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七、天機難測
  從幻象到鎮魔到移再到肉身成聖,這「日月寶鏡」簡直搞不清用途目的了。但是如果從自古以來人們都爭著成仙,絞盡腦汁想辦法尋長生來看(我們不久前也才經歷過同類的事件),也許這種「鍛化」過程也是合理。道教很早就有「屍解」、「兵解」的說法,而這裡的圖雖然不同,但如果我「幻覺」中看到的過程存在,那似乎也像是某類的「鍛體」後化成新身再入世的過程。而且,如果想到西藏這裡有特殊的「靈童」、「轉世活佛」這類信仰來看,確實有可能輳合上。
  但那些是我的「幻覺」……如果真是幻覺……
  胖子大咧咧的口吻、沒營養的閒話、還有在鼠群來時會先推我躲的過程,都熟悉親切地不可能不是本尊。
  但小花說那些全是我的「錯覺」而已。
  當然,我也不是沒有魯王宮裡被青眼狐屍迷過的時候,那時跟三叔的對話也很像真的,而且中迷時也還讓我有思考能力,使我更覺得推理合宜,所以剛才跟胖子應對也許也有可能是中迷的假象。
  可是那些接觸過時的嘀咕推打、爬上機關前石壁上挨擠摩碰、跟聽半說明半吐槽的口舌犀利,都真實到令我懷疑。
  我遲疑片刻,終於還是問小花:「為什麼我那時離開沒帶上天鐵劍?」
  小花聳聳肩,很自然地說:「這得問你了。也許是上來時你就一直將劍抓在手裡沒習慣套回去?」
  的確,在「無間獄」時,因為小花怎麼靜心都還會被地底的異象影響,所以為了讓天鐵的抗衡力能平均在兩人身上,那時我是握在手中的。
  但我幾時解下過劍鞘呢?明明在上山前,似乎都只有反握而已,但似乎在上山道時,小花解開縛著兩人的絲帶間,劍鞘就……所以是在那時鬆開的?因此在我們「登陸」後上藥時,劍就落了?
  但我隱約記得我探路前拿劍的動作──除非我在那之前,劍一脫手就立刻中魔。可是,如果真是如此,怎麼反而又是小花沒事?我貼創可貼時,劍應該只放在地上吧?
  有個動作環節一直勾不上的感覺:鞘是什麼時候脫開的?
  而這些,必須建立在我絕對相信……或不信「言證」的前提做判斷。
  我深吸口氣,決定面對認真算起來其實「結識」時間根本不夠半年的人:「小花,我能不能問一件事?」
  「當然。」
  小花答得簡單,也不知道是「當然能」還是「當然不能」,不過我當他是指前者,很快地說:「到目前為止,你跟我說的話都是真的嗎?」
  「你覺得哪裡有假?」
  小花笑笑地反問。
  這可麻煩了,難道我要從出門旅行的目的聽來太詭異就開始論嗎?但要我逐一分析可也沒這耐性。
  「而且,說假話有什麼好處嗎?」小花眨著眼,問。
  我說:「有時也不見得是好不好的問題,而是不想說真話時就會搪假,像三叔的說辭搞了半天……」
  我自動地住了口,想想現在也不用再扯老一輩的事,如果小花追問三叔哄我什麼也麻煩,就改說:「雖然也許像小哥說的,不說真話是要保護人好了,但是沒有真話,叫我怎麼推論?」
  「哦,張小哥幾時說這話?」
  小花看來似乎更感興趣,眉毛都挑高。我心說壞了,不小心又扯出悶油瓶來,要不是因為在我印象裡,三叔跟悶油瓶兩個不招實話的時候最多,怎麼會沒事想例子就用上他們?但他們現在自事後來看,也許都有不得已的苦衷,像三叔是解連環扮的、悶油瓶連自己是誰都搞不清──但小花又沒有;況且,明明上路時說了會合理地提供資料給我,到頭來都不說,換了福爾摩斯也猜不出來吧!
  還是真的也有什麼事不能直說?
  如果是有內情,我倒也能了解(反正都被三叔哄那麼久,小花是同家的顯然功力不會差),但是感覺上,卻有點不對。
  如果是以前,被其他人唬弄我也沒辦法,只能努力自各方面找真相;但是,現在在眼前的人,應該不是跟其他人劃分在同地位的──
  所以,要求原則也該不同吧!
  我再度吸口氣,確定自己能穩住立場後,說:「要討論小哥說什麼前,我想先搞清楚,目前我所知道的都是真話,沒有假的吧?」
  小花反問我:「你對『假』的定義是什麼?」
  這怎麼有點像在上哲學課?
  我納悶地想,但還是說:「不是真話的,自然就是假話。」
  小花笑了,說:「不是真話,也不一定會是假話吧?」
  「嗄?」
  我懵了!心說悶油瓶那句「有時候對一個人說謊是為了保護他」都還比較好懂,只能瞠著等他「強作解人」,果然小花有他的理由:「如果是演戲,戲裡是真的,但戲外是假的、如果還不知道真相,推測是真的,也可能是假的──『地動說』沒法證明前,『天動說』一直都是真的,也不能說教庭抱著說假話的心吧?」
  果然同爺爺說的:解家是「惟一正統的知識份子」。連這個天文學的發現都能拿來做理論,我能辯什麼?
  怎麼想也沒用,我總結說:「總之你要告訴我:你能說真話時就說,沒說時逼也沒用只能自己找答案,對吧?」
  「親愛的,我一直覺得你『冰雪聰明』來者!」
  這聽來刻意奉承辭說的真像戲曲一樣,我心裡想的卻是大學讀過某個名人說過「只要知道什麼是謊言相對的就是真相」,看來現在派上用場了。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被蒙,而且連像三叔那樣老狐狸等級的我也能找出最終事實(雖然是文錦姨在屍化前交代的),小花怎麼樣也不可能高過他吧?
  雖然,在很久以後,我才真的發現「有受過二爺特訓加上實際當家作主熬出頭」的背景,會比我之前遇過的其他人更有「江湖手腕」,不過當下我覺得就看自己能用什麼籌碼去談或是怎麼分析實況就好──要能做出點別人不相信我能做到的事是很有成就感的──何況,對小花的性格我至少挺了解的,儘管分隔很久。
  「好吧,那就當之前的問題就在我忘了劍,所以中了魔。而中魔,也得有原因。如果離了地氣影響,那就可能是魔女之音。」
  我決定開始「蒐證」!畢竟,如果小花會用上那兩個例子,十九不離暗示用意,或許他有暫時不能直說的內情,我得試著解讀。
  這一來,又回到壁畫上。
  如果和胖子看到的只是「入魔」時的現象,那現在看到的才是真實的──想想確實在「回憶」裡,胖子用來照明的燈光不像是他原先帶著的,光線感似乎也不同,只是我覺得有燈就好也沒去多管,現在在想一次,那不同的光,似乎也有真假不同的含意了。
  我仔細地再打量壁畫後,終於發現有哪裡不同。
  首先,這裡畫的魔女沒有被「鎮住」。祂的身上沒有寺廟,難怪肢體看來特別清楚,也許是文成公主當年畫的草圖,像我學建築時都會先打個架構,然後再在上頭開始補充圖案。
  但如果這樣的話,旁邊那些鷹跟鏡就太突兀了。何況,如果小花說那前輩傳的「鍛體化骨」是真的話,那這些人幹嘛要在「魔女身上」做這勞子事?
  我越看越覺得不對勁。想起我曾和胖子討論時推測過秦嶺銅樹能具象化的媒介可能是靠血祭的事,再加上這些被珠玉壓住的白骨圖案,我忍不住問:「鍛體化骨什麼的,真的存在嗎?還是像民間故事說的,只是被什麼人編出來的,實際上是騙人去獻祭,然後讓魔女得祭品後再幻化成珠玉出來?」
  「那就不符合『肉身成聖』的說法吧?」小花很快地跟我一起討論。
  我摸了遍牆壁,確定沒有什麼凹凸的內幕可以讓眼前這幅畫改變,有點可惜,但還是先「就圖論事」探論一下:「也許『肉身成聖』只是一個代替辭,古人傳說多得很,現在也還是有很多『金身』存在各地的廟裡不是?那些『金身』、『舍利』也有科學家認為是人體變化現象,連道士講的『虹化』,也有可能是人體內本來的化學元素在某些情況下──」
  我忽地想到:「對,是被『替換』!」
  「怎麼替換?」
  小花等著我,只差沒再恭維(如果那次在四川山上真算恭維的話)一次「小三爺博士」。我怕靈感消失,忙就剛才乍現的想法說:「如果這片圖案是真的,再加上最後會有鎮魔十二寺出現,那顯然以前這裡有什麼機關或是寶器,可以把人『替換』成想要的東西。也許就是日月寶鏡原本的能力?如果它能替換原先東西的物質變成另一種東西,那它自然也可以在某些條件達成時將人脫胎換骨。」
  「會需要什麼條件呢?」
  小花似乎對我的想法感到有趣,也開始跟著研究。我想只有一名學生時也用不著開課,直接地說:「就像銅待在空氣裡會氧化,待在土裡水裡久了也會被淘盡銅質一樣,這裡以前的人可能發現靠某種東西做轉介,可以將人體替換成珠玉,所以圖畫上有那壓在白骨上的珠寶。」
  「那像現代有些外國人將去世者的遺骸加工做出鑽石,作為留念那樣?」
  雖然聽來有點冷,但我還是同意:「應該如此!人的身體本來就有很多化學元素,只是不知道讓它起變化的究竟是什麼東西──看圖畫也許就是後來的日月寶鏡,這樣也可以說得通為什麼西藏先有來自天界的王跟之後有活佛轉世這種說法,其實都是從日月寶鏡的能力變化來的。」
  日鏡鍛身……
  就算真是幻覺好了,從胖子最早在升天道前中招來看,這裡的幻覺應該是偏向本人的思考點去推,因此我看到的壁畫,也許就是我的認知,所以我繼續說:「如果傳說裡日月寶鏡的名字跟它的特性有關的話,會不會日鏡有高溫,所以有辦法煉出什麼東西;而月鏡……你說它會呈現幻象?」
  「日鏡光真、月鏡映影。」小花很平靜地重述一遍道:「所以你覺得,代表太陽的會是熱象,那月亮就相對地陰冷嗎?」
  「對啊!」我原先還沒這麼想,但聽小花反問時又想出更多:「古人把日月叫做『太陽』跟『太陰』,如果那月鏡有辦法產生出乎我們相像的冷……四川上你說的日月寶鏡鎮魔,最後鎮住的方法不是山而是雪對吧?也許是只有月鏡時會出現的現象。民間傳說往往只有片面,也許出現那傳說的年頭當地人只是得到月鏡,但他們以為那就是全面的日月寶鏡……呃,如果月鏡會是幻象,說不定連魔王都可以想出來。」
  小花笑著搖搖頭:「魔王確實可能是民間傳說賦會,但月鏡的虛像能力大概沒辦法影響這麼多。」
  我想也對,秦嶺神樹那麼大一株也只變出個老癢,日月寶鏡沒這麼巨型,效果大概也差些。
  但是,不代表它沒有作用。
  不過,就算能將「鍛化人體」變成「肉身成聖」的說法好了,它也沒什麼大用處啊!再說,究竟要靠什麼來「鍛」?古人是很信仰「血祭」這類玩意兒,我在很多斗裡也看過祭祝用的器具,連一些機關都靠血來運作,沒可能日月寶鏡發揮作用時不需要任何東西──至少,古人認為必需用上東西:像培育人頭罐養給蛇母享用一樣。
  我越想越寒,暗暗覺得民間傳說文成公主砸鏡確實應該,但現在的情況看來她似乎沒砸成,忍不住就向小花說:「老大,你也幫忙想成不成?」
  「這幅畫我也第一次看到,正在想啊。」
  小花認真地回答我也不知真假,但看他確實在應答我時視線一直注目在畫上,似乎首次碰到「前輩紀錄」以外的東西。
  我正想該怎麼將目前得到的日月寶鏡資訊串出足以說服自己的關聯性時,聽到小花低低罵了一聲。由於他實在很少像胖子那樣爆粗口,我不免轉望小花,想看他不爽什麼,就聽到小花用極端冷靜的聲音說:「原來是孕婦。」
  「啊?」我愣了下,搞不懂他怎麼冒出這麼前言不對後語的話,就見小花眼神冷下:「那傢伙信了吧!這裡的地形會被稱作『曬屍』,因為本來就有錯誤認知導致用屍體去──而且不是普通的屍體,而是有胎的婦女。」
  所以流傳下來魔女圖的肚腹才如此渾圓嗎?
  被這一提示,我突然覺得有點想吐。

 如果說確實在收尾了有人信嗎Q)))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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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十八、天人永隔
  在古代初民腦袋裡,用人做祭禮其實是很正常的,那個年代不將人當人以現代眼光來看很無知但也沒辦法。在西王母國裡有大量的人頭罐子看得出犧牲之多;整株青銅樹是大引血盤,推估引一條燭龍用上多少生命、而海底墓和雲頂天宮裡都有為了各種目的埋藏畸形的屍胎。如果說日月寶鏡要發展用途,需要用上剖腹取胎的女屍,的確很可能像某個時代會想出的點子。
  現在還能被畫在畫上,那表示,它其實真的有過作用?
  「太噁心了!」我想了就昏:「為什麼非用這種『剖腹取胎』不可?這跟幾年前報導說有鄉下迷信,買女屍冥婚一樣,發瘋了吧?」
  「這世上正常的人也不多吧?」小花似乎越來越冷靜:「如果為了讓自己永壽而犧牲別人……不也很正常?只看你有沒有足夠的權勢。」
  我知道小花是對老九門當年的最大盜墓事件有感而發,那裡頭死的人確實也不算少了。或許,跟我遭遇過的事件比起來,利用日月寶鏡溫和地多,而且看圖上畫的樣子,它能鍛一般屍身成珠寶,還真有點用處,比起那些變血屍的有用多了。
  但,為什麼時候會用上胎兒?
  「胎兒是新生命的象徵。」小花看著壁畫,似乎像在對自己說:「現在的科學家研究臍帶血、幹細胞,是從科學的角度去延伸胎兒的成長生命力,胎盤自古都能用來做許多藥材(我想起連新聞都有報過密醫替無知少女墮胎後再拿胎兒去賣兩頭賺的事,點點頭);繡本小說裡也常傳聞,社會上有不入流的邪魔外道拿孕腹做煉藥或煉劍的的記載,如果真的是可以將胎兒透過某種東西轉成自己的新生,那這圖、日月寶鏡的呈現轉換,就說得通了。連楚辭都說:『夜光何德,死則又育』,也許功能集中在月鏡上。」
  我越聽越反胃:「不會吧?難道日月寶鏡最大的作用就是將一個人藉胎身的新生命做媒介轉化?那他不如自己轉入新生兒就好了。起碼讓老媽沒事啊!」
  「再度變回新生兒沒什麼好處,小孩子長大又需幾十年時間。」小花似乎有感而發:「但如果靠日月寶鏡有辦法借轉外物補充生命力,大概是另一種長生的方法。」
  可是,拖著這麼死不死活不活,難道會好?陳文錦曾告訴我,她們長生的代價是總有一天「屍化」成禁婆,那如果運用這「日月寶鏡」來換出生命力,又需要什麼代價?連孕婦都能殺,那可是一屍兩命的狠毒,傳奇小說不少俠客都會為這種事討公道的。
  我向小花這麼問,小花似乎也沒想過,只說:「大概因為好死不如賴活著吧。」
  那種活法真的好嗎?
  想起總會固定格盤的悶油瓶跟搞不清是人非人的老癢,總覺得有哪裡很不舒服。
  我才想這麼表示,小花卻很快地按住我,側耳凝神片刻,不發一語地將我推往後面的石柱,我莫名其妙地被推入暗處,才想問他又怎麼著,聽到小花彷彿像自言自語地說:「原來日月寶鏡被鎮壓不是沒有道理的,以文成公主那樣大慈悲的人,絕不會做出傷天害理的事。不過,如果照前輩的傳說,只有日、月分開的時候,才會成為『以日鍛化、以月借命』,或是『憑日鍊寶、依月成幻』的事。記得日月寶鏡真合在一起,根本不用這麼殘忍,應該只要『借屍』來『還魂』、或是以『鼓』煉寶就成功,不就更容易?」
  聽起來真像胖子引《西遊記》上說的一樣,似乎有寶鏡就可以用誰的魂上另個人的身,確實跟我之前的想法吻合──不過那也得慎選對象!要像八仙裡的李鐵柺上到個爛乞丐身肯定吐血。不過,如果日月寶鏡合在一起時真的能夠用比較「善良」的方式運作的話,也許這種「轉移靈魂」法比「借屍渡命」法又溫和地多。
  但,沒有為了不得不活下去的目的,我可絕不想做這種事。
  而且,小花幹嘛將我推遠才在那邊說話?
  我正想動,聽到有個聲音陰陰地說:「憑這被毀一半的畫還能推理出《生死書》的內幕,果然還是二爺關門弟子的能力啊。」
  又不是演電影,反派角色可以這樣突然就出現嗎?
  我想抗議,但小花已一旋身,在我還沒來得及出氣時忽地將什麼拋出,就閃開。
  在突來的子彈炸開部分石壁時,我的想法是:N的這才太過份了,條件也太不公平吧!話說小花怎麼沒多準備點防身的東西?
  「聖地嚴禁火器,看來你不止違背二爺之令,連前輩的忠告也不管了。」
  小花在我斜前方的柱旁,毫不在意地看著暗中仍帶硝煙的鎗口,很直接地往他閃的方向對準。
  「我可沒這麼笨用冷兵器來跟花爺鬥啊。」
  南八清楚的聲音移近:「至於那些死到骨頭都打鼓的眛心老傢伙,還能管什麼?憑力量,在破四舊的年頭就連『大昭寺』都能鏟平,何況這該死的困龍地。」
  我還沒懂為什麼這裡不能用火藥(莫非小花什麼都備了就是不備鎗彈是為了規矩),就聽到小花極冷的嗓音:「敢問,您剛怎麼稱呼二爺跟前輩?」
  「一堆愚昧,只被濫情蒙了眼的,不是昧心嗎?七老八十都過,還不夠死嗎?」南八嘿的一聲,毫無笑意,我以為我在扮三叔對王八邱那些人時已經看夠多有些經驗,但還真是第一次聽到對著小花還敢毀謗二爺的,這比當小花面笑他「人妖」或「娘娘腔」的話都糟,總不會真以為自己是南極仙翁,嫌命太長想找死吧!
  「所以你破壞了一開始的規約。」
  小花的聲音仍很平靜,但是似乎也在移動:「既然是你先破壞限令,那麼就死吧。」
  如果不是這種內容,我還真覺得小花的聲音在暗中聽起來有一種優雅的笑意,可是那句話太直接了,不是只有潘子在為三叔出頭時才會用這種態度嗎!
  第一時間我直想喊「M的小爺不玩了」的衝動,但下一瞬我才忽地反問,小花幹嘛這麼做?
  現在跟我之前為了充場面扮三叔絕對不同:我那時為了拖時間,不讓原來的各個馬盤懷疑,又怕演不像,才在那邊繞圈子兜時間努力看帳本熬時間;但如果小花和南八有我不知道的事情交惡,現在又已經失去了像之前胖子提的什麼「生死符」做牽制,他應該早就好動手了──這裡的石柱奇特壁層又多,就算對方有鎗也未必能贏。可小花到現在還沒動手,還一直挑釁地讓南八鎗口不離他身前。
  是因為……我嗎?
  ──我們解家人,做事情從来不會不留後手;這一行靠運氣没法生存──
  回想那次扮裝事件結束後小花說的話,我確定該怎麼做。因為我只可能變成拖累,所以小花不能太快動手,那我還留著幹嘛?
  顯然南八也沒將重心放在我這邊,也可能他還認為我跟小花走散──畢竟幾次碰到他的時候他都只見到我一個人──因此在我逐步退往「幻覺」中應該是爬上來的機關方向時,他沒有在意其他部分,只緊盯著小花半掩身的柱子:「時間快到了,這次『生死籤』終於是我贏。」
  「還不知道是不是我對籤,真有信心啊。」
  小花淡淡的笑意似乎加深,我心裡「嗒蹭」了下。
  我能離開嗎?
  生死籤、生死符……剛才小花說那一段日月寶鏡的能力,莫非真的是……
  南八不屑的聲音在說:「我早聽說幾個月前老六他們的事。那些笨蛋會被騙,我可不會上當。要對付老戲精,就要看穿誰是演戲。要不是得留『全屍』才有用,我現在早斃了你。送你去跟阿麗作伴,該感謝我了。」
  啥?
  明明已經摸到機關處了,我卻停住了。
  為什麼突然扯上霍麗呢?
  「真佩服您還有臉提啊。」小花似乎越到關頭越會特別有禮,但語氣實在不像平常:「不過,這不是當年催請二爺下特令的條件嗎?既然令是你毀的,那還有什麼好說?」
  「那娘兒對你沒有作用了?戲子無情的老話還真的沒錯。」
  雖然早立定要先走不礙手礙腳,但聽到那一句話時我再也忍不住想出口辯幾句,只是小花很快地就回話(似乎在壓住我的氣意):「無不無情也是看對誰。而且,如果這幅生死書的條件是真的,那你向二爺起的誓是完全虛假了。真正無情的倒是很明白。現在想想,當初會去倒那個斗,全是你的安排,也是在那個斗裡,發現了最初的『生死書』紀錄。」
  什麼?胖子不說那是南八在這裡找到、挖出的?
  我一轉頭,才想起最初小花說,七年前他們去倒的那個斗,是晚唐的一個墓,會去那的原因,是因為有些學者想要找不輸給敦煌的文獻。那麼,會去找的斗肯定是他們調查過有不錯文物的地方,而能不輸給敦煌的文獻,自然是偏向佛經的。又是有學者出資的,那確實符合胖子一開始說的研究員。
  所以,這篇「生死書」的來歷,根本是他們七年前倒出來的?後來才被南八拿去哄胖子?
  這一切莫非全是……
  看南八直逼到小花前,我在想,或許我可以從後方牽制讓南八分心,也許比我閃人更好──想著就打算移往南八身後,但腳才一偏,黑暗中突然有個無聲無息的手按住我,下一秒,我就整個人被往側拉去。
  石柱後的機關是誰啟動的?不對,為什麼還有另一個人?
  我驚住的瞬間大概不小心踩到什麼落石,在山道長廊裡迴音很清楚,立刻聽到南八罵了什麼,子彈往這飛來,「啪」地擊中我身前石柱的,同時我聽到小花低哏地甩出什麼地爆音。
  「這……才是『鼓』!」
  南八最後驚出的聲音跟著一道突然衝起的爆煙,一起被石壁掩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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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兜在一起了吧~X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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