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理要在吃飽後(配合老福特活動同步發文)
  
  『嗚哇哇哇,放開!別抓我!』
  
  那是很多年前,幾乎想不起來為了什麼事而嚇到——的夢。
  
  但到了這個年紀,我隱約覺得喊過兩、三次,便記起這種情況應該只是作夢,只要想著用力張開眼!
  
  「怎麼了?」
  
  柔和的聲音跟馨氣就近在身前,我猛地醒來,自己睡到滑下枕,手不知什麼情況抱住小花,緊緊貼住他胸口。
  
  「欸,抱歉。」
  
  清醒過來,依心跳來看,對夢中的記憶應沒那麼害怕——也可能是耳朵貼著的心跳沉穩,所以能放鬆手。
  
  小花已經觸開床頭櫃的燈,在溫潤的微光中將我拉回枕畔,順手摸了下我額際,問聲:「還好?」
  
  「沒什麼。」
  
  感覺那像是久遠時候的片段回憶偶然浮出,前後都沒印象,想不起來為什麼只有中段被嚇,多少小小發悶——但以我這些年的冒險經驗衡量起來,倒沒覺得是很可怕的事,只是可能發生在小時候,特別有被「嚇著」的瞬間。
  
  但,究竟是怎麼回事?
  
  我想再想想,但睡眠還沒充足,加入小花替我拉高的被子暖和,湊近我的呼吸又均勻,我衡量別吵了小花難得的好眠,自己閉眼想想便是,結果這一閉眼,就無夢到天亮。
  
  *
  
  本來半夜猛醒應該是不好再睡熟的,但因為「是在小花內院」的安全感,我倒能睡飽。起來看到小花又早早鍛練去,邊感嘆我跟胖子同意過的「跟小哥同類人的修練法我們趕不上」邊刷牙洗臉。出房做基本體能訓練時,看到小花已在練腿腳後翻上屋頂,然後又在屋頂掃霜時練我比較少機會看到的棍子,不免留神向上望,看他輕捷游走,挑點捺按。
  
  「行雲流水」的形容辭已經用膩了,《西遊記》又是工作時才使用,我在想:若待會兒稱贊小花「翩若驚鴻,婉若游龍,榮曜秋菊,華茂春松。」應該也很合宜,畢竟他是學旦角的。
  
  在小花輕飄飄地翻身落下時,我已因核心肌肉訓練出了身汗,邊擦汗邊問先吃早飯如何?小花秉持「身體健康論」,被他拉著沖掉汗才能出去。
  
  待出內室,小孩們早跟著「奶奶」上街採買年貨,食物仍有備著。這裡的家常菜比胖子賣錢用的手藝高明,我不免在吃禾嬸替小孩們做的咖哩時問小花他都怎麼請大廚在各盤口工作?若有人才也介紹介紹。小花早上只喝禾嬸替他燉的山藥排骨湯,對我的問題回說要請人才自然得有合理價,所以他都只在自家的盤口才設——我發現再聊下去他可能就要說在福建那兒投資設個「分店」不錯,立刻轉移話題說禾嬸替小孩做的咖哩真香。
  
  「說到咖哩,胖子上回還真有煮過,而且他用鵝肉,味道很奇妙。」
  
  我本想聊聊,但沒兩句又順口講回去,暗暗想抽自己巴掌,明明約好回家時要少說點工作事,忙先將剛才的觀賞心得拿來說:「剛才看你練習⋯⋯」
  
  將幾句洛神的辭講出來,小花終於放下碗筷,輕抿嘴角擦拭,同時笑道:「挺開心有小三爺賞識——雖然是重複陳前師兄當年的話。」
  
  我說果然「所見略同」,倒不知道像陳皮阿四這樣眼界高又挑剔的人會稱贊,肯定是你太優秀。小花正收碗筷,聽到我這樣說卻抬頭道:「他當然不是贊我,是在我當年拜二爺為師不久,有次沒練好被他得知,數落我時說的,叫我得學到二爺當年的身手一半,也就勉強能夠那種稱贊。那段話就是他當時說的,你不是也聽到?」
  
  「咦,他那時怎麼能知道你的事,還說這評論?」
  
  我也幫著收桌子,同時評估早午餐這時間才吃下去,大概中午再去找家咖啡店當散步就夠了,然後想到話中問題:「我也在?」
  
  小花邊開水沖碗邊看我:「親愛的,我還以為你是要今年守歲時敘舊呢!當年不是你爺爺跟陳前師兄閒聊時我們去,你聽我那前師兄講些有的沒的,元宵晚上就去試了?嗯,難道是昨兒夢的緣故?」
  
  我一時茫然,連小花替我洗好碗都沒留意,只是努力回憶:如果是小花入門時,我好歹也入學讀了幾年書,怎麼一點印象都沒有?他拜二爺為師是他爺爺病重,推算起來就是西沙事件後,他爺爺在他爸爸假形代替我三叔後兒子們相繼離世,解家搖搖欲墜之時——大概是那種背景,所以小花記憶極深刻,但,我好歹比他「年長」些,怎完全想不起來?
  
  見我苦思,小花也不多說,將外用物帶齊,穿上大衣就拽我出門。
  
  年節前的北京比往日人少,多數人已回鄉過節,好在連鎖店不缺,景點也都開放給外國觀光客。最近我打算為店鋪設計加點古風而跟小花聊起想找素材參考,就決定來恭王府繞一繞。賞梅,看石,瞄結冰的水,裡頭的戲廳正有定時的表演,倒也(照小花說的)「可看看年輕人的努力」一陣。
  
  在這兒繞一個小時多,感覺該收集的材料都有時,接到禾嬸傳在家人群組的彩訊,看到她正領著「兩孫兒」,在賣場出入口放了紅紙的攤位寫春聯的模樣:大概是商家的年節活動,照片中不少其他顧客也都擠著做同樣的事,有年我去京都某寺裡玩寫經也是同類。小花看著照片微微而笑,忽道:「對了,當初就是你的春聯,所以聊起過年習俗,然後你才跑去的。」
  
  我問:「我怎麼又去寫春聯了?雖然我小時候是常被叫來表演背詩寫書法給大人看沒錯——書法還是被我三叔或你爸刻意訓練的。」
  
  小花輕輕比手勢,待繞過前面僱導遊介紹的散客,直到西洋樓門下牆旁此時沒什麼人經過處,才道:「所以那一年你做的事你忘了?難怪上次的胡蘿蔔還得靠胖子提醒你。我真懷疑你背後那個血陣不是只有保護力,張家的失魂病八成也傳給你,去換個皮或是雷射吧!」
  
  雖然判斷小花是玩笑話,但我當下忙先背貼門牆,免得他動手:「等等!你也說過血陣已越來越淡的——這跟你上回指定種的胡蘿蔔又有什麼關係?」
  
  小花未答,掏手機看下時間:「找地方坐吧。」
  
  吹了幾十分鐘零度的冷風,雖然穿戴衣物都有將該遮的點包覆好,但呼吸的空氣仍冷,畢竟不像小孩們坐私家車去逛有暖氣的商場,因此對這提議我立刻同意。出了恭王府,走過後海,找著間速食店。非飯點時間又是大節前,店裡並未滿座,因此我們可以找個鄰座都沒人的依柱桌子坐下。
  
  進了有暖氣的地方就覺得吃冰也可以。我邊吸久未喝的雪頂咖啡邊在隔桌外看似北歐遊客們聊天談路線的爽朗聲音中問小花:「所以那次是怎麼回事?」
  
  小花用速食店杯子也能悠閒兼優雅樣的喝豆漿,說:「真像秀秀說的,小三爺總沒記著奴家,令人傷心。」
  
  我說老大別再玩,快點進正題,免得我喝咖啡都要分心。小花笑了兩下,才輕輕地道:「二爺收我那年,因為明確說是關門弟子,他也差不多要退隱,打算分派勢力地盤給眾師兄們,所以來訪的人多。五爺爺帶你來過好幾次,尤其那年是過年前後都有來。」
  
  爺爺還健在時,我確實常被他帶去拜見前輩,二爺是每年必問候的。最早看小花表演也是在那兒沒錯,雖然隨著老一輩先後辭世,會面時越少,他跟秀秀家主力又移到北方去——但我還是沒能串起他提的事,只有愣聽他說下去。
  
  *
  
  『你說這是你家孫子寫的字?是嗎,你老三特意安排字帖,讓他打小兒開始練,現在也好幾年,有那人的形了。』
  
  『是吧!』
  
  在大宅外對街的茶店,兩個老者在說話。
  
  大宅的門白日都習慣開著,這裡的人知道大宅是盛名久矣的二月紅居所,而且其人的手下徒弟也都俱在。訪客們若是合格的,上門投名帖也不難。
  
  除了被下禁入令的人。
  
  這便是自覺有些年紀的狗五爺在長沙下過雨的濕寒冬天裡還得忍著老式鋁門窗擋不住的細細冷風,陪跟自己同輩的陳皮阿四一道坐在對街茶店、斜過去可看到大宅門口的那張臨門茶桌前的緣故。
  
  有要事談時,只能自己出來。
  
  他們都知道陳皮阿四多年前被二月紅逐出師門、摘去記名的事。年輕時不免偶爾會好奇,想問原因卻沒機會也沒膽問;而到這把年紀,倒是想問二爺能不能收回成令,也免得自己為了遵守規定而得一起坐外頭(古時皇帝都還會定期「大赦天下」不是?)。大宅裡有火盆暖爐,僕人們服侍又好,廚子的菜也好吃。
  
  夾了塊冷豆乾配茶時,狗五聽到陳皮阿四又問:「你說這字是你孫子剛才在這寫的,人跑哪去?」
  
  「半個鐘點前寫完就先跟我家老二進去啦!二爺等著我們,當然要先去拜見。」
  
  才說完,就發現,從他們坐著的角度能望見的大宅門,有兩個小小娃兒的身影出現。
  
  *
  
  我聽得目瞪口呆。爺爺帶我去拜見二爺的那些年頭,有過幾次留我一人在庭園玩,說是見老朋友。我那年紀有糖吃有東西玩就沒太在意,還不知道他當時跑出去見陳皮阿四的幾次有討論那些後續。只不過——
  
  「你又怎麼知道這麼清楚?聽起來你是跟我一起出來的?」
  
  小花笑了笑:「親愛的,你忘了我十五歲出道後也得接手那些事?陳前師兄在看我『有點程度』後交代很多事項,就有過那次你爺爺安排時確認將你培訓方向的說明。嗯,他提起的那次,是我練習沒做好,被當月值班的師兄罵了,去後院哭的時候被你到處玩時撞見,然後你拉我出去的哦。」
  
  看到現在雲淡風輕的小花,我簡直想不起他還有躲著哭的年代。雖然合邏輯,但現在若要安慰都想不起能說什麼,想著趁那批外國遊客起身的紛雜中輕輕拍拍小花的手,他卻先收起東西:「下雪了,先回家吧。」
  
  望向外國人坐著那桌旁的玻璃外,正看到小小白白的細碎落下。本想再多參觀的地壇公園和孔廟也就不去,收好杯盤就招車回去。
  
  回到老宅時,採買的年貨已分別放好,外院卻一片安靜,看上去各間都在午睡,我們就安靜回到內院。待喝熱水換了家居服,在書房坐定時我問:「所以,你說四阿⋯⋯你前師兄看我們出來,知道原因後說你『才剛學就偷懶是吃不了苦』,唸你要效法二爺身手所以講了二爺當年的程度——就罷了。那跟蘿蔔又有什麼關係?」
  
  小花喝著經過廚房拿回的紅棗桂圓茶,輕搖著碗口,道:「親愛的,你就不想想陳前師兄那時節沒可能跟我交代大事,那麼當我們一道兒出去找你爺爺時,『大人』要說什麼?」
  
  我隱約記得類似的經驗,遲疑地道:「⋯⋯聽上去,如果到那地步,我爺爺應該會覺得你捱罵不好,然後打圓場。我爺爺會講的話又不多,若在那種情況下,嗯,難道是用我寫的春聯擋嗎?」
  
  小花笑道:「是啊,五爺爺的好人緣不是白得的,我一直覺得親愛的你對人有觀察力是從五爺爺這遺傳到,偏就是記心沒好哪!」
  
  我心說這些「爺爺」「奶奶」一大堆,再論下去也說不到重點,努力回憶:「如果談春聯,大概就順便聊些習俗,紅包守歲這些打小兒知道的沒必要再講,年獸太迷信不能講,我們又已去拜早年,還能談什麼?那年頭出國又不方便,總不可能談國外旅遊吧?」
  
  「國外是不易,但國內可以。」
  
  小花笑了笑:「陳前師兄那時聽五爺爺借春聯談年俗,就說起他避在廣西那幾年見過的風俗民情,現在很少見的,因為除非住鄉下,沒幾人有菜園。若是去別人家租在樓頂的小農場,可能大樓守衛會先報請抓人了。」
  
  我被這一提,猛然想起了很多年前有過的印象:「你是說⋯⋯偷青?」
  
  這個確實是有聽過沒玩過的少數習俗——小時候聽是不太懂,到上學時住在城區也不能亂玩,若是在公園亂拔什麼珍貴植物,指不定先被送教育管訓呢!
  
  小花喝完甜湯,看我還在努力思考,笑道:「現在想想,當年親愛的你一定是想玩才溜出去,然後被陳前師兄嚇過頭,才忘掉的吧!」
  
  「你是說我有玩過?我去哪兒採的?」我結巴地問。
  
  「二爺大宅是有前庭後院。後門外的後院那年頭僕人還多的時候,有種幾塊小菜園。記得那年本來陳前師兄離開後,你們問候完二爺就要走。是二爺提起元宵節附近委員會辦活動,念著我年紀小,有心在元宵節那天給我去玩一玩。你聽了後就央五爺爺那天也要來,二叔說你們那兒也有兒童提燈活動,是親愛的你堅持非要來二爺家這區的,我可記得呢。」
  
  說著,小花輕輕一笑:「吳邪哥哥那時,可是很想『常』陪著我的呢!」
  
  我有點尷尬,本想說「若不是你當年扮女孩哄小爺太成功,就肯定是當時小爺同情心旺」,卻又隱隱記起什麼別的心思,不好多說,只在傾過來的脣齒間,嚐到甜甜的桂圓香氣時,想起片段:
  
  ——有些地方流行小伙子去偷喜歡的姑娘家的菜,讓姑娘家知道有小伙子愛上她了、有些地方是討個好兆用。蘿蔔生菜蔥,看你拔什麼——
  
  我後來是在很多年前的二叔茶寮遇上陳皮阿四,也記得他老氣橫秋的提出輩份讓我趕緊叫「四阿公」。他連喝我爹滿月酒的事都能清楚記得;相比之下,我若不是當年跟他去雲頂天宮後回去翻些紀錄,壓根兒想不起他。
  
  是小花提到的「嚇」字勾出心底少數被刻意封印的回憶:或許我爹說的沒錯,我有種自然遺忘恐懼事件的本能,如同他當年帶我上長白山我迷路再被他找回後,我根本沒注意的背後血陣。
  
  如今推論隱在夢中的莫名事件,應該當年是被陳皮阿四在暗處用擅長的九爪勾使絆子,令我在二爺家後院菜園裡跌不知幾次,跌到天旋地轉以為真遇了鬼,哭聲大到讓有三叔等晚輩陪聊的二爺被驚動而派人來後門看才得救——那次,我應該是看到後門伴隨呼喚聲中的光影,才敢抱緊懷中拔出的菜蔬半昏過去。
  
  被大人救醒後,我額頭還有紗布,聽說自己跌倒時撞到菜園分界圍籬的一根短柱。
  
  當時手中抱的菜失去,加上我撞到頭,記憶只到離開區辦組的提燈小隊,所以接受三叔:「你掉隊迷路,誤入二爺家後院又絆倒,幸好二爺聽到聲音叫我們來看」的說法,乖乖地被三叔帶著向二爺道歉,連夜回家。
  
  或許是那回的記憶太嚇人(畢竟那個年紀啥能力也沒有),所以後來幾年,到爺爺去世前我再有機會被帶去二爺大宅,都不敢亂走各處,也只有遠遠地聽小花唱戲練習。
  
  然後是很多年的分別、直到霍老太牽引上的機緣。
  
  從隔著笑意說自己是解當家的小花,到如今深深珍惜的:
  
  「雨⋯⋯臣⋯⋯」
  
  在柔軟的床上緊扣住湧入的力道時,我記起:曾經,多想喜歡她。
  
  然後,在只給我一人的溫柔中慶幸著:現在,仍是、喜歡他。
  
  -------------------
  
  總算在禾嬸傳訊通知吃晚餐前我們來得及洗好澡。
  
  晚餐桌上熱鬧:小靈巴著我問除夕的菜會不會比今晚更多,小曦帶著信心地談新學期提出的目標,都很不錯;不過,當小花淡淡向禾嬸說「媽,吳邪那兩個朋友搭的車明天會到,說好年節來住幾天慶祝,菜要麻煩您」時,忍不住地在小靈問著「張小哥叔叔要來嗎?我要跟他守歲!」的快樂聲中,望向淺淺笑著看向我的眼波。
  
  ——偷青的另一風俗便是在偷青菜時一旦被人發現,將給對方帶來來年好運——
  
  我無法判斷當年陳皮阿四是不是在等勢力分配時留著,然後碰上我想偷菜(因為小花學基本功時期都在二爺家住著,所以我當二爺菜園就是小花家的,小孩嘛!),閒著沒事裝鬼逗我,在那個晚上還沒多少路燈的年頭將我嚇得很慘。不過,若真的照他說的那種風俗,或許正是那個大大的「被發現」,在累積多年後,變成永恆的、只屬於我一人的,好運了。
  

  題外說說:
  
  那年元宵節時的「三叔」,推算應是解連環。他帶我去,應是想借機見見拜入二爺門下的小花吧!
  
  聽小花後來說,我那年從二爺家菜園拔出的胡蘿蔔在我跌倒時被我壓斷,而跟二爺僕人同來的三叔聽到我昏迷前嘟嚷說「這是小花⋯⋯」,所以後來挑了尚有形的完整部分給他,說是「胡蘿蔔,還可以吃。」——「三叔」以為我想給小花禮物(雖然他當我方法錯誤,而且他不知道我想說的是「這是小花家田裡的」);但跟我一道聽過陳皮阿四談風俗的小花卻「害羞」(照小花說法,他那年頭「女孩兒心重」)地覺得這是「被愛慕」(雖然他沒想錯)的情況。
  
  所以,他說「後來青春期軸正的辛苦」我很該負責時,我說你又沒軸正成功,也能算辛苦?而且小爺不是很負責的嗎?
  
  於是,今年的元宵節,我真的沒體力帶小孩出門逛燈會了。
  
  真幸好有胖子他們回來幫忙帶小孩。
  
  不過,我在泡著熱水暖和腰腹時,暗暗嘀咕:這次引起惡夢的回想來源,八九是那咖哩裡放滿的胡蘿蔔!
  
  

arrow
arrow

    泳言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