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先後順序
高二的IH賽出了件使當天會場震動的事。
--有腦震盪現象!擔架!--
--出血不少,需要送醫,翔陽換人。--
跟一般籃賽常見推擠擦撞那型的受傷不同,而是結結實實由上而下,擊聲沉重,怎麼看都應是惡意的打向前額。
迎戰豐玉高中的翔陽,因為藤真受傷下場而落敗。
神奈川全員驚愕最多,而他們海南同年級裡最常聚會的那幾人,當下都有近乎翔陽眾人相同的焦慮,但下一場就是海南跟其他隊的比賽,無論如何不能離開。
身為先發球員的牧當然也得打完本場。
而他不知哪來的勁(武藤以旁觀者身份事後說)狂切禁區,讓海南大在全國賽在上半場有領先對手一倍分數的彈性,得以讓高頭教練下半場將三年級學長換成武藤跟高砂輪流上場試試水,當成對他們的磨練。以海南的條件,留著三年級學長體力應對四強雙循環賽更重要。十六強內仍由他們二年級為主,學長們下半場再換入的打法,最後也贏上二十分。
四強以前都是淘汰賽,所以在隔日的那場,牧看見豐玉被老同學諸星大所在的愛和學院打敗,心裡有種欣慰--能跟老同學在四強賽再聚首是很好的。
而看到豐玉被人稱「愛知之星」的諸星帶領的隊伍打到沒能回力,連快狠準的技術都難發揮,就更看得愛和今年禁區實力。
他跟諸星在最後頒獎會結束後才有機會在回家前聊到天。
諸星說了些老同學必聊的話後,就問他,有沒有滿意自己對豐玉的戰績。
「那手法太令人感冒了!」諸星表示:「雖然今年第一次碰上,但也要讓他們知道,正確的籃球怎麼打。對了,藤真怎麼樣?」
自從一年級成了位置、球隊相當的地位後,跟老同學逢年過節有聯繫時,最常提到的縣內籃球之人,除了隊友學長們外,就是藤真;加上縣內記者報導,諸星也能確認本尊是誰。但聽自己表示還沒探病,只聽教練說起「縫了幾針,觀察一天後無大礙就出院回縣」的事,諸星大驚失色地搖頭:「你們同縣的也太冷靜吧!我聽說,大阪都還有人去探病,是大榮學院的人。聽說是土屋--大概他們不認同那種用打擊取勝的手法吧!」
跟老同學見面是常能聊到忘了時間,還是學弟跑來說教練點名,諸星才揮手先離開。
牧想,也許被說「冷靜」的不單是他們海南的人吧!
事後證明,最冷靜的,是受傷的藤真本人。
在IH賽後,他們「常聚練球兼讀書組」等人再度於縣立圖書館碰面,是大賽離新學期不到一周的那個周末--不是約的。
「好久不見,藤真他沒事了吧?」
向來直接問重點的武藤一發現翔陽等人也在圖書館,立刻趨近所坐的長條桌前,放下剛拿的雜誌後就問。
高野永野跟武藤算最相近的思考,直接回答他:「今天去拆線。花形陪他去,不知會不會來。」
「能拆線了?縫幾針?那時看到還流不少血。沒留疤吧?」
「小小點傷是男人的勳章--藤真這麼說。」
「哇,真看不出這是他會說的話,好在聽起來只有表皮傷吧?」
聽武藤跟兩人壓低聲但仍能清楚的相互問答,閒話中將自己想知道的事全都問出來,牧倒不必再問。
其實,他也能推想會有的答覆。
雖然不是同學,但除了縣內大賽外,因為有「讀書團」的關係,他們同年級的幾人比起其他只因校際賽而碰面的球員來說,多多少少有那麼些不同的親近。所以,在宮益安安靜靜坐下,拿出新課本預習起來時,武藤跟高野兩人也圍過去,好奇地開始問他幹嘛那麼認真,是要預備跟花形交換筆記了嗎?目前身高練的如何?
碰巧的遇見,也沒有特別要談的事,牧專注自己的事。
直到研究完新學期球隊練習法還多看了半本語文老師上課推薦過的小說(正好也是宮益提過的),仍是沒等到翔陽其他人。在他們各自道別出館回家路上,武藤喳呼著可惜高砂沒來,有他在的話,就可以跟高野永野練球去。在宮益問不是還有他們在時,武藤連連搖手,說宮益個子會被壓著打,而要輪牧上的話可太殺雞用牛刀。
「別小看宮。而且,我們對任何對手都要認真研究。」牧對他們的對話感到好笑。
這大約是同隊朋友才能有的笑意,其他人是沒能有此默契。
所以,到了國體賽又再度同隊時,自然也有類似的默契。
今年是二年級,同屆的人原該較多。以海南三年級為主外,翔陽陵南也來了些人,跟自己同屆的藤真魚住,及今年最受矚目的外來高一生仙道--不過教練只排海南先發。
也因為一年級只有一人,魚住說「放仙道單間不妥,他絕對會睡過頭」,所以申請跨年級同室特例,而原預計要來的高砂臨時得重感冒改由翔陽三年級學長替補,因此,難得的,第二年仍只有牧跟藤真同間房。
「翔陽沒有二年級的人來嗎?」
在慣例的晨跑裡,牧詢問著,見到微微皺眉的額際現出的新疤痕,以及聽到簡單地回應「學長們優先,他們只好明年再多練吧」時,原想建議「年級遞相傳承很重要」,還是忍住。
前一天入宿晚上,他已經在開學後「雖有段時間沒見,相處還算平和」的對話中聽藤真說,翔陽教練因個人健康因素,提早退休(縣決賽就是因此請假。後來雖陪他們不定期練了些天,撐到全國賽回來已是極限),而校方正巧對社團考慮發展方向,對是要當固定校隊或單純社團爭執不下,所以決定由IH賽成績做評估,偏偏今年藤真因傷使翔陽止步在十六強之爭前,所以偏向社團的票數多些。
牧聽來覺得不可思議,尤其自己問「翔陽是籃球名校不是嗎」時,得到藤真「校內也有很多社團獲獎,今年經費因為有選手得到全國前三名,所以優先給網球、排球跟辯論社」的回覆時,牧對這樣的冷靜度倒也佩服。
想想,這回縣決賽前去觀察,看到跟陵南對戰中,因仙道快攻而大敗的湘北,確實有位明顯強於魚住的中鋒(記得姓赤木)--而湘北的籃球也只是社團性質。牧評估,自己不宜用擁有大學部經費支援,而且還保有給能單以籃球獎項就得到直昇學籍的海南做比較。
儘管,他們海南對於球隊的訓練,不單在籃球上極度極格,也有一定的成績要求,但比起現在因校方定下「未有全國賽佳績前,只有球隊顧問老師」的政策,而「暫時由三年級學長協助訓練」的翔陽--牧想:可別說些身在福中不知福的話。
「不必你杞人憂天,冬季賽也是全國賽。」
藤真說著,腳步忽地加快:「只要贏過你,也就贏了。」
「哎,那可不成。冬季賽只能出一隊!」
稍稍地提氣就追上人,那句「我不會輸」的話,在朝陽下沉默。
對於睡到被魚住揪著才醒來,又是惟一一位一年級生的仙道而言,最感興趣似乎的不是三年級學長們的練習,而是所謂的「後衛雙璧」,這一點,從晨跑完回來吃早餐時最能看出。
「練的好勤啊,牧前輩。海南都這麼練習的嗎?」端著餐挨近自己隊友區,仙道滿面笑容地問。
「仙道,專心吃飯。休息後還要熱身!」魚住虎著臉,卻也不能太強硬地道。
隊上的王牌都能有這種特權,何況還是面對笑意滿盈的人,身為學長也難兇起來。
「聽說你從東京來?」藤真自在地問。
「是啊。對了,藤真學長您擔任後衛時,切入速度真不錯。我有看你們跟海南的比賽,我覺得以傳球來看……」
聽著鄰桌閒聊,牧也想起這次的縣決賽戰術。
雖然很鼓勵新進人員,但是「王者海南」是自己必須有的堅持。
看藤真和仙道相互討論專心,連魚住都沒法找時機打斷,牧喝完杯中牛奶,跟著自己學校隊長起身先行離開。
今天練習,主力大約就是由下一任為訓練中心吧。
高二國體賽由山王領頭的秋田奪冠,神奈川依舊在四強之中。
或許,少了個天才級的學弟是原因吧!原先練習周裡表現出偌大潛能的仙道,居然在練習結束後沒幾天,在去釣魚時幫忙救個落水的小孩,因為小孩的掙扎,倒讓自己腳韌帶扭傷,非得休養一個月才成。田岡教練是氣個半死,只能叫人退出;而自家教練雖也可惜但因主打海南上場,卻也沒多挽留。
「也許有仙道來,會不同。」
牧在回程時評估:「山王今年的新人澤北,從IH到國體賽,又進步不少,打法位置倒跟仙道相同。」
當然,這話不可能對自家教練或是學長們說,牧只在回程車上,對同座的藤真說出想法。
「確實,他們都是天才等級的,球感、攻防,都一流。」價值觀相近,藤真同意道:「而且都是有身高彈跳優勢的,還真令人羨慕。我倒也想長高。」
「澤北的閃躲似乎比較流暢,不過,也可能是中鋒協助的關係。」
「搶籃板球除了搶好位置,體力跟彈跳力也不能忽略。」
「深津還是很強。」
「不過你也有繞過他,這回澤北協助防守,看來他們戰術有調。」
思考跟視野都能應對的談話能讓車程在不知不覺間結束,直到前座的魚住起身拿行李準備,牧才注意到車廂內提醒的到站通知,於是收話,道:「有些看似越不過的關卡,挑戰起來更有意思。」
這還是國體賽練習期,聽藤真轉述仙道閒聊中提及嗜好(釣魚)時,順便帶出仙道的理論(據說某次練習賽鼓舞魚住的)。
「關卡?嗯,現在想想他說的話,還真有些像。」
藤真立刻就明白自己引用的出處,淺淺揚起笑:「看來,我也得努力挑戰。」
「山王嗎?」牧問,心裡從對仙道的評估轉去思考過去兩場IH賽戰況,不免同意要超越山王,除了超越自己,還必須有一定等級的隊友才成。但確實,激發出潛力是很有意思。
「山王在後面,總要先將怪物打倒才成啊。」藤真輕輕一彈指就起身,跟在魚住之後抬頭找行李架上的背袋。
是山王高個中鋒還是那天才新生?咦,等等,山王在後?
愣了兩秒才聽出藤真跟武藤一樣,用記者創造的名辭取笑,牧有些明白所謂「恨得牙癢癢」是什麼感覺(可惜他不習慣使用),而且對方一擊就跑(拿了行李就跟在魚住後方往車廂門走),而自家教練也開始起身招呼眾人準備下車,基於禮貌,牧不好再分辯,拿了自己的行李,跟在海南起身的學長後一道移動。
冬季賽遇見後,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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