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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喜(FOR三月天真生日賀)
  
  「閨房之樂,有甚於畫眉者」。
  
  古人是這麼說的,不知道現在被人削眉又是什麼情況呢。
  
  --這句不能問,因為說這話的人還是姓張。
  
  閉著眼,能感覺到小花一手輕巧地托在我下巴,另一手執著的刀微微飄在眉上。
  
  一個男人沒事修眉毛幹嘛?我又不是像小花要上台的!
  
  ******
  
  說起來就是接回悶油瓶之後,有大半年的忙碌之事,再加上幾次的小事,總之,悶油瓶全在胖子那兒--也不知胖子是不是忙成家過頭,居然沒想過帶悶油瓶去修剪頭髮--聽說當年陳皮阿四找到悶油瓶時他頭髮多的可以捐去做癌症者的假髮,就能知道悶油瓶有時休眠起來對自己外表是沒什麼在意,待我見著後自然想拉他去修修,頭髮比瞎子還長也真不像他。
  
  因為這回頭髮拖得久,剪下夠長的量,我就拿給不久前見面,聽她說正在閒時做拼布當孕期消遣的秀秀--她很開心地收下去做針插,填用完還多出那麼一小束,順手用紙折起給我,我再順手塞皮夾,回家時好幾天皮夾擱著沒動也就忘記;結果,前天我難得「請下午茶」結帳掏錢時,被小花看到。
  
  小花當時看到也沒說什麼,到隔天我又同秀秀喝茶(跟她喝茶是在她家專人侍奉,不像小花會跟我在小巷裡找不同小資女老闆店)時,聽她不著意(現在想想也許她是受託?)地談起她最早是跟小花學化妝。
  
  「雖然我也還有幾個堂姊表姑的,但『花姊姊』是我小時最覺得『美如天仙』的存在嘛!」
  
  秀秀笑聲清脆地將新拼成的風車造型布面給我看,邊等我稱贊她「心靈手巧」邊續說:「雖然我開始向他學時已經回復『雨哥哥』了,不過手法跟『花姊姊』也沒兩樣。啊,真懷念以前學校畢業節目演出那歲月,『雨哥哥』下戲回來還手把手教我的年代!就連他有『場面經營』時,只要我拜託,再晚都會特別來看我,奶奶還活著時說這才算『有關心』呢!」
  
  我邊聽邊在心裡頭飛快估算,依小花跟秀秀的年紀差距,秀秀說的約莫是她小學到中二那段年紀,美少女心態大萌發期,十二三歲到十四五歲,豆蔻年華--春風十里揚州路,卷上珠簾總不如--那時的她膩在將弱冠的小花身邊,說說笑笑,調粉弄脂,談天論地......
  
  雖然很早就明白秀秀的那種心情--十年前,霍老太一死,霍家大亂的時候,小花將跟霍家生意全斷掉以保住秀秀繼承家位的地位,也是同樣的態度。
  
  「我~說~啊~」
  
  秀秀瞬間出手,從我的鼻尖用力一擰:「吳邪哥哥,你要給我顧家一點啦!小曦正要長大又多個小靈兒,你以前不常著家的,知不知道帶孩子很辛苦?」
  
  「十年之約」也不是我決定、滅汪計劃小花也是同意、而且成功你又有好對象,不然怎麼能再於檯面上聯絡我們?還有你別再捏鼻子很痛--
  
  我本想這麼說,但近著看到秀秀氣鼓鼓的臉上,漂亮大眼中淚水隱約打轉,當下忍住,聽她低低地道:「花哥哥保護我的方法是離開我,但他守著你的決定是比你走在更前頭,替你--你知不知道當年奶奶走後我不想聯絡你就是因為......」
  
  如同當年我曾感覺到的:秀秀是喜歡小花,因為他們是真正一起長大、一起承擔過事情的人--只是兩個人對於對方太熟悉了,很多情愫還未來得及產生就已轉變成另一種更深的感情。
  
  只是,這種「更深的感情」,小花很早就有(大概他成年時秀秀還在中學,因此早早轉成「可靠兄長」的態度--霍家少爺們不太行),所以他能理性淡然;而秀秀直到遇上讓她願意結婚的人前,那種「純粹之情」都還......--我想起霍老太在我爺爺娶奶奶後,也是到三十多歲才找到委身對象;即使如此,數十年後在新月飯店中仍對我撂話的情況,秀秀的心,相類吧。
  
  不過,為什麼我得聽祖孫兩代的抱怨?老一輩已歸黃土,我是沒法管;可現在,我要明白地說:我也喜歡小花,是真正地喜歡,是也能為他擋著--
  
  ******
  
  「好了。」
  
  小花在替我仔細用粉刷掃掉削下的眉屑後說:「眉型還好,不必特別畫什麼,將兩個眉頭間跟眼瞼上有多長的雜毛削掉就可以;眉峰有稍微削到對平後再補點眉粉,我覺得這樣比較適合你--不過,親愛的,你怎麼突然有興趣『想要清朗點』?」
  
  這話有點難回應,而且小花一堆化妝界用語我也沒聽懂,只是睜眼看向鏡中,臉上整體似乎是較亮些,看來小花技術確實不錯,沒愧對他為唱戲日常保養的專業:沒像我小時書局看到雜誌封面那種濃彩大妝,而是符合性格年紀地稍作清理--看來倒確實更精神。
  
  「嗯,只是聽秀秀說你以前多會上妝,日常妝比戲妝還好。」隨便找話回應,小心地不讓他覺得我在拈酸--尤其這回看到秀秀留著的老相簿,裡頭不少張底片時代還照下的化妝過程連拍照,拍了好幾年
  
  「秀秀,她最近倒是跟我討論過幾次孕期妝--沒理由女人懷孕就不能美。」小花笑笑地收他的道具,隨興地回答著:「確實呢。」
  
  「喔。」我小心地做出不著意地樣子:「你最近還有空去替她上妝?」
  
  「身為霍家主人,她請得起專業駐宅護理員跟化妝師,怎麼需要別人?何況,畫眉這種事,也該是她--」
  
  我該知道小花「冰雪聰明」(依「演出性別」可通用),對著妝鏡中的眼睛一轉,忽地就眉開眼笑:「這麼說,是親愛的你想要有人『畫眉』?」
  
  這娘們的事小爺怎麼可能會要?不過是想知道有沒可能塗更帥氣!
  
  那種撐場面的話,在淺淺笑意湊近時,還是別裝了。
  
  在那喜上眉梢的亮麗笑容籠罩中,我想:悶油瓶的頭髮下回若沒空寄給海外張家研究所玩培育,還是直接燒去驗驗能不能跟血一樣驅蟲吧!不然,下回可沒法再找到如此容易讓小花開心的方法了。
  
  ==
  附:同

 

 

 

 

 


  「我命在我不在天」--這句話是出自《抱朴子》,倒是頗有意思。想想:「修德立命」的功夫原也有宋儒提出加強主張,學習古文必會讀到一些片語,這麼研究儒道合一也算可以。
  輕輕點著午睡中的吳邪眉間,想到此處,不免會淡淡一笑:小三爺也是很努力突破老九門原先註定的事了。
  微微在睡眠中動了動,彷彿嚅出句「小靈別鬧,好好睡」又沉下去--看來他前幾天因小孩生病以至幾次半夜吵醒加深印象了。
  躺在枕畔,傾在呼吸可及的距離,如今能看他完好沉穩地安睡在身邊,而不是當年剃鬚後更顯憔悴瘦削的臉--在將被子拉好覆上後,我也閉上眼。
  窗外春陽大好,正是適合午睡的天。
  比起「還丹成金億萬年」的長生嚮往,我還是願意有你同在,一起走完今生有限的年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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