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原來如此。」
坐在客廳喝著清茶聽哈利陳述之前過程,路平由衷同情:「你得努力,哈利。」
「嗯,」和詹姆如出一轍的表情苦笑下,問:「教授,你不會奇怪嗎?」
「奇怪?」路平覆述一遍後,微微笑了:「那我不是更怪?你沒有什麼錯的,哈利。或許榮恩他們無法了解你,不過,我想你父親如果在世,他一定能夠了解。他當年追你母親的火熱程度足以成為傳奇。」
聽路平教授不著痕跡的取笑,哈利心情倒好多了,吃一口自製蛋糕後心情更好,問:「教授,你們沒打算耶誕節出門嗎?」
「本來打算去看朵麗的。」路平道:「不過她參加的學校樂隊做慈善公演,沒空,就留在家。何況賽佛勒斯也必須預備下學期的教材。」
路平教授說著掛念之人時浮起的微笑相當深遠,遠的像是天邊暗染的夜間之月,哈利有點不能明白。
為什麼可以在提到心中那個人時就這麼的……思念呢?
還是,自己也會在相類似的情形下莫名的產生這樣的心思,在自己不知覺時?
「教授。」哈利突然衝口而問﹣﹣這時他一點他不像他父親,倒像他教父﹣﹣:「為什麼,會有這一種心情呢?為什麼您可以,一直不變呢?」
有這麼值得付出的價值存在嗎?為一個原是非親非故的人。
「以前教父說過,他還介紹過些同類型的女孩給你,卻還是失敗,還被你說了一頓。」
「那件事他都說過?」
一怔之下,又好氣又好笑,但想到不在人世的故友時,微微泛起長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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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就是你喜歡的類型吧!黑眼睛、黑頭髮、有點倔強但對喜歡的人就會很溫柔的可愛脾氣!她跺足時特別可愛耶!」
在那天酒吧的喧鬧中,只聽見友人在耳邊吃吃笑著的分析。
「平心而論,她真的是很可愛的人,我也覺得單看時會很喜歡她,不過,我終於發現,我為什麼不會再去留意別人了。」若有所思地放下酒杯,自己凝視著吧台後的爐火,斟酌地道:「因為我喜歡那人,不止是喜歡他的特性,還是因為,我將我的心力都投注在『喜歡』這一件事上了,因為我為了我所付出的那份情感,所以無法再去喜歡別人。」
「喂,你沒聽過『移情別戀』嗎?交往七八年的情人在碰到一個新加入者時突然覺得那人才是自己該找的人然後分手的也大有人在,你不會變通一下?」友人的口氣有點火爆,大概是酒喝多了。
「每個人的命運不同,我當然不能否認別人的歷程。」自己微微一笑,道:「不過我已經付出很多了。你知道,人總是自私的--就像很多股票投資人或是買彩券的人,就算他們的翻盤率絕不可能脫出大盤商和政府的中間操縱,他們仍然不斷重覆投入金錢的動作--他們不是為了錢的回報,而是捨不得自己花下去的時間和希望。不過我倒不是說要用這個『無所謂堅持』來比喻--我可很反對這種不良嗜好--只是,想簡單形容一下:我們愛人,不是只愛著對方而已,還愛著那會因為對方而感受到心跳、心動的戀愛感覺和發揮那種感覺的自己。所以,如果有同樣條件的人,也不是每個你都能愛;因為能讓你感到那種特定感覺的,會在想到那人時感到高興,會在見不到面時反覆思念--不一定有朋友的熟稔,也不可能和家人那樣密切,但就是覺得,那人會在超越兩者,結合自己所需一切的存在而存在。」
「你越說越玄了,我投降。」久受女性歡迎的友人呵了一大口氣,往吧台一趴:「總而言之就是你要執迷不悟下去?我可要睡了。」
「其實每個感覺都會有變淡的時候,只有自己付出過的一切是無法消失,所以,才有『責任』的出現。所謂的責任,就是為了自己曾有的心跳付出的執著。」凝視著壁火,自己的聲音很很輕:「至少,我是這麼想的。」
「好好,晚安,大師!要自討苦吃就隨你吧(這句話是嘀咕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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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父轉述時我並沒有很了解,但,教授,你真的會因為自己付出過,而不願收回嗎?就像轉移投資股份那樣。」
「如果真的是沒有回收利金,我或許是會轉移,但是,我一直收到很豐富的報酬。你還記得六年級那次事件時,我曾經說過:『我相信,所以我信任賽佛勒斯』。」
「……是。」
的確記起,在那年忽來的驚人情境,還能克制住所有激動和懷疑講出的平穩信任:
﹣﹣可是我不會忘記……賽佛勒斯每個月為我調製縛狼汁,盡心盡力的調製,免去我每逢月圓就得忍受的痛苦──
那種肯定的溫柔讓當時的自己相當難以接受,直到很久以後,哈利才知道當時的話裡不只包含對校長能力判斷的信服,更有他所不知道的,父執輩們學生時代過往的遺留。
「所以,也就是這樣,我還是決定『投資』下去。」淡如月色的人影又笑了笑:「或許你不一定欣賞。」
「我覺得我在意的是另一件事。我相信跟教授您的想法不同,因為我並沒有要他……只想改變下現在的局面而已。」
單純地,想成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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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評評理!」
坐在友人身前,聽著嘮叨抱怨,波特夫婦互望一眼。
「莉莉、詹姆,你們有沒有在聽?」
天狼星.布萊克氣忿難平:「魯休思那傢伙,到現在也要耍帥就算了,沒事還想撂狠話,在你們還沒回來前﹣﹣因為教訓雷木思花的時間不多,我很快就回來﹣﹣他突然衝到我這裡來,警告說叫我的教子離他兒子遠一點,有沒有搞錯?哈利又不是笨蛋,自然連靠近他家也不會,為什麼突然來這放話?他是死到腦袋打結嗎?」
「嗯,原來那是真的。」
莉莉好看的眼睛轉向詹姆,似乎他夫妻回來途中已經交換過此次旅行經歷。
「怎麼了?」天狼星覺得喝下去的奶油啤酒好像在胃中翻攪著醱酵。
「天狼星,你的心臟夠強嗎?」詹姆推著眼鏡,問。
「開玩笑,再怎麼樣,現在的我也不可能因為心臟病而死!有話快說。」
「那是……」
透過夢的﹣﹣
「我不能接受!」
盤坐在爐火前,天狼星的聲音咆哮。
「你的聲音大到可以嚇死活人。」詹姆推著眼鏡道。
「是你兒子!你也擔心一下成嗎?」天狼星瞪著故友,只差沒有挽袖:「連莉莉都比你會擔心地多,你也該盡父親的責任吧!」
「我確實能盡的都盡了,託夢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再說,擁有我和莉莉的血統,哈利絕對會找出正確的路。」
「你不提防,雷木思會擾亂他的!」
「我倒不覺得雷木思會灌輸哈利什麼,雷木思一向都習慣當藥引,除非正好觸到聽者心中想要的方法,否則他不會強迫什麼。我們兩個就從沒聽他的話過,不是嗎?」
「那另當別論,而且我們以前可正常地多。」
「那不就是?除非你懷疑你教子的頭腦正常度。」
「我可沒有!」
爭執中,時光將繼續流轉。
有一天,現在的人,也將成為未來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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