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真的諸般感覺,正在暗示(?)某種體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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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雨為臣
跟胖子閒聊超過半小時,我才想到有點久,便問:「你確定小哥是去買啤酒?他真知道超市在哪裡?」
胖子說:「當然,不過是有點晚。」
說著,胖子看了眼客房放的桌案鐘,想了想,說:「我去接應小哥吧!你才回來,又腿傷了,不要亂跑,我去找,很快就可以回來。」
我說:「只要別昨天去金門大橋,今天去漁人碼頭就可以了。」
胖子向我比個指,就拿了他的房卡出去。臨走又跟悶油瓶昨天一樣,交代句:「別讓人進來啊!」
真想不通他要防誰進來?
我看胖子走了,想想昨天在外出了那麼多事,又住在華大夫處,根本沒能好好洗澡。反正現在要等他們回來,就善用時間吧!
五星級的旅館設備完善,除了左腿因為不能碰水妨礙整身泡澡外,可以洗得舒舒服服。我忍不住學胖子哼幾句,心說這般邊洗邊唱也挺樂的。
花了快二十分鐘洗好出來,發現胖子他們都沒回來,這下我開始審視情況。
按胖子所說,悶油瓶不會跑遠,實際上,應該也不能跑遠。何況如果這幾天走過的記憶沒錯,離旅館最近的那間超市,應該就在旅館出去後左轉直走第二個路口。如果這樣也能錯過,那悶油瓶的生活殘障級數可能升高了。但看胖子那麼信心的樣子,照說該沒事才對。
我懶懶地在床上躺了陣,心想,不如也去找看看。
拿了房卡,正要出門,電話卻響了,還是室內線。
我奇了,將電話接起來,對方用英文自報是櫃檯,然後問我:「請問四位先生有需要客房服務嗎?」
我想,你們不最清楚住幾人?就說:「不,加床後只有三個。現在大家都要出去。」
對方說了聲抱歉打擾,然後我聽到掛斷前服務員似乎向人回答:「確實只有三個人。」
為什麼要問有沒有四個人?
胖子那句「別讓人進門」害我聯想起來,心說不會吧?小爺逛了那麼多次斗,看了許多形形色色的可怕事物,還沒撞過鬼,難道來美國反而開洋葷?這一想,房間突然變得更加虛空,我連忙將卡拿好,抓起客房附的傘做防身兼支杖就忙忙走出門。
我等著電梯下樓,不知怎地,這次電梯來得特慢,在一樓耽了許久,我有些不耐煩,心想不會是有大量觀光客住店,所以運行李吧?那也該用行李專用那電梯啊!可能是什麼旅行團的客人,想省小費,寧可自己扛吧!
正在電梯前四處張望,忽然,聽到一個極輕的聲音在說:「你怎麼還傻在這兒?」
那聲音太熟了,熟到我都還沒能反應,就被整個人拉住,往東側一靠。
「小花?」
一時也還沒空用上之前計較要怎麼對他「感化教育」的問題,我已經被拽著直來到東側的房廊間,從抓著我的手微微熱意的情況看,敢情小花是爬樓梯上來?他難道還練不夠,連在旅館也要運動健身?
我莫名其妙地看他隱在長廊轉角,視線投注在電梯上,才想到我應該去找胖子他們,就說:「那個──」
話還沒說出來,嘴已經被摀住了。
雖然有點不快,不過摀住我的手相當柔軟,我就沒想到掙扎,等聽到電梯傳來「叮」的一聲後,看到有旅館服務員推著車出來,像送客房服務似地,往西側轉去,而之後又有幾個人出來,也往西側走。
「走吧。」
小花放開我,示意我跟著走一邊太平梯的門。
我跟著走了兩步,才想到不對,問:「為什麼不搭電梯?」
「你要自投羅網也由得你。」
小花沒有看著我,但手仍伸過來,往我左脅托住。我下意識地想避,但已經被拽住。
這,能不緊張嗎?
我一時還沒想到抱怨跟說明的推辭口吻,已經被拉著下了兩樓,好在到了九樓後,我們還是找電梯搭,不過仍只搭到三樓。這間旅館二樓是各式餐廳、三樓則有分佈商品百貨、咖啡午茶座跟商務會議室。因此,有幾道不同的樓梯可以向下直到大廳。
來到大廳,我又被拉到角落,在人來人往的廳中,看著仍是觀光客來來去去的的大廳,隱隱有種過度肅穆的西裝筆挺氣氛,不由得奇怪,問:「這是怎麼回事?難道胖子和小哥沒回來也是因為這緣故嗎?」
小花瞥我一眼,道:「我不知道張小哥跟那王胖子上哪兒去,不過,我這邊是有得到消息。聽起來,跟你們有關。剛才聽說你們要出去,以為沒問題。誰知道才上樓就看你傻站在那兒,如果電梯門一開,就碰得正巧了。」
「哦?」
我愣愣地聽著,忽然想到:「你怎麼知道我們要出去?」
問出口我就自己想通了。小花連秀秀都能裝,假扮客房服務員詢問自然不是難事,原來剛才的電話是他打的?或許是要確定我們有沒有在房間的暗示。難怪他要用「四個人」來問,惹起我們疑心。咦,好像哪天也接過一次電話?
這裡的事想通,下件事又記起。我有點糊塗了,但大廳裡人多,也無暇細想。先站著等安排。
過去倒斗,只是提防斗裡千奇百怪的機關跟難能言喻的妖物,只要在安全的地點跟充備防禦後,就能安全;但現在,明明是人來人往,光彩輝煌的大廳,卻覺得無處不是危機,甚至不知道我到底是在防備誰。
人心難測,是這意思嗎?
我不曉得為什麼會生這種感慨,大概是因為從這氣氛,接到最後事件偽裝三叔前,潘子一次次罵著那些翻臉無情的舊朋友時的聯想。
那現在,用柔軟而有力的手握住我的人,又在想什麼?
望著斜前方正凝神留意周遭的側面,我想:至少,這是可以相信的人。
我跟著小花走過柱後、繞著一群非裔旅客旁、最後夾雜在一批說日語的商業人士中走出旅館大門。現在因還是下午,大門每扇都大開,混在人群中很容易就出去。
一出門,我就發現我的傘派上用場──不是用來支撐,而是用來擋雨。看來前晚濃厚的水氣終於凝結下來了,外頭正下著不算大滴,但又快又密的細雨。
旅館附的傘是大把直傘,因此雖說我們都是高個子的男人,也還夠撐。小花走在我左側,代拐杖做扶我工作外,還因方位故而兼拿傘,倒是挺細心的。我想他是處處都留意、關心別人的人,因此覺得自己也該好好「照顧」回去,心想該找機會用我看到的報導分析他的情況給點建議,但現在在雨中,不好說話。
我們走右側的街口,連過兩道號誌,小花才伸手召計程車,上了車後一報地點,我聽了,原來要去汪太公家。
司機按我們要求,很快迴車,駛往汪太公家方向。我坐在車內,雖然還是搞不懂為什麼躲躲藏藏,但還是向小花說:「不知道要躲誰,但看來還挺順利的。」
「那是因為正好下雨,就算有留守在外的人,在雨中也不好盯住人,何況,傘會遮去上半身。」小花掏出手帕擦他的左半側,我注意到他左側濺到的水珠比我右側多得多,回想之前行走時,傘似乎比較偏向我這側。也許只是一般人右撇子習慣傾右邊的習慣,卻也可能是另件讓我不好問的事。看小花神色自若的模樣,我只能像閒聊地說:「是啊,這場雨來得真及時,昨天明明還是不錯天氣,雨倒是說來就來。」
小花淡淡一笑:「因為我希望它來。」
「嗄?」
我一愣,倒忘了之前的避忌,轉望著他:「什麼?」
「那位常務女士約今天下午和她女兒在漁人碼頭一家有名的戶外茶店小敘,但我們講定,若天氣不佳、下雨,就再改期。所以,我希望下雨。」
我在幾天前確實恍惚聽到這事,但也納悶:「你不是說那位是這裡劇團有力的出資者嗎?」
「那是這裡京劇文化團的出資者,我自己的團,可沒那麼大需要。」小花折著手帕,仍是淡淡地道:「也許哪天需要,再請託吧。」
我覺得多個出資者也沒什麼不好,但想到小花說過,他不喜歡「給人錯誤希望」,能用合理理由婉姖大概也是避嫌。就應著說:「也好,『靠人人老,靠己己牢』。馬上有下場表演,省點費心的事會輕鬆。這麼著,這雨還挺聽話的。」
「因為,是我的話。」小花神秘地笑笑。
「啊?」這回我完全不懂。
看我像在思索關聯性,小花笑了笑,忽然拿手帕擦上我右額髮際沾的幾滴雨珠,在我還沒來得及反應前,聽到一句:「『名者,命也』,你知道嗎?」
解語花?解雨臣。
我一想,倒覺得還滿合理的,忍不住說:「有這麼靈?那我的名字怎麼沒讓我避邪了?」
「因為天真的部分蓋過它吧。」
小花笑笑,將手帕收起。
怎麼從胖子起,大家都愛用這個辭笑我?我是不是該回去抱怨老爸取名的藝術不佳?但想想,比起我親戚裡那些「吳一根」、「吳雙蛋」之類的,我的名字也沒什麼不好(老爹三兄弟是「一窮二白三省」,不知道那時爺爺是多想自節儉翻身成悠閒過日才取的),算了。倒是剛才過度照護的舉動,又讓我記起該盡的「規諫義務」,因此,我吞吞口水,看看好歹還有個老外司機在前座,不是無人陪同狀態,就鼓足勇氣說:「小花,呃,我覺得,關於昨晚的事,其實我有比較合理的解釋。」
為了不讓自己氣弱,我飛快地開口:「你知道心理研究者發現有,在某些環境限制下,有所謂的『假性』……」
當車窗被驟大的雨珠打得密出鼓聲般節奏時,好容易,在講出最後一句「有時做了試驗,才會發現本性其實不合原有認知。」後,(話說,還引起司機頻頻回頭,似乎想知道我在咕噥那麼大串是不是在施咒),我小心地將視線投注在雨打的車窗上,聽到嘆口氣的聲音,似乎在說:「究竟是誰沒有認清事實?」
我應該說得很合理吧?當然,這種事情,一般人如果知道,總會受到打擊。
心裡想著,卻不好問,只能推想小花是在分析這番科學性言論。
沉默間,汪太公家已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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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有悲愴(?)的月圓夜事件,故要先替天真小小地說:真的有逐步在明白中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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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共曲--無論平淡事件 一旦超越千年 都將化為傳說的詩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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