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七、變數忽起
  如果連小花說過「還可以信任」的黑眼鏡都可能暗中耍鬼,我真不知道除了我家人、小哥、胖子和小花(也許添個秀秀)外,還能信任誰,只能將小花摟抱緊,在斷袖逐漸燃完的光線裡,看著他沉睡中低低的睫毛。
  光滅了,不過外頭月色大約不錯,淡淡的夜光透過「紙」窗,使這間密室不算太暗,較近我這一側的麒麟倒都還能看得清楚。
  看到麒麟,關於悶油瓶家族的資訊又重新起。
  說起來,四川山洞裡,被犼追逐的斷臂人,以及在他們另一側,跟犼一起包圍著斷臂人的少數民族,他們究竟有什麼關係?
  在四川上,因為忙著解謎,加上後來不小心解錯害得小哥胖子霍老太一行都陷入張家古樓裡,因此之後,我和小花忙著救人,都沒再上四川去。
  那個謎題沒解對,如果解對了,會不會發現到新東西?例如,了解張家拆開兩邊存放的原因。
  想到這,我有點精神,想跟小花說,又考慮他顯然睡眠不足,只睡三十分鐘不夠補本,應該等個三小時再叫醒他。
  現在什麼時候?
  全身上下沒個可以看時間的東西,數心跳或呼吸頻律我也沒空,想著乾脆等小花睡飽醒來算了!
  我原先只打算閉眼休息,也不知是不是恍神還是真的也累,斷續地似睡未睡中,時光似乎也不斷流動,突然間有種冷感讓自己驚覺,是因為耳卻聽到簌簌的刮爬聲。
  這讓我瞬間將頭抬起,但瞇了陣眼,突然睜開時倒沒法看清。等我重新集中精神看過去,卻什麼也沒看到。
  不可能是老鼠!
  怕吵到小花,我將嘀咕都忍下了,但合理推論,在這機關密布還有蛇群出沒的地方,老鼠絕沒可能出現。
  藉著月色微入的亮光,我將視線集中在前方,只見淡淡染著光暈的眾多麒麟,眼睛盯著的青銅門--開了!
  等等!那不是畫而已?
  心裡感覺不對時,手上的勁力自然而然加重,就聽到小花微哼了一聲。
  「小花?」
  感覺似乎是有點壓痛他似的,我忙放緩勁道,就見小花的微弱的光線中輕輕坐直,側看了下天光後,啞聲道:「不是說好半小時叫我?」
  「重點不在這吧!」
  我也低了聲:「你快看對面。」
  小花不等我說,目光已經巡過對面,很快,我就聽到他冷靜中帶著一絲掩不住的奇異(這很難得):「消失了。」
  消失?是門開了吧!
  我正奇怪小花怎麼睡不清爽連造字用語都錯,卻見小花站起身,扭了下睡後略麻的手腳,確定恢復利落後,將我手中還剩的半截衣袖拉長點上火,舉高一照。
  對面牆邊之前蜷成一團「胎化」的人不見了,只有張像是皮的東西攤在地上。
  「TND!這怎麼回事?」
  不是刻意爆粗口,但看到的時候我真的只能用這法子舒解情緒。
  小花拉我起來,將火源交給我,自己再度繞到對面,脫下成背心狀的外套捲了手,輕輕掀了下皮後,點點頭,向我說:「跟之前料的一樣,他不是那少,所以也只剩這臉皮。」
  「等等,他不是被黑眼鏡弄成什麼『胎化』狀?不都看到肌肉了?」
  定回神我也冷靜了,將手中光源舉高:「剛才還縮在這,怎麼不見?還不見血!」
  「是很奇怪。」
  小花將人皮面具整個拎起來,說。
  我記起唐傳奇裡的說法,忍不住問:「難道他被變成什麼了?像古代劍仙,用點粉末就能將屍體化掉,要不就把頭變成桃子吃掉?」
  小花輕聲笑了:「小三爺真能想!那些小說家言可當不得真!黑瞎子要真有這種能力,不等於他有能力將物體本質改變?不去拿個諾貝爾獎好掛名生產成化學武器可吃虧,武器最有賺頭,他就不用老在那計較僱用費。」
  黑眼鏡最近逢上我們時確實常跟小花來回討價還價,我挺有心問小花究竟是受託拿什麼,最後又講定價是什麼,就見到轉頭四下尋覓蹤跡的小花眉頭驀的一緊,手往胸口按去。
  我為了替小花照明本來就打算再繞過洞去,這時忙著搶上,剛好拉住小花沒讓他跟黑眼鏡一樣跌落洞口,只是用力過猛,差點兩人都撞上後頭牆壁畫的青銅門。
  「你到底怎麼了?來西湖就演西施,搞心痛啊!」
  我騰過手幫著小花順氣,說。
  「沒什麼,大概肚子餓太久。」
  小花仍是淡淡地笑,手慢慢要挪開。
  有問題!
  這回小爺可不能再被蒙!正好小花的外套脫了,只剩薄襯衫沒得卡位,我將火源往他正要移動的掌裡一塞,在小花自然地接手而門戶洞開時,二話不說就從腰往上掀開他衣服。
  「哎哎,小三爺怎麼沒事都愛玩扯衣這一套?」
  小花輕笑的聲音沒讓我無言,我用力扯住他衣服,問:「你給小爺解釋清楚,你心口上那玩意兒究竟是什麼?」
  雖然因為小花多年歷練,他身上或多或少有傷痕,連大部分時間有衣服罩的胸口也難倖免--四川時也有過傷及肋骨的嚇人傷口--但我可沒見過他胸前心臟附近的皮膚下像隱隱有條蚯蚓鑽在那處薄皮裡,鼓著上下伏動。
  太詭異了!
  我正打算伸手去摸,小花卻用衣服包住的那隻手攔住我:「別摸,這是恙蠱,現在被藥制住,可要直接碰到牠,有外來血氣催動,牠可會鑽體而出爬上下個宿主,我疼就算了,你要也被寄住可麻煩。」
  恙蠱?
  我是知道什麼叫恙蟲,古人很早就提到「恙」,按照現代醫學分析:「恙蟲形似臭蟲,長約五、六毫米,通身鮮紅,赤眼一對,肢四對,全身似長細毛,爬動頗速,蜘蛛之屬。」恙蟲會咬人,而牠身上帶有立克次體細菌就會從傷口進入人體造成感染的,會使被咬的人出現頭痛、筋骨痠痛、疲憊感、間歇性發燒與肝指數異常。
  但小花胸口白而薄的皮膚下鼓動的東西可比現代醫學家形容的大太多!根本是五、六厘米。
  「我說過,牠是恙蠱。」小花看出我的想法,輕聲地道:「雖然煉化來的本體概念來自恙,但不是現代那種小蟲--哎,不過草地上本來就有恙,是我沒多加小心。」
  草地上?
  古人跟現代醫學相同的看法,便是「恙」這種生物喜好待在雜草尖端。而古人更認為「恙」一旦進入人體,便會往心臟邁去,這是為什麼造字取「心」部的原因。《風俗通義》記載:「恙、噬蟲,能食人心」。由於古代草地比現在多得多,人們每天都得經過草地,被恙咬上的機率很高,多會在見面時問對方「近來無恙否」當寒暄用語。
  現代醫學上的恙蟲已經夠麻煩,但好歹有藥能治,小花身上的「恙蠱」來得莫名其妙。但我至少能明白,小花好幾次懶洋洋又撫心忍痛是為什麼。
  可那條紅紋實在詭異!
  而且,究竟怎麼會受傷的?那天小花從水裡出來,夜晚我可有檢查過,油皮也沒破一塊。
  「是進來後的事。」小花揉揉我頭髮,用包著衣服的手推開我:「按古人說法,恙蠱寄在心脈,牠會定時吸取宿主的血,每一次都會咬破血管,然後再深入心脈,等牠鑽到心裡,人也差不多完哩。」
  我看不出為啥這時還能開玩笑,忍住怒氣,問:「你最好交代清楚,你在哪裡被咬上?」
  「不就說了?恙蟲喜歡寄居草間。」小花頓了頓,看到我被火光映在牆上的影子不斷劇顫,輕笑了下:「別急,恙蠱就算沒藥也沒那麼快發作。不然那府到處是死人,處理多麻煩?我看這也是他們設的安家護院之一,主人必然會有解藥,大約做點小懲才讓誤闖者離開。現在麻煩點是,如果黑瞎子判斷沒錯,那少他半途接位,恐怕連恙蠱有沒存在都還不知道。正式接位的人才能進入秘室讀取傳承並掌管鎖匙。沒法子,我只好按二爺說過的方位,到處找可能有解藥的地方。」
  當年二爺除了第一次來闖秋院外,都是「正式受邀」身份,所以沒出事。
  這一想,我又研究小花胸口,看到他胸口上隱動的紅色條紋卡著不上不下,據小花說,他第一時間發現恙蠱入體,就立刻用師門傳下的藥物壓制住(還要多虧二爺家族傳承的戲班習慣全國各地跑,所以在跑江湖的日子裡累積不少治傷療病的法子,跟武俠小說裡解百毒靈丹也差不多),所以恙蟲暫時沒再動作。
  小花顯然是跟我分開行動時被咬上的,但小花會去哪兒行動?我記得他來救我時,我在牢裡,他還能第一時間「驗證」我、後來他們又上去赴會……
  「你們是看什麼花會?」
  一旦想通,我立刻問。
  小花見我猜到,倒也不再多暪:「是在冬院裡,去看今年因早春尚寒而還開的花。」
  所以是在院中草地上?那這草地也太不安全吧?而且一開始不是說,四季院子是主管催眠跟情緒的?
  再推敲下我就想通:催眠或操控情緒沒法憑空發生,都需要媒介才易成功。之前在春院,我們會有幻覺是受到花木的影響--小花分析的;而照他判斷,大約冬院裡便是靠恙蠱造成人們心態上的「哀」與「寂」,而他在那府出事離開冬院時,確實沒走院門。
  所以那府才一再強調必須是主人邀請的客人,並且「沿著正路」走才不易出事,顯然,只要走的是偏路,不論地上還是地下都不安全。
  這類乍聽是很合理的設計,可真叫人發火!尤其看小花寧定神後(他每痛一次都是恙蠱反抗藥性又再被壓下的時間)仍打算站起來時,我可忍不下:
  「小爺受夠這些雜七雜八的怪物了!究竟是哪個朝代人閒到太閒發明這些玩意整人?應該全送去北大荒勞動再改造!不信他們還這麼閒!」
  小花笑了下:「小三爺的時代要早幾年,倒有可能趕上那段難熬的日子。」
  我不管小花的玩笑,仍努力思索前人傳述:既然我們後來在地下看到二爺他們留的記號,而且二爺後來仍以上賓身份進出那府,可見那府不知道他們來過秋院--那表示他們全身而退。
  但冬院能有恙蠱,春院也會有花木干擾,秋院沒可能沒機關。
  我努力思索,不去管小花四下照映,忽然想到:現在我們不也沒事?
  在春院裡確實曾經有過狀況,但我們後來清醒、小花在離了我後出事、二爺他們當年沒事。
  「知道了!」
  我立刻跳起來,向小花說:「匕首!我來劃血!」
  小花將光源揚向我,笑笑道:「我也想過,二爺他們當年能平安出入,大約也是因為有大佛爺身上的張家血--雖然隔了幾代,但可能還比小三爺背後血陣傳遞的濃些,所以沒出事。」
  「那還不快點?」
  我想到小花胸口那條紋路就渾身不適,說。
  「恙蠱也有個好處。」小花指指自己胸口已被衣服遮住的地方:「一旦恙蠱入體,不會再讓其他同屬蟲蟻類的生物靠近宿主血液,換句話說,就算現在我去四川那堆頭髮罐上走都沒事,牠們會避開恙蠱。剛才在地道裡也不知道還有沒有其他蟲蟻,所以我先留著。既然藥還能壓住,我們有辦法出去後再拔蠱,現在留著牠倒安全,只要沒碰上那種吞人蛇,也無妨。現在鱗宮機關被停住,這裡看來又像是秘室,不去找找太可惜。」
  我正要再問「你確定藥夠壓住」,卻聽到個更明顯的聲音響起。
  鑰匙插入,鎖頭扭動的聲音。
  外頭有人正要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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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繞回來啦!


 五十八、事出有因
  古老的門鎖傳出叩動聲,顯然外頭的人正在極力扭轉。我忙轉看小花,用脣形問他是不是往下地洞躲去?小花搖搖頭,示意我到他身邊,人卻往牆壁靠去。
  對了,牆上畫的青銅門,我記得能打開!莫非……
  心裡一個激靈,我立刻盯上門。
  門是關的--不,應該說,它就是門的圖畫而已。
  我剛看到的是什麼?
  滿腹懷疑中,門鎖轉動的聲音發出一串清脆的「卡卡」聲。
  糟了!
  現在全身上下都沒有個可以應付的東西,只有小花護在我前頭。我滿腦子想要怎麼對來人解釋:如果是那府的人,說我們是潛泳不小心進入下水道然後又再--
  「小邪,你們在這吧?」
  一個冷靜沉著的聲音,讓我愣到極點:「二、叔?」
  門大開,而二叔正站在門外,還有是……黑背!
  --剛才爬刮門的聲音是牠發出來的。
  二叔手中拿著露營用的探照設備,高高一舉,我已經不知多久沒看過這種強光,禁不住要抬手,而小花已經更快地替我攔住眼。
  在我的視力慢慢適應中,我聽到黑背已經來到我腳邊嗅了嗅去,然後汪出兩聲。
  「嗯,看來你們都得好好清洗,用藥。」
  二叔依然冷靜,在小花笑笑說「謝謝二叔」中,遞過一包東西。
  當我能睜眼時,才感覺出哪裡不對:「二叔,你怎麼會來?」
  「你都消失足足一禮拜沒回來,我能不來嗎?」
  二叔哼了聲:「你爹從前天就找我要人,直問『小邪和雨兒』哪去?我再不來找,耳根沒法清淨。」
  一個禮拜?從我們一開始進入、到後來接連出事、昏迷、再會、半途又分--到被小花救到在地底繞了這麼些日子,加起來已經有一百多小時了?
  我轉向小花,他正從二叔給的背包裡拿出口糧開始吃,同時遞水給我,見我盯著,便點點頭:「你落在那府,從分開後算,有三天。」
  時間估計起來是差不多:我跟小花第一次從下水道來有過夜,後來分別,那就約一天半到兩天的時光,再加我我被關的時間,還有出來後再於地道裡摸索的時間。
  我在這裡這麼久了?大約被關那段時間還有稍微清理吧!不然這身味道哪能捱?
  這一想我就覺得渾身難受,看黑背確認完我後就偏頭離開,可見牠老大很珍惜自己鼻子。
  我窘得只能看黑背在那嗅人皮面具,等小花將水跟食物遞過來,忙著用食物擋住臉部表情。
  幸虧來的是二叔不是別人。
  二叔帶來的食物是新鮮貨,吃著嚥著我才漸漸覺得身體開始運作出耽擱許久的機能,以頭腦為首開始運作起來。
  --二叔怎麼能找到這?
  「二叔怎麼能找到這?」
  同樣的想法,小花比我更快問出口。
  我一口麵包還沒來得及跟運動飲料一起吞下去,但聽到小花問句,百忙間還想對他豎個姆指。
  而且小花比我多問出一句:「二叔如何進出那府?」
  問得實在太恰當了!
  二叔掃我正塞鼓的臉頰一眼,搖搖頭:「我們先後都在那府出入過,又接連有人出事,你們既然仍要來,我自然必須派人監看,隨時等候。」
  對了,在巴乃時,二叔也是一路遣人蹤跡我們,必要時還放火燒了悶油瓶故居的。
  想到胖子曾批評我跟秀秀各自調查自己叔叔姑姑是怪行為不長進,我只能想:我也整天被二叔他們盯著,有什麼辦法?
  「能進來還是不易。」
  小花說:「據二爺說,拿了正式邀請卡的人,上頭有暗記,會在入院時指出正確路徑,每期的路並不相同,所以,不是同一張卡指的路都是對的。」
  這是在演武林世家嗎?沒事出這種邀請卡?
  我心裡暗暗感謝二爺活得夠久,又結交不少怪,呃,奇人,所以才能將這些經驗都傳給小花。
  不過傳承是一件事,能不能了解活用是另一件事,像小花能這麼快找出問題,還真不多。
  二叔也頗贊許地向小花點頭,卻是向對我解釋般地說:「沒錯,一般得用邀請卡指示才進來。照雨臣給的情報,我也能推論,四季院子不是輕易好走的,之前來的花會,不太順利,所以我才染上他們下的跟蹤用香,好在被藥水洗掉。不過,倒是讓我注意到氣味的問題。」
  「恐怕不單只有氣味。」
  小花繞著手上布條:「這裡的奇怪東西,相當多。」
  我也正想跟二叔提我看到的怪蛇,順便問問黑背有沒從人皮面具裡嗅出什麼名堂,就見二叔開始盯上壁畫:「這裡,也跟張家有關?」
  「看來是。」
  小花微微點頭,向我揚了揚下巴:「照吳邪說法,這裡的門是長白山縮小版,而麒麟圖是張小哥胸貼移動版。」
  我哪有說到後面那句?
  乾瞪著眼,想分辯幾句,但二叔不比三叔,在他目前不宜爭吵,不然可能被他直接拍手叫人帶走,我只好忍住。暗暗氣惱地想回頭再跟小花算帳--當然,等麻煩的恙蠱解了後。
  黑背在這時候不輕不重地狺狺低吼。
  「二叔,」
  我打岔地問:「你哪來的鑰匙?」
  二叔此時正揚燈看著壁畫,沒回我。小花靈動地滑到我身邊,示意我別打擾。我心說如果二叔都有辦法來這,八成那府真在無人管理狀態,既然如此,東西留給他清理,我得快點送小花出外頭找專家拔恙蠱才好。
  用眼睛示意,又用伸手指指小花胸口,小花只是淡淡笑地表示不用急,同時又拿過水去喝。
  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呃,旁邊人。
  我乾著急也沒用,只能看二叔用心研究,暗自嘀咕二叔明明是最不喜歡我多管事亂跑的,當初從廣西回來搞不明白三叔家地下室那些空房跟隱藏人,問他他也不答,現在倒好,進了那府隨便看,連麒麟的畫法也要研究?不都長得跟悶油瓶身上一樣?
  「原來還有密碼。果然守得嚴。」
  二叔突然開口時,我瞥眼看到黑背背微微弓起,不知在對著什麼低吠。
  小花卻直接問二叔:「您是指?」
  「這片麒麟很多是畫的,可最早的八個,倒是浮雕上。」二叔輕輕摸著牆:「旁邊的繪法技術也很高明,看上去明顯是仿立體,摸上去又絕對是平的--藏葉於林--人們會當它們全是一色只利用特殊材料畫上,增添躍動感的畫而已。而這八頭的分布,顯然是依卦象。」
  「卦?」
  我衝出口:「二叔你懂多少?哪頭是乾哪個是坤?代表小哥的是坤嗎?」
  「吳邪!」
  小花扯了我衣角,努力忍笑,二叔卻大大嘆氣,唸了句:「當初我就反對。」
  我想問「反對什麼」,不過二叔已經示意我們跟著他的燈動--室內光源不足,除了門窗能灑入的部分夜光外,沒有太多的光,因此我們剛上來時只看個模糊的影子,後來有了火也只看大概,二叔舉光照明下,壁畫看得極清楚,每頭麒麟都充滿勁道。
  二叔直接摸向門右斜方的麒麟前足:「這裡是乾,三連。」
  我一愣,跟著二叔去摸,才明白二叔的意思。
  居然是蹄旁腿後,像是裝飾用的體毛繪畫的部分。
  這是極細微的地方,加上悶油瓶身上傳統刺青的麒麟花紋繁複,一般人看圖壓根也不會瞥到那種部分,就連之前我們研究張家古樓的地形,麒麟腳是外圍區,主幹道確認我們就沒注意了。而且這畫上的麒麟前前後後分布,大體是一樣的,疊著多,我想沒可能會注意到腳後根的毛有差別吧!在二叔說了後我卻也發現,被二叔點出的麒麟像比其他同類略大些,而且仔細看,腳後的毛會因方向,而有一足後的毛是三條,其他均只有二縷。整體看壓根兒看不出哪有別,但知道關鍵後再看,三比二就明顯了。
  二叔又引了幾頭,大約是分布在門四方及旁柱兩頭,牠們的足後毛莖在近看後就知道,比起正常版的數量外,深度也有些微不同,有一斷二連,有二連包斷,各有八頭、八足出現不同於其他足的現象,輕撫過還沒有太大感覺,因為雕成平滑無痕,吻合石面的角度,加上全體造型都像是畫上去的,二叔不指明我還真不會去留意。
  按二叔說法,我用四指同時按住最近的「巽」卦,同時用力,真的將卦壓了進去。
  這麒麟不單看開,還管開門。
  不過門沒開。
  我等了約十秒,原先壓下去的四道痕慢慢浮回表面。
  「看來大概又應對卦象。」
  小花在我要問出口前先講了判斷。
  我一想,確實合理,那府地下室的機關既然都能用卦象轉開,這裡放著重器的,大約也得找出開關。
  不過八卦一旦演變,無窮無盡,這門顯然不會只用一卦就開。而單衍生來說,至少有六十四卦要試。
  次數還算少,倒還能試,不過會不會有問題?
  四川牽連到巴乃水底的錯誤一直令我警惕,雖然我想,長在那府裡的機關不可能太危險,但如果封著他們看守的東西,也未必不會有問題。
  「如果他們能設計四季院,那此處的卦象,應該極可能有對應的特性。」二叔贊許地對小花點頭:「很可能不同月份卦象所示的密碼就會變換。這裡不比山上,主人要怎麼調都可以。」
  看他們兩一來一往,我連思考的力氣都省了,正打算低頭休息,卻見黑背低嗚幾聲後,縱身往地洞跳下去。
  老大!你要去哪?
  我連扯都來不及--除了二叔沒人管得了牠--就看到黑背很有受訓過架勢,半咬半含著之前黑眼鏡墜我們上來時沒收的繩,隨著繩抖動,快著地時半屈身就落在地面,然後低吼著往下方應是地道的位置,半吠半跑探過去。
  「發什麼呆!」二叔一回神就喝出來:「這是你爺爺留的最後一張王牌,還不快去拉回來!」
  「我?」
  我一呆,還沒來得及說「我哪有辦法拉回牠大爺」,就見小花越過我身邊,輕盈地搭上繩索,很優雅地滑向地下。
  --好在他還有帶點備用品去。
  瞄見小花臂上東西時我掠過了想法,下一秒又不對:
  老大,你為什麼就這樣又下去?
=========
   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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