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要見證(?)自己遊過九門舊地,就來篇文~

  其實本來要生篇花邪的「家族出遊」才對啊~>.<
   不過就是容易想到二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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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夢令--往事如煙

  「太爺爺,我們回去了,真的謝謝您。」
  帶著自己未婚妻(說未婚肚子已經挺了)的曾孫,在機場上說著話時,眼角還一直瞄著機場大廳電子時鐘。
  二月紅不怪他們。在外國人境內長大的曾孫,肯跟著自己父親「回老家探望太爺爺」,照狗五的說法,已經是值得嘉獎的!他家孫子唸大學後就淨留在外頭了。
  「爺爺,您要保重些。」
  已經六十開外的長孫,因為小時還跟著自己渡過一段戰後的苦日子,所以感情很好,即使移民出國還是定期探望報平安,而一旦自己子女嫁娶,也一定規定要回國跟太爺爺面見拜祖先。
  可惜,這是孫子三個兒子中最小的一位,在他也結婚之後,恐怕就難再見了。
  二月紅微瞇著眼看著眼前同樣頭髮斑白的孫兒,和自己記憶中當年移民出國的壯年人已有極大不同。
  孫兒移民如今也已過三十年啦!他最小的孩子還是出國才生,拿的是綠卡,已是道地的外國人,還能用算得上順暢的普通話跟自己聊個幾天,不容易!而他娶的對象是洋女人,自然也不便強求她在問好以外說什麼。
  說來,過去一週孫子說是帶兒子媳婦回來拜見太爺爺,其實倒是二月紅跟他祖孫兩個談往事為多,曾孫跟他媳婦兩人是借了長沙老關係,到處跑著遊山玩水。
  不過這幾年,山水開發太多了!要在長沙市內看到風光,還不容易。
  「爺爺,不用送了!您早點回去。」孫兒在出境前的入口攔住自己,同時對身邊忠心多年的老僕人說:「茂哥,爺爺就煩您了。」
  那曾跟「孫少爺」做過童年玩伴,如今也是望七之年的老僕還是硬朗,點著頭:「孫少爺,不用擔心。」
  跟孫兒依依不捨地回頭揮手不同,曾孫和他媳婦兒說完再見就通關去了。
  「二爺,您要還不回去,先坐著吧!上週大夫才說,您的年紀不宜再久站。」
  阿茂多年來已比自己兒孫還親,所以即使家境改善,兒子在縣政府有穩定的職位夠孝養他,還是習慣每日來自家宅邸報到、打掃、監督新來的僕人工作。
  也不單他。
  自己當年在北京置下的產業,是解家花兒跟霍家小仙幫同打理、長沙的老盤口,雖然有點分散出去了,但小四跟狗五的小兒子在那裡叱吒,誰都知道不能來輕碰,否則就有四阿公跟吳三爺的火氣。
  二月紅在阿茂扶著下坐在機場裡,望著孫兒離去的方向。
  牆上還有幾個電子版顯示的大字:距離千禧年,只有20天又14小時52分!
  千禧啊!
  二月紅年輕時是沒聽過這名辭,也沒以為自己會遇過這檔事。
  但上天是很令人神奇的!如今活到已將百歲的時日不算,還能親眼看著又一個世紀在眼前完成。
  一個世紀啊!
 
  二月紅坐在不怎麼舒服的機場座椅往前望,阿茂尊重他、也恪守古老的僕人規矩,離他幾個位,在斜後方坐定,恭恭敬敬、目不斜視地等著。
  眼前有幾對揹著背包的外國男女,拿著地圖,嘻嘻哈哈,邊走邊說笑地走過二月紅眼前。大概是從所謂遙遠的北歐洲來的人,在長沙已低於十度的天氣裡,他們穿的衣服並不厚,勾肩搭背,搖著髮、聽著CD隨身聽。
  那跟當年丫頭盈淚地望著他,看他交出金釵,在一片鄉親雷動的歡呼中羞澀地喊出「哥」時的樣子,全然不同。
  二月紅嘆口氣。
  時代變真快。
  也許也沒那麼快,只是因為自己活太久,見到太多,才奇怪吧!
  看著一位接機地陪,手中舉著看版,上頭用日文寫著:歡迎遠藤先生家族旅行--的接待字眼時,二月紅默默地想。
  日文對他倒不難。應該說,從那個時代過來的人,要不拿幾句「倭寇語」,還難保平安。
  也不過半世紀前的事!但半世紀,對人類來說,太長了。
  
  --只要你答應我唱這一齣戲,你要我全家的性命,都儘管拿去!--
  當年他們九門的老大說了這話不算,還自己帶頭連全家人都跪下去。
  簡直瘋了!
  不說「男兒膝下有黃金」、「男兒有淚不輕彈」嗎?為什麼一定要做到這種地步? 
  但那時非得用這一計不可。
  按老大的說法,這戲肯上,便能讓敵人鬆懈、得以反間、取得機密、掌握軍火等等。
  也許他說的沒錯,但是就在那年,自己本行裡那位「旦行一代宗師」蓄鬚明志,不事仇寇的事蹟已傳遍大江南北,人人都舉手豎指地贊說這正是中華兒女的骨氣、民族氣節的發揚,怎麼他們居然反其道而行?
  --你瘋了啊!--
  
  看著那段推著行李穿著嚴謹的日本旅客同地陪和導遊一道出了機場電動門,二月紅想,如果他們當年知道半世紀後會是這般情況,會怎麼做?
  不過事情是沒法預料的,那時不得不如此。
  他還是答應登台了。

  那天的情況最後也有點亂,但開頭倒是清清楚楚。
  來往的賓客和守備內外戲院的日本兵就不去論了!以自己等人來說,其實並沒到齊。因為對這件事,並非所有人都贊同。黑背老六最明顯!實際上,要不是解九用腦筋設法調他出城,他指不定去哪裡砍翻個日本兵搶了炸彈就到戲院來個同歸於盡;阿四做他的特殊工作,也不出現;齊八和李三藉著「行動不便」的理由全都沒來。
  簡直像盤散沙!
  那天正對戲台的二樓包廂就是他們老大佛爺跟日軍大佐同席的位置,在他們身後次位坐的各是他們的夫人(大佐帶的那位其實是當地名妓)。二月紅身平只在那次戲裡慶幸自己丫頭早逝是好事!他沒法想像丫頭微微愁容又努力地坐在「夫人」群中--儘管張家夫人是夠格做好姐妹,但對那些大佐的女人,丫頭怕是會怯吧!
  相反地,霍小仙就是足夠跟那些夫人抗衡的人物--實際上,她如果不是刻意將自己扮得略低於兩位夫人珠光燦然下,幾乎是夠壓倒全場女人的光采了。二月紅記得她那天扮得豔若朝花卻又冰似清泉,坐在側面的包廂裡,不管其他的愛慕眼光輕輕抿茶。
  人還是很少。
  直到那重義氣又尊重老大決定的狗五帶著他從上場酒宴未完就趕來的笑意,抖著帶雪的長大衣走進她包廂旁邊坐下時,霍小仙兩眼才如同天下掉了寶貝似地波光閃動--至少,二月紅在後台備好等待上場前在幕旁隨意瀏覽大局時,總見他兩人說笑不停,倒使坐在他們身後同包廂的解九看來像陪同的小廝般一個人倒茶。
  那場戲是成功的,不過後來的事情變化很多。
  例如,在那晚說笑最多的狗五和小仙,居然最終分道揚鑣,讓李三跟小四這兩位跟狗五較熟的一輩出乎意料。二月紅倒覺得沒有意外,也許他在丫頭走後出入風月場所時候多,對真心假意看得很明白。照他後來聽老大搖頭地感嘆(但只說一次,因為老大又忙他的救國任務去了)自己居然還得將賀禮分兩次送時,不無意外地在心裡想:其實他不覺得狗五跟小仙兩人之間沒有真感情過,不過他們最終選擇比較「現實」的層面,就跟解九會刻意牽線一樣,有些人覺得用頭腦選擇出來方向的比較正確。
  或許他們也是對的!畢竟,自己曾以為自己足夠強大,能護住丫頭一生,沒料到,很多事情還在自己掌握之外。
  當初,只是想要塊小小的安屬之地而已。
  
  「二爺?」
  阿茂輕輕的聲音傳來時,二月紅回了神,見阿茂微躬身地在自己身後說:「四爺在前頭。」
  如今長沙兩大巨頭之一的陳皮阿四就在幾尺外的大廳看板下。
  對了,當年自己是說「你永世不能踏進這個門檻」,不過,若自己踏出門去,倒也不是徒弟違背命令。
  說起來,他們一群人最後風流雲散,幾個還健在的也都到了外地,反倒是狗五和小四兩家人多少還留在老地方。
  狗五確實如當年的重義氣。所以在自己九九那年(按傳統,逢九不祝,或算虛數),賀壽來時哼唧了幾些傳統習俗,說什麼北方有規矩,人要滿百歲,新一年就該當「重生」一樣重新計算年紀,表示躲過閻王爺召令;而既然是重新出生,興許「前世」的東西都能不算,重新來過,也用不著收回成命,就當一切如新了。不過二月紅問他哪來這「知識」時,狗五只能乾笑地說自家老婆是從小跟她的姑表兄長大,書唸得多,沒事灌輸給自己,自己是從沒去唸的。
  「二爺,您年紀也大了。」
  狗五去年離開時說:「人生也沒第二個百年。」
  其實有沒有都無所謂,在丫頭不在的日子,既是「度日如年」,那早也過了千年。
  自己徒弟還是站著如同門檻外的距離:「師父好興致,這班機應該已經起飛了吧!」
  對了,這幾天專車接送,都是阿四的手下在安排。
  二月紅在收了關門弟子後完全地金盆洗手,長沙過去的老相識也多沒法活比他長,如今出門行動,倒是由陳皮阿四出令來得快。
  也許,他當年想掙出師門,就為了今天這種呼風喚雨的氣魄,便沒同車來,也能掌握場內場外動靜。
  說來,當年那場戲後半,也是這種被人預設似的發展。
  「二爺,飛機已要起飛,不回去嗎?」
  阿茂恭謹地問:「花兒爺來電,說他行程順利,下午必準時來拜候,要不要先回去?我也好先打點花兒爺來時的接應。」
  花兒、花爺,那孩子也大很快。
  想起當年解九在病重時求託的情切,二月紅心裡輕嘆。
  都說解家人是最理性的、聯姻、人際、發展最平穩的,但天總有不測風雲。
  在那龐大家族出現斷層時,往昔理性來的親友,卻沒一個能依託。除了狗五已經因包攬西沙後續(那件事二月紅沒太去過問,因為自己兒子們早早離家了)不能再多出心力外,只剩自己這個出名的「多情惜緣重恩」之人,同意接下那幼嫩的孩子。
  所謂的聰明、所謂的理智、所謂的交易,到頭來,卻不及人最初的柔軟之心。
  「回去吧!」
  雖然練功保持住平穩的身型,但要像幾年前那樣輕快行走,如今已做不太到。二月紅接過阿茂送上來那柱杖--花兒在二十歲獨立時特地南下獻上的「謝師禮」--慢慢起身。
  「四爺,您可以先回去。」
  阿茂當年做長工時還跟陳皮阿四這些學生有點交情,也是長沙少數能不怕「四阿公」的人:「這兒我來就好。」
  自己徒弟仍保持距離地跟著:「聽說小九的孫兒要下來,是要替師父籌畫百歲壽誕的計畫吧?」
  「花兒爺確實提過。」阿茂替專心走路的自己回答:「五爺上回已經約好要來了。不過,會早點走。」
  「因為霍家娘兒也要來吧!」陳皮阿四很了解:「說到狗五,我也要找他。這些年他小兒子衝得多,底下的人仗起勢來,爭得兇,有點不妥。我看正好在外頭逮他,跟他講明白,免得回頭他怪我以大欺小了。」
  當年也是年輕輩中心狠手辣出名的徒弟如今說這勞子話,二月紅走著倒有點好笑起來。
  --人要做點事,總能找出一些事情來做的--
  或許他到現在還是這主張吧!
  「年尾了,天寒,外頭等會生病吧!坐車也耗油錢啊。」阿茂倒是先說出他這類普通人的想法,興許是不著痕跡地替自己拒絕。
  不過,人生很快的。
  在機場大門先自己而開,一隊看來是觀光結束的別團日本遊客說說笑笑地推著行李車往暖氣間裡走時,二月紅記起自己曾向很多人問過的話:
  你覺得這值得嗎?
  人活得越久,越會覺得自己發現許多難以索解的事物。
  「孫子回美國去,花兒送的宴席怕是會空位太多,要沒人吃,回頭收拾也麻煩吧!」
  在日本旅客走過間,二月紅淡淡地說。
  聲音很輕。他的年紀已登人瑞,當地報紙都要來做採訪的,自然沒能像當年「一曲嘹亮驚九門」的宏音,不過,倒也夠其他兩人聽到。
  「謝師父」這話被電子門打開時衝入的冷風颳散。阿茂盡責地替二月紅披上大衣跟圍巾,緊跟著主人走出機場,走向來車。
  
                                      -完-

   應該很正常?

  總覺得,看盡春花秋月的二爺,會有種不得不的豁達,跟已經覺悟的執著啊~

   明天回灣家,先在長沙留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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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臨江仙--花心如月
  
  解語花站在長沙火車站前。
  小時的記憶已經和現在大不同了!雖然自詡每年都有來查盤口,但有時不過隔數個月,新修的道路、新封的館,就有些不同。
  最不同的是這回為二爺爺賀壽,賓客名單有異動。
  認真地說,他是二月紅的關門弟子,該叫二月紅師父。但,由於自己爺爺跟二月紅他們並為當年的「老九門」,同輩論交了,因此自己倒不宜喊師父,否則這一算,豈不跟自己那「死去」多年的爹同輩?
  而且還會長那人一輩。
  因此,寧可伏低,解語花也沒有興趣改變「二爺爺」這種稱呼法。
  接應的手下開了車來,解語花坐上車,看車駛過長沙市,前往二爺爺靜居的地方。
  這回壽宴有「前師兄」來時,就有點煩。論來這前師兄也跟自己爺爺同輩,但如果從師門算起--呵,真讓那人賺到。幾年前,自己剛回長沙收回原先盤口時,吳家三叔還算客氣,那陳前師兄嘛--
  二爺爺住的地方是較寧靜的老社區,車子不宜進去,雖然手下駕駛技術不錯,解語花還是先下了車,慢慢踱著進巷。
  遠遠他就看到個人影而站住。
  二爺爺家院口前,他識得的「五爺爺」正在門口,對個青年唸叨著:「都來到二爺門口,你還不去拜見?」
  「我剛就拜見過啦!但要我坐下我就不自在啊!那裡頭都是老……爺爺我們說好了,我只送你來,然後就要跟同學去圖書館找建築文獻資料,下週教授就要查我們寫的建築史報告,我快沒時間啦!」
  「還不是因為你這小子都喜歡將事情磨到最後?沒事只在那上網看電影,唸書就留到最後!這點你怎麼就沒像你爹?沒本事跟你二叔樣過目不忘,就要有你爹那種苦讀精神。」
  「哎,爺爺,這裡風大,您快進去,二太公屋裡暖和。我傍晚來接你。」
  青年說著就將五爺爺往院裡半推,然後趁機拔腿發勁地往巷口跑來。
  地雖未結冰,但天正飄小雪,因此那人是半低了頭,盯著地面匆匆地跑過自己身邊,連頭也沒抬。
  不過解語花的觀察力很敏銳,即使只在那瞬間,也能認出擦身而過的人。
  還是跟當年一樣,只專注自己眼前事情的天真人物啊!
  輕輕的笑意跟淡淡的惋惜同時染在心頭,不過在來到五爺爺前時,解語花還是一派有禮:「五爺爺,好久不見。」
  「哎呀,是小花啊!」
  側著頭,打量著他,解語花看到這老親戚家長思慮地道:「雖說是小九的孫子,但我覺得,你現在看來,更像二爺啊!」
  「生養不同吧!」解語花也笑了。
  「聽說你最近做得不錯,上北京要接頭時可靠的管道就有你一份。」
  跟著進了二爺爺家門,解語花聽五爺爺繼續誇:「真是後生可畏!」
  「哪兒話?比起五爺爺您當年白手起家,我還是倚著爺爺餘光呢。」解語花很善於應對地道。
  他們都有默契地不再去提「死人」那塊。
  「對了,這次宴會都是你弄的?」五爺爺又問起來:「聽說連阿四也來了?」
  「二爺爺說百歲難得,可以讓人見識見識。」解語花輕笑聲:「五爺爺不也來了?怎麼不多帶人?」
  「咳,本要帶的。偏我那些兒子都說年節有事,小邪最有空,偏就沒寫完什麼課堂報告。咦,小花兒,你現在是唸哪所大學?」
  「我可沒機會慢慢唸書,只好自修再去考同等學歷。拿個證明出入添光就好!做事才要緊。」解語花笑笑著:「吳邪唸建築嗎?」
  「也不曉得那小子腦筋哪長歪,唸啥建築?明明只跟他三叔混得多,唸考古我還相信。哎,他爹也怪,硬是唸地質考察去了,我也沒空管。」五爺爺搖著頭,穿過院子:「臘梅挺香的。」
  「這花長得越發好了。」身後有聲音說:「是師父常修整吧!」
  「喔,老四?你來得還真準時。怎麼,你有什麼禮帶著來嗎?」
  解語花明達地略退一步,讓陳前師兄上來跟五爺爺談著進屋。
  有時人說的做的,跟心頭想的,不能真相同。
  不過,跟陳前師兄和五爺爺能談著行話不同,吳邪是跟他同學們討論教授報告的時候多吧!
  所以,他剛才就沒有喊住那跑過的人。沒告訴他,所謂的「老頭聚會」裡,還是有同年齡層的人可以相陪。
  因為他們不會是同世界的人。

今天要返家了,就來點花爺的心情~(喂)

  其實,花爺原先是不想拉天真下水的啊~(這是三叔官方保證過的-無誤)
  只是,如果真的不離開時,那花爺就要「收來」自己管啦~^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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