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為師終身為?

  似乎是在很久以後,因為年紀活得夠大,又長年下斗搞得自己已經半能感應到黃泉間人談話交流;又兼仍在陽世行走,總能聽到新一代聊天的陳皮阿四,在有個日子裡,看著裊裊輕煙在思考著他有時遇見的某些所見所聞。
  很多事,得先從「想當年」論起。

  想當年,老九門裡的人都知道他曾是二月紅的弟子,不過什麼時候入門又什麼時候破門(似乎也算不上破)也沒人知道。大佛爺忙著反動亂救天下、李三只想著掙錢以說服嫂子讓自己娶她、至於那半露出洗底想法,但為了養大接連出生的三個兒子而還在團團轉的老五雖然是少數可以邀來喝酒的,但他根本沒有半點打探隱私的興致、黑背老六倒是成天醉、霍仙姑是女性又不太談「俗事」、而齊八跟解九兩人都偏好躲起來讀書,也是能不管就不管的。
  所以,這事似乎一直沒人管。偶爾幾次老九門難得的聚會,二爺和自己的態度都自然而然,也就更沒人去問。
  之後,「史上最大盜墓」事件發生,漸漸眾人煙消雲散,留下的人,不多了。
  大佛爺一派不知消失去哪裡、李三隱姓埋名去、老五倒還做同行的事,但也努力洗底,學著跟齊八解九那樣走純古物買賣路線、仙姑嫁人、老六早死。
  他跟二爺倒是最「忠於原職」的人。一個狠著下地混出「惡名」,另一位仍悠悠地去推廣「傳統藝術」。

  究竟如此作為,是不是受到「師父」的影響呢?

  時間不斷地流動。
  「大盜墓」十多年後,他們的下一代莫名的結集,又莫名的消失。陳皮阿四對自己家的文錦是挺有自信,絕不在意她身在何處;因此,對霍仙姑單為個寵壞的女兒霍玲而找遍全國各地的事有些不以為然。心裡評論著說「女人果然還是太感情用事」!看人家老五跟小九,好像還是兩家的兒子有點爭執才出事,但也沒什麼長輩間的爭執,仍是好好地各過日子,管束子弟。
  不過,會這麼做,也因為老五抱定洗底,而小九,在一堆兒子都接二連三走之時,似乎也看開了。
  到目前為止都還沒事,但很快地,他聽說,小九自知大限在即,趕著將自己的孫子裡最伶俐的,託給自己師父,就成了眾人盛傳的「二月紅關門弟子」。
  本來嘛,師父要收什麼人,也沒有徒弟能置喙,何況是已經「離開師門」的?但陳皮阿四確實很想看一下現在的「新一輩」究竟又如何?幾十年來,除了老五的長子滿月酒他還有去吃過外,老九門中人之後也沒再有和更多交流。
  為了看看「最新的師弟」,得上「師門」才行。

  投了拜帖,致了敬意,戲團裡曾熟識的老門房(現在流行辭語是「公關」)很守禮地回覆「老爺近來微恙」的客套語。他就再派了人提出「探望」一句,順帶加上「也願看看師弟練習」,於是,門房告訴自己,那位「解語花小爺」練習的日子。

  在前院,他就聽到隱約的悠揚樂聲,應該是老班底中管絃拉出的清音,然後就聽到細而潤的嗓音在唱自己昔年有練過的一曲:「良辰美景奈何天,賞心樂事誰家院。」
  隨著越走越近,已經到大廳上。
  意外地,看到「已洗底」的老五坐在那,旁邊跟著個像扭糖似地在位上安生不牢,想起來又怕被瞪,而無聊地小小踢著腳的小孩。
  「怎麼你也來會二爺?」
  老五倒是比管家更快跳起來請自己坐,還拍了旁邊不耐煩的小孩一記:「叫四阿公。」
  「是,四阿公。」
  小孩倒也聽話,就應了,但似乎對自己散發著的不怒而威有點訝異似的,小心地躲在老五身後。
  「虧你每天叫爺爺講地下故事,就沒種了?還好說你長大也要去見識?」
  老五敲著自己孫子:「還說聽了二爺的事要來,你究竟會不會問人?」
  「人家只是聽說要來看小花啊。」
  吳家的孫子嘀咕著,似乎要鬧氣,看老五嘆氣,陳皮阿四倒是說:「你反正要離這行,怎麼還說給他聽?」
  「他就是愛聽啊。」老五說,又擰了孫子臉一把:「還有不要推托別人,看你根本只是為了吃糖才來吧?」
  太難的句子孫子沒懂,卻又嘀咕:「根本沒糖。」
  果然暴露出實情了。
  陳皮阿四瞬間有種想狂笑的衝動,心想單憑這小子讓他看到吳老狗那種無奈表情,就該過年給他紅包了。
  裡頭的唱腔停了停,似乎指點什麼,然後,〈遊園〉再度響起,但這回聲音有些微顫著,像是忍住什麼似的努力再唱。
  那感覺很熟,只有在沒唱好,被師父厲言糾正時,才會有的心情。
  一時間,心裡掠過想法。
  幾十年的歲月也這麼過去,但十多歲練唱的心得卻往往印在午夜夢迴的腦海裡,比夢斗或粽子的時節更多。二月紅是出了名的「風流不羈」,對任何女性都體諒柔和、心中卻只記著與夫人的黃泉共首,引得女人們對他趨之若鶩;但相反的,他對同性、尤其對弟子,可是出了名的嚴謹,完全用比照自己成長時的態度來勒令。自然也因為他太強了,弟子們能學得,絕對有成、但更多著捱不了苦的,悄悄離開,也是有的。
  「真是難為那孩子。」
  老五的聲音突然響起,讓陳皮阿四也怔了下,看向吳狗爺,只見年過耳順的他一臉「悲憫」似的,說:「祖父、爸爸、叔伯都一下去世,被傳說是不是收了什麼有詛咒的貨;齊八還斷言,得扮女孩兒才能避劫,就被小九送到二爺這學戲。二爺人雖好,但訓練起來可不留情的。」
  吳狗爺話語聲很低,沒讓自己隔壁正側耳聽唱腔的孫子聽見,但陳皮阿四的功夫足以將那些耳語全收入耳輪中。
  正想說什麼,卻見吳家那孩子扭來扭去了半晌,忽然小小地拉了爺爺衣袖:「阿公,我今年的紅包存在你那嘛!」
  「嗯?」
  老五應了,就見他孫子繼續問:「現在可以給我二十元嗎?」
  「又怎麼了?不是說好糖葫蘆回家再買?」
  「哎,人家現在有別的東西要買啊!」
  陳皮阿四合理懷疑,這小孩八成目前都還是獨孫,才會這麼撒嬌。看老五又敲了說「別貪嘴,還有別貪玩,半小時內回來」就掏錢,有心在吳家孫子出門後,跟老五建議別太寵,省得二十年後又多個霍仙姑。
  內堂的唱腔又接續,這回換成較不費嗓的曲子,應該是快結束前的複習。
  「你倒不用擔心。」
  正傾聽新曲的阿四聽到老友這一說,倒一愣,看向老五,見吳狗爺正端起管家新換上的茶吹了口、喝下,才說:「小邪平日其實被他爹管得挺嚴,只有在有外人幫忙『壯膽』時可以撐撐場面撒弄下,我會帶他出來,只是看他被逼背唐詩太久了。」
  果然是有點交情的朋友。
  陳皮阿四從鼻子裡笑出一聲,就不多談:「你會特地來,總不是來聽唱吧?」
  「嗯,我是粗人,沒什麼文化。」吳老狗倒也直說:「不過,三省跟連環的事,也是--」
  這點阿四也知道,他們跟著自家的文錦下海去,最後回來的,只有吳三省。
  其他人去哪了?
  除了特別押著兒子向有同去的幾家致歉外,老五似乎還特別跟解九密談很久,久到阿四奇怪,明明那兩家也算有親的,怎麼反而比他還看不開?
  總之,對這事,他沒興趣。能不能活著,是靠實力的。
  何況,他今天來,是投了問帖。
  老五也沒再打岔。少個小孩兒在場時,兩個老頭沒什麼好聊的。
  對,老頭。
  自己兩個人確實都已經是六字頭年紀,雖說身子都健旺,自己更是強到還能下地,但對人生,實在沒什麼好說的。
  但是,如果不去做,不是連說的動力都沒有了?
  所以,是絕不會跟老五一樣洗手的。
  「雖然如此,聽說你家老三,還是不死心吧?」
  陳皮阿四看著吳老狗,說:「最近,有手下向我報告有人在打聽文錦的事。」
  吳老五臉沉了,說:「我回去處理。」
  然後又靜了。
  內堂的唱腔也不知什麼時候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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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應「教師節」的突發~
  不要問偶寫些什麼啊~~XDD


======================== 中、====================
  雖然沒有跫音,但似乎有默契地,兩人已一起抬頭、起身、拱手:「二爺。」
  望九年紀的二爺鬚髮已盡白,但身段仍挺拔,攜著一個穿粉紅色女娃旗袍的小孩兒出來。阿四倒是第一次看到小九交託的這孩子,勉強也可以算得上自己的師弟的解語花。嫩嫩的臉龐遮不住微紅的眼睛,顯見他確實被二爺訓斥過而忍淚。小小的個子雖然才練完,仍挺著走,手上還端著放了三杯茶的托盤。
  學唱的入門弟子,都是走學徒制的。即使是解家新當家,在二爺處仍得做些打雜的功夫。
  但,比起自己當年洗刷整間屋子跟劇團起來,絕對是好多的。
  想到這,覺得這孩子也太好過了。
  微微瞇眼打量那生得頗不錯的皮相,陳皮阿四有心研究。
  解語花端著盤等二月紅坐在主位,又聽師父請兩位客人坐了,先在几上放妥盤,用兩手捧給師父;再轉到下手位置,按順序先奉給了自己;接著要再過去奉給老五--
  腳輕輕一伸,就絆往那小人兒的足尖--然後立刻抽回。
  「哎呀!」
  正端著杯的解語花沒來得及看,半身陡地往前傾,茶杯立刻拋起,吳狗爺還算硬朗,忙將僕人在入門時上的拭手巾一捲,半個杯身裹住就抽起,但卻沒來得及顧人。
  可有個同樣小個兒的身影自門邊跑來,即時地撐住人。
  那真夠得上「慢動作」了!但也許小孩兒們的身高相近,吳家孫子居然還來得及抱住人,沒讓他親往地板。
  有待訓練哪!
  陳皮阿四心下冷笑中,聽到二月紅開口--溫和,但確實嚴正地說:「花兒,你動作怎麼如此不經心?」
  「對不起,二爺。」
  已經站好的小師弟乖乖垂著頭,低低地說。
  「沒上心、不夠仔細,要對方不是五爺,熱茶潑上了,可怎生是好?」
  二月紅彷彿不知道阿四「出腳試探」似的,只將指責針對小徒弟。
  「二爺,沒事,杯也沒碰著。」
  重義氣的老五習慣地打圓場:「想必小孩兒只是太累了,門廳又逆光沒看清楚。」
  阿四心下直搖頭:老五雖然人好,但他完全不了解,身為訓練弟子的師父,如果聽到徒弟會累,第一想法,是「用心不夠、訓練不謹」。想當年,自己……
  但,這回來不及去想了。
  因為那看著現場很久的吳家孩子,現在「不顧禮貌」的插口:「不是啊,二太公,是四阿公的腳剛才忘了收,才絆倒小花的啊!」
  這一說,大人們都瞬間沉靜。
  這個孩子,到底是不長心眼,還是太富正義感?不管哪一個,倒是「勇氣可嘉」了。
  老五立刻開口:「小孩子有耳無嘴!大人講話插什麼口?再說,跟你也無關。」
  「可是,是真的啊!」
  被爺爺不輕不重拍了一記的吳家孩子雖然吃痛,卻還是堅持:「我看得很清楚,四阿公剛才坐著,可能屁股不牢動一下調位,雖然很快但還是絆到,又不是小花沒看。」
  說著,吳家孩子轉向自己師父,大聲問:「二太公,爺爺都說您最厲害,什麼眼光、聽力是全、全,呃,武功?最好的,一定有看到吧!」
  要說沒看見,確實不可能。
  陳皮阿四轉向二月紅,見到那雖有內功駐顏,但多少已添紋路的俊臉難得的浮現極不易察覺的有趣笑意,然後下一秒,轉為極度溫和:「的確,我有看到。所以,花兒不用負全部責任。但是,你沒閃過四爺的考察,還得回去練練。」
  「是,二爺。」
  恭敬地向師父行禮中,陳皮阿四不意外解語花的眼睛在低眉時一瞬不瞬地盯緊自己,像在用心記憶。
  呵,這個小鬼能怎麼樣?就算二十年後,自己也未必輸他。還不如再勤修苦練些吧!
  但是吳家孩子想法顯然跟自己不同:「咦,還要練?」
  「叫你別多嘴!」
  吳老狗像頭痛似的,將自己孫子拖開。卻見主位上,二月紅瞧了小輩們一眼後,就微笑起來:「說得是,練久也得鬆泛些,你們玩兒去吧。」
  「還不謝二爺?」
  老五低喝中,陳皮阿四見那吳家孩子歪歪頭,想了想,又點點頭,很快地跑上前,就在二月紅前,捧出東西:「謝謝二太公。」
  一塊似乎是才自外頭買的鹽梅糕讓阿四和老五互望一眼,彼此露出苦笑。好在對非學生的小孩不生氣是二月紅的原則,因此還是和藹地接過。下一秒,阿四就看到吳家小孩將自己那小師弟拉出門去。
  當外院傳來隱隱的笑聲後,陳皮阿四考慮半晌,才問吳老狗:「你有沒跟孫子說:解家的孩子是男扮女裝?」
  正將剛接回的茶捧起喝一口的吳狗爺差點被過燙的熱水灼了舌。放下杯後的時間想了想,才搖頭:「沒有。」
  頓了頓,又問:「就算小邪傻到看不出來,難道小孩間玩時不會問嗎?」
  「難說。」
  陳皮阿四看人的層面多,心知如果那小孩的表現就如自己看到的率直,八成不會去想眼前「女孩兒」的性別問題。何況這點年紀誰看得出來?再說,解家因為聽了齊老八說,要用「扮裝」來避忌,還引了古書中哪些片段說出星運有幾代將「獨照雌宿」,因此必須女裝到十歲後才能「復性」,還舉了民國初年哪些個文學大老也有穿耳洞的實例作證,因此如果他的情報沒錯,解家當家絕不會自動說自己是男是女。
  算了,反正也不是他的孫子。何況,如果另一邊的情報沒錯,老五這次拜會,也算拜別。將主力全都遷往杭州去,跟長沙隔這數百里,也不會那麼常見了,小孩們的記憶力也不會多久的。
  「你們今日前來,所為何事?」
  沉想中,他們都聽到二月紅開口的聲音。大概吃了糕又喝了茶,嗓音略沉了。
  不過還是如當年一樣,柔和又嚴謹。
  「是,只是有陣子沒來探問二爺。」
  老五先說。
  如自己所知,是談將離之事。大概為了解家孩子在此,念著解九的親家情,做一個探訪。
  和前院小孩們的笑聲相比,大人處,是肅穆的。
  尤其自己沒想到有什麼可問候時。
  在老五的話談完,目光也快轉到自己時,還想不出要論什麼,但上天垂顧,根本不用。
  因為解語花很快地將原先一塊玩的小孩揹回來。
  是揹!這讓陳皮阿四對這看似文弱的小師弟首度另眼相看。
  也不像外表那麼不堪一擊嘛!雖然揹得喘,臉上也又血又汗又焦急,但卻一點淚都沒有,在老五驚得跳起來時,只望著上方:「二爺,吳邪哥哥從樹上摔下來了。」
  「這怎麼了!」
  吳狗爺慌張的樣子讓阿四又想笑,但仍忍住做觀望。就見二月紅也站起來,下來接過人,伸手探了探傷,問:「看來不深,是自哪株樹跌下?」
  「前院的山櫻花,下頭是泥地,但連著牆根。所以摔下時還沒撞到頭,但爬起來就又跌到。」
  解家孩子仍能清楚答話這點讓陳皮阿四更有些佩服,比起吳老五關心則亂的表情,他倒看好些這孩子。
  不過--怎麼摔下樹的?
  這是三人共有的疑問,也同時再望向解語花。只見那仍似女童的臉蛋略略的紅起來:「因為,我請他替我摘櫻花,想給師父做糖心茶。」
  真是夠青梅竹馬!不過現在台辭不妨改成:郎攀櫻墜下,跌倒令人忙。
  不過,這小子可真聰明,一個理由,就讓師父的心情立刻轉成為此貼心舉止而生的感動。是該說這小子很厲害,還是他更懂人心呢?
  看著昔日師父化身郎中,抱人入後,洗傷、上藥、重包,跟著看的陳皮阿四想,對不是自己徒兒的,還真是雙重標準。
  不過很快地,他又注意到一件事。
  替吳家孩子包傷口的手帕看來是便宜貨,也被血染髒了,但二月紅一轉身要清環境前,就沒見手帕蹤影了。
  自己倒是記得入戲團院落時,有瞄見巷口的雜貨攤外頭堆賣些兒童玩具,有男孩用的竹刀木劍,也有女孩們的簡易刺繡組跟辦家家酒組。
  似乎,有瞥到之前那條造型的手帕在賣似的。
  不過已有專業紗布包好後,沒人去問那條手帕下落。念在之前絆人時沒被指出反控,還表示這師弟懂得長幼之序,陳皮阿四決定不去問他塞入旗袍,領口微露的白色物是什麼。
  反正,老五堅信「小孩子們玩玩而已」論,何必舉自己以前在戲班看過同門中人某些人的事來推翻他?想當年--
  「好了,小邪大體沒事。」
  二月紅重新開口吩咐:「只是撞到頭還是需要養神,去拿些寧神定心丸給他睡前服下,若還不妥,不妨去洋人醫院照照光。」
  「哪得話,二爺勞煩了。您的傷藥足夠。」老五說:「何況這孩子也欠教訓,叫他別逞強,總會有跌股的時候。」
  「對不起,五爺爺。」
  名義上是當家,實際上仍是孩子的解語花小小地拉拉長輩:「我,隔幾天可以去看他嗎?」
  「當然。」
  老五心不在焉的回答時,阿四心問:你不是才說後天好日子就要往杭州去?但想想,他大概沒將小孩兒話當真。才八歲的孩子,很多上午說的話,下午就已經忘了。
  不過,如果不是那表情堅定,且看來又一臉聰明相的話,自己也不會當真吧。
  「天也晚了。」
  二月紅最後吩咐:「我也倦了,不好再招待,各自先請吧。」
  自然沒有得說。

  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去做什麼的。
  在回老屋喝濁酒中,反覆了一天經歷,陳皮阿四心裡有些好笑。
  都已經坐六望七的人了,還是充滿著野望。
  攜著為了練戲而暫住的解語花送三人出門時,二月紅囑咐過吳老狗記得照顧細節、而對自己,卻說句「年紀已有,注意貪多嚼不爛」。
  前年在臥佛嶺的事,大概脫不出老九門的眼線吧!何況,自己眼睛用上「翻內縮睛」的功夫,雖然險險逃過眼睛全廢的命運,但傷勢明顯到必須用遮的,看來那也是叮嚀吧。
  老九門裡,雖說是大家各自為政的分割勢力,但,像老五跟仙姑內含「情結」的人有之、像二爺跟佛爺的情理爭執者有之、像解九和各家盡可能聯姻的有之--不過很多事情,都將不了了之。
  也許只有古話不曾變過。
  一日為師,將終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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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確實有「邪花」到?X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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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後來的後來,又過了幾年。
  快二十年了吧!
  有人,離開塵世;也有人,撐起新天空。
  二月紅去世時的「人瑞大祭」雖然來不少弔唁者,但老九門裡除了霍家跟解家外,其他家並沒有全程參與。畢竟,除了已經風流雲散的人以外,吳家那時已經洗底多年又搬遠,似乎只有最常在外露面的吳二白做代表!齊八倒還繞來上了香,但身骨不好也沒久留。
  聽說,那「關門師弟」全權處理了師父與師母合葬的事宜。也因此留下「二爺與夫人黃泉共首」的美麗傳言。
  既然他能處理,想必能力值不弱。那,有一天,必會再見到。

  在被「吳三省」夾去時,陳皮阿四主要想見見當時老五說要回去「訓話」的結果有否成效。不過,他最終沒見到吳三省,倒是見到當年「仗義直言」的吳邪。
  看來,自己當年眼光沒錯,他實在太「直言」了。
  不過也還是很懂體諒人,居然會擔心自己生死。還真是頭一遭有陌生人這麼關切自己。
  但看來,也許老五當年說的沒錯,這小鬼,純在跟朋友們混著而已,沒什麼其他心思。不過,也沒什麼本錢的。
  
  後來離開、重傷,自己又費了很大的心血潛回老家。聽說吳三省又弄丟了,他姪子在找他,也佩服吳家其他人都不管。不過,倒是發現,已遷往北邊的霍家跟解家,重新開始蠢動似的。
  霍家應該還是霍仙姑為了女兒,那解家又為什麼?
  在看到已成年掌家的解語花,看似禮貌微笑地向自己喊「四爺好久不見,還是該問師兄好」時那種霸氣橫生的態度,有一點不爽。不過,被霍仙姑譽為「老九門年輕一代中最出息」的他,似乎也有那種本錢。
  可是,還是很覺得這小孩欠教訓。
  直到自己在對方一身搭配合宜的時裝中,見到粉紅衫口袋露出的一截已因歲月略褪色,但整體仍良好到足以做裝飾的手帕角,看來是極端熟悉。
  窺見秘密的笑意慢慢滲起。
  每個人繼承師父的能力值都不同,但陳皮阿四覺得,比起繼承唱戲、下斗術及深情多義(到有點無聊)的「師弟」而言,學會「控制表情」和「凡對敵人動手時必俐落」的自己,才是學得好,而且此二點保證青出於藍。
  這人,也是有弱點的。
  也許下次要問問師父,他有否這麼認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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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在寫什麼啊?

  只是為了紀念孔老夫子的誕辰文。(謎之音:可是,子不語:怪、力、亂、神。耶?--爆)
 
  補充的後續:
  1.此文應該是很清水的。(啥都沒嘛)
  2.因為稍有花邪(幼邪花?)所以就貼了。
  3.不要問偶二爺&阿四間的問題,三胖子叔都沒提......0rz
  4.其實就因為跌了那一記,小三爺的頭腦忘了些(呃),以致連秀秀小姐自報姓名也不記得。

  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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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年後的小事:房間內

  在看到精實的衣櫃裡整齊收納著種種衣物時,吳邪有些佩服。
  在「入門」後,現在才算第一次被胖子笑做「你的當家」帶進所謂「主人內室」。雖然早就在過去種種事件裡看出解家人精明幹練及事物收齊的訓練,但同屬於「名義上的單身漢」,比自己乾淨整齊(而且還大得多)的房間是挺令人羨慕的。
  不過,在看到一個像有點年紀的雕刻桐木盒也擺在裡頭時,有一點點想看的衝動。
  反正交代自己在這裡等時,確實有說「可以隨便看」,那,看這也成吧?
  後來想想可能是倒斗習慣找盒子箱子類,所以才會那麼想去開啟吧!
  不過,在那沒上鎖的桐木盒打開時,跟著淡淡木香呈現的,是一方似乎有點舊的手帕。而且以小三爺的目光來看,很快就能判斷這絕對是跟地攤貨幾十塊不到差不多等級的玩意兒。
  怎麼看來那麼高階的眾物裡,居然有這麼「普通」的貨色?還有點不入流吧!以解家當家的身份,有什麼機會用得上這手帕?拿來做抹布可能快些,尤其上頭還有像是已被洗多年,但隱隱略淡像是某種染就物留下的痕跡。
  這條手帕是很重要嗎?

  思考問題太久的結果,就是當人回來房間,都沒發現。直到暖和的香氣透近,才匆匆驚覺:「小花?」
  「怎麼,有這麼好看?」
  似乎對自己的「品味能力」欣賞似的,房間的主人微笑著,自後將下顎靠在自己肩頭。
  「這是--」
  想問問是誰的東西,卻又怕可能是「父親遺物」之類,那可傷人心了!前天才不小心提到往事而讓他媽媽黯然,雖說已決定了共同未來,但總應該要盡量開心。吳邪小心轉開話題:「我只是不小心翻到它。」
  「心有靈犀嗎?」
  背後的聲音輕輕笑著:「我也正想找它出來給你。」
  「啊?」
  心說不會吧!難道因為這陣子一堆高級品送到自己要喊「退貨省錢」,所以就「物極必反」地要弄舊東西來?雖然也不是不行,但一條舊手帕誰要啊?如果是明以前的古物倒也是可以算「舊東西」啦!
  心忖中,身後的當家已經將手自後探出,環著自己取起手帕:「因為,它正可以證明我在高原時說的,女孩子時的初戀。」
  「咦?」
  一呆中,脫口而出:「我的?」
  「正確地說,是你送我的。」
  似乎覺得那種發窘(實為發愣)的表情有趣,下一秒,吳邪發現自己必須用仰視點看人了:「所以啊,小三爺,現在我終於想起來,你該為那天下午的後續負責唷!」
  捏腔的口吻是唱戲慣性就算了,重點是,究竟是哪一天的下午?
  那手帕、洗過仍隱似微染的舊血、像是後來補繡上去的櫻花花樣。
  喂,到底是指什麼事啊?
  雖然想去努力想,但額角不知怎麼有點痛,好像不便了。小三爺只有「以進為退」地說:「祖宗也敬了、大禮也行了、連蜜……那,那個都去過了,還有什麼要負責?  」
  硬頭皮扯完後,果然是見到熟悉的笑意伴著點吻落下:「也是呢!雖然立場對調,但是你也確實負起責任了。」
  究竟是什麼立場啊?
  在必須「伺候當家」的當下,吳邪實在沒心思再去回想。
  是在幾年以後,他自當家的媽媽處閒聊往事時,才終於因為那句「當年雨兒曾有一度很懊惱探病時沒見著人」,而終於將前後的事都串連起來。吳邪有一點點懊惱,原來他當年一直記著小女孩時沒想過再進一步去--才會落得如此。
  但那也早已經「習慣養成」到沒得翻身的時候了。      

p.s.最初的約定
  「不過啊,小花,就算你媽說明了,我還是很奇怪。」
  「嗯?」
  「你當時說要我負責的究竟是什麼?小時候我有說什麼『娶』的字眼嗎?」
  「啊,當然沒有。我相信,以『吳邪哥哥』的單純程度,那個年紀絕對說不出口的。」
  「呃,是嗎?(算稱贊還是貶低啊?)對啊,所以有什麼好負責?」
  「不過,那年在二爺處的下午,你提議玩『捉鬼』遊戲,猜拳你輸了,所以才蒙上手帕,也才因此跌倒撞到樹。」
  「咦咦咦!所以我就記得根本沒有爬過樹這件事。那,為什麼你媽說的像是因為……」
  「呵,因為那時我正在背『牆頭馬上』,想試看看編劇能力,所以既然都是跌倒,如果有個『美麗些』的理由,可能有趣點。」
  「什麼?有這種事!@ˍˍ@那,跟立場對調有什麼關係?」
  「咦,親愛的你聽不出來嗎?當年捉鬼是由你主動,後來可都是我在--^___^」
  「喔,好像也有道理~~N的,等等!手不要突然就伸進來啊!」

  因此,這是很長一段時間,解家的小輩們會聽到有人「語重心長」的交代「美麗的人都很危險」的原因。不過由於當家的能力更強、教育更成功,他們還是覺得,若有機會娶個漂亮優秀,像霍家阿姨們生的那些女孩子,也沒什麼不好。
  那又是更久以後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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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的話:
  最終還是「花邪」無誤了,花爺的氣場強大啊!!(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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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共曲--無論平淡事件 一旦超越千年 都將化為傳說的詩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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