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白蛇傳說
  因為討論很晚,我們就直接睡店鋪上的簡易睡處--這裡因為是小花口中說的「紀念夜」場所,老被他做「重溫舊夢」而拖著同宿。
  雖說我也不討厭跟他同窩在一個被鋪裡併頭談天就是,但連著兩晚都是雄黃藥草圍著氣息,令人覺得端午提早來到。
  我最想弄清的是胖子心情究竟如何,還有皮包是不是真受他委託來的。
  「胖子或許有交代查資料,」小花慵懶地靠在我肩頭,點著空氣,說:「不過,我相信他沒打算讓你知道,不然,我也會知道。」
  你跟胖子約了什麼?這麼有信心?
  我心頭有疑問,但相倚著舒服時也不想再複雜化。可但合計了今天的見聞,再看著皮包送來的一堆神話--從晚餐後到上床前,我們已輪流看完、討論過--我在白紙上畫了又畫,將幾個重點標記著,問:「這裡頭有長生不死的神話我是看得出來,但這東西,為什麼要跑杭州來談?如果胖子在廣西聽了盤王神話,那是講民間流傳的盤古故事,跟女媧類似,所以說祂有長生或是不死,我也信;可來杭州能幹嘛?」
  想想,如果去戈壁、廣西、長白山,都可以說是窮極塞外,好隱藏神秘。但在這江南水鄉,六朝金粉、人間天堂的地方,說有什麼古墓埋些秘道機關,太瞎了!雖說西湖邊上早期風水挺多的,但也只是歷朝代有點錢或地位人士的家墳,沒到多機密。政府真要挖時也都拜拜就遷開的,也沒聽過像我老家那樣藏筆黃金之類。
  小花笑笑,拉高被子,說:「所以我才說,王胖子要找的不是那些事,應該也不是找我們。」
  那會是什麼事?
  我還在思索中,就被柔軟地手繞住,拉著躺下。
  是有點想睡。
  昨夜以來沒有休足,現在小花又好生溫柔地伴著,倦意還真止不住,我恍恍神就闔眼。
  隱隱約約,半夢半醒中,我忽然想起那次跟悶油瓶和胖子分道各往四川和廣西時,幾次電子信的傳送、胖子咧嘴跟雲彩合照、悶油瓶望著湖面、小花遠眺雪山;然後是收到進入的指示,而進去的過程我遭到蛇的攻擊--
  蛇?
  我陡然睜眼,已是夜半時分。
  側在身邊的小花手還是跟我半扣在一起,呼吸均勻地睡著。
  在西王母的勢力範圍裡,都是蛇!不論是雞冠血蛇還是蛇母!我跟胖子後來估計過,蛇母吃的大概就是餵養出來的人頭奴隸;而人頭器皿裡的屍蟞王,又是三叔在鏢子嶺的墓、魯王宮裡都曾出現過的。
  所以,前人在不了解屍蟞王真相前,也是當它做「西王母仙藥」!也可能是黑眼鏡說的那樣:不是它非仙藥,只是,人們少了被后羿帶走的煉製器具,所以它才沒發揮仙藥的功能。
  嗯,仙藥?
  一些傳說掠過我腦海,我想抓緊些,就聽到輕柔的聲音:「邪?」
  在暗中,小花的眼睛仍潤著微光,會讓我記起他當初在山洞裡說說笑笑的樣子。
  那時候沒想過會變成今天的同在。
  「天還沒亮,不再多睡會兒?」
  小花還是被拉著我,淺淺地笑。
  怪不得古人說溫柔鄉是--等等,這比喻位置不太對!
  我努力在環住的手中搶回一絲神智:「我想通了。」
  小花好脾氣地看著我,半睜的眼似睡未睡,像等我說睡前故事一樣。
  不過靈感稍縱即逝,根據我的經驗,夜半偶爾夢醒再睡回去的夢就會記不清楚,得立刻找人說或記下來。手邊沒筆,講給小花聽還快一點。
  於是我說:「胖子叫找的那些神話,我們已經得出結論,在講蛇的長生、不死特性。」
  「沒錯。」小花將原半擱的手臂也提高些,讓我們臉靠近。
  我思考地蹭著下巴,說:「蛇這生物西王母也養很多,但看來牠們也未必有能力讓人長生,頂多是有點讓人聯想關係。如果胖子有興趣找,也只要找蛇的論文就好,他為什麼找到杭州來?」
  「嗯。」小花微微應著,仍像沒注意。
  我也知道半夜討論沒什麼精神,可還是說:「我注意到,胖子要找的是〈白蛇傳〉,你肯定知道這故事。」
  「我還會唱呢。」小花輕笑著:「這戲的改編版可多了。」
  「這就是問題:改編!」
  我說:「現在學者研究過,這類民間文學很早就有流傳,大概五代到宋就有,但早期的版本裡,蛇精跟人的關係絕不是後來愛情戲份多的,還會吃人呢!可是,要知道,馮夢龍蒐集的是當時的流傳故事,而在他之前有話本也〈白蛇鬧許宣〉之類的,但馮夢龍倒紀錄純是美色迷心。」
  「也可能是禮教吃人,才將故事改型。」小花閒閒地攬著我手指,輕揉地撥弄,道。
  「那當然也可能,不過被現在學者研究推論算是最早一篇的白蛇傳說的記載,它其實前頭也有現成的版本,像是盜官銀開藥鋪,重疊性高。但有盜仙草跟與法海糾結的事,卻省略了。直接就壓入雷峰塔,何必呢?」
  我努力推想,偏小花不幫忙,有點想不下去:「如果照後來清朝人改編的劇本,多了水淹金山寺傷害生靈,那白蛇被壓也有道理;但如果是馮夢龍的版,法海能趕走她就好,為什麼只因為她迷許宣就要封她?要真是強調某些學者主張的『反應思想上人妖不能共存』,那用什麼天打雷劈也成啊!為什麼沒犯大罪要被封?或者是真犯了大罪卻不殺只用壓的?都解釋不明。」
  「興許是給予機會『再教育』啊。」小花還是能開玩笑。
  「沒錯,是教育。」不過這倒提醒我。
  教育什麼?要告訴人某些事情,或是洗腦?
  「白蛇傳裡的白蛇盜過仙草,仙草可以死而復生。」我拚命地回想:「而馮夢龍的三言,大概是民間的故事,反應民間的人性,所以故事講的大部分都是人類,就算有許旌陽鎮蛟精、陳從善失妻什麼的,也都是人物為主的部分,滿篇道法倫理。為什麼只有白蛇那篇是蛇精的天下?而最後該殺沒殺也很怪,其他故事裡,蛟精猴精甚至一窟鬼都問罪入牢或被收,白蛇的鎮壓卻像有期刑,還留個『雷峰塔倒,白蛇出世』,那不表示還有機會被人見,或者要人去見?」
  「封印什麼?」
  小花像是睡意重起,懶懶地問。
  「如果說,馮夢龍在明朝末年,大量搜集流傳的典故,又跟當時有名的朝臣有交遊的人,他有機會得知皇家圖書文獻、明朝初年的事--」
  我越說越覺得有點信服力了:「馮夢龍交的文友很多,連錢謙益都有。而錢謙益不單是講學到跟東林黨有交集、又是明清兩朝都任官、藏書又多,如果馮夢龍因緣際會,得知明初時汪藏海做的事、找的藥,或是他造的海底墓相關紀錄--也可能是有人在馮夢龍收集故事時,變化了型式重述給他聽--好把這秘密隱在他蒐集的大量民間傳說裡,那麼,對別人來說,這只是故事,可知道的人卻明白,這意思是:雷峰塔下埋著不死藥~嗎?」
  推出這結論我就覺得自己在做夢了。
  小花倒是笑了:「這裡世代生活過千千萬萬的人民,現在也成觀光勝地。要真有那麼稀奇的地方,老外會先挖出來吧!」
  這也說得有理。
  我想著有點喪氣,但胖子沒事會找蛇的神話跟白蛇傳,如果要做兩者的結論,這聽來最合理!再說,馮夢龍一系列話本小說中,杜十娘、金玉奴平平都是人類,被歌頌成忠貞而重情愛,民俗文學家更說他的作品是反應百姓思想跟反抗封建意識,怎麼只有個白娘子是愛色而被鎮壓?
   雖覺得並無不妥,但被小花笑著說我應該改行去他戲班做編劇,保證可以大發利市,這不著痕跡的笑,更讓我更悶;被小花拉攏著重躺平時,我思考自己推理的錯誤,感覺又不是頭,只能閉目。
  忽然,聽到小花輕輕地說:「你知道在《明史》記載,裡,建北京城、長陵的人,是武城的吳中嗎?」
  吳中?又是誰?
  我沒特別記古人名,更不曉得小花怎麼冒個人名出來。總不會他連結親都要查個祖宗十八代吧?再說,我老家在長沙,武城在山東啊。
  我正不知什麼意思,小花仍靠在我耳邊,輕輕地道:「據《武城縣志》,吳中是他過繼後的名字,而他原名,該叫:汪藏海。」
  汪藏海?
  我一愣,幾乎立刻要坐起來,但小花仍抱著我,說:「明朝兩個吳中,都在明朝初年就出現,大概也在永樂年間活動。」
  「可,可是--」
  我結巴起來:「那個,那不像是我在雲頂天宮讀到的汪藏海紀錄吧!你說的那人我現在記起來,修《中國建築史》裡有提過,他活得不錯,也得皇帝信任,混到工部尚書。雖然喜歡開銷,但好歹活到七十才壽終正寢。可在長白山建宮的,年紀應該比他大,而且他留下銅魚--」
  「我知道,因為『歷史』這麼記載:中勤敏多計算。先後在工部二十餘年,北京宮殿,長、獻、景三陵,皆中所營造。職務填委,規畫井然。然不恤工匠,又湛於聲色,時論鄙之。」小花平淡地將我的臉拉近,在我還來不及佩服他能活用記戲曲的本領記古文時,已用他的吐氣柔和起我的睡意:「我只是在想,如果可以有很多張起靈,那麼,也能有人繼承汪藏海。」
  繼承一辭讓我領悟。
  一點也沒錯!既然在張家古樓裡,我們可以看到有好幾個不同代的張起靈,那麼,也許有人會留下汪藏海這個名。
  可為什麼要留呢?
  「其實,他們可能沒打算繼承名字。」小花替我補上答案:「按你說過在張家古樓的情況,那位張小哥家,是習慣由族長來繼承名字。但汪藏海,卻像是找到繼承人後,改換名字。」
  「那他會找什麼繼承人?建築師嗎?」我覺得不太有勁,而且中華文化傳統上多在乎自己的姓名啊!范仲淹都會在母親改嫁後努力讀書恢復自己原姓、我爺爺名義是入贅可還要讓我們姓回本姓,汪藏海居然要改名換姓,不合理。
  「如果沒有其他解答,不合理的也只能當合理了。我爺爺是這麼推理的:」小花輕聲地道:「如果繼承『汪藏海』的人,要做些暗地裡的事--跟『張起靈』相反,不讓當權者知道--那麼,他們自然得改名。」
  跟張家人相反?
  我納悶:「可張家人究竟在有什麼目的?我看小哥也常不知道自己在幹嘛啊!」
  等等,難道是,為了終極?
  記起悶油瓶進入青銅門,我突然想起汪藏海也去過青銅門後,而且還比文錦姨她們更厲害,平安地出入塔木陀,可見汪藏海的能力比那些廿世紀有科學做後盾的考古兼倒斗家更強--而這種強者,在不同程度上來說,確實可以跟張家人一樣,得到國君的重用。
  也許他真能帶回不死藥的原丹,然後……
  因為他發現,西王母的靈丹沒有玉兔搗過,沒能發揮實力,所以,在尋到玉兔前,他只能收起藥,但在那個時代,哪個地方能安全收著東西?白居易當年將自己的詩文寄放在佛寺,成了詩文保存最完整的一位;所以,藉著人民的信念,他將藥,放入雷峰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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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什麼沒有善用夜晚呢???(苦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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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西湖巧遇
  第二天是春光滿滿的天空。
  「倒是踏青的好日子。」
  跟我來到西湖邊上的小花笑笑地評論。
  來西湖是我的主意--主要是因為昨晚討論雖然沒什麼結果,但我還是想來試探,小花為了哄我睡,就答應跟我一道來西湖邊上走。
  昨夜我是挺想找雷峰塔驗證,但今早查過網路,如今又來現場一看,我想我的推論就算成功,也不可能有收穫!按記載,嘉靖年間,雷峰塔就被一度侵入杭州的倭寇放火燒破,而塔身一破,就來了不少偷盜人士:挖磚磨粉的、拿經卷的,直到民國,挖空的塔再撐不住全身,倒了!當時文壇名人還因此寫文或慶賀或弔唁。上個世紀末,杭州市決定重建,幾年前才蓋了新塔身,我怎麼忘了?估計是那時忙大學畢業跟開店打算才亂吧!
  不管怎麼樣的寶貝,在這麼多年翻找些,沒可能留著。而且,我也查到,就在我剛開店不久的二零零一年,當局用雷達探測手段找過雷峰塔地宮,挖出舍利函、銅佛像、銅鏡等,那該是雷峰塔最後的遺物。
  看著眼前已有塔身,內裡工程仍進行裝修的新式建築,我興趣缺缺。小花在旁看著工程說明,說:「裡頭已經建電梯呢,而且有畫新的《白蛇傳》故事在牆上喔。」
  「那故事小爺還不明白嗎?」我說:「問題是,現在這個是新塔,不是舊塔,裡頭就算有東西,幾百年前就被知情者挖完了吧!」
  小花微笑了下:「很有可能。」
  你根本早有想到吧。
  橫了小花一眼,我對自己白來這趟有點氣--而且按小花的態度來看,昨晚他雖然半睡半醒,但早替今天的事料到結局,只是要讓我自己心甘情願兼散心,才陪著一起來。
  自己半睡夢得來的推想沒成功,我也懶了,說:「都出來,喝杯茶去吧!」
  其實醒來後,我就對昨晚的半夢話型推論覺得不是挺真實的,可小花倒鼓勵我,也不好不來,就當閒逛。只是觀光景區人多,我們也只能在小巷裡悄悄勾下手指,就得保持合理的距離。
  「親愛的?」
  低聲的氣音拉動我時,我發現已到幾年來老美勢力滲入的連鎖咖啡館前,小花示意地問:「不進去?」
  點飲料是很隨興,全讓小花買去。
  看著眼前非假日還是各色人種都在來往的西湖湖畔,春日的陽光難得沒有太重的濕氣,看來確實是現代化到安心的一個地方。
  來雷峰塔前,我都對自己的過度想像力嘀咕,今天看完後更有喪氣感。昨夜小花哄我睡前說我適合「加入戲班做編劇」,我今天還堅持來探確實是沒考慮周全。
  不過你就明說,有這麼難嗎?
  我心裡多少有點納悶。雖然我曾有為救兄弟不顧一切的前例讓小花老愛提舊帳說我「不親眼看到真相前都難說服」,可這也沒確認真是胖子要辦的事,就幫我想想也沒什麼,怎麼感覺小花是要我自己驗證這推理絕不合理?可我確定「吳中」這辭不是他亂掰的,而我早餐複習網路時也有查到,那小花究竟是信不信這裡有藏東西?而且黑眼鏡也確實來找他委託拿東西吧!
  「說來,黑眼鏡這一去,到現在還沒回來。他那把刀什麼時候會到?」
  想起黑眼鏡就想起小花前幾天的辛苦,我問:「還是你有辦法找到他?」
  「那傢伙雖沒那麼好找,不過,透過尋人戶或是他委託的連絡人,不至於無消無息。」
  小花優雅地端起在地茶品系列開始喝,我也跟著喝了兩口咖啡,思索小花的話內含義,問:「那他什麼時候會將小哥的刀還來?」
  茶杯被「喀」一聲擱回桌上,雖然天氣好我們坐在戶外,那聲音還是大了點。我不用抬頭,都知道小花又要嘔氣:「看來你很期待拿回那把刀。」
  哎,果真是小雞肚腸!
  雖然已經漸漸習慣小花繞彎的調情法,但也想想目前在外頭成吧。
  我覆上小花擱在桌下的手,用力地圈在掌中,也不知有沒有捏痛,小花微微地笑,一派平淡地看著店外的湖景。
  「我已經說過,小哥不在,有沒有刀也無所謂。」我努力在不被人注意的情況下向小花低聲說:「可是那都費了你那麼多心力去賺的,沒到手才真是虧吧!」
  小花正將背脊靠在椅背上,半閉目養神,手卻還輕輕回握:「原來還是怕我吃虧?」
  這傢伙就是非要聽到甜話不可。
  我努力想了最能公允說的話:「因為在乎你啊。」
  於是我就看到胖子取笑做「當家的」人臉綻笑意,真正是春風滿臉。
  這種簡單話就能讓小花開心,我也佩服。不過,那確實是我的真心。
  過年時統整三叔的盤口就是場大亂,那時我還真的感慨做個能當家的人不容易。小花暗中替我調解,加上二叔的熟門路,可我還是頭痛,也深切體會「待人接物」的手腕得高明,不然也弄不明白哪些人是真心,哪些人是假意。
  這一想,小花八歲就面對那些人,可怕倒也算了,最神奇的是,他居然還滿能保持理性判斷,不會同流合污變得像拖把、王八邱那些人的等級--如果三叔真的跟悶油瓶當初猜的一樣,滅了大奎,我也不確定三叔心裡想的如何--到底是家訓強還是二爺訓練強呢?
  「是咱們天真無邪小三爺強。」在年初忙碌的事情結束,我們終於有個「守歲夜」裡,小花在跟我下棋閒話時(忘了說,下棋他也勝的多,真嘔人!可惜不推麻將,也許我會贏)倒是向我這麼說:「因為有咱們小三爺留著淨土,總會讓人清醒啊。」
  最好是,你難道從小到大都沒變心過?明明都招供在四川山上交談前,都還保持距離,現在倒好撇清。
  雖然那時這麼回答,但感受到會被人全心在乎時,還真有點說不出的滋味--倒讓我明白為什麼古代後宮佳麗都非爭寵不可,除了榮華富貴外,更重要的是那被無盡珍視的成就感。連我是「不欲人知」的情況下,都可以開心,一旦真有「三千寵愛在一身」時,也難怪易有恃寵而驕的問題。雖然這比喻性別不對,但我沒能想到別的用法--士為知己者死更不妥吧!
  離手舉杯,傾身向前再喝口咖啡,雖然只有膝蓋能輕輕相碰,感到的體溫卻是確確實實。
  信得過的人就在身邊,心情確實很好。反正胖子也不是找我,大概沒怎麼要緊,不如就好好休息吧。
  我才打算跟小花說,卻見小花稍稍坐正,膝蓋也離開,像是注意到什麼。
  「真是太難得了!聽有老朋友說起,還不太相信,卻原來解當家履跡到南方,怎麼不投個拜帖呢?」
  我們這張桌前來了一個七十八十左右的老者,年紀不明,但肯定比我爸還大幾歲。可能春天的風還是有點冷,所以他戴著毛帽,手中卻拿著咖啡店紙杯,神清氣爽地說。
  「沒準備好東西,怎麼好去拜見大師?只能躲著了。」
  小花欠欠身,雖然還是笑著,但看來頗恭謹地,半起身將座位拉開,我莫名其妙地也跟著起身。
  「呵,外相何必在意,要這樣介意虛禮,老人家倒不好同座了。」
  那老者笑笑地說,卻就老實不客氣坐下。
  「大師這倒讓花兒慚愧,二爺要在,也會怪我的。」
  我聽到小花居然這麼低聲下氣更驚。不過聽到他搬出二爺,卻又立即猜想,這人八成也是二爺昔年廣闊交遊之一,才讓小花也能認識。
  「這位該是最新繼任吳家的吳小三爺吧。」那老人看著我:「跟五爺年輕時還有點像。」
  「是。」
  我只有愣愣地點頭,同時合計爺爺幾時能遇上這人,心裡暗看向小花,等他解釋。
  小花不著痕跡地讓位,問:「大師怎麼有情度世了?」
  「出世入世,總是一體,哪還有度世?」這老人擺得像個和尚譜,更讓我納悶。
  小花看來卻更加恭敬:「晚輩總是沒多見識,近年來俗務又忙,還請指點迷津。」
  你們真在唱戲啦?要不要我擺個錢箱在桌上招客收費?
  我完全懵了,乾瞪著眼看小花。
  那老人卻不再半真不假地笑,而是既像和藹卻又銳利地看著小花:「無事不登三寶殿,解家人重心已往北方,如今南來,就算是有探親的名目,出入場所卻不像只是閒逛啊!」
  這算國有地,誰又不能來了?
  話硬是忍在口邊沒出口,我等著小花回應。
  小花果然一派笑意地道:「只是久聞雷峰塔在幾年前修好,還沒來看,這陣子有空拜訪親戚,就來見識。」
  「雷峰塔倒,白蛇出世。」那老頭突然又像個落魄書生樣,拿著印了雙尾美人魚的紙杯,對著遠方露在樹端上的塔身:「塔已倒多年,白蛇也早出世,金山寺被燒,長生仙草也早收回,還有什麼值得來的?」
  如果不是旁邊有小花在,我懷疑這老頭是某個精神病院出來的人物。
  小花也像跟我同感,不過仍禮貌地道:「大師已經開悟久的,無生無死、無死無悲,現在還談仙草,可不是上戲啊。」
  變成談禪就超過我的境界了,我只能改眼去瞄路人行走發呆。
  「仙草是什麼,你會不知道?」那老人也跟我一樣盯路人,說。
  小花笑起來:「二爺曾說過大師超脫塵世,今天的話,弟子還真難懂呢。」
  你說得也差不多!果然是背多戲本子。
  我暗暗感慨小花唱戲不是一天兩天,果然受影響。卻聽到那老人冷笑一聲:「二爺是性情中人,他評價人自有準則。可你家是一場計算都計九次才肯出招的,有可能實說?我連你爺爺都看得透,你還要繞圈子,何苦?老九門當年為領導做的事知道真相的不多,我卻正好是一位,難道不知道你們怎麼找大佛爺家族的古墓失敗,但本意是要求長生不死?苦海無邊,回頭是岸,有生有死,何必糾纏?」
  「現在是廿一世紀吧?唸這偈語幹啥?」
  等脫口而出我就發現話多不妙了,因為小花迅速瞄我一眼,臉中似乎有憂慮,但畢竟仍是帶笑,大概我說出他心裡的想法。
  那老頭終於看我:「五爺當年雖說重義氣,也不至於不看臉色的講話,想不到小三爺倒是有勇氣,看來那次新月飯店的事不假,難怪最近聽說吳老三的盤口有點搖了。」
  這一話逼我倒吸口氣--倒不是因為這老頭什麼都知道的模樣,而是他一句話就點出我統領能力不足。小花雖然安慰過我說他也是二十年以上的經驗才能遊刃有餘,但他好歹也八歲當家啊!小爺「就職」是他當年三倍以上年紀,還是有點絆手絆腳,又抵不太過商量跟求情,被笑話也是必然。
  可這傢伙滿臉「老人家吃的鹽比你吃的飯多」的神氣樣就讓我不爽。想小爺好歹也上天宮下海墓穿山腹過,也在霍老太前逞能也騙得過盤馬,你以為你是誰?還對小花頤指氣使的!
  我想著就同時冷笑回去:「盤口汰舊換新也是常有的事,就像蛇也會脫皮新生,小爺手下要換幾個人,難道還要過問哪位高人不成?」
  儘管我想過這種挑釁話一定會讓小花搖頭(回頭肯定還要替我上堂「情緒控制」課之類),但沒想到那老頭在小花之前已經極快地注目我:「所以,你們真是來尋蛇?」
  怎麼隨便一句比喻也能猜中核心?我改行跟二叔一樣學操盤,可能賺比較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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