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三、踐言
  瞬間扯的力道太大,立時聽到小花悶哼了聲,我一看,正好拉到他受傷的肩膀,忙鬆開手:「抱歉。」
  小花搖搖頭,只問:「什麼事?」
  「那個,我是說,我,怕你誤,呃,想錯方向。」
  不用看臉給我點勇氣,儘管如此,我還是有點結巴地道:「我關心,呃,在乎,呃,掛意小哥和胖子,有一點像,對我爸媽或三叔他們那樣,只是稍微親切些。」
  心說總不用向胖子跟悶油瓶懺悔,我試著攤明想法:「他們對我很重要,但,離『喜歡的人』這個定義,呃,偏離方向的。」
  「如果你是想安慰或留幫手餘地的話,你成功了。」
  這論調重提我可氣了,用力將人扳過臉來,怒道:「誰會說這種廢話做安慰?就因為對小爺而言,就只有你是一直真正將心──總之,你已經被我看上了啦!」
  老著臉皮吼出這些話,我自己都覺得可能沒底氣,不過那微微笑笑就重新坐回床沿、拉我進身的動作相當自然,而那張口吐出的話也很平靜:
  「如果我對你而言是真實的,那麼,你對我而言,也是真實的。」
  彷彿能理解為什麼此刻說出這感言:像多年跟三叔互扮的解連環、像一直追尋自己最初記憶的悶油瓶、以及,以「齊羽」為範本而教養的我……都一樣。
  --我是一個沒有過去和未來的人,我做的所有事情,就是想找到我和這個世界的聯繫--
  當初悶油瓶用感嘆的話說出想法時,我還暗嘈他怎麼突然比胖子還能賣文藝。如今經歷過這麼多事,我確實能體會悶油瓶當初說這話的心理背景。
  每個人都會有發現自己在世上失去「真像」,沒有人可以確定自己身份的孤獨時候。
  惟一存活的確認,是認定一個屬於自己在世間的理由:
  如同我決定做悶油瓶在世間的「聯繫」一樣,我不可能放棄有丁點可能性的十年之約--那是至交才會下的約定。
  但現在,承認我是「惟一真實」,使我心為之感的人,有另種層面的無可取代。
  大概因為近到只有彼此的呼吸聲讓我覺得空間柔和,所以,在不知不覺攬上的手臂逆過來纏到腰間時,我都還沒有感覺不對。
  真正發現有點問題時,是已經陷在被枕間的時候。
  不對啊!
  發現衣服已經掀一半的狀態我才記起該做點「抗爭」,但上頭人的動作簡直流暢到不輸給他下斗的專業度,阻東就脫西、按左就動右,沒幾下,我就領悟什麼叫「衣衫瀕落邊緣」的狀態。
  「小花,你等……」
  為了不讓自己變成輸家,我拚命在腦中想些理由,但要命地是根本停不住那看似柔軟實際有力的指尖。
  而且這傢伙的技術似乎熟稔到……不會吧?雖然我不敢妄想他會比三叔混得還潔身自愛,但我總不時覺得胖子那種遊戲群芳的態度不是好事。
  當伏在頸間的聲音輕輕笑起時,我才發現有點尷尬──雖說這客間左右無人,在這種時間、這個地方也不會有誰能撞見,卻還是讓人臉紅。
  「怎麼,害羞嗎?」
  被那輕佻氣一勾,小爺還真有些火大,惱起來瞪他:「又不是娘兒們誰會害羞?我只是……覺得位置換下才好。而且,這你不趕時間?」
  「所以才要快些啊!」
  小花斬釘截鐵地說:「再說,按照民俗論,首開時還是讓有經驗的人做,比較不痛。」
  我一聽就想翻白眼,同時有點怒。
  N的他果然有經驗!
  但下一秒我又聽到結尾:「按自學能力跟推想研究能力,我確定我比較能上手。」
  什麼意思?
  房內半沉著光暈,我無法自隱約的表情判斷出上頭人是不是浮現瞬間微赧:像是被強力理性壓住同樣屬於初次才有的澀意;圈緊的手臂跟貼合的肌理傳遞出抑止似的苦求,感覺得出等候允意的忍耐限度。
  咬咬牙,我扣住柔軟的頸項,低出一句:「搞痛小爺就不玩了!」
  理智掌握最不可出口,但一出口就絕對實踐的承諾。
  這句話,就讓我的四肢被固到無法再動,而輕笑的聲音在說:「怎麼會是玩?人生大事,再嚴肅不過──這可是我家訓跟師門首規呢。」
  「哪有連這個都訓的?」
  那是口被封住前,我還能想到的最後嘀咕。
  可是……
  為什麼就是沒能再等點時間,不是說馬上要趕回去?回家裡再弄也好些吧?
  隱約想過抗議,但力氣在揉弄開始時就失去,溫度燙入的瞬間,來不及再辯了。
  或許因為今晚有別的原故先清過內裡,所以在使用上少點擔心尷尬。同樣,除了些許嵌入的異物感會讓人略有不安外,倒沒有太緊張的苦惱。
  不過,怎麼撐那麼久?
  我的確有聽到笑笑的聲音保證說「首次實驗要快點結束才好。」;也幾次試圖想扭開窒在內裡探索的勁力。
  全都--沒、有、用!
  淺啄的笑聲轉低;「還不錯」、「多習慣些」、「抱緊我」的廢話聽來也不像安撫,床頭盡處沒有退路,只感覺磨進磨出的力道,像陷在流沙坑,被慢慢吞噬--偏又不會讓人想逃出。
  或許,這就是陷落。
  儘管多少有絲對未來的擔憂,但自同意當下到現在,心底確實沒後悔。只有實在撐不住激進時,必須死命扣住柔韌的肩膀;按指示努力調整呼吸速度,寸寸迎納。
  最初,我還能在逐步適應外物時心裡小小嘀咕些話。直到內裡陡地觸動了什麼機關,像股地火突然從沙坑竄起,再扭也甩不開。
  一燒燎原!
  「等等,好熱!嗚,小花--停--」
  掙扎著迸出這句話,手也極力抗拒,不過腕被瞬間抓牢。
  然後,我聽到還勉強帶著理性的聲音說:「現在的我,是真正的、完整的我。」
  完整的?
  怔了下,也不確定是本能、還是心底深處相通的想法,大腦還沒思考清楚,氣也沒喘定前,我脫口喚了聲:「雨臣?」
  沙浪跟火焰的交織登時翻騰成制不住的暴動。
  驚呼迅速被柔和的舌尖吞去,飄進耳裡只剩像遊絲的纏繞,抗拒的推阻漸漸變成投誠的相迎,身體也逐步地被揉進最深的境地,神智燒到極處,幾乎失去意識,像被隕玉格盤似的茫然。
  「已,已經,嗚,要……」
  呼吸稍微自由中,喃喃地想說什麼,上頭沉下的指尖交錯入指縫、隔著保護用的薄膜也能感受到控制不住的熱流衝盪。
  交融當下,眼睛眶邊溢出水氣,止不住滑落。
  「從今以後,都只--」
  低在頸間的聲音替我撥開髮絲,舐著汗,輕輕地說。
  ……
  都消耗了大量體力還得收拾東西離開,簡直打不起勁。
  說真的,在被溫柔的抱持中感受餘燼溫度當下,我有點直接睡死的念頭。但計畫已定,所以我還是被小花拉起來整頓。之前使用了某些必備品讓清潔能方便些,但真要收拾,還有很多細部。我昏頭昏腦地約略沖淨,重新著裝後就被推出民宿。夜已深,店主大概已睡了,鐵門也自內拉上,但很容易開了出去再伸上回扣上栓。
  還沒坐進小花伙計的車我就呵欠連連,不過小花扯著我,塞了營養劑跟藥類的東西到我手裡;沒得反對,直接吞了。
  有伙計在前座,吃完東西後,我還是撐著閒聊。他們開的夜車平穩,又走小道,比來時快了幾十分鐘回到寶雞。
  到車站已交凌晨,眼皮快打不開了。夜深易困,加上昨夜到今夜,又是歷險又是縱情的,比戈壁強行軍那次還撐不住。留小花在站前交代事項,我拿了票就進指定的軟臥間,將行李堆到鋪下,拉上被子,腦一著枕就開始睡。
  隱約裡,似乎聽到四人間裡又有對話聲片段偶起,若在平日會有點好奇心,但現在,整 個精神上也不是是倦足還是饜足,沒怎麼想睜眼,沉睡。
  *****
  睡飽時,車窗外已是白天--還是肚子餓到睡不下去才醒的。
  昨晚累著沒注意,今天再看,我們這次回程的特快軟臥是四人鋪,其他兩床都沒人進來,門被反鎖。小花睡在我對面,同是下鋪,他應該比我晚點睡,現在看來睡很沉,暫時不便溝通。
  不溝通也好,因為我也沒想過要怎麼開口。
  現在醒了,倒有時間開始細細回想昨天的事。
  在雖然夠寬大,但絕不能說平穩的火車晃動中回想起來,多少還是有點嘔。
  最嘔的是:經過我反覆思考,對昨天的事,卻完全沒法找出抱怨點!如果真要找,也只有「位置」跟「時間」的問題。但想想,時間上,好像也沒有很在意;而換個位置,我似乎也沒法做得比較好,難道真是經驗值嗎?可聽昨天那句,似乎也不是說小花已經……M的難道他的頭腦就一定比我好?好吧,也許有一點。
  胡想亂想不覺想起夜晚行動,臉頰頓時發熱,我甩甩頭,努力轉移注意,很快想起更大的問題:
  為什麼要趕著這麼急的回來?就算有會要參加,但聽來,小花似乎營造我們一直在北京的假相--幹嘛來著?
  再說,就這樣丟霍家兩兄弟在荒山野嶺好嗎?鬼璽也沒拿回來。
  冷靜下後,有空回想昨日白天經歷,我心裡覺得有個很大的問題關鍵。
  在霍家兄弟為了引誘我們接近石堆時,他們用無線電器類的東西做出對話。器材很簡單,內容很驚異:因為他們提到馬教授!
  就算話的內容是胡編出來的,但秦嶺青銅樹、馬教授卻不是他們說編就能編的。
  有種可能是,他們真的收到馬教授寄的論文。
  但依我跟馬教授談過話的認知來看,她已將齊羽當做青春年代的回憶,不會為他改變自己生活,因此我很難相信她費那麼大功夫將事情通知霍家--除非上回我們和她在半路上相遇是安排好的。
  這有點可能,但我思索後,覺得可能性又不大。
  如果只要安排我們和她巧遇,用不著那些學生全跟著來--人多口雜。再者,照我判斷,那些人不論談吐、素養,確實都是普通大學生(和我大學時的同學感覺同個樣兒),送去醫院時我也有瞄過填單人掏的證件,裡頭夾著學生證,總不可能假冒到那麼細的部分,世間沒那麼多影帝影后。
  若問題不在馬教授,那反過來,是在我們這邊。
  假設,有人知道馬教授存在、了解秦嶺神樹能力,於是用馬教授的名義(她是著名考古學者,又長年在秦嶺考古,不怕查),託說有神樹資訊,引誘霍家兩兄弟親自來秦嶺以便請君入甕,不也很合理?霍家兄弟的能力我不清楚,但憑他們昨日的表現看來,他們應是眼高手低的人,有大志向,但沒足夠能力,離古人「知己知彼,百戰不怠」的等級遠得多。極可能問個大概就當真。再者,就算他們去查,沒真正人脈時,細節資訊未必能正確--別的不說,我在北京翻網路資料,就正好有瞥到則學術新聞:「知名考古學者應美大學邀請赴國際古物座談會」,赴美時間正是我們回北京那天。
  那則報導不怎麼引人注意,如果不是遇過馬教授,我壓根兒不會留意的。如果霍家兄弟沒赴文定宴會,是因為他們人已經在山上,那更沒可能聯絡上教授。如果教授更早就出國,沒人能查問她本人,那安排假情報就更方便了。
  問題在於,有誰跟我一樣,既知道馬教授身份,又知道秦嶺的神樹秘密?
  馬教授是挺好查的。她當年曾跑去齊家打探齊羽下落,老九門眼線多,多少會聽說。
  但秦嶺的事情,只有我、老癢經歷過;還有被我問過的齊老爺子,跟--
  小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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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昨夜洞房停紅燭--已成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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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十四、一刻千金
  望著眼前的沉睡臉容,雖然之前也不是沒看過,也不是沒在春睡堂攪和過。但昨天特別些的「剖析深究」後,似乎讓我在看到那張臉時有些淺淺的訝異,又隱隱地感到陌生。
  「早。」
  眼前人突然睜開眼,向我彎彎地笑了笑,我不知道怎麼說話。軟臥的兩床隔距不遠,小花手一伸就撈到我掌心:「虧我還想難得舒服地睡飽點,怎奈有人盯著,倒不好不回應。」
  「你要沒睡飽就繼續睡。」
  我努力平靜,說。
  「那倒不是重點。」小花笑笑,靠得更近:「你想問什麼嗎?」
  要問的,相當多。
  望著那雙眼,閃著一種看不到底的光,明明跨出了身份界限,卻離原先自在談論的相處法更遠似的。我愣了半天,才道:「你是真的嗎?」
  我只是想表明多了解彼此的心情,沒想到小花的表情卻定住。
  等等,似乎從我見到他睡在那起,他的表情就沒動過,那像是……戴人皮面具會有的情形。
  「你是誰?」
  猛地向後退到車廂壁,動作快還差點腰軟,我顧不上疼,考慮要按警報鈴。
  「嗯,反應還挺快的,真能裝。」那個「小花」站起來,說:「不過這應該是我要問的:你是誰?」
  「吳邪」兩個字還沒吐出來,我就看到眼前人撕開面具,露出一張臉。
  是我?
  「我是吳邪,你又是誰?」那個吳邪看著我:「是另一個面具人?還是我那次自己想像出來,然後一直沒將你還原的人?」
  這怎麼回事?
  思緒混成一片,我正想大叫,車廂不知何時卻已經開了,小花走了進來。
  小花!
  心裡稍寬,我才要喚他,小花卻走向另一個吳邪,親親熱熱地環住他:「完成了,回去吧。」
  「吳邪」向他說:「真麻煩,永遠有一堆我。」
  「我認得真正的你就好了。」小花還在笑:「你對我是無可取代的,惟一真實。」
  --不是他,我才是--
  心裡莫名地痛起來,我大喊:「我才是吳邪!」
  --還有,TND不准在小爺面前搞卿卿我我!不要再給我吻下去!
  *****
  「邪?」
  猛地再睜開眼,我聽到長長的入站鈴聲。
  「小花?」
  渾身是汗,我抬頭看到小花坐在我的軟臥床邊,手輕輕將我半扶半抱,眼睛也看著我。
  的確是昨晚入睡前看到的軟臥廂房,也的確沒有我們以外的第三人。
  夢?
  回想剛才的夢--清醒後再想,還真的應該是夢。畢竟,就算小花,也是下秦嶺後才聽我講青銅樹的事,而隔天就遇到馬教授一行,不可能那麼快安排好。
  鬆了口氣後,我順勢將腦袋擱到小花肚上。儘管我老是會做些很真實的怪夢,像在秦嶺夢過被三叔掐脖子、在蛇沼夢過怪物化的阿寧追趕,但那些給我的驚慌或害怕,接近強力壓迫的恐懼,那是正常人都會有的反應。
  而剛才的夢裡,我恐懼的卻是別的事。
  是對自己真假存在不明的疑慮,以及發現不被小花在乎時的心痛。
  咦?
  理出這結論覺得頭腦不對起來。我偷偷咬了下舌尖,據胖子說這是古法裡最能破迷魂陣一類事物的方式。
  舌尖很痛,頭腦又清醒了些,小花仍摟著我,輕輕替我按摩太陽穴,眼睛沒有轉移地凝視。
  和昨晚近在枕畔的眸子一樣。
  所以,是真的吧!
  慢慢伸手摸上那張臉,我突然抓住那領口,往旁一扯,狠命拉開肩上紗布。
  「不用急。」
  平靜的聲音似乎明白什麼而不帶疑惑,任我看著「手工縫製」的線,連繩頭打結都是我手腳不穩拉了兩次線才成功的造型,我鬆口氣。
  是真的人。
  惡夢讓我睡得沒挺順,現在又耗上一堆力氣,簡直沒法再動,我乾脆賴在小花身上,聞著熟悉的淡淡體息。
  「好多了?」
  上頭的聲音不像是詢問,同時我看到小花伸手拿軟臥附的熱水瓶,倒出放半夜已經微溫的水,用它沾濕毛巾後替我抹汗:「看來昨晚還不夠累,所以有空能做夢呢。」
  「誰不夠累啊?N的小爺的腿可還痠--」
  發現再說尊嚴就危險,我生生忍住,白了小花一眼,看他嘴角笑得極深,對照夢中的「移情」,有點懊惱,搶過毛巾,自己用力擦臉。
  「怎麼?」
  小花輕聲問:「這回包買整間車廂了。兩個人睡四人位,還不夠安靜?」
  怪不得沒其他人。
  包買車位是很體貼,但現在沒其他人佔位,倒有點尷尬。
  「應該沒發燒。」
  猶豫中,我的手不覺停下來。小花接過去,在車子離站的笛聲響起時,掀開我被子繼續擦汗。
  擦完汗後總算舒服點。
  貼近彼此,熟悉的心跳震在背後,我又有點勇氣,伸手拉住小花環上我的手,聽到小花又問一次「這回做什麼夢」時,我說:「夢倒其次--我奇怪的是另件事。」
  「嗯?」
  小花的手擱在我背上,柔和地問:「怎麼?」
  抓住那隻手,我仔細地看著每一處,考慮片刻,將它拿近嘴邊,小心舔了下。
  手指觸感確實是本人,應該沒人扮裝時連手指皮膚都改吧!
  鬆了口氣,我才想說明,身後人突然猛地抱住我。
  「親愛的,我還不知道你開放到這程度。連在車上都成嗎?雖然車位小了點,不過時間滿充足,也睡飽了,想多試試倒也可以。」
  含笑的聲音咬在耳邊,我簡直有點丟臉:「別誤會!小爺只是要確定你是不是真的!」
  「怎麼突然想確定?」
  小花手仍環著我,柔和地問:「跟你的夢有關?」
  「我希望你是真的。」
  夢境記憶猶新,我抓著那雙手,考慮了半天,說。
  小花慢慢地將我的手握住,溫和地道:「我說過:『如果我對你而言是真實的,那麼,你對我而言,也是真實。』。」
  所以,由我來決定?
  思考這話的內容,我又聽到那聲音在說:「而現在起,我永遠會是真實的,對你。」
  那究竟是什麼意思,這話講了等於沒講吧!
  我想問,但這時似乎不該問,而必須將頭抬起,讓脣貼近。
  不過,就算電影小說怎麼演得唯美,我個人還是判斷出:剛睡醒先刷牙為宜--而且,呃,重點是:為什麼非要搞一早就打啵這種親密勁?又不是少女懷春!
  將不少「強制執行」指令輸入大腦,才終於有點掙開的力氣,小花倒也沒再玩,笑笑地任我抓了東西去外頭漱洗。
  看著火車經過的路線,我們已經離了鄭州,這班車傍晚前能回到北京。如果小花要趕回來參加晚會,是沒問題。不過,是誰的晚會得趕回來?昨晚打電話通知的又會是誰?是「殭屍二人組」,還是哪個眼線伙計?
  排了半天廁所、刷半天牙,都沒想通,肚子倒餓到狠。回想起來,除了昨夜上車前吞的營養劑外就沒再吃過東西,還是找餐車買點東西。
  手機就在這時響起。
  我的手機在上山時丟在車上,下山後就拿回來了。不過擱了一天沒電,昨晚還關機在民宿充電--這就是為何我的手機比較乖,不會吵的緣故。
  上午的火車裡人來人往鬧哄哄,我走到車廂接連處較少人的地方,按起手機,發現上頭顯示「無號碼」狀態。
  胖子是去另類網咖嗎?
  惟一能想到打給我的人應該只有胖子,我爸媽或王盟之類打來的電話不會隱藏來電。
  「爸媽」一辭掠過時,心裡突然就緊了下。
  為什麼我什麼都考慮了,就是沒考慮到這一點?回去該怎麼說呢?難道就直接拉了人拜見,說:老爸老媽,現在我們跟解家親上加親,可以去祖墳前上香通知。
  二叔會先砍死我吧!
  頭痛半天,是手機鈴鍥而不捨地響聲提醒我回神。
  我接起手機,問了聲:「誰?」
  火車的聲音因為一個轉彎而雜了些,我沒聽清楚,又問了一遍。
  「什麼時候回來?」
  清地透心的溫潤聲音透出來:「期待佳音呢,花兒爺。」
  --拿錯手機了?--
  愣了下,我考慮要不要澄清時,那聲音轉低,像是說著只有當事人懂的秘密那樣輕快而小心:「我也很久沒見你了。」
  莫名地,我按下終止鍵。
  火車仍搖晃著前進。
  拿錯手機可能真是不小心。從長白山回來時,我的行李已經很亂,去第一趟秦嶺時又因為出了堆怪事,手機似搞丟了。手上這支是宴會當天小花借我的,因為他說有多支同型的,我想也無妨,辦個卡轉移就能用。
  卻沒想到,拿錯手機,會有這通訊息。
  「先生,您沒事吧?」
  車上服務員的聲音響起時,我發現我背貼在走道上低著頭,一手拿手機按額,一手捏牙刷,超級瘋魔。
  「沒,辛苦您啦!」
  匆匆地向那小姐道個禮,我本能地想自在點地走離原地,不覺就回到包廂前。
  深呼吸口氣,我決定要擺出「八風吹不動,端坐紫金蓮」的鎮定,伸手去拉門,握住把,才要使力,門卻先從裡打開。
  深深的笑意正在我眼前:「怎麼刷牙也這麼久?人太多,大排長龍?」
  「呃--」
  無法分析的深切笑意讓我愣了下,還沒來得及反應,已經被小花一拉就扯入包廂,在背後門響起鎖聲時,舌頭比早餐更快進到嘴裡。
  還不止。
  發現背後伸入的摸索時,人已經被拽回下鋪,在皮膚再度交相地碰起溫度時,衣服被胡亂地彼此拉扯,火車行動的聲音中也漸漸摻入低喑的吐息,濕潤的聲音。
  「究竟多想善用時間」?
  纏著埋入胸口的肩膀,我心裡多多少少想吐槽,但齒尖分不開,聲音也吐不出。
  關係改變,就會如此嗎?
  比夢還要真實,似糖卻又不膩。
  「……慢、慢點……」
  想說什麼,狹窄空間的輕碰卻深起來。
  「不想嗎?」
  淺淺的笑意溫在脣邊,像為早上的事補問似的。
  感覺,會慢慢、點滴滲透,最後進入骨髓。
  已經--
  全身都快任憑擺佈時,肚子很爭氣的「咕咕」叫起來。
  小花抬頭看我,眼神勾著笑:「餓了?」
  這時候顯然有點破壞氣氛。
  我只能說:「半天沒吃東西,當然會餓。」
  「也是。」
  小花倒沒再鬧,起身拿過放在另一側的方便麵,將其一碗掀蓋撕開,連著軋開的罐頭遞來。因為耽延,麵已經有點軟爛,罐頭肉是販賣部的,不是頂級,但有得吃,肚子填飽,倒無所謂。
  「真抱歉呢。」
  在我用瓶裝無糖烏龍茶漱口兼解渴時,聽到小花笑笑的聲音,他正將吃過的餐具堆起,人也坐到我床沿:「吃的不夠好。」
  外出不都這樣?有什麼差?晚上有宴會不是?
  我正心想著,小花下句便害我嗆到:「照說初次過後,要補一補--」
  「咳、咳咳。」
  烏龍茶險險從鼻子嗆出來。我摀著嘴,瞪向小花,他依然自然,將衛生紙遞來給我擦拭:「回去再請禾嬸燉湯,好嗎?」
  「再說我就先將你拿來下酒!」
  努力抬高氣勢,我又灌了口茶,覺得呼吸順暢起來,才又白他一眼:「怎麼著?是太閒了只會講空話?」
  「哎,親愛的,這也太傷我心了。」
  小花抬高眼,彎彎一笑:「不過閒倒是真的。現在離北京,還有好幾小時,比昨晚還充裕呢!」
  TND不要只提昨晚!
  我其實是很想這麼說的,但是在那雙眼睛靠到近處,像催眠似地籠上,脣角輕輕貼合時,之前斷續的動作就被接連上。
  --也不是必做不可!只是想驗證:之前是夢,現在索求的人是真實的而已--
  空調冷意沾上裸露的肌膚,摩擦生熱的需求提高時,我心裡滑過這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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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
  火車的隔音究竟好不好?(摸下巴)--至少軟臥有枕頭(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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