女學生們切切私語，在萬聖節晚會後，詹姆和天狼星已經絕頂的人氣又往上高一層，也難怪那些女生們這麼開心。雷文克勞裡當然也有女生不甘示弱：
「可以跟我們一起坐。」
「空間不夠，最好坐近一點。」
之類的對話。
「快點坐好。」
鐵面無私的麥教授對女孩子的過度亢奮顯然很不以為然，直接下令：「雷文克勞地坐去赫夫帕夫那區空位。葛來分多去史萊哲林那裡。每個級長都坐在定位上，管理好各學院秩序。」
「什麼！」
女生們極輕的一片不滿，在麥教授利眼下全都壓住聲。只能眼巴巴看著詹姆和天狼星領頭，帶著葛來分多的一群走向靠牆一區，此刻人人都顯得大不懌的綠色學院徽區。
如果麥教授能監場完整節課就好了。
路平心想，不過也知道這不太可能，一見學生們都坐定，麥教授向丙斯教授點個頭後，便轉身關門離去。
「現在回頭妖精法案上，從第一百八十六頁開始。我們剛才講到……」
丙斯教授一成不變的聲音開始。全教室在除去剛才的興趣後，不少人又垂下腦袋，開始輕輕打鼾。
其實在上魔法史時，倒是最不用管秩序的時候──一半的人都陷入昏沉狀態。
路平心裡想著，脣角不覺勾起一笑，順勢拿起羽毛筆跟羊皮紙，打算開始抄寫──四人組中，他的對抗催眠功最強，所以魔法史一般都是靠他來記。
書寫用羊皮紙不小心抖地大力了下，滾出過遠；立刻，就聽到旁邊有人鼻音噴氣的不滿。
對了！剛才麥教授交代級長坐定位，自己不覺間就聽從，順勢的離開詹姆三人，來到最前排的……
路平輕輕地轉過視線。
一身黑衣，只有銀綠蛇徽閃爍在長袍上的史萊哲林級長，此刻對橫到自己手肘旁的羊皮紙發出冷光。
幾乎是完全沒有考慮或思想，就反射地背出一句話：「抱歉，賽佛勒斯。」
然後，在順勢收回過去的紙張時，路平才突然記起該有的納悶。
怎麼會如此不猶豫地……喊出名字了？
一面將丙斯教授剛講到的事件迅速抄下來，一面滿懷疑惑地輕輕將視線瞄過去。
他居然不會因為自己叫名字而覺得奇怪？
──一直喊名字的人是你耶！
天狼星跳腳的模樣不覺間又浮現出來，但，沒理由！
趁丙斯教授不注意（實際上他也幾乎不會注意），路平調頭想向友人詢問，卻見坐在最後排的天狼星跟詹姆正埋頭在巨大的魔法史課本後，似乎在討論什麼。
他們不會想做什麼吧？
看到詹姆兩人附近其他學院的學生都在探頭探腦，路平推想他們的準備相當驚人。
「喂。」
極輕極冷的聲音鑽入耳中，一種比記憶更快的經驗熟悉感使自己幾乎沒考慮地就將視線轉回聲音來向──等轉過頭，路平才想起該納悶。
應該是冰冷（而且實際上也是冰冷）的黑色眼眸撇過自己羊皮紙上的筆記後，彷彿在對空氣說般道：「不會跟著翻下一頁？」
後來回頭想想，那似乎是很沒禮貌的口氣，但在意識之外的反射動作，居然是客客氣氣地微笑：「謝謝提醒。」
「哼」氣的鼻音加重。但是，感覺到的善意並沒有減少。
善意？
埋頭抄下丙斯教授冗長的句子，平日在這時候，大概真的睡起來了，但今天卻因反覆的思緒而越發清醒。
雖然不知道詹姆他們要做什麼，但如果能事先提醒對方防範，至少不會有太多扣分的問題發生吧！
路平想著，一邊低頭寫下筆記時，琢磨著開口的言詞。
「教授！」
突然，一個曼長響亮的男性聲音劃破欲昏欲沉的教室。
「嗄？」
唸經似的丙斯教授突然驚醒，班上其他同學也跟望向聲音來向。
天狼星？
一看到伸手起身的人，坐在最前排的路平立刻頭痛起來。
不會又有事吧？
「喂，雷木思，快起床，起──來──」
「再不起來趕不上吃早餐，要遲到了啦！」
「奇怪，今天怎麼輪你睡懶覺？」
在紛擾不斷的聲音中，路平慢慢睜開眼，就見到滿室光明。
「詹姆？」
看到友人的超大鏡框都快掉到自己鼻尖上，路平幾乎完全清醒──幸好，因此即時閃過天狼星當頭澆下的一杯水。
「你怎麼那麼快就弄到水的？」詹姆問。
「新練會的『物體迅移術』，所謂的『隔空取物』就是這招的進步法。」
天狼星自信十足地道。
幸好早一秒醒來。
路平心中暗自慶幸。
不過，真不可思議，自己今天怎麼醒得那麼晚？時鐘指過八點半了，而九點是第一節課開始。
不待他問，一左一右拽起他的詹姆和天狼星也早已七嘴八舌開口：
「真沒想到你還真能睡啊，月影，昨晚你不是最早睡的嗎？」
已近上課時間，寢室裡人早走清光，天狼星也就直接地問。
「說起來，昨天我們在交誼廳的精采表演你都沒加入，是跑哪去？脫口秀快結束前你才回來，也沒留著看我們的謝幕就上樓，我們還以為是不是表演裡影射月圓才讓你不高興哩！」詹姆道。
「而且我們上樓時就看你睡到那邊過去──你怎麼啦？」
怎麼了？
路平按著頭，呆望著三個友人臉片刻後，突然醒悟過來：「還差十五分鐘就上課！」
「啊，對！奇獸飼育學在戶外。」
彼得最先喊：「焦壼教授說今天會有特別的魔獸，要快去！他說如果遲到的人就要先試上場啊！」
「如果這樣，越晚去越好。」
詹姆眨著眼道。
「你的話深得我心，鹿角。」
天狼星勾住詹姆脖子，露出死黨獨有的會心微笑：「聽說這次會進比較強悍的魔獸，我早想當第一個上的！上次的獨角獸雖然漂亮，可是只有女生可以接近，太無聊啦！」
「不過莉莉配著獨角獸時可非常漂亮。」
詹姆兩眼發光地道。
「這……我先下去好了。」彼得左看右看，決定採取安全的措施。
「好啦，蟲尾，你就先去吧！我們等月影慢慢『梳妝』。」
天狼星用自己才知道的心態忍笑。
暫且不去追究三個友人一言一語的討論，身為以身作則的級長，路平盡快起身，用比平日還快一點的速度，迅速在五分鐘內整裝完成。
「八點五十二，現在跑去還來得及。」
匆匆穿鞋抓書包的路平衝下樓時，看到詹姆跟天狼星還窩在交誼廳沙發交頭接耳什麼，忙道：「走吧！」
「咦，你沒聽到我們剛才說的嗎？我們要晚點去啊！」天狼星掏掏耳道。
「沒錯。對了，我們正在猜，如果待會兒焦壼教授要我們試驗魔獸，可能會是哪種，用什麼方法接近最好。」詹姆的眼鏡也閃著重疊著目光的神采。
「不管什麼魔獸，我們大概都可以應付了。」天狼星信心滿滿地道。
「因為我們連五級魔獸都可以應付裕如。」詹姆眨著眼，對路平道。
不會吧？他們真想要遲到？
路平心下嘆口氣，決定自己出門。
「喂，月影，別走。」
天狼星跳起來扯住路平道：「身為死黨，你怎麼可以不跟我們一起討論呢？」
「現在已經五十五分了！」路平皺眉道。
「對啊，反正來不及，你就跟我們一起去吧！我們還替你拿了早餐，吃了再走吧！」詹姆應和道。
雖然是有替自己拿來平常挺喜歡吃的燻雞三明治，但路平仍覺得，邊走邊吃會比較實際點。
「詹姆，天狼星，現在真的要遲到！拜託你們行行好，出門吧！」路平努力地想實驗級長身份，但在葛來分多院，歷屆級長除非正好是身兼魁地奇隊長，否則幾乎不會有什麼大說服力。
「不用這麼著急吧！」天狼星聳聳常被一群女同學睜著愛慕眼光凝視的漂亮肩膀，悠閒地道。
這兩個難兄難弟！
路平心中想著，卻沒說出口，因為詹姆此刻已道：「要出門也可以，來點籌碼交換吧！」
「籌碼？」
這回天狼星跟路平一起出聲，顯然沒料到詹姆有這提議。
「對啊！我正奇怪呢！」
詹姆嘻笑道：「雷木思，昨天你不看我們表演，跑哪去了？」
跑哪去？
路平怔了怔，突然有些恍神：
「我想想，好像是去圖書館看書，就這樣吧！因為孚立維教授開的作業我還沒寫完。」
「不是啦！」
這回天狼星打斷（顯然也記起問題）：「詹姆是問你在圖書館後的事啊！因為今天早餐時，詹姆的『拖延戰術』讓某人指責說『不夠努力，也不知要多學雷木思，晚上寫作業外還把握時間跟級長們開會』。」
「寫作業跟開會？」
路平弄糊塗了：「你們說什麼？」
「哎，月影，再假就不像了！」
天狼星拍拍他道：「你想誰說的話會讓詹姆一直記著啊？當然是『莉莉小姐』囉！而莉莉小姐的話他當然都記得一清二楚，而他特別聽到莉莉提到的『級長會議』，不過我們才從雷文克勞那裡聽說，昨天根本沒什麼會議召開，但聽莉莉小姐的數落裡嘛，似乎她看到你跟史萊哲林的人在一起。」
「跟史萊哲林的？」
路平顯然驚訝：「誰？」
詹姆跟天狼星首度同時盯住他，無語片刻，直到交誼廳的壁鐘清清楚楚地敲起九點整的報時時，才似乎有些不可思議地異口同聲：「難道不是……莉莉看到的史萊哲林級長？」
「莉莉看到石內卜嗎？」
路平問。
這回詹姆跟天狼星眼睛睜得更大，半晌，詹姆才問：「你說什麼？」
「如果莉莉說史萊哲林級長，那不就是石內卜？」
路平奇怪地道：「不過我沒印象。不會只因為我們都在圖書館，莉莉就誤會了吧？我昨天確實去圖書館還書，然後就一直在那看書，沒注意有沒有其他人。」
「你，叫他……石內卜嗎？」
天狼星第一次不是用「蠢石頭」或「鼻涕卜」之類的嘲諷語，而是安安靜靜地唸出完整名字，詹姆也轉頭看他一眼。
「他的全名是賽佛勒斯‧石內卜，那不叫石內卜嗎？你的親戚魯休思‧馬份，你也直接叫他馬份而已啊。」
路平莫名其妙地看著兩個友人：「沒錯吧？」
「你，你不是一向，一向都叫……」
直喚名字對天狼星而言一向困難，因此詹姆接口：「你都叫『賽佛勒斯』的。」
「賽……佛勒斯？」
路平複述一遍：「不會吧？平常對史萊哲林的人，你們都直接喊姓而已，怎麼突然會叫名字？」
「不是我們叫，是你叫！」天狼星跳起來：「整天喊賽佛勒斯的人是你啊！」
「你們的記憶，真的有問題？」
路平忍不住道：「之前彼得說時，我還不覺得──雖然這半個月來你們都怪怪的。但聽到你們剛講的話，我真的相信龐芮夫人的判斷。看來那本《罕用精神系魔法》書的影響力真的不小。」
「什麼魔法書？」
詹姆立刻豎起耳。
「呃，沒什麼。」
路平立刻道。
龐芮夫人交代別再讓他們亂借「禁書區」的書，免得又一些受到記憶咒傷害，昨天才將書還回去，可別弄回來。
「我覺得記憶有問題的人是你！」
天狼星跳得老高：「喂，明明從一年級開始，你都喊『賽佛勒斯』的啊！」
「為什麼？」路平問：「我記得你平常都說對敵對學院的不用太客氣，天狼星。」
「呃，我是這麼說，那是因為你都太客氣到令人頭痛。」
天狼星抓著頭，弄得一頭黑髮亮得亂七八糟：「但是你真的……詹姆，你說，我們兩個誰對？」
「我的記憶裡好像跟你一樣。」詹姆緩緩地道：「但是我的確有點怪怪的混亂……因為憑我印象，過去我們似乎沒怎麼……不對……對！彼得！我們去找彼得驗證一下！我覺得好像是……最近事情太多，有點混在一起，難道我記憶力變差了？」
八成是！龐芮夫人交代過那本書的反彈咒有很大問題，可能會改變性格記憶力。
路平同情地想。
「也不可能我們兩個一起變差吧？」天狼星質問：「雖然……呣，去年我就叫你要好好寫日記，你都不寫，如果現在有日記，不就可以確認？」
「為什麼你沒寫？」詹姆反問。
三人無語片刻，路平先道：「都九點過十分，我們快走了！」
「真奇怪。」
詹姆罕見地皺著眉，抓著頭髮，撥著頭髮東翹西翹（跟天狼星那種瀟灑完全不同），滿腹疑惑地道：「我真的覺得，最近有點怪怪的……但印象裡又好像沒怎麼樣出事過才對啊！好吧，也許真的是我記錯。」
「有可能我們一起記錯？還一起作夢咧！」
天狼星不服氣似地。
詹姆沒回話，只用眼看著路平。
不即使兩個號稱最聰明的天才學生，一旦真的跟那如同滿月的琥珀色眼睛平靜對望時，也撐不到半分鐘就敗下陣來。
「……我真的覺得奇怪，但，既然月影這麼肯定，大概我記錯了。你說對吧，獸足？」
詹姆徵求似地問。
「照說雷木思的確是我們中記憶力最好的。」天狼星不甘願地同意：「可是這次，太奇怪……沒理由……就算我們倆都頭腦秀逗，也不至於將蠢石頭跟你的關係想得這麼好吧？」
那個「蠢石頭」一辭只是天狼星恢復慣例的的言調，詹姆也不覺得如何。不過，在透過大眼鏡望出去時，發現褐色的眼中微微地閃了一絲猶豫出口似的遲疑後，道：「當然……不過，用不著這般數落對方吧？」
「為什麼不行？」天狼星問：「反正是敵對的。」
都是同學啊！
這句話突然有點說不出口，路平心裡搖搖頭。
好吧，還是以自己朋友為主吧！
「說到雷木思記憶力比較好的事。」
詹姆突然抓住機會：「那你還記得，萬聖節那天，你為什麼會被打昏嗎？」
「當然記得，不過不是什麼大事。」
路平很快地道。
咦？
詹姆跟天狼星互望一眼，不可思議地盯住他：「你記得？」
「我不是說過嗎？」路平微微皺著眉，看著眼前兩人（心裡嘆氣：龐芮夫人的恢復劑他們有沒有按時喝啊？還在忘東忘西的。）：「那次因為躲避你們弄出來的惡作劇黑霧，我摸索著走的遠了點，就走到史萊哲林區，正好撞到馬份，他看我也是受到影響沒法立刻回擊的人，所以就用反彈咒撞開我，理由是我『闖入他們地盤』。因為除了頭撞到外，也沒怎麼樣，而且校長在上次會議裡也告誡級長們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所以就算了──你們都忘了？」
詹姆跟天狼星互望一眼。
「你確定？」
「失憶的是你們，可不是我。」
眼看壁鐘指到九點二十，路平的耐性也有些降低：「我們快去上課！不然焦壼教授不知會氣成什麼子！我可不想要葛來分多扣太多分。」
「我們失憶？」詹姆立刻抓住語尾。
糟，龐芮夫人交代別提起的。
路平心下苦笑時，也暗暗奇怪起自己的口誤。
奇怪，照說，平時的自己不會這麼容易說漏嘴的。
二十、幽默與諷刺
奇怪。
從葛來分多塔走出前往戶外奇獸飼育學路上，詹姆、天狼星、路平三個人都不說話，不過如果由旁觀者來看，就看得出，兩個黑髮的少年是不斷地用眼神交換苦思冥想心得，而領頭的褐髮級長微微皺著眉快走不已。
時間要九點半。
「焦壼教授大概會扣三十分。」
走最前的路平心裡想著時，忽然看到前面一批人鬧鬨鬨地從往禁忌森林旁獵場小屋的方向（那是上奇獸飼育學課的地方）走回草地這一頭來。
「怎麼回事？」
高人一等的天狼星首先注意到。
「不知道。」
詹姆推著眼鏡，居高臨下望著回來的同學群。
「你們到哪去了？」
同寢的佛斯和葛雷從對面中第一群走回來，看到三人便問：
「怎麼遲到呢？」
「不過運氣真好，平常一定受罰，但今天停課，就不用罰了。」
「停課？」
詹姆問。
「焦壼教授準備的魔獸一時管理沒好，結果他自己被燒傷，現在給龐芮夫人治療了。我們在獵場那裡等了半個小時多，才接到麥教授通知說今天停課。」
葛雷說道。
「哇，看來是四級以上的魔獸，有意思。」天狼星兩眼發亮，更顯得精神奕奕。
「不會吧？」
佛斯看著他們的激動喜悅，忍不住搖頭：「喂，雷木思，你是級長耶！也得看著他們點吧？今天早餐時他們才弄個整人戰術，當場被麥教授扣了二十分。」
「又扣分了？」路平回頭看兩個友人一眼，想了想，道：「好在，只扣二十分，等詹姆打場魁地奇就救回來了吧！」
「就知道你拿他們沒辦法。」佛斯似乎也看慣了。道：「不過要小心，今早他們玩太兇，史萊哲林的放狠話了──咦，對了，今天就是因為你沒一起吃早餐，他們才會玩過頭的嘛！」
「你們做了什麼？」路平問。
「這不是重點。」詹姆道。
「沒錯。」天狼星接口：「顧左右而言他可不行啊！這節停課了吧？那我們先回去研究研究。」
「也不能說停課，只是調課。」葛雷說：「焦壼教授要休養兩天，但是麥教授說五年級的課不能耽誤，所以我們要和符咒學、魔法史兩堂調成先上，回頭再用原本那兩節的時間上奇獸飼育學，所以我們現在得去魔法史教室了，雖然是半途加進去上課，不過，反正丙斯教授不論學生怎麼出入他都不會在意的。」
「等等，調課？」
詹姆揮手停住地思考：「不過，這個時間，其他年級、學院也在上課，那不就……」
「合上啊！還能怎麼辦？」
眼見麥教授從後而前地催學生快點走回主塔，佛斯在加快腳步時補充道：「而且麥教授剛才才說，選這兩堂，是因為今天這兩堂正好都是專上五年級進度不像藥草學或變形學是其他年紀的，到時不好補課。所以我們現在要去跟史萊哲林和赫夫帕夫的上課，他們在上魔法史。」
「四個學院同上課？」
詹姆浮起一絲笑意：「那好玩了！人多才熱鬧啊！」
從旁看到的路平一言不發。
那個表情，肯定詹姆又想到什麼好玩的點子。不過看他和天狼星兩手空空，沒帶課本外其他東西，而麥教授又押著學生趕往魔法史教室，再怎麼樣……也不可能憑空生出什麼道具來吧？
不過，難說！
路平心想。
詹姆和天狼星不按牌理出牌的本事在學校已堂堂邁入五年，沒有人不知道他們的能耐，身為死黨之一的自己更清楚。
現在只能祈禱丙斯教授講述魔法史可以枯燥地令他們一上課就睡熟吧！
不過，也真難得。從一年級開始，葛來分多多半和雷文克勞一起上課，只有由麥教授督導的變形學和史萊哲林一起上。現在卻要連著兩堂課合上（加上回頭補課時間就是四堂）。
感覺詹姆他們又多了戲耍的空間。
心裡輕嘆著，路平不意外魔法史教室門口已在眼前，當即輕敲了兩下，然後打開。
魔法史教室裡極稀有的出現精神亢奮狀態，有幾個坐得近門的學生看起來是剛才才清醒的，很感興趣地看著麥教授對丙斯教授交代：「剛才校長通知已經來了吧？那就麻煩你了，教授。」然後盯著一群葛來分多和雷文克勞的學生進去。
「天狼星耶！他會坐在我們旁邊嗎？」
「哇！是詹姆！」
「他們要跟我們一起上課？」
赫夫帕夫裡不乏興奮的女學生們切切私語，在萬聖節晚會後，詹姆和天狼星已經絕頂的人氣又往上高一層，也難怪那些女生們這麼開心。雷文克勞裡當然也有女生不甘示弱：
「可以跟我們一起坐。」
「空間不夠，最好坐近一點。」
之類的對話。
「快點坐好。」
鐵面無私的麥教授對女孩子的過度亢奮顯然很不以為然，直接下令：「雷文克勞地坐去赫夫帕夫那區空位。葛來分多去史萊哲林那裡。每個級長都坐在定位上，管理好各學院秩序。」
「什麼！」
女生們極輕的一片不滿，在麥教授利眼下全都壓住聲。只能眼巴巴看著詹姆和天狼星領頭，帶著葛來分多的一群走向靠牆一區，此刻人人都顯得大不懌的綠色學院徽區。
如果麥教授能監場完整節課就好了。
路平心想，不過也知道這不太可能，一見學生們都坐定，麥教授向丙斯教授點個頭後，便轉身關門離去。
「現在回頭妖精法案上，從第一百八十六頁開始。我們剛才講到……」
丙斯教授一成不變的聲音開始。全教室在除去剛才的興趣後，不少人又垂下腦袋，開始輕輕打鼾。
其實在上魔法史時，倒是最不用管秩序的時候──一半的人都陷入昏沉狀態。
路平心裡想著，脣角不覺勾起一笑，順勢拿起羽毛筆跟羊皮紙，打算開始抄寫──四人組中，他的對抗催眠功最強，所以魔法史一般都是靠他來記。
書寫用羊皮紙不小心抖地大力了下，滾出過遠；立刻，就聽到旁邊有人鼻音噴氣的不滿。
對了！剛才麥教授交代級長坐定位，自己不覺間就聽從，順勢的離開詹姆三人，來到最前排的……
路平輕輕地轉過視線。
一身黑衣，只有銀綠蛇徽閃爍在長袍上的史萊哲林級長，此刻對橫到自己手肘旁的羊皮紙發出冷光。
幾乎是完全沒有考慮或思想，就反射地背出一句話：「抱歉，賽佛勒斯。」
然後，在順勢收回過去的紙張時，路平才突然記起該有的納悶。
怎麼會如此不猶豫地……喊出名字了？
一面將丙斯教授剛講到的事件迅速抄下來，一面滿懷疑惑地輕輕將視線瞄過去。
他居然不會因為自己叫名字而覺得奇怪？
──一直喊名字的人是你耶！
天狼星跳腳的模樣不覺間又浮現出來，但，沒理由！
趁丙斯教授不注意（實際上他也幾乎不會注意），路平調頭想向友人詢問，卻見坐在最後排的天狼星跟詹姆正埋頭在巨大的魔法史課本後，似乎在討論什麼。
他們不會想做什麼吧？
看到詹姆兩人附近其他學院的學生都在探頭探腦，路平推想他們的準備相當驚人。
「喂。」
極輕極冷的聲音鑽入耳中，一種比記憶更快的經驗熟悉感使自己幾乎沒考慮地就將視線轉回聲音來向──等轉過頭，路平才想起該納悶。
應該是冰冷（而且實際上也是冰冷）的黑色眼眸撇過自己羊皮紙上的筆記後，彷彿在對空氣說般道：「不會跟著翻下一頁？」
後來回頭想想，那似乎是很沒禮貌的口氣，但在意識之外的反射動作，居然是客客氣氣地微笑：「謝謝提醒。」
「哼」氣的鼻音加重。但是，感覺到的善意並沒有減少。
善意？
埋頭抄下丙斯教授冗長的句子，平日在這時候，大概真的睡起來了，但今天卻因反覆的思緒而越發清醒。
雖然不知道詹姆他們要做什麼，但如果能事先提醒對方防範，至少不會有太多扣分的問題發生吧！
路平想著，一邊低頭寫下筆記時，琢磨著開口的言詞。
「教授！」
突然，一個曼長響亮的男性聲音劃破欲昏欲沉的教室。
「嗄？」
唸經似的丙斯教授突然驚醒，班上其他同學也跟望向聲音來向。
天狼星？
一看到伸手起身的人，坐在最前排的路平立刻頭痛起來。
不會又有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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