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們要體諒,CJ的天真同學會「接收」的意念只到某些時刻(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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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九、清酒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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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漆器店外的雨仍大,在廊簷下都會濺濕,我只能重新踱回店裡,看一群觀光者在挑撿漆器,等雨小點。
  逛著一尊大型漆繪屏風時,我聽到背後有人在問的聲音:「這兩個珠寶盒不是同款嗎?我比較想要這個蓋子圖案配這盒子,不成嗎?而且為什麼這一組會比較貴?我要買給老婆的。」
  我看過去,是個口音像東北方來的一群觀光客中的某個先生在問,反正閒著,就跟著人群擠上前見識。
  店員解釋:「先生,您不曉得,這兩組盒子看來雖然同型,但並不一樣。請看,這個蓋子如果配回它原先的盒子時,接合處的光影會因為細微的塗料產生變化。」
  我們看到那款比較高價位的珠寶盒在蓋上後,連線處閃出一圈雲紋似的光,讓整個漆盒像生出了金邊,不由得都說好。店員繼續示範,將那組雲紋鑲盒的盒蓋拿去那先生看似同型的另款盒子上裝,雖然也能闔起,但雲紋就沒出現,反過來也沒有。那位先生才服氣,說:「還有這樣的設計。」
  「是的,只有兩邊一起配合才可能出現,缺一邊都不行。」店員滿臉堆笑地解說:「就像您跟您太太必須兩人一起努力,才營造得家庭。如何,用這為您太太做添新的生日禮不錯吧,很適合的呀!」
  缺一邊,都不行……?
  我愣了愣,似乎想起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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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飯店附設的酒吧比起外頭的安寧、平實的多了。但價錢也因保安而貴上幾成。但胖子說,今天回來時,秀秀說為了我們明天離開,今晚住店外的開銷也大可記在霍家帳上。我說難怪你這麼海派要餞行,敢情有人買單。
  從汪太公家得知消息,處理事件,又跟霍老婆子這位主人答謝、跟那找上門的聯邦探員確認安排班機、又向汪太公賠禮抱歉打擾他家,在這些雜七雜八事做完再離開,已是近中午;等我們吃完飯,回來歇過,收了行李,不覺間也混到下午。外頭酒吧是傍晚六七點才開,不過旅館這裡是從早上十點就開,因此即便現在才午後三、四點,我們也能夠喝酒。
  我的腿傷不能喝多,只點了極淡的水果酒陪著意思意思,胖子卻全點最貴的,我看了都替秀秀心疼。
  不覺就喝到晚餐時間,胖子顯然也被那些名酒灌足,赤著臉,噴著酒氣,問我:「我們明天是啥時的班機?」
  我說:「探員說,替我們用特殊管道安排,明天中午的班機。汪太公他家司機明早八點會來接我們,所以,早點起來吧。」
  「東西都收了,自然沒問題。」胖子揮揮手:「可惜在美國佬這兒,連個街也沒逛到。你不說有哪些牌子衣服只能在這買?要不,就去逛逛街。反正才要傍晚。」
  我一想,這倒也有理,可外頭還在下雨,就說:「不用了。既然小哥這事處理好,我們也不會因此禁入國境,下回腿傷好了再來吧!反正也不是什麼大事,倒是你丟在這的貨怎麼辦?」
  胖子一聽就苦了臉:「甭提了!那是個高級貨,我可是費了心,還用當初我們搶到的鬼璽當保證,才從個大東家那裡借調來壯場面的。誰知道現在丟在那了。哎,不多提了!頂多胖爺我再回去找個油斗試試。喝酒!」
  我要勸胖子,但大概是「傷心事」引起的結果,加上胖子才又多狂飲了支波本,沒再喝兩杯,醉上加醉的胖子就趴倒了。我看看沒法,由悶油瓶將他扛上,拿霍家的帳簽,跟悶油瓶一起將胖子運回寢室。
  在胖子打起震天響的鼾後,我就去洗澡,順便收收擺在浴室的一些用品,只留了牙刷明早再收。等我出來,打算比照胖子平日習慣,催悶油瓶也去洗,卻發現房間空無一人。
  這是怎麼回事?
  我連忙在房裡找了一遍,結果在胖子被上找到一張紙,上面寫了幾個字(看來胖子的語文訓練也不至於完全沒有):「我去拿回貨。」
  不會吧!悶油瓶還想去中國城?不是明天就要分別嗎?
  我忙去搖胖子,但這傢伙向來能睡,不睡飽叫不起,當初在蛇沼巨蛇盯著的情況他都能睡,現在還有什麼好叫?再一轉頭,悶油瓶的手機也沒帶走,要我去哪裡找人?
  只好追看看,不知道他走了多遠。但他應該不可能我在才進去上廁所時就出門,否則我會聽到聲音。想必是在之後我開了水柱淋浴後,才能遮過開門關門的響動,那至多不過十分鐘。
  不過悶油瓶單是五分鐘就可以跑很遠。
  我只能盡人事聽天命,順手拿了雨傘做支柱,帶上房卡出門。關門時,還聽到胖子打雷響的呼聲,看來這趟酒夠他睡到明天啟程。
  我用最快速度下了樓,大廳裡來往人多,自然不可能問到誰。我直接去找門旁的侍者,形容了悶油瓶的樣子,那人說隱約有印象,但他看到那位先生出門沒多久,就上了輛黑頭車離開。大約是出門向右走的方向。
  我奇怪為什麼悶油瓶有車搭,但還是照著指示往右走。
  走過兩個街口後,我才想清楚不用追的緣故。
  首先,我不知道胖子他們究竟拿什麼貨去哪家店,要問是絕對問不出來;其次,胖子先後兩天擾亂了中國城秩序,現在我們這些外地人只怕一進去就被懷疑,根本也不能去。不過,如果悶油瓶確實答應了聯邦調查局,那麼,在調查局的背後支援下,或許他可以輕易地重新去到胖子那家店,然後取回讓胖子心心念念的東西。黑頭車若我沒記錯,就是今天看過,停在汪太公家前的車。而那晚在公園躲藏時,也是躲這種車──是原預計去汪太公家而沒去成的晚餐那天。
  看來,悶油瓶真比親兒子還孝順了!胖子生活管理確實有收回成效,難怪他會因為沒能順個瑞士銀行帳戶而不滿。
  這一想就好笑,放下心來時,我才覺得腿走得略急些,又有點痛起來。
  正打算回旅館歇著,還沒轉身,我聽到前方馬路有車緊急煞住的聲音,抬頭一看,對面街頭正有個人,似乎沒見交通號誌,在燈號已快閃將變時,還慢慢穿過雨幕走過來,惹得外國司機緊急將要駛的車子停下,難怪會氣憤到按了記喇叭才走。
  看清那個人時,我卻呆住。
  為什麼這個「老九門最出息的年輕一輩當家」,會不撐傘的淋雨?他不是馬上有下場戲?
  我走上前,喊:「小花,你怎麼沒帶傘也不搭車?過馬路專心點。」
  已經踏上這端人行道的小花聽到聲音,抬頭看我,我第一次看到他眼中出現極端忍耐又極端不耐的表情,說:「別吵。」就往前繼續走,只是走的速度從原先的慢調變成快步。
  我連忙追上幾步,在腿發痛之前先用手按住他肩膀,免得再快就追不上,同時用傘撐在兩人頭上,罵道:「你要發昏也不是這時候吧!怎麼著?難道這回票房不佳心情差嗎?就算這樣也不該淋雨,如果感冒,連原有的戲迷都沒勁了。」
  小花放慢腳步,但沒有停,邊走邊瞄我,苦笑一下,問:「你怎麼會往這方面想?」
  我說:「不然你沒事在這雨中走幹嘛?別人看了,還以為你是被拋棄還是仙人跳丟了錢,比死了老頭還慘的感覺。你不是還說什麼有家族有戲團要顧?那這麼重要的身體就得愛惜吧!」
  小花嘆口氣,說:「我知道了,謝謝。現在我要回去,你可以放手。」
  我說:「要回旅館?我也正要回去。你就慢幾步,一起撐傘,不要再淋雨!如果秀秀知道我看著你淋雨而害你感冒的話,保準她會說我無情無義。」
  「你能無情義倒好。我倒希望你現在別靠近我。」
  小花淡淡的聲音在說,我聽得有些怪,但說不太上來。
  惟一能想到的是:可能從出國到昨晚,許多的事,讓小花壓力大──雖然我只看過他游刃有餘的樣子──而在這發悶。我個人心情不好或想不通事情時會狂抽煙,但小花為了唱戲又禁煙酒,所以只剩淋雨。但,想開點不好嗎?昨晚他明明看來很理性很自在的接受我建議,不是嗎?何必現在又淋雨?
  我忍不住就說出了我的想法。換來小花白我的一眼,冷冷地說:「你好像忘了,我的藝名是什麼?」
  「解語花?不過,你又不是真的花,要淋雨還是會感冒吧?」我說。
  小花眼中終於翻起一絲笑意,卻一閃而逝,嘆口氣,說:「老實說,我現在是在練戲,為了重要的戲份,在培養相關的情緒。可現在你來打岔,全沒了。」
  「啊?」
  我一呆,看小花又往前走,已回到旅館大門口,問:「什麼戲?是你花鼓戲要表演的?」
  「我的戲。」
  小花說著,甩掉滿是水的西裝,在侍者們詫異中踏入大門,就走進電梯,全不理人。我急急收傘,然後忍痛以最快速度才能追入。
  看到我趕著進門,小花似乎滿臉厭煩,我記得只在剛去四川時,因為還沒混熟,以致在「多管閒事」時看過,不由得也有些氣。再怎麼說,我們也是費過很多功夫彼此相助,解決很多問題的過往,難道昨晚幾句建議就會讓心情變差,翻臉無情?那也太沒風度吧!
  因此,見電梯門一關,只有兩人,我就說:「如果只是排戲,你也可以不用靠淋雨才入戲吧?誰看到不會誤會?而且,你不是說過你的演技已經自然而然,那何必靠這種方式?難不成你退步了?至少你以後可以先說,我才不用擔心。何況,我一直以為你至少可以在我面前自在坦誠,誰知道你還是在演戲?」
  「坦誠?你希望我坦誠?」
  我聽到低低的問句,心底有氣,就說:「沒錯,你不是說,你至少會對真實的事物表現真實?如果你也當小爺是虛假的,那對我演戲,我也還心甘情願一點!但,如果你說惟一真實的人是──」
  「你,還真能牴觸到我的極限。」
  我一愣,想著「這建議還不夠寬容合理嗎?」時,耳中聽到「叮」的一聲,樓層已到。跟著,被拽出電梯。
  「小花,你要去哪?」
  左腿刺痛中,我已走上東邊走廊。
  東西兩廊雖都是雙人房,但這側的房內不是兩張單人床,而是張大的雙人床床鋪。
  原來兩邊室內佈置不太一樣……等等,為什麼我要被拎來?
  不對!
  在記起應該反應時,頭已經撞上什麼。像在華大夫那裡過夜所遇相同,我又看到窗外的景象。不同的是,這時,是片大雨斜打玻璃窗的夜幕。
  雨?
  因為雨的協助,而使他人為之臣服……
  突然想通那名字真義,我不覺就脫口而出:「雨、臣?」
  然後,我聽到低低的嘆息聲,像重覆說出什麼話語。
  「你,希望我坦誠,沒錯吧?」
  ──我背負的是整個家族未來、整個戲班的生活、所有的技藝傳承這些關鍵。
  說著那話的脣齒,已經阻住我可能的反駁。
  ──「只有我喜歡那個人」這理由就選擇對象,絕不可能有這種蠢事,或者說是,好事。
  淡淡的堅定句子,打亂思考,使我陷入一種迴圈制式反應。
  ──如果你說,若有機會做次試驗,便可以讓我認清「本性」。
  對了,那好像是「動手」的理由?
  ──恐怕我得說,是你還沒有認清真正的意思。
  氣息紊亂及思緒紛雜中,根本搞不太清楚持續發展的動作順序,直到一陣麻又刺的奇特感覺逼上來時,我才覺得不對。
  那時已經來不及阻止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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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有些發生吧?
    明日由可以「平視」的花爺角度來論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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