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又送王孫去
  
  一路匆匆,除了胖子因為照明不足而在下梯後的石堆間絆了幾次,抱怨小花的沒給光之外,我們已盡快回到之前靠瞎子渡過的水潭旁。
  
  我跟瞎子扶著悶油瓶還好過去,小花跟胖子就非得涉水不可。
  
  不過,是我的錯覺嗎?總覺得這水坑跟之前來時有點不同。但之前因為黑眼鏡要全心運作龍息,令我們都得閉眼,所以我也不太確定。
  
  胖子大概是常下地研究的人(照他說法),因此倒是最早發問:「是這條路嗎?怎麼胖爺印象中沒聞過這味兒?」
  
  我懂胖子的抱怨。因為得合力扶失神的悶油瓶,所以我跟黑眼鏡能浮得不高,稍稍離這水坑的水面三吋不到的距離。在這距離下,能清楚聞到帶著黑泥沼氣的污水味。前天來時雖然多少有地底陰濕氣息,但沒有這種臭味。
  
  記起小花很愛乾淨(上天師山這段路程特別能觀察到),我倒擔心他會不會抱怨,但聽起來,除了胖子嘮叨著「tnNd,這泥泡子的老泥底子都被我翻出,這該不是以前的糞坑吧」這類的話,小花倒是沒怎麼發言,而是極輕巧地借著棍子探索,找坑沿的邊上較高位置,盡量不使腰部以下太常浸到水中。胖子漫不在乎,還聽到他在唸「有些陶瓦片,搞不好有些古貨在其中。胖爺找找。」
  
  由於得凝神送人,我沒能去回應,一心只想快些過坑,忽聽到胖子說:「我說那個花小爺,你的光借照下,胖爺好像撈到個水壼──這像是廿世紀產品,怎麼會在這個坑裡?」
  
  水壼?哪來的?胖子在翻什麼?
  
  分心太久,運氣的凝思力就不夠,忽聽黑眼鏡「哎」了一聲,我們三個突然都落下──好在已近對側的坑沿,除我們腳踝落在水裡,其他都沒事。只有悶油瓶被這落地高低差一絆,跌向黑眼鏡旁地面,被他順手撈住,向我道:「小三爺可要專心啊!施法捻訣這般態度,真遇上千年老妖時可怎麼好?」
  
  黑眼鏡笑嘻嘻的聲音相對輕鬆,大概因為已過了坑水。
  
  我暗暗舒口氣,甩甩水往後看,只見在小花的光源轉動中,胖子稍微離坑沿幾尺,像掏摸過什麼,而他所在位子附近正像有大量氣泡升起,鼓嘟嘟地冒出水面;小花略顯忍耐(我倒聽得出)的聲音道:「這裡不是適合的考古的地方,還是先撤為宜。」
  
  「等等,等等。」
  
  胖子嚷出聲:「誰在考古,胖爺是在看哪兒受傷了,怎麼點光時看到有血出⋯⋯欸,不對,是之前那小哥兒流到胖爺褲子上的血,泡水久了才出來。」
  
  黑眼鏡本來只扶著悶油瓶在我身側笑笑地等,聽到胖子這句話時忽地止了笑,我們這裡太暗沒能看清表情,但我聽到他極快地道:「快點上岸!若驚動蛇母⋯⋯」
  
  小花的反應也跟我預想一樣,迅速地側過身,一面將手電光源照向胖子,一面自己極快地撐著棍子踏過水緣;胖子在後頭幾公尺外,邊嚷:「喂,慢點,這胖爺這踩的點有點要塌了,胖爺得先平衡下⋯⋯」邊往旁要抓岩壁。
  
  「跑!」
  
  黑眼鏡忽然喝出一聲。
  
  明明只是低喝,卻極長遠地送出,在山壁間隱隱撞出回音,震得我們所在的岩洞中來回動盪著,我第一次領略出武俠小說裡所謂「龍吟虎嘯」是什麼意思。
  
  這一喝使水波略略的平緩,小花離得近,用棍子抵支住,人便從過膝的水面躍起,直接飛身過剩下的距離,落到我身邊。雖然也濺了半地水,至少已上岸。
  
  因小花的動作,胖子位子原先不多的照明自然變得斷斷續續,我們這裡藉著小花躍動時的光照折射,看到粼粼的水面在回聲漸低後,潭中冒出一個隱約折出光照的黃色大物,斜看過去已幾乎是籃球大小⋯⋯
  
  當下一瞬,小花立起身並將光源完整照過去時,我們在大規模水量嘩啦啦飛測的爆起音中,聽到胖子「媽呀」的叫聲被大量鱗甲的磨動給掩蓋住。
  
  我只看到鳯凰還沒看過龍,但我想,那條從水坑裡爆起,頭頂近到快碰達十數公尺高的上岩層卻像還沒見全身的巨蛇,應該也跟龍差不多。
  
  「這是什麼?」我聽到一個啞出的暗音,然後才聽到是我自己勉強發出來的。
  
  「這裡是西王母封印之地,除了誓約蛇母還能是什麼?」
  
  瞎子居然在這驚嚇動亂中還能將話講出一長串且相當流利,但在我轉動自己脖子(還是有小花的燈晃動搖向我,使我勉強被提醒要動)看過去時,側面正看到黑眼鏡:在他那雙鏡片後,微微有種青色的光閃過。那光在這種情況下居然比夜視紅點還明顯?
  
  我正想問,就聽到小花在旁微噫了聲:「往這!」
  
  那條巨蛇不知是否身長拔起,以致不會去看離牠不過數尺,正費勁撥水往岸這過來的胖子,而在小花嘗試要拋開的光源前吐出蛇信(夠將離牠最近的一小截垂下的鐘乳石抽斷尖端),然後,明明白白的,有個聲音響遍這個區域:『張、起、靈——』
  
  啥?是說話,還是響入我們腦中的聲音?不會是什麼「小宇宙之力」吧?
  
  我百忙中還能納悶,眼見黑眼鏡突然猛然使勁,用力從側後抱住被那呼聲喚著就要往前的悶油瓶;而小花陡然將手中的電筒往上一拋再跳起來張腳就踢,讓那最後的光源撞上蛇身後,就往下方水中掉去。
  
  也就在那蛇被微微一刺(事後想來大概也只有這般力道)而略使那種「音波」暫緩時,小花向我身上倒下,我慌忙扶住他,隱約感到他彷彿有句「看守好」的提醒印入我腦裡,然後就只見一片黑中的暖音跟馨氣。
  
  事情發生太快,我都是後來才能一一回想。當時人在現場,完全是發呆狀態地抱著小花,連要不要用上「水雷符」都沒有念頭。只有在腳被人用力抓住,才發現胖子在混亂中一路摸黑、跌跌撞撞、拖泥帶水的爬上這一岸。
  
  「NN的,幸好停了,不然被那個甩尾也要打飛到天邊。」胖子在暗中嘀咕時,我才注意到蛇沒有激烈之動,所以才能聽到出聲。
  
  這是?
  
  我想不到該說什麼,卻聽到黑眼鏡的聲音在黑暗中仍帶笑的聲音道:「胖子,你究竟要測到什麼時候?我若不動用真龍降臨根本沒法壓制蛇母,而現在咱們張大爺元神血為重書西王母的承約輪流失不少,連起咒都沒法,你真當小三爺的五雷符就夠用?」
  
  啥?難道跑下地的胖子會知道這裡有什麼秘道嗎?
  
  我心裡多少期待,尤其在小花昏睡、悶油瓶失靈、眼前又有條大到夠成龍的巨蛇——這裡又沒有孫悟空鑽巨蛇肚破七絕山的蟒災,有個蛇鑽不進的洞我們也好躲。
  
  耳中聽到胖子說:「又不是修到隨心能發的『獅子吼』境,我也得有安靜的時刻吧!喂,天真,你那口子怎麼不動?別添亂。」
  
  我還沒搞懂究竟要不要回口——同時也奇怪怎麼他就像已看清楚小花的情況,就聽到黑眼鏡稍微變粗的呼吸聲:「附靈控神?這可難啦!能維持多久?」
  
  抱著小花上半身,我隱約也感到我們現在能抽空對話是什麼原因:那條原先快撲下來的蛇母突然被定格了一樣,暫時不動。
  
  附靈,解家擅長的是修元神以驅鬼,難道——
  
  我記起還有一道安神符,忙想在懷中拿出來,一手擱著小花不太方便,就感覺胖子從旁插入,手直接往我內口袋掏:「使用『分神』這倒是好機會。卻也不能小看新一代嘛!」
  
  我隱隱推想出什麼,就見眼前火光一現。還剩的幾張火符被胖子拿出,而他居然能很順手的點燃符焰,那表示——
  
  當想到某個點時,我聽到黑眼鏡稍稍加快了語速:「以蛇母的年代之深,人類的修行絕不可能控靈太久,再不快點就會淪為『失神落魄』!」
  
  「知道知道。」胖子的隨口彷彿只是本能回應。我扶抱著小花,看胖子在幾張火符映光下,對著那不動的蛇母,蹲正馬步,手掐數指。我只認得內外獅子印,之後都看不清。在一陣飛速手影下,驀地一口真氣喝出,迅速將幾道火符覆成一個大火球,直飛到蛇母之前。那不動的蛇母彷彿被極亮的光球吸引住,頭略略低下。
  
  「脫神回體!」
  
  瞎子跟胖子同時開了腔——我完全相信他們有點交情了——那蛇母不動的眼光彷彿只有映著火球一樣,隨著被氣覆住的火球落入水中,大大地甩動長身追下水底。
  
  也就是在蛇母頭部才入水的剎那。我感到(火符被胖子用盡)懷中小花動了動,咳出一聲。
  
  「小花?」
  
  光源隨著火球消失,我一時間又看不清,只能憑感覺去問。
  
  「嘖嘖,這可要小心啊!」黑暗中胖子的聲音傳來:「魂的陽氣已不足,又用神魂去控制蛇母,以蛇母的道行,就算是天賦高的靈身,也會被陰氣侵襲,得趕緊補陽旺的氣才好。」
  
  「別擔心,還有血引的。」黑眼鏡的聲音也道:「但我可得護著咱們頭頭,你扛得動兩個人吧?」
  
  咦?
  
  我沒搞懂他們的對話時,聽到靠在我肩頭的小花低低說了聲:「吳、邪⋯⋯」
  
  「怎麼?還好嗎?你剛才莫非是元神遁出⋯⋯」
  
  我極想弄明白,隨著回應時略低下頭轉往小花臉靠的方向,就忽地覺到黑暗中有微涼的兩片柔軟之物觸及,下一秒,呼吸頓時被封住。
  
  怎!
  
  完全的黑,已不知是視覺還是感覺遺失的緣故了。
  
  KUSO。戲外戲:
  
  胖:哇哈哈哈,就知道胖爺是有能力的!你看這裡是胖爺解圍的啊!
  
  邪:嗯,小花也雖然是出資者,但也沒有對你太差哪!
  
  胖:不如說他對自己太好吧!你們啥時搞到一起的?這裡也發展太快。
  
  邪:是劇情需要啊!那個,人工呼吸之類的設定。
  
  胖:你也沒叫他刪這段?平日閃的還不夠,黑暗中也要閃?
  
  邪:黑卝暗中你不是看不到了?\__/
  
  胖:平日都看夠了,在旁邊都能感覺到~_~還是小哥卝爽,都有可以睡的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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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共曲--無論平淡事件 一旦超越千年 都將化為傳說的詩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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