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相
   
  小花最近很不開心。
  問題出在他前陣子因為養病,被限制不能多做運動跟練功,加上秀秀又常送補品,一陣子下來,讓他比往日圓潤了些。
  其實小花原就很瘦,照我看,稍多點肉也沒怎麼注意。可小花卻堅決搖頭。我只聽他一直反覆嘀咕「穿洞穴不便」、「戲角不能扮」之類的話。然後,一得醫生判斷可以正常活動後,就開始他的「操練」功課。
  本來,操練功課也沒什麼不好。但小花對自己要求高,又配合著藥品調理。所以呢,身子是開始練回原狀了,但久來的操練必會使人體產生中醫所謂的「熱毒」,這些熱毒在他自己內息運作下,儘管努力開散,仍有些許自身體各處冒出。
  因此小花向來漂亮的(照我小時記憶)臉蛋上,很不幸地在嘴角、額間、下巴幾處冒些小點點起來。
  小花很鬱卒地表示,他連青春痘都沒長過,加上定期養顏護膚,粉刺都能好好打理,現在卻冒上這幾顆痘,心情很不好。
  尤其看到日曦還是幼嫩的嬰孩肌理,偶爾被蚊子叮了下會出現鮮明的小紅點,小花都會疼惜地替他擦藥,然後又不無羨慕(照我看來很罕見)地摩著小嬰孩的臉蛋說:「小孩子的皮膚都很好啊!」摸得日曦有時會嘟著嘴,嗯嗯啊啊地揮小手抗議。
  其實我自己倒是普通地在青春期長過幾次普通的痘子。但反正我是屬於「沒人注意」角色,所以仍跟當時的一群同學們打球去,照樣用老家普通的中性肥皂洗臉,幾週後也漸漸回復。看小花現在早期都要照鏡子,還不肯讓我靠近的樣子,真有點搞笑--心說又不是娘兒們,怎麼會有這麼在意臉啊?
  「你這就錯了!臉的保養很重要,這可也是唱戲本錢哪!」
  小花對我的想法一本正經反駁,我倒也沒得說,只是覺得還是挺搞笑。何況,如果是跟那些最近流行的外國小生般是演電視或電影戲就罷了!小花的傳統戲曲一旦要上妝,可遠遠超過痘子「高度」吧?哪看得出來?
  不過他在意我也得陪著,於是就由秀秀安排,我跟他們「好姊妹」同去一間似乎在貴婦間挺有名的美顏護膚中心。小花現在有點小痘子要療,所以我倒沒意見;但連秀秀明明已有一片賽雪般的肌膚還要再美白,就讓我覺得「女人心」很令人佩服。
  麻煩的是,秀秀還替我也排了程。
  「吳邪哥哥肯定最近吃太多好料,油也多了吧!看你這裡都有暗疱囉!一起來做。」
  沒人看得到吧!有又怎麼樣?男人哪在乎這一點?
  在我被服務員引到房間壓到美容床時,心裡真想大叫:這什麼時代!
  重點是,這簡直痛死了!
  我實在不能了解,那一點半點小粉刺有什麼了不起?為什麼服務員都要用那種超尖細針一點一點地在毛孔上挑?臉的皮膚薄得很,在她們挑脣角跟下巴時,我都痛得快飆淚了,卻還聽到幕簾隔著的鄰床秀秀(她特意陪我一道做)悠閒地指引替她去角質的服務員用哪種香氛精。
  個把小時後,課程結束,我躺得都快僵硬,還是秀秀換了衣服過來拉我起來。我看她神清氣爽,臉仍是如雪的白,也不知道做這療程對她有什麼用,倒是我自己,幾年來常上山下海的,只有「結親」前被小花拉去整理過,現在又是快一年的時間,再度清掉下東西,似乎真的臉亮了點。
  等我們出了保養用的房間後,走療程線的小花已經在外頭書報廳喝茶等我們。
  挺拔的背、優雅的氣質,跟轉頭看到我們時揚起的微微一笑。
  如果沒有這些全體的形象,只靠一張臉,是不可能歷久不衰的吧!
  「呀,花哥哥的療程看來很棒呢!再兩天就能恢復吧?」
  秀秀立刻做評論,我卻看不太出來,倒是覺得他們兩的皮膚此刻滿有層遞顏色的變化。
  「是還好,我倒覺得排毒按摩較實用。最近練功太勤,能夠代謝的時間不多。」
  小花還真的跟秀秀一遞一答地談兩人各邊的經驗,我都不知道該怎麼插嘴,直到秀秀家的司機送我們回家的路上,他們都還極「閨密」性質的討論各項事宜,害我憋笑憋得肚子發痛。
  回到小花家,告別秀秀,我們才一路踱入內院。
  「你都沒有發表什麼心得。」
  直到書房口,小花才突然說了這句話。
  「要哪樣的心得?」我問。
  「比如說,今天的課程?」小花說。
  「課程?我確定了女人們為了愛美能不怕痛的真理!」我摸著鼻尖,那裡被又擠又挑又摩過:「不曉得古代沒有這些美容工具時,那些女性受得苦多大。」
  「古代空氣污染沒這麼嚴重,吃得又較自然哪。」小花笑笑,湊上來摸摸我的臉:「光滑很多,不過似乎太好看了。」
  「!是你們扯我去的啊!」
  我真想白他一眼,不過修眉過的雅致五官在我眼前時,也不能這麼沒審美眼光。
  看我愣住似的,小花笑笑,湊上來在脣前點了下:「怎麼?看現在變更好看,重新喜歡上了嗎?」
  有沒搞錯啊!
  這回我真的白他一眼:「我又沒有不喜歡的時候。」
  聽到這話,小花微微笑了,下一秒,圈住腰際的手就猛住力道,讓人無由掙扎。
  雖然頂著這張清秀的臉,但還是霸氣滿注--也許我會心動,就在於這種反差。
  「知道嗎?要讓皮膚好的最必要關鍵,是充份流汗喔。」
  咬在耳邊的聲音低低的說著,我略推了下,還是跟著進房。
  雖然,臉確實是重點(胖子總哀怨這點),不過我想,即使幾十年後,這張臉不再同於今天的明亮,我仍是會喜歡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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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真有所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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