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華大夫
我們停車在一排看來像傳統單位,狹長型房子的坡緣。房子前的騎樓搭成車庫模樣的鐵門,目前是拉起的。上面有很常見「妙手回春」、「懸壼濟世」字眼外,居然還有毛筆寫的對聯:「眼觀天下三江月;福仰人間一片心。」秀秀指著說那便是汪太公手筆所贈,果然老一輩的文學水平都有點程度。
走近門戶,一股淡淡藥味自裡頭傳出,我有點驚訝在美國能看到這麼「古色古香」的店。當然,這看來就跟我那小鋪沒什麼兩樣,和昨天汪太公的大戶人家差遠了。但還是有種懷古的氣氛。
「我昨晚已經投下拜帖,現在可以去。」
秀秀扶我下車時笑道:「華大夫說會因此在下午兩點前都暫停應診等我們,走吧。我在等你們時確認過,他今早最後一位看診馬上可以好。」
「嗯。」
我應了聲,跟著下車,走進在陽光斜照而微亮的圍柵騎樓裡。秀秀拉開半掩的玻璃門,走進去。裡頭是像醫院般會有的坐等位置,不過這裡是兩條中式的長條木頭椅,很像小時候爺爺在我跌倒感冒時會去的老店。椅子對著窄窄的走道,是配藥櫃。櫃後架上椅子有一罐罐貼著毛筆字的藥名,居然還是「中英對照」。而中間走道再往後走,旁有指示牌寫「推拿」、「針灸」──當然都「雙語化」。
我看得有點好笑,問:「華大夫還身兼多職?」
秀秀抿嘴一笑:「當然囉!孔老夫子不說『吾道一以貫之』嗎?何況身為華佗同宗的後人呢?華大夫今年已八十六歲,還是很硬朗,說他全靠『家傳五禽戲』養生。所以,他早晨會在附近公園教人打拳,中外學生都有。而且,華大夫已夠『年高德劭』,所以近幾年中文熱,他還會在這邊社區大學讀書會兼課,教外國人唸《論語》、《老子》這幾部很早就有英譯本的古書對照學中文原文。有時還有空開導病人,兼做心理醫生。啊,不過他兒子確實有個是心理醫生。孫子我記得有外科跟牙科和獸醫。小螢是第四代中最大的,我記得她是進修法醫學的護理師。」
我一算,果然年紀夠當華真螢曾祖了。難得他這麼健康。整個老九門好像只有當年的二爺跟現在的陳皮阿四有那麼長壽。也難得秀秀記得住那麼長串的人際關係。
秀秀拉我坐在長椅上,我們等了會兒,就聽到裡頭有聲音傳來,是個蒼勁而和氣的聲音:「腳筋大體恢復不錯,你也是懂得自我治療的,老人家就不用多費脣舌。期待你明天演出順利。補氣飲別忘了。」
「多謝華大夫。」
熟悉的聲音傳來時,我一愣,下秒,就看到自後堂走出來的人:「小花?」
「咦,花哥哥,我以為你先去練習。」
秀秀說的話一點也沒有驚奇感,我不免轉頭看她,心想難道這是碰巧。
「我說過主要是下午排練,所以上午便來華大夫這調調。」小花看著我們,說:「你帶吳邪來?」
「拜見華大夫啊!而且,汪太公建議讓大夫看看吳邪哥哥腿傷,我才來的。」秀秀輕吐小舌:「可能我早上沒聽清楚你說的話。」
我懷疑秀秀怎麼會沒聽清,看來這丫頭被悶油瓶迷得不輕。比她姑姑還慘。這樣看,她居然沒有期待我將悶油瓶拐來逛街,很不可思議。
「這位是吳老三的孫子?果然有故人面。」
華大夫蒼勁的聲音加入我們圈中時,我看著眼前那名老者,雖然是白髮滿頭,但是是很健康、有光澤型的白色,幾乎沒有明顯皺紋跟老人斑,因此年紀雖大,看來卻很有精神,先問候:「大夫好。」
「呵,好、好。有禮貌。」華大夫也比霍老婆子好脾氣,直接就來扶我:「去裡室,待我看看吧。」
我正覺得此時的事有些奇怪,但不便多問,只得跟著進去。眼角看到秀秀仍笑笑地在跟小花說什麼,搞不懂這小妮子不知怎麼回事。悶油瓶已經是不吭不響,她又是胡思亂想,要協助這兩人,還真難。
華大夫診的很快,明確地判斷出我的傷口出現時間跟目前癒合狀態,我覺得中醫的厲害就在這裡。明明治左腳,卻可以推右肩。這跟筋絡環身一圈的系統有關,有診斷能力外還必須有體力才能掌控。我問華大夫他的兒孫有沒有繼承他這份事業,剛聽秀秀講起,好像是醫生世家。華大夫只是笑笑說年輕人有年輕人的想法,他的兒孫雖走醫學,但都是西醫,沒人繼承他家傳衣缽,倒是有幾個社區年輕人現在有意思向他學習。
時代的斷層難免,我家裡也只有三叔勉強跟爺爺的工作沾上,到我,完全不行。都是靠我的好狗運(胖子曾說八成和爺爺養那麼多年狗有關,不過他好像不曉得我爺爺也愛吃狗)跟一堆四面八方匯聚的高手,所以才能活得不錯。這點我也不能否認。不然,無法解釋蛇沼裡阿甯死了我還活著這事。
「雖然很可惜我自己兒孫沒有完全跟著我,但,看到還有認識的晚輩承繼完整家業,也不見得都是好事時,我覺得只要能為社會盡力,不繼承自家也無妨了。」華大夫替我上了一道據說很好的傷藥後,重新裹起紗布:「像解家的孩子,就很辛苦。腳才好些,還得去練他明晚的台步呢。」
我一聽,就問:「您指小花?」
從華大夫微愕地看我,我才想起這名字是我慣用的,只有胖子等自己人才懂,但也沒聽他們叫過,就改口說:「我指的是,剛從您這出去的解當家。藝名解語花的。」
「呵,年輕人彼此的暱稱還挺可愛的。」華大夫用種很熟稔的態度笑時,好像老夫子在笑塾裡頑皮的學生一樣,我心說我只是習慣用小時的辭,難不成要叫「大花」?
華大夫繼續替我裹布道:「不過確實,那孩子是我看過極努力的。也難怪。當年聽我媳婦她改嫁來的姪媳婦說起解老九去世後的事。八歲就得撐起整個家,又跟著二老爺那人雖隨和、但演藝上仍求好出名的前輩做師父,不容易啊。我看他練過的筋骨就知道了。」
我心裡算算,老九門的二爺年前去世時已是過百的人瑞級;再往前推十多年,他收小花時不管怎麼年輕也八十多歲,確實夠當華大夫前輩。好在現在已經過了傳統年代那種以輩份當道的計算法,不然要按小花是二爺「弟子」的話,所謂的「江湖輩份」可難排了。又想起小花跟悶油瓶都是練縮骨,也都軟綿綿像個女人似的,華大夫自然能看出來他練的程度。有心問他,要像悶油瓶那樣單練長兩根手指究竟怎麼辦到,科學有沒有辦法解釋,就聽到華大夫一句話:「說來倒也奇,我半前就聽說他已排定和這裡劇團的公演、宣傳。雖然前陣子才決定戲目,至少也是三個多月前的事。而霍小仙這次來,說她長年掛心的事也在兩個月前結束,那怎麼還有這麼新的傷?」
三個多月前決定唱的戲目?那不是在四川那兒出事後,我們要想弄出霍老婆子他們而到處著忙,想找援手但長沙也一片混亂的時候?我那時跟潘子焦頭爛額,到處碰壁,後來還是小花給了人皮面具才想出方法,那時我只佩服他有辦法在千里之外知道我的困難並給予最準確的判斷,沒想到他還得分身處理美國這邊的劇目不讓劇團活動受影響,真是忙透啊。不過……
我心裡一想,問:「是腳挫傷嗎?」
「嗯,沒錯,扭到右腳踝。」
華大夫點頭,輕輕站直:「腳挫傷不算大事,很多人兩三天後消了腫,就可以繼續走路如常。但這往往是表象,如果不好好治,就像橡皮筋失去彈性一樣,會出現習慣性扭傷。我看那孩子從小打磨著,對如何使用活血化瘀藥消炎止痛應該頗有心得,我也給他做了跌打丸混酒的外敷藥。不過,他這幾天要排練唱戲的身段,很多時候會用到腳,還真為難他。」
我越聽越覺得不太對,因為,如果我沒記錯,小花會腳挫傷,好像是因為旁邊跟了個胖子所謂「天煞孤星」的我,因為我在大峽谷也能落水的緣故。
真是的!如果早有重要表演,就該自己留意啊!沒事當救生員幹嘛?
我向華大夫道了謝,聽他囑咐傷口不碰水、不煙不酒等調養要求,再度出去,只有秀秀一個人坐在長條椅上踢腳,口中吃著不知是不是麥克先去附近店裡買來的豆花,一邊吃還一邊說:「說是這裡有名的,我看還是比不上我上回在香港吃的杏仁豆腐。」
我說小姐,這裡是美國,氣候跟水什麼的都不一樣,不要抱怨,接著問她小花去哪。秀秀用著好笑的眼神看我:「花哥哥不都說過要去排練?現在當然回去了啊!他前天已拜會過華大夫,不需要再見第二次。啊,大夫說要為故人之情留我們吃飯,他特製的藥補餐很有名。坐下來等吧。」
我只好坐下,坐了一陣坐不住,問:「飯什麼時候好?」
「按照食補的時間,現在還得等個……」
秀秀翻出錶看,我可等不下去,說:「得了,我剛用過早餐,沒怎麼餓,你家司機可不可以借我?」
「第一,那不是我家的司機。第二,我也得等著,因為花哥哥剛跟我借了。」秀秀放下豆花,認真地數著指頭說。
這下得等了。不過,聽起來小花不必自己走,那就好。
咦,我幹嘛擔心這麼多?
當華大夫招呼我們往後面飯廳時,我才覺得應該納悶。
但想想,如果是我連累別人,就該如此。想當時,我也是憑這樣心情,將悶油瓶跟胖子努力拖出巴乃玉脈的。
就是這樣!因此,吃完飯去劇場看看吧。
十四、靈籤
用完餐,我幫著收拾洗碗,秀秀坐著陪大夫閒聊(她果然是「大小姐」!)一陣,終於,我們起身告辭。
「要回小汪那嗎?」
聽見比霍老婆子大幾歲的汪太公被華大夫叫小汪,我心裡好笑,看向秀秀,說:「得先讓霍小姐去名牌店看看有沒有新鮮貨。」
秀秀撇撇嘴,說:「還記得陪我逛街哪?我以為你直接去探班了。」
「呵,如果要去探班,這時段倒好。按他們休息時間,這時應該較有空。」華大夫輕輕擊了掌:「我倒忘了,剛的藥膳還有些,替我帶去給解家的孩子,這次湯頭對他明兒唱功需要的嗓子頗有助益。」
「知道了。」秀秀不用做事,樂得來拿保溫罐裝盛,我心說小姐,你也該學著做事,不然保不定胖子比你還賢慧,到時他就擺老媽架子,不讓不做事的媳婦入門。
越想胖子那副「養兒子」的表情越覺得好笑,我將洗好的碗筷拿進頂櫃時忍不住咧嘴,耳旁,聽到秀秀輕笑一聲:「這麼開心啊!」
咦?
我望了秀秀一眼,心想這大小姐怎麼也開始講話沒頭沒尾,難道是跟胖子拌嘴久,被傳染了?
「看來要去見『美人』,就開心囉。」
秀秀眨著眼說。
哪有什麼美人?我想著,一轉念:對了!所謂的著名劇團,肯定是有不少女星等級的女舞者,那倒也是個一飽眼福的機會,而且有熟人在,有相中保不定還可以介紹下,就應了一聲說:「是啊,期待著。」
秀秀歪著頭看我,片刻,用堪稱可愛的表情笑了笑:「雖然有點可惜,不過,吳邪哥哥能高興就好。」
這又什麼意思?可惜……?她是可惜下午時間將浪費,抱怨我沒有替她拐出悶油瓶嗎?或許我該開個價,讓她知道委託費計算法?想我的那間店最近又清閒很久。當初本來以為可以靠「樣式雷」賺一筆,結果被霍老婆子一夾喇嘛,變成最後任務的兩地倒斗,中間發生許多事,好不容易才能平安回來,萬幸不已!但因此,「樣式雷」再也用不著了,我當然沒有錢拿。要不然,也不會那麼高興有人免費請出國。
我想要找個好機會說,但下一刻,已經被秀秀拉著,向華大夫告辭,走出大夫家。
坐上車,秀秀囑咐了地點,我以為會直去劇院,沒想到一會兒後,司機在間看上去掛滿紅燈籠的樓前停住。我奇怪地探頭出窗一看,只見那些燈籠中有塊橫幅的牌子,用中英對照寫著:美國媽祖廟。
媽祖我原先不熟,但當在西沙船上出事有難時,船老大就慌慌忙忙地拜他的「天上聖母」,因此我後來查過,確認祂是沿海一帶有力的海上女神。由於當年華人先祖離開大陸,不論是往中南半島或南洋群島、歐美或澳洲,都是以船為主要工具,因此,媽祖的保佑對他們來說是最必須,最可靠的。
但我們來做什麼?現在是搭飛機的時代。
我疑惑地看著秀秀,秀秀眨著眼,說:「我剛聽華大夫說這裡有幾間從本尊分香火來的廟,是當地華人信仰跟觀光主區,我想來了就看看。現在看,真的很有在地風味,像我在香港看到那些安在地下,每家店必有的土地廟一樣呢!我們先去拜拜吧,吳邪哥哥。據說,媽祖是保佑人出門無事,不生風波,你很需要喔!看你搭完一次飛機、坐完一次租車就出多少事。」
我想怎麼連秀秀也開始損我?沒好氣地說:「多謝啊!但我這麼多事早也習慣。如果祂老人家有保佑賜段良緣倒比較適合我。」
我這只是半笑話半氣話,沒想到秀秀卻很認真思考地說:「也許有呢!那些神好像很多都保佑,走吧,去看看。這裡停車不能太久,所以別耽擱了。」
想想今天也沒事,而且秀秀陪我看診也花了不少時間,就順她意下車。看到自動開關的玻璃「廟門」前還有兩隻必有的石獅子,還真感到有趣。
整間「廟」並不大,只是個房間。跟國內那些五台山文殊院、嵩山少林寺等千年大廟不可同日而語。但是神像及副手等均有,連「出巡」用的「神裝」都有。牆壁上,還有幾十組釘在牆上的籤詩,附祀觀音等其他神像也一堆,還有無數信徒鮮花,在淡淡焚香的薰習中,多少有些肅穆感。
我打量中,秀秀不知何時已經拜完神。在我回頭時,正看到她在擲筊杯求籤。
我想,都是倒斗出身的家世,怎麼還會那麼信神?當初胖子跟我說了一套「風水只是方便盜墓賊」的理論後,我已經對很多古墓不再忌諱。加上幾次經歷的盡是奇門盾甲頂絕的地方,求神也沒用,套句胖子在西王母那裡對著血屍大隊時說的:「這裡這麼深,上帝要過來可能也沒這麼容易。」因此,用自己的能力自求多福,我還覺得比較像老九門的人會做的事。胖子更是「唯物主義」論,不然也不可能倒斗倒得心安理得。
因此,看秀秀認真求完籤後,按指示拿了籤詩,微微皺眉地看著,似笑不笑,我就說:「這些看看就好。『善籤惡解,惡籤善解』,只是建議,不用放在心上。」
秀秀抿嘴一笑,說:「我覺得有點小準,才有趣呢。吳邪哥哥,你也求看看吧!很好玩,頂多當學首新詩嘛!」
我被秀秀扯不過,心想既然來了,也就做一回觀光客,按著秀秀剛才順序拜過後,打算開始求,但要求什麼?一時想不出來。
美國媽祖也不可能保佑我回國就倒到油斗發大財吧(何況,我目前去過的斗,沒一個輕鬆,全都是險象環生,留命就不錯了。)?除非祂指示我在舊金山一絆倒就開採到新礦脈!不過,記得祂老人家手下兩個大將叫「千里眼」跟「順風耳」,如果拜了後,祂看到哪有寶藏就托夢,或者聽到那些大戶要炒高股票,借二叔口通知我,那也不錯。這麼著,我倒能夠支持鋪子長遠了。
想著,我就開始默唸:「請聖母保佑我這次出國旅遊一路平安,萬事大吉。希望我的鋪子生意穩當,不用再愁金源。順便也讓我在這次國外旅行有機會找到終身大事的契機,啊,最好是人才不錯、家庭背景相近、談得來又可以確保育有共同血脈後代的對象,因為我答應悶油瓶要有兒孫給他做人世聯繫。拜託了!還有,不論保佑與否,至少給個籤讓我了解一下狀況,感激不盡!」
太久沒上廟,也不確定這樣許可以不可以,不過,在我按規矩報了姓名地址生辰八字,再仔細說了一次條件問題後,居然就得到聖筊。
我納悶地想:在美國沒用英文,媽祖居然也聽得懂,果然是「鞏固文化」?邊按著籤數去牆上找來,是支「甲寅」詩,上面寫著:「於今此景正當時,看看欲吐百花魁。若能遇得春色到,一洒清吉脫塵埃。」
籤旁註明的古人故事是:趙子龍救阿斗、陳東初祭梅得救,跟薛交薛癸旁州遇綵樓得繡球,除了第一個因為《三國演義》而家喻戶曉外,另兩個我都不熟。不過,「屬水利冬,宜其北方」,跟「婚姻永偕伉儷。求兒適宜。」這些字眼我倒看得懂,心忖應該是好籤。
人就是這點奇怪,原本不想求也不怎麼相信籤,但一旦抽的是好籤時,又希望得中。想我都望三的年紀了,也還沒遇個大姑娘,可現在聖母保證有對象,應該可信吧?想想這回來美國還不到一週,還有很多天時間可以逛,也許是陪秀秀上街偶遇、可能是華大夫門診相會、也可能是探劇團時的團員出色……好像都滿有希望的。
「吳邪哥哥,你的籤好像不錯?」
秀秀俏然一笑:「我猜,你是在求跟某人相關的事。」
確實,我也得為快口給悶油瓶保證後想方法啊!就說:「不然你求什麼?」
「呵,請聖母保佑,我能成為跟祂一樣強的女人啊。」秀秀笑笑:「像祂一樣,能降伏厲害的男人聽命於我。」
我一聽,這什麼邏輯?忍不住問:「大小姐,你究竟要學當女神還是女王?人家媽祖是降妖伏怪吧?」
秀秀瞧我一眼,笑笑,拉我出廟。
我想在廟內不便多談,跟著她出門,出來後,秀秀才說:「吳邪哥哥,你應該沒忘記,我們霍家慣例是女人當家的。」
我知道這事,就點點頭。
「所以,雖然我上面也有些個叔叔伯伯,但我跟著奶奶久,訓練最多,除了已經不在的姑姑外又最受寵,因此,繼承家業最有可能的人選,是我。」
我想了想,又點點頭:「很適合。我覺得你哥比起你,確實差了些敏銳。」
秀秀按了手機,召喚停車去的司機回來後,繼續說:「因為這樣,隨著我已長大,奶奶近年身子骨又差了,在最後事件後,也想歇歇,所以,我得盡早完成我的事,鞏固我未來在家族裡的地位。」
霍家女人爭鬥的事我很清楚,當年爺爺就是參與霍仙姑一方,幫了一把,才會被奶奶埋怨幾十年的「老不羞念著狐狸精」。現在秀秀已是二十多歲適婚年齡的大小姐,得開始尋找她的另一半,確實合理。她想要強的另一半,也合理;不過,要將那個男人……馴服?
大概看出我神色(胖子說我都是表情明顯),秀秀笑笑,說:「現在廿一世紀,沒那麼政治聯姻了。我奶奶當初也是三十多歲才對個軍官心動啊!不過,心動不可能是我們的全部,因為要維持整個家族的利益,身為繼承者,必須考慮很多層面。能有喜歡的人,固然很好,但是,如果你喜歡的那個人沒法一起達到你的、兩人的共同未來目標,那就得退而求其次,找個不討厭又算聽話的人,那也足夠。因為,我若是繼承人,必須做到的便是家族延續。」
頓了頓,秀秀說:「舉個例說,如果是個同……體質上,不能生育後代的話,不可能成為『當家的』配偶人選。」
我心想,她不會是在暗示悶油瓶吧?悶油瓶確實是個不知真相的人。光他的麒麟血就夠異常了!還有那不知哪年哪月練來的體力跟不知何時開始不會老的能力、現在勉強治住,但未必不會再發生的格盤問題。
不過,如果多少還是喜歡的話,還是可以想辦法吧!我是不是該給她點鼓勵?
看秀秀明明年紀還小我幾歲,卻一臉為人生看透而感嘆的模樣,我忍不住說:「如果是你奶奶那時代,我覺得還沒辦法,可現代科技那麼發達,這種問題已經有很多辦法可以解決了。如果不想要人工來的小孩自己又沒辦法,至少,家族裡過繼可靠的繼承人也可以,不是嗎?如果已經努力過還失敗,那就算了。還沒努力就放棄,那可不行。」
秀秀愣了下,看著我,然後,綻起一個頗美的笑容:「你真有信心呢,吳邪哥哥!我現在知道為什麼你每次大災難都還能活下來。我想,大家都不希望那麼有信心的你死,才拚命也要保護你呢。」
為什麼最後得出這結論?說得我像是個大累贅──好吧,也許真的是──但也不用這麼嫌吧!虧我還努力安慰你。
「不過,」秀秀側著臉,想了想,說:「我奶奶說過,『比起戀愛,更辛苦更磨人更難應付的,是婚姻』。因為那不只是安撫家人一時,還必須安撫彼此一輩子。」
不會每家爺爺奶奶都要留個一兩句他們的「金玉良言」傳世吧?
看到汪太公家司機駛來時,我心想。
而且聽來跟我奶奶說的還挺像的。看來霍老婆子說跟我奶奶是發小果然是真的,大概會是童年玩伴的都是性格想法接近。
因為這麼著,聽到秀秀下面一句話後,我想,這應該是她自己打氣用的結論:
「所以,加油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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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老太亂入:想想我當初沒把到爺爺,如果我孫女將那笨孫子拐上,倒也可以平衡回來。繼續逛街吧!

謎:不會吧?那咱會先被分S啊!!

總之,請相信這段確實是「需要」的~正主真的真的要出現了~(偶真的沒有放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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