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語運用也很有趣
七、天驚石破
不覺就拍了好幾張照片,其實這樣留影也挺有趣。若不是因為隨著張數而加重的手指已經快滑到衣縫……我是可以不在意,但是,高原風很冷。
我猶豫著要用翻臉還是打個哈哈讓小花變換回唱曲前的沉著心情,卻聽到身後有車駛近的聲音。這湖雖在山區,但地形屬於高原,望去至少有數公里都算平朗,因此遠遠的就能看到來車。
小花雖然沒有任何惋惜或不快地放開手,但卻用種更嚴肅的眼光眺望,片刻車又駛近時,忽地對我說:「你先回車上去。」
「啊?」
我發怔中,已被小花拉回車旁,門一開,就將我推進車廂,又說了句:「藏低點,別出現。」
為什麼?
我莫名其妙,正打算抗議,耳朵被輕咬了下:「乖,聽話。」
N的!你真在哄小孩啊?
雖然想嘀咕,但我也是有頭腦的,暫時先等待看情況,因此還是趴在座位間,看窗外小花很快將羽衣的豎領拉起,帽子一遮圍巾再拉起後,簡直看不出臉。
車看看駛近,原來只是這區常見的一台中巴,跟我們來向不同,大概是往返專門路線用車。正好地也在湖邊停下。我偷瞄過後,推測這該是定點的公路休息法──那回在太原,王盟事後款留我幾天中,有次招待我往五台山,結果半途遇上上山的惟一道路,兩輛小客車擦撞,在公安來前啥都不能動地誤了快一小時,那時我們跟其他乘客多是利用「玉米田施肥」這方法解決民生問題,敢情這輛車也是為此停留。
果然,陸續有乘客下車後,我就看那些人有的往路邊坡快走下去,有的比較像隨車觀光客,解放前先忙著拍照。原先我和小花獨處時,除了遠處山坡有三四點影子外沒什麼人,但那中巴停下時,倒是鑽出幾個像當地藏民的人走動,我也瞧見有人在拍照,甚至還有對旅客四下看看後,請小花去代拍合照,然後就看他們在那邊聊起天,也不知道幹嘛。
這樣看來只是很常見的半路休息區交會,為什麼我不能下車,還得縮著呢?
我滿腹疑問,但只能先看情況。這輛中巴停了約二十分鐘,司機就按喇叭喚人上車,乘客通上車後,我看小花仍是包裹密實地打個路人式招呼,然後車子就往我們來時路開走。那幾個藏民似乎是借便車或是來踅生意,中巴開走後也消失了。
小花走回車邊,取下包覆,微微舒口氣:「那是從拉孜回來的定期車班,倒沒什麼特別人。」
我說:「有特別人才奇怪,這裡本來就不會有熟人吧?雖然今天碰到那什麼南八叔,但他人在拉薩,當然不可能從我們反方向來。」
「說的也是。」小花笑笑,沒說什麼,只問:「你要淨手嗎?」
我一聽,怎麼現在連上廁所也要那麼文雅?估計他忘了我們在四川山頂過的日子,但暫時不跟他辯,反正他轉移話題的能力比我強,乾脆的下車,往之前瞄見旅客去的坡下方向走。
從今早遇過人後,小花就有點怪,一定要問出話來,N的為什麼所有人都喜歡將小爺暪在鼓裡?三叔開始,悶油瓶、胖子、阿甯、陳文錦,誰都有過跟我假報虛帳的時候,最終還發現二叔也可以一同混著編謊,秀秀也說過一套半真不假的話給我過,小花若也加入叫我怎麼受得了?
直到走回車旁拿礦泉水洗手,我都在琢磨方法,想來想去都不太合用。小花又不像胖子氣盛容易被反話激動,也不像悶油瓶可以直扯領直逼──能用什麼方法叫他說明?如果是以前……
我突然想到,這不就是最好的理由?會計較著避開親友來西藏,就因為小花對於好不容易成就的「身份」有些主張,我就拿這問他,總可以將我跟我說吧!
想著開口方式,我拉開車門,坐上駕駛座接手開車。邊要發動車子邊問小花:「順路往下走嗎?」
小花將手中翻的地圖闔上,說:「要往哪走,有兩個方案。」
「啊?」
我怪了,還沒找機會就事由問他,現在卻被打岔,便問:「什麼方案?難道臨時想到這裡有盤口伙計,找人去?」
「這建議不錯。」小花笑笑,仍沒怎麼改變語氣:「我想的其中一個方案是,現在折回拉薩,看有沒有最近的飛機可以搭回去。」
「你不是都買好火車票了?還是你終於想起來一週快到期,所以要回去?」我暗笑小花也會計算失誤,故意地說。
小花微愕下,卻笑了笑,說:「要不要決定延期的能力我還有。不過,現在我想的是送你先回去。雖說飛機快些,但你要坐火車自然也行。剛才中巴我也確認,還會再有幾班經過。」
先走?
這一下,我連車都忘了發動。
原先,小花提出有新方案時,我還以為他打算提早終止這場旅行開始做生意。甚至想過也該了解小花做生意的手法。之前只忙亂著跟他去四川倒斗和救悶油瓶他們,一直沒認真想起我們最初是重逢在「新月飯店」。據胖子再三拍胸保證,能進出「新月飯店」的人背景都不小,我看霍老婆子家的深宅大院也能估量;霍小爺慷慨請客的美國行也得見一斑(雖然現在想來覺得好像被設計,但也沒輒了)。如果連在這裡都會被個五年前的熟人遇上,那就不能不認為小花在這也有生意──雖然,我覺得比起拉薩、日喀則,在成都有盤口還比較正常。
但現在,叫小爺先回去?N的!我是被他用個「蜜(不可承認)月」辭哄出來,昨兒巴巴地飛了幾千公里來到西藏,費了一天才適應完高原症候,然後就突然半路叫我回去,搞什麼?整人旅行嗎?
心頭氣起,但看小花一臉嚴正,我又不好立刻逼他,深吐兩口氣,才問:「為什麼?有理由嗎?剛才那輛中巴不是很正常的車子?我看也沒什麼特別的人。」
「是沒有。」小花同意:「這個時節除了國外觀光客跟排出長假的自旅者或附近各省的打工者外,是沒什麼特殊的人。」
「那我幹嘛回去?」我問:「聽你的口氣,要小爺回北京?那你為什麼不一起走?生意不是沒在這做嗎?」
小花抬頭看我一眼,思考似地說:「如果說是要你『先回家等』,你會開心點嗎?」
「廢話不會!你當小爺是木頭人啊!」我有點氣了,說:「不是做生意,又不需搞什麼,你倒說為什麼小爺得先回去?我才來西藏,根本還沒開始逛!大昭寺也還沒看!」
「如果你想看大昭寺,問這兩天有沒有臨時不進去的,或許可以備上,倒還有認識的幾個地陪可靠。」
小花居然開始規劃路線,我真的怒了:「解語花,你是真要我走嗎?」
有時氣起來是沒能多想,這是個壞毛病,回頭一定要改!因為我回神時,發現自己已經冒出那句:「要小爺離開,除非你給我休書,我就走!」
等看到那張愣了半天才慢慢像要笑開的表情,我恨得想咬掉舌頭。只是狹小的車內距離太短,我還沒能發脾氣,已經被環住,然後聽到柔柔的聲音在說:「怎麼突然說分別的話呢?」
「是你分別還是我分別啊?」不曉得是鼻間香氣濃起,還是太激動使高原症候發了,我幾乎得用力開口才能呼吸的情況下,繼續說:「話題是你先起的!莫名其妙用個蜜月就拐小爺出門,然後還沒開始就趕小爺回去,這算什麼?是誰在祖宗前答應相守的?是誰說什麼二爺訓練保護的?N的只會說台辭,說的比唱的好聽!耍小爺就不要再玩!」
高原症候真的存在,我話越到後來越沒氣,還是小花柔柔拍著我背部,替我理平氣後,才輕輕笑道:「真抱歉哪,害小三爺著惱,您的貴體也得保重,休看輕了。」
我聽這唱戲的調子,好生有氣,只是揉在背部的勁力軟和又微癢,加上高原真要吼叫也困難,不好再斥,勉力吸足了氧氣後,說:「保重也不是我能決定的,誰會無聊到憑空生氣?」
低在耳畔的聲音笑笑,才說:「那真是我的錯。不過,希望你先走確實是……(這段低到我聽不清)本來我以為可以,但是那……別的不說,高原症不是令你很難受?」
我雖然因為發脾氣而覺得高原症加劇,但絕不肯表現出來,努力閉氣調勻呼吸,才「泰然」開口:「一下就沒事了,也用不著在這上面花心思。你要不說出原因,我就……向二叔說你不守信用。」
為什麼會搬二叔?大概是本能覺得二叔比較有頭腦夠跟小花對峙吧!我老爸沒那本事。至於我,已經快被那雙手的揉按軟化,背也抵到我這側的車窗,只能堅持最後防線。
小花似乎勉強忍笑,但我還是看出他有種微微的憂慮,片刻,才說:「那真是叫我害怕。可我相信,若二叔知道我叫你回去是在什麼情況,他不會怪我。」
那為什麼不跟我說?
我深吸口氣,感覺自己更適應了,就說:「你這主意是才起的?」
小花微微一笑,說:「當然。難道明知道西藏會有讓我改主意的情況,我還巴巴來這裡擾亂美好時光嗎?」
這樣轉移話題算不算用策略?
半癱在駕駛座上時,我雖有這想法,卻很沒抵抗力地被花香籠蓋。軟在溫馨的懷裡,聽到柔和的聲音說「總之,只要回去就可以不讓我擔心,好不好」時,我差點同意。但好在記住重點,嘀咕地說:「就算你真改主意,那一起走就好,幹嘛要小爺先回去?」
小花輕笑著,伸手撩我的頭髮,真像在摸小狗一樣:「所以說,小三爺是沒經歷過的。遇上某種人,就算覺得不妥,也不能立刻就閃,否則,會被以為你是害怕。」
「某種人又是誰?如果剛才乘客都沒問題,那,一天下來,不是只有那個南八叔了?」
我覺得以西藏那麼大地域論,除非你有本事去查飛機乘客名單,不然你究竟是走還是沒走誰會知道?如果走鐵路公路更查不到,你在拉薩的人也不可能知道日喀則的人在幹嘛吧?
因此,我說:「如果只是這原因,才不怕他!小爺也是上天下海都去過的,沒準比他還強。」
小花笑了起來,卻又輕嘆口氣,似乎在思考,終於,說:「如果你真要留下來,可得有心理準備。」
「什麼?」
我一時緊張起來,心說,難道那南八叔真有什麼鬼胎?我雖然講得信誓旦旦,但也不希望出事時會絆住小花,那可不妥。
結果,我是看到一臉(照我感覺)微奸的淺笑:「現在,如小三爺所言,是『蜜-月』喔。」
咦?我幾時脫口而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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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件的有無都不重要~~本質真的是MI~月喔。
八、天花亂墜
因為我堅持留下,小花也就沒再要我走,交換的條件是得聽他安排(這就是所謂的另一方案?)。反正這次出遊全是他規劃,我也省得費心。只是他將我們今晚的目的地自日喀則改為拉孜,我是開到終點才發現,畢竟都是新地名,也搞不清哪裡是哪裡。
到的時候還沒傍晚,我們隨意找空地停車後就先去逛市集。
拉孜跟各著名景點一樣有主打貨,是以「藏刀」出名的。新拉孜是拉孜縣,集中開發的觀光區,舊的老拉孜是實在的藏刀產地。不過現在交通方便,老拉孜的刀具為配合觀光客,多會送到拉孜縣來販售。這裡一條主道直通到底,兩邊店內都在賣形形色色的產品,也能購買藏刀。
現代的藏刀已是用鋼鍛制而成,再由師傅加工使刀刃鋒利,刀面淨光。我聽小花談著,說有長刀、短刀和小刀三種,還指出哪些是強烈的地方特色,有牧區式、康巴式、後藏式的分別(老實說,這類東西我聽了還是看不太懂);用途上,有專門的林區砍樹刀、屠宰刀,甚至天葬場上用的也有專制刀具。刀把配合這裡生活型態,大多是以牛角,牛骨或木材製成,較高檔的刀把用銀絲、銅絲等纏繞;刀鞘除了較簡單的只有木鞘或皮套外,講究些的是包黃銅、白銅,甚至包白銀,並且上面刻有各種飛禽走獸或花草等圖案,看來真的挺好看。
繞了趟,市集上林林總總的藏刀滿目,我們逛時,看到有歐洲來的旅行客、國內騎腳踏車長途旅行的大學生在談價購買。
顯然店內出現的還是多以觀光客購買、贈送、當紀念品用為主,大部分未開鋒,或是沒有磨到很利,以銳度來說頂多到開信刀或小刀等級。我想,如果要實用的,至少得找這裡人開的專門刀具店。若像巫師用來天葬儀式的分割屍體刀,八成還是得由有修行的師傅來做吧。
我對能隨身配帶的短刀很感興趣。因為最初看小花和悶油瓶動手時,突然就從袖子裡翻出一把似古董又不知什麼材質的匕首,感覺能有這種隨身攜帶物件挺帥的(男人從小必會有玩騎馬打仗、揮刀舞劍的日子)。現在因為政府要搞國際活動,法律嚴。若買藏刀,不能上火車上飛機,只能坐巴士了。我回頭是必要搭青藏鐵路,得衡量些;那些外國觀光客也傻,被各店各攤的生意人遊說,聽他們保證一定會用貨運寄回,就開始大買特買,但貨運還是可能扣留在海關哪!若超過一定長度還不給寄,不白花錢?至少,一般乖乖走守法國民路線,肯定會遇上這阻礙。我記得同行有個前輩曾經得到的貨就如此被滯,後來是靠三叔的門路才弄回長沙。從三叔能弄回當初賣給悶油瓶的烏金古刀,就可以知道他很有能力打通關,而現在沒有三叔──
當我向小花提出我挺想有把型式最小的小刀玩玩時,小花笑笑地問我要手工藝用的還是實用的?我說當然要實用,至少可以切菜砍木才成。結果就被拉出市集大街,三繞兩繞地到了個街外顯然是較為當地人居住的集區。
畢竟以前也跟三叔走過幾次類似的地方找貨,我倒不覺得繞進巷裡有何差。只是我沒能再跟,因為小花將我安置在一家藏人茶館,要我在這等候,然後就走了。
我還以為他帶我來這,是有傳統刀具店,像杭州賣菜刀農具的商行,看看喜歡就好買,怎麼居然得神秘兮兮地在這瞎等?早知道會變這樣,我也不用開口買什麼刀,跟那些外國佬一起買幾把拆信刀等級意思就好,反正用來戳人也還可以。
雖然被放孤鳥,但一個人休息也不錯。我也能習慣這裡甜茶和酥油茶的風味了。配些捲牛肉的麵餅,看著店家擺放的過期月刊和幾份當地報紙,不知不覺就晃去時光。
當我看著本「新文化指引」的文章,對一篇〈和番對漢藏文化交流的貢獻──析文成公主〉做推敲時,忽然感覺位子旁有人,還沒抬頭,就聽到聲客氣的笑:「怎麼這麼有緣?回來這還遇見小三爺?」
這問題太好了!我實在想不通南八叔為什麼也會來這,以及他為何說「回來」。
心下皺眉,不過我好歹扮過「混道上」的角色,因此心裡暗唸著「我是獨當一面的老大」來提氣,一面就「魄力式」的回答:「確實很巧,南八叔也來這裡參觀?」
南八叔表情似乎微陰下,但立刻旋成滿臉堆笑:「小三爺是取笑吧?這種荒僻地方,只有高山冷風,有什麼好看?除非真想見識『鬼城』。」
鬼城?
我心念一動,幾乎想立刻問他,但陡然記起我現在詮釋的身份是個「也很有背景的新一代」,不能表現太好奇,只有苦苦忍住,假裝不在意地說:「那有什麼好見?」
「說的是,不然,也不會只有您一人來吧?」南八叔已經開始自己倒茶喝,顯然不在意我的皺眉(哎,難道我的氣勢真的不夠強):「似乎沒見到花小爺?」
我壓住要答覆的念頭,想著小花今天對這人冷竣的態度,八成有生意上的問題;再看那南八叔似乎將我們定位「外出倒斗」,我自然得做點「本行事」的態度。反正小爺也不是沒演過戲,因此咳了一聲,藉著摺疊報紙的動作延擱時間,腦裡迅速想好話,見一步是一步地說:「小爺我自有我的規劃,跟小……解當家只是正好同路而已。我要來拉孜,難道不成?」
南八叔滿臉殷切關懷的長者風貌說:「原來如此。只是今早在拉薩見到小三爺兩位同行,還有點奇怪。畢竟,」
說到這,南八叔忽然沉低聲,音也近乎啞住地說:「當年狗五爺金盆洗手,我還是親見的。雖說後來有吳三爺在做事,但也只在南方一帶。因此,咱們忝長幾歲的,忍不住想確認您的來意,以及是否同行。一個人,當然好。」
我暗想這人還真知道不少,連我爺爺曾舉行過少見的「金盆洗手」儀式都看過。據假三叔解連環向我說過的爺爺往事,跟後來的情況,我合理推論那是在「史上最大盜墓活動」失敗後,爺爺因過去鏢子嶺已受挫不少,再遇到這件事,因此不肯再親自下地。直到十多年後長大的真三叔吳三省又開始皮起來,混入道上,我家才有人再進入這圈子。
在解連環成為我三叔後,已經低調許多,主要勢力也只在長沙和杭州,如果南八叔連這些事都清楚,再加上他的口音、年紀,他絕對也是同鄉人。
若如此,他究竟是什麼身份?
我腦中想得很快,表情還是努力維持不動,只擺著「爺們」架勢,說:「爺爺是爺爺,三叔是三叔,我是我。小爺要怎麼做是我的事,要跟誰同行也不用別人決定。」
「吳三爺年輕時就是如此好鬥,不過最近幾年緩和多;想不到小三爺倒是有點傳承。」南八叔笑笑,忽道:「還是,這是因為您頂過三爺身份才有的態度呢?」
我吃驚不小,心說這人究竟是怎麼身份?連我演過三叔也知道?雖說在最終事件結束,我的身份有澄清,但也只有當時在場的人,跟霍家、解家(吳家只有潘子)來的老伙計知曉,他們應該知道不用多說話──何況這有什麼好談?就算真有流出,以南八叔所處位置,消息也傳太快吧?
如果能知道那麼多,他身份該也是極接近老九門的人。
或許這件事使我再也壓不住表情了,南八叔看著我,還是「長輩」似的笑,道:「小三爺不用焦慮。想我從十一歲起就身為二爺手下,總有很長時間可以了解貴府的事。何況,我也有北京門路,知道許多新事。」
「二爺」一辭合理解釋他能認識小花以及爺爺的過去,但,知道的也太深入吧?莫非這人跟金萬堂一樣,當年有參與什麼事件?
我雖然想追問,但又覺得自己不能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吸足氣,再度擺開姿態,說:「原來如此,可惜天已晚了,我要回下榻處去,先別過。」
說著,我作勢起身。
南八叔也不留我,說道:「小三爺若只一人,去哪也都無所謂。這裡算民風淳樸,除了可能少數某些部族有些好勇善鬥外,倒也沒其他事。」
我聽他連著兩次都在強調「一人」,有點奇怪,擺臉色說:「一個人又怎樣?你欠朋友不成?」
南八叔像只差沒把鬍子可摸的呵呵笑,說:「您是狗五爺的孫子,想必也是講義氣的,若有您做朋友,倒是歡迎之至。只是老人家想提醒,要小心那種在危險時明哲保身,顧自己而不救人的人。尤其,真要下地的話,什麼樣的伙伴很緊要。」
「你說誰?」
我一時納悶。
南八叔似乎懊悔自己脫口似地,哎了記,道:「身為二爺原伙計,我不該說那麼多。」
「什麼意思?」我問:「你謅斷腸子,不就是想說什麼?有屁快放!小爺趕時間。」
南八叔也不介意我的粗口,自己倒了杯甜茶,舉高,說:「『誰也不找他麻煩,也很難找他幫忙。』以此為家訓的精明能幹,絕不入套,大概就只有某些人了。哎哎,老人家嘴碎,也別耽擱您時間了。只是,曾是老九門門下人,當年也跟令祖父交流過幾杯酒,總不想見到繼霍家之後,吳家也有人出事。」
說著,南八叔自己先喝完茶,掏出五毛票子放在桌上,站起來,拱拱手就離開。
我愣在桌邊,看著那像是在演寓言裡「提出忠告的路人甲」的人消失在將沉的暮色裡。
那種形容辭我太清楚了!爺爺提過的老九門往事,惟一合得上的只有解家。
而現在的解家之主,就是小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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