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特發文:我們這一家

一、小孩子也是知事的!
吳靈搬來小椅子,小腳兒踩上去,五歲大、長過一米再多十公分的人兒靠著墊腳,終於頭肩可以完整超過瓦斯爐台旁的流理台高。
「小靈兒啊,幹得好!現在替胖伯伯洗洗蘿蔔,小心不要被刀子切到。」
看著旁邊挽袖的王胖伯唸叨,吳靈認真點頭,小小的手指用力伸往前想打開水龍頭。
可是還差一點。
吳靈試著墊腳,椅子晃了兩下,下一秒,有個長者奇長手指的手有力地握住他。
「小哥叔叔。」
吳靈嫩聲嫩氣地喊了聲,而旁邊的胖子則是喊著:「小哥,你不是睡著?怎麼?小姪兒有事才會醒?早知道就早點叫他幫手,你看胖爺都快忙翻!今天天真跟他家那口子又都跑出去找人不來幫忙,叫胖爺怎麼著?你現在醒了好,要是不想你姪兒弄髒,抱他去餐桌椅上,然後你回來幫胖爺洗蘿蔔,胖爺才有機會熬大骨湯!真是!要不是我家娘兒說要帶兒子去給外婆看,一去去一個禮拜,胖爺也用不著來這當家管。」
吳靈很想幫忙,不過「張小哥叔叔」真的很強力,將他一拎就拎回專用的、有放椅墊墊高的兒童用座椅,還順便接過一碗王胖伯遞來的豆花,不帶表情地說:「吃。」然後就回到王胖伯旁幫忙。
吳靈很餓,連著兩天哥哥不在家,然後中午父親跟爸爸聽說哪有哥哥的事後匆匆聯絡些人就先後出門,吳靈有點賭氣爸爸沒管自己在幼兒園的連著兩天小考成績最佳,所以不想吃飯,剩大半讓管家叔公頭痛--現在真的餓。
以後不可以鬧脾氣不吃飯。
想到父親會有的嚴謹表情,加上切身經驗(肚子餓連午睡都難睡著),吳靈小心記住。
此時吃著豆花,吳靈踢著小腳,抬眼看王胖伯熟練地摸東煮西,香氣陣起。他記得王胖也很有手藝,只比奶奶略遜而已,這幾天都是胖伯伯煮,真好呢!另一個張小哥叔叔總是一臉淡漠執行一切王胖伯交代的事宜--吳靈剛懂事時總覺得好像小哥叔叔有點令人小怕,不過爸爸總說他很好(在父親沒在現場時才說),而且自己名字也是跟他的取的。再說,小哥叔叔不變的表情,總會在偶爾轉向自己這方面時,會對著自己微微笑一下。
「好啦,小哥,小心別切到手,你的血珍貴哪!」
王胖伯嘀咕地上大骨湯:「別淨顧著看『小靈兒』,別告訴我那就是你的小名!我說一個爺們取這什麼名堂?他父親自己當花當慣了是吧!再說這名字多少人用過?又不是就代表小哥你!我說他們取個『吳坤』都好點。」
什麼?
吳靈很茫然,不過在聽到一個低低的口哨聲時,他想到聲音來源,跟使用這聲音時代表的--更重要的事。
王胖伯正大馬金刀刴雞,另邊叫張小哥叔叔拌薯泥。聲音起此彼落,忙著顧火沒回頭,不像他小孩兒耳尖又坐門邊。
吳靈小心滑下椅子,在胖伯跟小哥叔叔轉頭時,悄悄出了房門。
他知道哥哥會在花園裡戲廳等著,往內室的通道除非有父親解碼,不然進不了,所以也只能在外院的花園--這事他很小就知道,哥哥那麼聰明,一定也知道。
外院其實也夠玩的,這房子大到不像話!--爸爸說過。
吳靈也好好奇爸爸跟父親平常會去睡的地方在哪裡--他有幾次睡過,但都是睡著時被抱進去又抱出來的,都不知道父親的房間怎麼去。聽父親說,自己長夠大,就會帶自己進去--他好期待呢!
不過聽剛才的哨音,是哥哥回來了。

二、青春期有時很難搞
  窩在戲廳裡,看到弟弟邁步小短腿,輕輕小跑步(不過還是有聲音),從通往新式廚房的西式餐廳(也是近年他們常全家聚餐的地方)斜開的門裡跑出來,小心踮腳往自己這處跑來,解日曦微微在苦笑的表情下露出一點帶真心的嘲笑。
  自己也有過這麼單純的時期:認真地相信自己是父親們的珍寶,努力鍛練自己不讓失望。
  可是如今,沒有夠繼承的旁支……跟真正繼承血緣的弟弟比起來--還有,為什麼弟弟可以過得快樂,不像自己辛苦練習,而能無憂無慮?難道是才能嗎?
  看著幼嫩的臉蛋,日曦有種想狠擰一把,叫他清醒的衝動,只是對著那單純的笑臉,直喊著「哥哥,你回來啦」便扯著自己衣衫下襬問「哥哥餓不餓,胖伯伯在煮排骨蘿蔔湯」時,實在還是不忍心就讓他過早認清事實。
  而且,真有點餓呢。
  在三天半不是露宿便是屈就連鎖店徘徊看店員眼光,勉強借住半晚同學家又被同學的家長起疑--還得防著老師找--的經歷,日曦對自己果然還需要依附於人翼下感到難堪。
  他記得爸爸總說,父親八歲當家,十六歲立門,二十六歲前已經將家業重振到引人震驚,出手數億也能毫不吝惜。(至於爸爸附帶那句「不是一般人做得到,不用勉強」,他倒很少聽。)
  自己到底為什麼學習到現在?
  「哥哥?」
  是弟弟奇怪的聲音喚回自己,一低頭,看弟弟正仰望自己,滿臉童稚的擔心:「哥哥不舒服?有哪痛嗎?幫你吹吹。」
  傻極了!果然還是小孩子。
  日曦心下嘆氣,輕輕地說:「哥哥,想離開這。現在只是,回來說再見。」
  也許還得包點衣服走,儘管,不是自己的家。
  「啊,不要!」
  弟弟用力抓住衣服,好緊張好嚴肅地問:「哥哥為什麼要走?小靈會擔心!而且父親跟爸爸也會擔心!奶奶會擔心,胖伯伯會擔心!霍家阿姨還會哭呢!」
  「少笨啦!」
  日曦無奈地揉著弟弟頭髮:「沒人在意的!只有這一陣,過去後,總會忘的。」
  弟弟睜著眼睛似乎沒聽懂,歪著頭想了想,東看又西轉著眼光,突然大叫:「爸爸。」
  糟!晚了步。
  日曦有些尷尬的站在戲廳裡,覺得現在十三歲的自己怎麼站都渾身不合適:不高不矮的個子,照鏡子總是略嫌清淡感覺五官特色不深的眉目,沒甚白的皮膚,從小被訓練而肌肉略緊的四肢,還有最近因為青春期冒出在額際的痘子,都讓自己很難適應別人盯上的目光。
  「父親。」
  小聲地,他向門口隨著爸爸進來的那襲粉紅衣衫低頭。
  「日曦!你這孩子!」
  第一衝過來的是爸爸,而且幾乎是差點要將他連衣揪起,只差沒戲劇性的甩上巴掌:「這笨蛋!你,你知道我們多擔心?你這幾天是躲哪去?你知不知道我和你父親--」
  狠著想打下似地巴掌變成輕輕撫上臉的嘆氣:「日曦,你為什麼要突然離家出走?連你爸我年輕都沒玩過。」
  滴在自己臉上的,是爸爸流下眼淚?爸爸是擔心自己……這個不是親生的--
  日曦有點困惑中,耳朵突然被人狠勁一擰,痛得他瞬間飆出淚來。
  只有父親會有這麼迅速的身手。
  日曦淚光中,聽到父親冷靜的聲音:「這一記,因為你讓你爸嚇壞才罰的--我可不允許這種事。」
  然後下一秒,他和爸爸都被父親環住:「然後,這次經驗應該夠你受的,先好好向奶奶道歉,她為了你急好幾晚,然後洗澡吃飯,再去睡覺。」
  「不是--」
  日曦想說什麼,卻被一聲嫩氣的聲音打斷:「父親您不要捏耳朵啦!」
  弟弟在旁打空隙鑽過大腿間,用力抱著腰:「哥哥會痛的!」
  弟弟、爸爸、父親--
  日曦愣愣著。
  為什麼他會聽那看來也很有來歷的轉學生所謂「不是自己的孩子不會真疼,自己生的離婚也不會疼」的所謂「親身經驗」?他,一直都是被父親和爸爸珍惜的--
  「咳,胖爺不想打擾。」
  王胖伯聲音響起:「不過咖哩煮好、湯頭燉好、涮鍋擺好!既然王胖伯的小太陽也回來了,咱們好好吃頓吧!小哥最近待補補身,不能讓他餓太久吧!」
  「啊,對了,小哥他--」
  爸爸還沒來得及擦完笑出的淚,日曦就看到才要轉頭回應胖伯伯的爸爸被父親即時攬住,直截了當的吻上。
  好吧,自己年紀大,還能接受,但弟弟不宜看。
  抱住弟弟正靠在自己腰間的小腦袋,暫時不理弟弟抗議「難呼吸耶」,日曦將眼睛溜向另邊去,聽王胖伯嚷著「胖爺怎麼又做廚娘又來點燈?我帶小哥回家去啦!」中,漸漸笑了起來。
  這裡有好多家人,好多關懷自己的長輩,除了「家」,還有什麼能定義這地方?
  日曦拿捏準時間再度轉回視線時(他已頗有經驗),果不期然看到爸爸的臉此刻跟弟弟一樣紅(不過弟弟是壓著氣悶起來,一能抬頭就嚷熱的),父親總能悠然自得,而王胖伯很識相地轉身往外,動手去推被他擋在外頭的人說:「小哥,咱們先回去坐等開飯。」
  所以,在摸著弟弟,拉著爸爸中,他向父親認真地說:「我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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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春期孩子都會難搞,別問偶他沒事相信的理由~~
  下面逐漸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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