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七、部分交代
  越想越有點惱,真想將眼前該死的笑臉揍上一拳,但小花卻更快地放開手,坐回端正的喝茶狀態--在我還有點奇怪他怎麼如此時,就見到小花喝完茶,又揚頭,向門口道:「怎麼?」
  姜管家悄沒聲息來到門口,讓我又呆了下。
  這家人走路能不能出個聲?
  「孫三公子的正式見面會將開始,再不出發就晚了。」姜管家歛眉低首:「而老夫人的意識--」
  「東西我有帶回來,已經交給天舅公。」小花站起身:「那就走吧。」
  姜管家低下頭退出,我愣望著小花自己往外走,忙問:「我呢?」
  「這一場,你不能去。」
  小花微微笑著,反過手來輕輕拍我的頭,像哄小孩一樣,讓我挺不爽的。不過在他說出「這是老北京勢力聚會的場所,其他外人去了,還會被人懷疑是來分地盤,除非你要用自己人身份」後,我想還是留在家裡吧!
  正好也趁機會研究目前的關聯。
  小花不介意我去書房,但我覺得管家的眼光有點危險,還是忍下,留在客房裡統整。
  一開始,只是單純上秦嶺,找齊老爺子卦象占出的地點,替小花的媽媽開墳取陰氣而已。
  但現在看,小花那時已經被霍家反對勢力盯上,聚上秦嶺包截他,那些狗也不知道是野生的還是被他們帶來。
  記得替他媽媽取血的陣勢,必須是有血緣關係的人。霍家跟解家也有點遠親,或許因此,霍家兩個少爺才能混上來。
  當初,我當小花是在刮棺材菌時得到張家人皮,而現在看,小花是跟霍家少爺換回來了。
  小花帶傷跟我下山,那表示霍家少爺在那場爭執時略佔上風。不過,小花之後有吩咐來接應的伙計處理事項。之前我不確定那些人來做什麼,但現在前一想,那些伙計極可能跟李家的合作,將霍家兩個少爺困在山裡--當然,霍家少爺也不是輕易被困,他們是「聽信某類說法」,所以在迷墳區等待我們再來。
  或許,他們不是在等我們,而是在等候時間,使用鬼璽。
  這也是最令我不解的地方。
  使用鬼璽,居然要用到張家人的血,那血從哪裡來?
  不過我想想,悶油瓶曾被霍家、解家救出療養院,在後來安養的時間,以「治療」的名目,抽他幾次血絕對有可能。而解家裡,據傳由大佛爺留下的陣法,也是血畫的。
  血液能夠在一定的狀態才保存許久--當然,要能輸血救人用的血有一定的時效,但若只是要「血」質做媒介。
  記得小花還說,張家血的特質會因為活物而存在。當初兩隻兔子,是為這原因才抓回來的?他將原先封住鬼璽的血交手後,將新的血陣畫在兔子身上;所以,才將兔子送給秀秀--因為霍家正輪到持有鬼璽。
  但後來小花又再度上山取回鬼璽,將秀秀的兩個哥哥安排處理,那表示他只用鬼璽將人絆在秦嶺。
  在長白山運作鬼璽時,會有力量推動青銅門、在其他地方讓鬼璽運作,是推動風雨雷電的變化--只是這樣嗎?
  自古以來就古墓群多,以至盜墓也盛行的秦嶺裡,如果使用鬼璽,難道不會有什麼跟長白山同樣的事發生嗎?
  對了,龍脈這玩意兒,究竟誰建起尸的?
  之前因為陳皮阿四指明我點出的香煙頭洞連起來(那張地圖後來讓二叔生了老大一陣火,害我有半年不敢去他茶館,就怕二叔推測是我幹的),是條「全國龍」。那時,我有想究竟誰那麼閒情逸致。後來在蛇沼,看到西王母留下的大青銅爐,阿甯說那是丹鼎術的極致(沒想到她居然還比我這搞古董的有認知,當初也是她先強調奇門遁甲是西王母傳給黃帝的),應該也是西王母國全盛期造的。
  但,是哪個人造的?
  當初我們在四川看到張家樓可以用上幾百年在水底造上群葬墓,已經挺佩服了。但如果長白山的門也是西王母國搞出來的,然後張家人去看守--那究竟誰是更麻煩的那個?長白山的青銅門,還是蛇沼的龍鼎?
  真想找人好好討論,但現在能連絡誰?小花出席活動、悶油瓶守門、胖子「服喪」中--
  我正想不透時,手機響了起來。
  如果是胖子,他倒真夠聰明了!
  掏出手機來,看到來電顯示時,我倒愣了。
  是老爹?
  老爹居然會在這時間打電話給我,真格地稀奇!雖然現在晚上九點多,但依他的讀書脾氣,這時候應該會先小睡,以便深夜時再讀書(據說那時最安靜,才能讀下去),怎麼會打電話?
  身為兒子不能不接電話,我還是按了通話鍵。
  老爹的聲音從話筒響起時,我突然覺得無比懷念,想想這幾年都沒長時間回去陪他跟老媽過節,也許中秋節真該要回老家住幾天。
  老爹只問我下山沒,玩夠該回家,因為二叔最近有事,沒空替我照管三叔的生意,而三叔的業務逢三大節都要定期匯報給我,我也該面見一下。
  我聽了後才記起,我送悶油瓶上山前,只給我爹和小花打過電話。小花知道我的目的,我爹卻真當我只是「跟朋友去旅行」。他還覺得我八成是一年來工作繁忙,所以想休息。一直就在電話裡說,如果覺得三叔留下的工作量太大,看要不要找老家親戚幫忙管,分點出去,別一個人接所有工作,又不是像三叔那種可以常不著家的,要留點自己的時間出來。我心說,三叔的盤口事情我能給誰管?老家那年搶棺材的事還鮮明著,親戚們若不是自己人,總難講情份,不然小說上怎麼那麼多欺人孤兒寡母的遠親?小花他家當年也被女眷搶分光,讓人直接接手的話,可能三叔真要還魂來宰我了。
  還不知道是哪一個三叔。
  聽著老爹絮絮叨叨地講話,我突然想,老爹真能完全不知道那些事嗎?就算爺爺夠厲害,按照三個兒子性格不同去「分類」:但,別說三叔是管不住的;單以按性格來看這件事,老話說「三歲看到大」,他也得等三叔也三歲時才判斷地出來,那時我爹都唸民小了,看爺爺做生意、或看客人上門、老九門有親的人來往聯絡,時候都不少,怎能完全不管事、也不知道這裡頭的事?
  還是老爹根本知道,為了不管「家業」,才全心讀書去?在老九門裡內鬥最兇的時間,正是我爸到北方支邊的時候,廣西那鬧的事再多,都吵不到大興安嶺吧!
  「你中秋節回不回來啊?」
  老爹又問了一遍,我連忙回神,說:「應該可以。」
  「去年你老不見人,過節也沒得見。去鋪子找,都只見你欠水電的單子,現在有沒都繳清?」
  「當然,都接管三叔盤口,生意旺著哪!」
  我說--雖然主要是二叔協助,但仍要擺點豪氣。
  「咳,你二叔也不能替你管到老,他年紀還比你大著!」
  老爹在電話那頭難得清了清嗓子,讓我奇了,就聽他說:「說來,你是獨孫,」
  這句話開頭,莫非是想?
  「……當年你爺爺隻身逃到杭州來,好容易才傳宗接代,生我們兄弟三個。結果,又只有你爹我有結婚,才生你。現在你也沒個兄弟姊妹,要管那片生意,要能有人協助,好全心全意工作。」
  拜託別是要跟我提相親!
  冷汗瞬間冒了片,好在我爹沒管那麼多,只說:「你媽最近年紀大,偶爾晚上睡著會夜咳,你要還在長白山那,替她帶點好的人參回來。」
  「知道了,北京有得買。」我忙說:「媽還要什麼?」
  「人老了,除了身子要顧外,也沒什麼。」老爹口氣委婉,但聽來字字錐心:「總之,你要記得,人是會老的。」
  或許,只有悶油瓶不會。
  下意識地,我說出這句話。
  「悶什麼?你心情不好嗎?」老爹沒聽懂,問。
  「呃,我是說至少張起靈也--不,沒事。」
  本來要含糊過去,老爹卻像聽到奇事地提起音:「那個張起靈還在長白山上?」
  我愣了下,隨即記起,四川的鬼影也叫張起靈,六十年代,全國上下的張起靈都被集合到核心集團處,由它挑選,同名同姓的人應該不少。
  不過老爹怎麼會知道有這人,而且還說出長白山這個點?
  我忙問老爹:「你知道張起靈?」
  「有陣子你爺爺打電話時都在談這名字,那很早以前;後來我好像隱約聽你三叔也提過,是他朋友吧!」
  現在倒是我朋友。
  我不便提,忙問:「你見過他?」
  「沒有。」老爹答得乾脆:「他們說的人我沒見過。」
  整人啊!
  對著自己老爹我不好粗口,但覺得該收線了,想不到老爹繼續說:「不過這名字原來這麼多人用,印象挺深的!當年在長白山救你回來的那個年輕人應該也叫張起靈。」
  長白山?救!
  我渾身來勁,忙要老爹交代清楚。我老爹是攻學問的人,叫他背世界各地的土壤成份都還比叫他回憶人事簡單,回想半天,才概略說明。
  就是我記憶裡,老爹跟爺爺吵架的事件。我問老爹是什麼事,他說不重要,都那麼久以前的事,況況爺爺也歸西了。
  總之,那次吵得兇,加上我娘第一次跟老爹嗆離婚,我爹心煩,就帶我上長白山去。
  「你啊,從小就好奇心過剩,比你三叔小時候還麻煩。」老爹用種不勝懷念的回憶口氣說:「那年頭長白山還沒多開發,觀光客少。那時你年紀小不好走,但抱著又重,我就叫你在公交站門口等我,待我去幾十公尺外店家借電話,問到住宿點再來接你,結果才十幾分鐘,回來你就不見了!要不是那地方那季節外來人絕對少,真當你是被綁架了。借電話的店家好心,帶我去找民警,又組了個隊伍找你。本來我們想,小孩子家也沒可能走多遠,但後來足找了一天一夜,都沒見人--那時就有人說,不會是快交冬節,山上的熊瞎子或獨狼來將小孩兒叨走。」
  我完全想不起來當年的事,只記得那片雪山,現在聽老爹講,還是愣愣的。
  「找遍村附近都沒找回你,村長就擔心了,建議我該報請大單位。我那時怕回去對你娘和爺爺難交代,結果不管搜救隊勸,就往那外頭最高的積雪山頂方向衝去。」
  雖然照客觀條件來看,老爹那舉動挺匹夫之勇,完全不合他的學者頭腦,但想像當年的景象,我還真有點感動。
  血脈,是為此存在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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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嗯嗯,其實這裡,謎真的只是其次~~(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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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十八、動搖
  「大約父子連心吧!」老爹冒出這個辭時我心跳了下,仍壓下,聽老爹說:「我衝得急,跑偏人徑到獸徑去,搜救隊的人就被丟下。結果我衝著衝著在山林間迷路了!那時雪還沒積厚,我想該趁天光下山,就聽到背後有東西動的聲音,心說完了,不要真的就撞見狗熊--結果卻看到一個包著挺緊的人從樹後冒出來。」
  說到這,老爹舒口氣:「我也沒仔細看那人,只注意他身前抱著個小孩兒,用件舊軍用夾克蓋著,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跑上去掀開,果然就是你!也不知道你怎麼玩,上半身衣服都玩破了,還有堆血抹在背上。我那時忙著叫你,你都沒應,摸你頭才發現發燒嚴重。那人也怪,看我忙乎,都沒說話,等我發現他將你交給我就離開,忙喊他,問他是誰、怎麼找到你。他什麼也沒應就走了。我抱你下山跟村長會合,送你到醫院吊點滴,正好你二叔也趕來,我就跟他輪流照顧你。那時你燒得厲害,躺了一天才退燒,大概燒久了腦袋糊塗,問你怎麼跑的你也說不明白,二叔說,為你健康起見快回南方,我們爺兒倆的『離家出走』就這樣沒啦!哈哈。」
  老爹還能輕鬆的口吻讓我佩服,但我又覺得不對,問他:「那你怎麼知道那人叫什麼名字?」
  「喔?不就是因為那件夾克嗎?」老爹說:「那夾克內層有縫名牌,我想就是那個人的。他可能是退伍的本地人,獵戶之類吧。本來我想找天洗乾淨外套寄回村長家託他還,但怎知道被你三叔借去,說是身量相當,後來就忘了。」
  如果只是靠夾克判斷,那個人未必就是悶油瓶。不過,考量到有組織操控的背後因素,以及三叔弄走夾克這事,我想那人應也是有關係的。
  倒是老爹提到「血」這事讓我挺奇怪,感覺老爹要不是記憶力真不好,就是他有點事沒講透(可能他不覺得是重點):憑良心說,今天個人家父母,看到自己小孩被陌生人帶回來時全身是血,不會大叫「殺人兇手」之類嗎?也許我老爹真是讀書到有點傻了,看我回來就沒管其他。
  不過,這樣的老爹,也令人安心。
  「你剛說你要在北京買人參,有沒有可靠的店?」老爹講古完後又開始話家常:「我以為你這幾年上北京都只去研究古物。」
  「呃,是沒錯。」我打哈哈地道:「不過我現在,嗯,住小花家。他很熟。」
  「哦,去年你三叔說起久沒聯絡的解家人吧!」老爹回憶倒很快:「老親戚也好久沒見了,有空辦個聚會吧!你媽最近才在說,年紀大,特別想念老朋友。奶奶偶爾也想看看她娘家的親戚。」
  我相信老人家會想偶爾見見親戚--但她們如果知道現在我跟小花是……還想嗎?
  為什麼我之前只在掙扎喜歡的問題,卻從沒想過家人?雖然現在是較開放些,但要真說出要跟個註定「絕後」的對象,哪抬得起頭來?
  這一想就氣沮,我隨口又跟老爹扯幾句,將中秋回去的可能延到重陽,才掛了電話。
  電話講久真是兩耳發燙,我用過消夜,便去好好洗個澡。禾嬸還弄了艾草湯,說去霉氣。
  大腿的傷洗澡時難免會淋到,因此我出來後還是待換藥,客房裡沒藥箱,考慮後我還是出房去找。
  才踏出房,我就看到廊上走來的人。
  是小花!
  小花邊走還是邊講手機,順便脫外套。看到我後笑笑,將手機換手,脫下另一半,示意我跟他走。
  我們經過齊老爺子客房,裡頭還隱約光像是桌燈;到了內院小花媽媽的房間,則是淡淡的夜燈,小花在這掛了電話,自己先進房間看了後,重新退出,臉上看來較輕快地道事情解決,就再往更裡,走進他的書房。
  「你那會開得怎麼樣?」
  憋了半天,我試著用平靜的口吻問。
  「沒什麼大意外,沒有真正盤口上變化,也不用開太久,打個照面就好。」
  「這麼快?」
  我有些奇怪,那他還去幾小時?
  小花笑笑,在牆邊摸摸,扭開往內室的暗門,就往裡走。
  這時還方便進去嗎?
  在書房前才猶豫下,被小花回身一「撈」,我就跌進門裡。 
  被扯進來有點怪,但想想,還有得問的事情,總要進來。
  「先坐著,待會兒上藥。」
  小花邊換襯衫邊說:「有點事要託你。」
  我正理著待會兒討論問話的頭緒,就看到小花解開的粉紅衫下,換上層新紗布,忙問:「你去醫院了?」
  「肩膀很重要,總得請專家縫好看點。」小花笑笑:「而且,也得由大夫瞧瞧肩骨位。」
  「還好嗎?」我問。
  「是沒太差,不過得再休幾天。」
  小花輕輕輕聳肩:「但今天自外頭回來,總得洗塵下,所以才要你幫忙囉。」
  幫什麼忙?
  結果我知道了!因為這傢伙傷口不宜沾水,肩膀現在又不便動,所以得由人幫忙洗頭。做這種事也不頂麻煩,想去年悶油瓶失憶回來後,有一陣子生活料理不成,我跟胖子都在醫院裡協助過這一套,等他終於習慣生活雜事--但現在也不知怎地,只是洗個頭,對象換小花就讓我有點絆手絆腳,又是著緊手勁又擔心乾淨度,就算心理建設自己是安養院志工都沒法順利。
  總算將頭洗好,用毛巾擦半乾,再幫著淨了上半身,我才出浴間。
  出來時衣服也半濕,只能脫了毛衣另抓件外套披著。繞到床邊之前來過的櫃前,拿了藥箱出來,替自己大腿上藥,重新貼塊。
  忙完時小花也出來,身子才擦半乾,肩膀還是露著,我看了都覺得冷,見他慣用的睡袍斜搭在床頭,還是拿去給他披上。就見小花回眸而笑,只差沒露出贊許眼神,害我覺得大不對勁,只能說:「原先有點事還想討論,不過現在也晚,明天再說吧!我先回去。」
  身子才轉一半,我就被小花拉住,同時看到他那副堪稱「含笑」的表情:「回哪去?」
  「客房。」
  掙了下沒掙開,因為小花揪我的是他還完好的那條手臂,勁力下得足,有些動彈不得,我有點無奈:「還有什麼事?」
  「我比較想知道你有什麼事。」小花笑笑,手勁仍沒有弱:「而且,你倒告訴我,為什麼要回客房呢?」
  考慮了下,我老實地道:「這是你家吧!」
  「沒錯。」
  小花輕巧點頭,順著手勁拉我坐在床沿:「所以?」
  「所以,我該跟齊家阿公一樣住外院。」嚥口口水,想起秀秀曾跟姜管家有過的詢問對話,我說:「你家內院,應該不是隨便都能進吧。」
  小花放開手,微微笑蘊著似地開始將披著的衣服穿好、倒開水、抽書、調枕位--在我覺得是否他要開始現場唱戲時,小花已經悠閒地倚在床頭,對我說:「在我聽起來,這話有些像在嘔氣哪!小三爺不都自詡正直?怎地有話倒不說?」
  有話要說?你才該說清楚吧!
  深呼吸幾口氣,我考慮片刻後,說:「我沒什麼要說的。不過問題有點多。」
  「嗯。」
  小花背往枕上靠著,眼微微瞇著,似在養神的表情:「我聽著。」
  你要聽就專心點,別擺老爺的譜成不成?
  我心裡有點嘔,尤其看小花姿態慵懶,只差個陽光、海岸、沙灘椅的感覺,也太放鬆吧?但想想,家確實是放鬆的地方,比起之前第一次搭火車時必須輪流守夜那狀態,小花要輕鬆也不能說錯,他是連在高山上都能對著雪峰出神的人哪!
  這一想,我突然覺得現在很奇怪:明明最初在四川山上,我看到小花在眺望時,都能跟他一起坐著也很自在,還覺得或許是兩家類似的背景,我能輕易地了解那些他沒說出口的話,單純靜坐都無妨。
  但現在卻比之前還不自在,究竟要不自在什麼?或許,是跟老爹談話之後部分想法衍生出的。
  試著讓自己不著痕跡地坐近些,我考慮了比較外層的問題後,道:「也沒什麼重要,明天再說吧。」
  「沒什麼重要?」
  小花覆述一遍,臉上還是淡淡笑著:「若沒重要,怎麼會思考到將晚餐留成消夜了?」
  這裡是他家!耳目都是他的。
  我也怪不了禾嬸,太晚洗碗總有點嘀咕,便道:「我只是總結這陣子事情後覺得有些地方想不通,又找不到人商量。」
  「找不到?」
  小花側著頭,還是帶著笑:「王胖子的電話打不通?你只能想到他?」
  胖子電話難通是事實,但重點又不在此!
  我沒好氣地道:「不然還能找誰?小哥又不在,其他朋友沒人懂這行,至於你們姓解的,又不愛說直話。」
  前面的話讓小花微微皺起眉尖,但聽到最後一句時卻綻開笑意:「原來是我的錯。」
  我白他一眼,心說這謎題不是你惹來的?
  「哪,為了表達誠意,」小花坐正了些,身體往前一傾,就將我扯到面前:「今天小三爺問的問題,我保證一一交代答案,如何?」
  這瞬間我還真有點想將之前整理的事一股腦倒出來的衝動,但轉念一想,是真是假我怎麼判斷得來?又沒學過讀心術!更何況……
  想著,我搖搖頭。
  「怎麼?」
  小花輕輕地問:「太多問題,要理一理才能問?」
  「沒,我只是覺得,如果都得我問你才回答,也太無聊了。」我說:「那只有我中學時看到女同學手帕交吵架嘔氣才會搞的那套!如果是重要的事,早該誠實交代,集思廣益;要真覺得不重要,我也用不著問。」
  這是我單純的想法表白,小花卻默默笑了笑,然後下一秒,我就被環住。
  坐在床上就這點麻煩。
  我心下吐槽時,聽到小花輕輕地道:「你一直都挺厲害的。」
  誰才是厲害來著?
  小花這話聽來莫名其妙,但是軟柔的馨氣還算舒服,我正想問他究竟打算幾點睡,忽地發現他頸後有淺淺瘀痕。跟我之前「蟲咬」的痕跡很像,但我可沒碰過那。
  「這裡怎麼了?」我問,順手摸了兩遍。
  「哦,今天拆線重縫時,順便刮痧。」小花答得很自然:「淤痕很易誤會吧!」
  「你又知道我認為那是什麼痕跡?」我說,盡量不帶意識。
  「還能有什麼?」小花笑得輕巧,嘴脣卻更快地啄在項上。
  吸力減弱時,我已是被拉平狀態,只能朝上愣望著,看小花問:「小三爺剛不是在想這方面嗎?」
  「誰像你只會想這方面!」我有點怒,卻又不能說沒有,只好用力撐起臉:「小爺才不會在意這種事,又,又不是什麼大事。」
  「哎,太令人敬佩了。」小花用種恍悟似的態度說:「原來你喜歡側室身份?」
  「TND!誰要當側室偏房?小爺只是在想不可能有這……」
  話一出口,我自己倒氣沮。
  永遠,不會有真正認可的吧!也許像啞姐一樣,一心託給三叔也沒個結果。
  之後會怎麼辦呢?
  雖然說在答應時確定自己不會後悔,但想到家族們、道上人、還有那些龐大的謎團都擱著,我實在不覺得有可能像童話裡唬人的那句「從此幸福快樂的過日子」。
  想到曾從霍老婆子那將爺爺帶走的奶奶,我心裡有點動搖。
  喜歡,存在嗎?
  ──在危難中和你並肩的人,並不一定能和你共富貴;而在危難中背叛你的人,也並不一定不能相交,世事無常,夫婦共勉之。──
  回憶奶奶寫在爺爺筆記本裡的話,我心裡有點好笑。
  最終,還是沒法跑出老一代的想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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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終於快到跟「題旨」相合的地方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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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泳言

    共曲--無論平淡事件 一旦超越千年 都將化為傳說的詩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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