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消息傳播
從火鍋店結帳出來,我們一前一後靜靜地走。沒車搭,我柱杖走得慢就算了。但見小花沿街踱步,似乎在沉思,一直沒再說話,也沒說究竟要往哪去。和吃晚餐前說說談談的聊天氣氛完全兩樣,我覺得有些難捱。
撇開白吃人家一頓晚餐還沒道謝不算,想想,顯然從剛才,小花說的一長串都是數落我,小爺算是畫蛇添足,多管閒事,頂多不再管。悶油瓶是兄弟,小花是發小,就算沒秀秀打岔,幫那邊都不好。
想著,在轉進一處路邊公園口時,我咳了幾聲,示意小花回頭後,說:「那個,我剛吃飯時說的幫忙,都是純推測,結果未必是這樣。而且,老實說,這種事也不是想要就會有。」
我這是給自己找理由,要表明秀秀動心與否不是我決定的,要怪也不能怪我。沒想到小花居然很認同:「的確,不是想要就會得到。」
那怎麼還擺著一副冷臉嘀咕我?而且,現在那盯著我的眼神是在埋怨還是想吃人?
我正想再找理由,忽聽到小花問了句:「你不介意秀秀跟張小哥一起嗎?」
我心說,怎麼都覺得我會介意?拜託,秀秀暗戀過我我都不知道啊!至於悶油瓶會不會回應,我覺得胖子這位「老媽子」興許比我介意。便說:「我沒差。成或不成都沒我的餘地。如果我有青梅竹馬的身份可能才會計較。」
這個辭似乎觸動到小花心病,因為我看到他眼睛又轉了轉,問了一句:「如果是『青梅竹馬』,你就會在乎?」
我想,大概會吧。如果真像他們兩個處了十幾年的……雖然我怎麼看都覺得他們的表現很兄妹,但我還是說:「至少,如果我是她,有這樣的人向我開口,多少會考慮吧。」
怕話說滿了,回頭秀秀還是貼悶油瓶去那就自打嘴巴,我趕緊加一句:「但對方心意如果改變,那也是人家的權利。」
如此說明,我已經盡量做圓滿了,而小花忽然笑了笑,說:「如果只在意這點,我倒確定心意沒有變過。」
我心說,秀秀變了沒我不清楚,但我看得出你小九爺心情變好。至少現在又回頭來扶我走,讓我可以走輕鬆些。暗暗舒口氣時想,胖子說小花「娘兒化」還真有些對,為這種事也要悶氣。根本不關我的事,是他跟悶油瓶之間的事吧?原來昨天我們投店時,他先去瞄悶油瓶是為這不成?
想到悶油瓶和胖子,我記起另一事,忙問:「對了,你說秀秀還通知關於他們的事,是什麼事?」
「這有點冗長……該從哪兒說起?」
小花看看錶,自己在路邊的開放式公園椅上坐下,我也只得跟著坐定,心裡暗想要坐至少也請小爺去茶店快餐店,晚上的舊金山才十來度,有些涼意哪!但好不容易才撇清可能陷入「秀秀之戰」的尷尬關係,暫時不要再提。
小花說了他剛看到的簡訊,他和秀秀間有暗語(從這裡又看出他們倆關係匪淺,我心裡暗暗記住),所以才能簡短通知詳情內容。
大致上,胖子今早真的帶悶油瓶跑中國城去探可能的店家,之所以還帶悶油瓶,是借他的眼睛瞄瞄店裡背景真假。
然而,這種海外華僑居住地固然很團結又很和氣做生意,一旦有外人開始做滲入調查時,卻又會變得相當強硬而反動。
胖子又是那種大剌剌,在新月飯店都能鬧的人(小花說到這,瞄我一眼,我自知那時理虧,全靠霍老婆子承諾有效才得平定,只好舉手投降請他別提舊事,先說眼前),連跑幾家有可能的老店喧嚷的結果,是還沒遇到好商家,就已經被當地幫派的眼線盯上。
正好中國城現在也到了一次換盤的時間(小花淡淡地補充,因為老一輩江湖幾乎退隱、不問世事、仙去。而現在除華人外,越來越多拉丁美洲裔或俄羅斯新移民來到美國,各自拓展領域,逐步爭地),胖子那種看來「挑釁」的找尋動作驚動了兩組正想在中國城裡藉機生事的其中一幫人馬。所以不覺間,胖子跟悶油瓶就被圍堵。
但小哥跟胖子是什麼樣的人?
小花說到這,又瞄我一眼,我了解他想說的,直接定義:「神人跟渾人。」
我們一起大笑出來,笑了一陣,小花才說:「沒錯。所以,單靠張小哥,立刻就擺平那組混混。但那胖子罵了幾句北平話,卻使對方懷疑他們是中國城裡原幫派出來挑戰的,又召了更多人。胖子也覺得不妙,就跟張小哥一起跑了。他們動作快,還能跑出來,但似乎因此,中國城裡有底的人都察覺這波騷動,而聽說,那兩組原要爭地的人馬又懷疑他們兩個是對方的人,現在四下搜尋可疑人物。」
「所以才不要靠近中國城嗎?」
我邊想胖子還真能惹事,邊問。
「這是一件。」
小花頓了頓,微微側頭。
我正想問「還不止一件?那別的是什麼」時,注意到他的側面對著快圓的月亮斜傾,正有淡淡的光暈染在頭髮上,倒是滿適合拍藝術照的角度。不禁覺得沒帶個數位相機真可惜,指不定就攝來順便弄個簽名。看他有那麼「捧角」的常務戲迷,也許我用張照片也能賺。再怎麼說,憑我們發小的交情,弄幾張不會太介意吧?
這樣想著時,忽然聽到微微「噫」的一聲。
我回神,見到小花似乎在注視街邊黑暗處,不由得坐正,問:「怎麼了?」
「沒什麼。」
小花看了看後,重新說:「另一件事,卻不知道有沒有關係。不過,汪太公他當年的學生,跟華大夫一位過去的病人,正好是現任舊金山一區的分局長。他說,今天,他接獲高層傳訊,有上頭派的人,透過關係在中國城附近找人。似乎要找最近來舊金山的華人旅客。」
「最近來的?」
我心下奇怪。舊金山是美國有名的觀光城市,每年有一千多萬觀光人次,平均一天也有三萬多人。這裡頭屬於華人的只怕有近一半。畢竟舊金山就是中文人口多的地方,因此華人觀光客來的也多。怎麼美國這裡有在分局長之上的命令找人呢?要找人,又怎麼會用這麼大海撈針的方式?也太難了。
「總之。」
小花輕輕地用手指敲敲膝蓋:「汪太公因此要我們今晚別去他那兒,他學生正巧在『拜訪』他。而秀秀則要我告訴你,她在劇院接的電話就是胖子打來的,要她去接應他跟張小哥。他說本來要打給你,誰知道你手機都沒應。」
我趕緊說:「我本來以為會全程陪著秀秀逛街,就沒帶著。」
小花看著我,問一句:「你想『全程陪秀秀』?」
我一想,糟!如果是剛才的推論,我可不會自己也捲入那些人的三角爭執?太麻煩了!別惹事。立刻又說:「只是她大小姐缺逛街提貨的人手而已。所以,我聽華大夫說了你的事後,就想著探班好了,沒再跟去。啊,你的腳真的沒問題嗎?」
是高興我沒跟秀秀扯上吧?因為我看小花微微笑了一笑──還真的笑得很……勾人,我都不曉得他明天是不是要串「西施」或「嫦娥奔月」的戲了。尤其當他悠悠地說一句:「勞您費心」時的調子,更有點讓人發愣。
「怎麼了,小三爺?」
似乎對我發呆覺得有趣,小花恢復了正常的口吻,淡軟而圓潤的聲音自然悅耳。
我鬆口氣,心想,大概從沒見小花唱戲。雖然聽說他有學,也早知道戲台上人物變化極大(看當年四大名旦的長袍馬褂照跟他們正式登台時差多少就知道),但第一次陡見到原先談話的人突然像演戲的舉動時,和在四川生生死死間看到慣有的冷靜平淡感不同,一時反應不來。
想著,我說:「沒什麼,只是覺得你正常表現就好。練戲也不用在休息時間還練。嚇我一跳。」
小花笑笑,說:「你該聽過『人生如戲,戲如人生』這句老話吧?」
我想,這句話的原意應該是看慣秋月春風而豁達自解的態度吧?才要說明,突然聽到小花「嘖」了一聲:「麻煩!」
「啊?」
我才看到路的遠方像出現數道車燈光,就已經被小花拽離長椅,往公園的樹後陰影躲去。這些有練功夫的手勁都超大,從我二叔、悶油瓶、陳皮阿四、黑眼鏡等以來,各路高手我都多少見識過了,只是小花明明是唱戲的外型,卻也有這種大力氣,除了佩服中國功夫果然高深以外,根本只能跟著被拉走。
輕點慢點成不成?小爺左腿一天下來可隱隱作痛啊!
被壓在樹背後,看著數輛黑頭車開過,似乎有人在巡看什麼,我想問,又被按住不能發話,只有氣悶地等著。
好陣子,小花才又拿出他沒離身過的手機(我合理懷疑他上台也可能帶上去),按鍵送了訊息出去,然後才說:「我剛要秀秀來接我們了。到歐化中心去吧。」
「這樣躲躲藏藏,比我在金華被雷子跟蹤時還麻煩。」我在重被小花半撐著身子行走,左腿輕鬆些後,說:「為什麼只是來趟旅遊也這麼多事?」
「貴人事多。」小花回答。
我忍不住笑道:「那是你吧!連胖子,雖然老是會碎碎念你的舉止,也承認你實在太忙太能幹:下得斗、理得家、唱得戲。」
「吾少也賤,故多鄙事。」小花居然還是笑笑地說。
我察覺自己可能又多說話。如果又引發小花回想八歲就當家的感慨,那不是又會跟晚餐一樣因為情緒不佳而尷尬?看看快走到約定地點,還是早點改變話題結束,就說:「總之,也是難得的經驗。看來這幾天不要外出才好,你明天的戲是什麼時候開演?我們也去鑑賞下成不成?」
「我以為你剛說不要看到演戲的我。」小花挑挑眉,說。
「戲台上得演出,當然入戲好。一旦下台,就真實的活著,不是輕鬆多嗎?」對話中,我們已來到歐化中心前站定:「至少,在信得過的人前可以坦誠──我這麼以為。」
「是啊。」
我聽到小花隱隱笑了下,沒再說話,大概不用提了。由於受傷沒幾天的腿,走多了傷口又開始痛,微微發熱,乾脆坐在臺階上等。
小花像沒事地站著,手插在口袋中遠望路的另一端。
這樣沉靜的時刻,跟晚餐尷尬的死寂不同。像回到在四姑娘山上各看各的平穩相處一樣,不管夜風中隱隱有著濃濃土氣、重重水氣、車煙廢氣混了跟附近公園飄來的季節花草味,也沒有妨礙心裡的清和。
無聲中,感覺時光流動似長又似短。不知多久,但應該只有十來分鐘,遠遠便有來燈閃起,逐漸開近,看那車型,是汪太公家的車。
「車來了。」
我應聲抬頭,將手搭上拉我的小花。
「對了,吳邪,」
我才要起身,聽到很低的聲音:「雖然晚餐時我說,如果當時不再遇見就好。不過,」
舊話重提使我愣了愣,還在想「難道又要被抱怨?」,視線中的光源已全被人影蓋過,鼻尖跟著嗅到不同於夜晚風中混雜諸味的淡淡馨息:「現在覺得,能夠重遇,更好。」
十八、贈票「異」舉
我不太確定坐車多久才回到下榻旅店,因為我連何時被來接我們的秀秀拉上車都不太確定。
只隱約在夜窗閃過路燈、樓光、車燈、月光等等交錯間,覺得似乎時光流動。
可是,腦子沒法這麼快流動。
剛才那究竟是什麼?對,小爺是還沒交過女朋友,但不代表我不知道各種「行動」的意義好嗎?現在不是在太峽谷發熱的生病時,TND為什麼要突然用口阻礙我的呼吸道?
在秀秀又從前座看來奇怪的表情時,我勉強得出了結論:這是為了刺激秀秀!激發她的「吃醋心理」。
在晃神中被秀秀領回三人住的房,替我用鑰匙卡刷開門,然後將我推進房說「我一會兒再來喔」時,我看到悶油瓶側睡,而胖子在那盯著電視看。
那刻,再度複習最後的結論。
不過,你要激發,去找你的戲迷甲乙丙應援不成嗎?別的不說,那什麼中年常務、什麼大學千金,肯定都可以隨約隨到,那才是正確的激發方式吧?而如果你是要用「挑戰敵手」論來說的話,拜託你去找悶油瓶拚鬥也別找小爺啊!當然,如果被悶油瓶砍了不要說我指示錯誤。
越想越覺得我該生氣,但現在已經回到房間,要從哪氣起?
「天真哪,你去哪了?快來看,原來這裡的電視也有中文台。」
胖子一直盯著螢幕,嘖嘖稱奇說:「我本來想看有沒有我跟小哥今天的『舊金山大冒險』,沒想到十點後就改播普通話的報導。」
這一番話讓我想起問題,先將對小花的特殊舉動分析拋開不論,問:「究竟是怎麼回事?你不是只說去探店,怎麼最後是倒店?我聽秀秀說,你們惹了什麼幫派?」
「喂,別弄錯,明明不是胖爺的錯,他們先找碴的。」胖子關了電視,氣呼呼地說。
我笑,說:「看來你是想從天蓬元帥升格做齊天大聖,所以抱定大鬧天宮宗旨了。」
胖子哼了聲,道:「你也太小看胖爺的涵養!『小不忍則亂大謀』的學問胖爺還有,何況是來到人家地盤上,當然能避就避,要不是那些嘴歪的傢伙說的話太誇張,胖爺也不會那麼生氣。」
我奇了:「他們會說中文?我以為堵你們的是老外?」
胖子說:「是老外,但他們說的那些話,就算聽不懂,胖爺也看得懂臉色表情!」
我問:「那他們究竟說什麼?」
胖子說:「我哪懂那些洋文?但有幾個動作,怎麼看都像是在挑我跟小哥當『契兄弟』似地,胖爺能不火?就叫小哥動手。」
我忍住笑,心說,胖子這人總是大咧咧,勾肩搭背是常有的。但加州這裡本有特殊的風氣環境,而他說的那種情況也佔全州五分之一的比例,流氓藉故做挑釁緣由,也是聯想有據。只是他們挑錯對象!別看悶油瓶身子骨軟得像女人似,實際上動起手都是雷霆霹靂。雖然胖子輕描淡寫地說是打倒一群包圍的人,但我可以推想他們都鼻青臉腫。
胖子抱怨完因為這些風波讓他連喝酒的時間都沒有,明天必要找個店喝個過癮後,就問:「你一整天又做了什麼?明明你說跟霍家小妞去看大夫,怎麼看到劇院去?只有霍家小妞來接我們時,胖爺還奇怪。再說,接我們回來也是兩小時前,你那時又到哪去?」
我避免去提,但被胖子一問,只能含糊地說:「秀秀說要去劇場探班,就跟去見識。」
「探班?不會吧!別說待會兒你就要去捧角。」
胖子說著,眼睛落在我臉上:「只有這樣?」
我心說你還想怎麼樣?難道要我交代秀秀小花悶油瓶三個之間可能的三角關係?絕不!小爺今天吃虧大了!莫名其妙被說被笑被惱被「觸」,不想提。
才打算轉話題,門鈴又響。
我記起秀秀說要再來的事,便扶著牆去開門,果然是秀秀。
胖子一見就說:「大小姐,都夜闌人靜,您也該回去歇歇,三更半夜來大男人的房裡怎麼著了?小哥今天已經休場,給錢也不出檯了。」
秀秀扮鬼臉說:「你們三個老男人窩北京老屋時我都去,現在在舊金山新大樓我難道不能來?不跟你說,我要跟吳邪哥哥約明天的事。」
我一聽,左腿先覺得痛起來,說:「好小姐,今天我的腿奔波勞累,再不休息會發炎。」
「我知道呀,所以要請吳邪哥哥輕鬆的消遣嘛!」秀秀說:「吳邪哥哥今天陪我逛廟的情要還,所以我來請個小客。明天的劇票由我請你們,如何?」
「啥?我們看戲還要買票?」胖子張大口。
「當然?這是生意活嘛!」秀秀理所當然地用拿她隨身帶的智慧型手機,用條內附的線接上飯店電腦螢幕,輸入上網後,開始搜尋購票系統:「花哥哥也算有名氣的,所以才會被海外戲團請來客座演出啊。喏,從座位來看,普通位的票是都老早賣光,也只有比較前排貴的票有剩。說貴也還好,不過幾百美金的位子,我出國前就已經訂了,現在要查下明天現場取票的代碼--」
「等等,胖爺我可不要浪費錢在美國聽這勞啥傳統劇,我帶小哥去酒吧見識見識比較實際,天真,你也是吧?」
「要這麼說,你連斗也不用倒了。」我順口答說:「你找出來那些東西,要一般人來看,也是不實際的。誰會花大錢買個青銅鼎擺家惹灰塵?」
「有錢人會付錢就好啦!胖爺我倒斗是生財途徑。」胖子說著,忽然像省悟什麼地:「天真哪,你這樣說,是會去了?看不出來你居然也有藝術家氣質。」
「我只是合理推測而已,」看胖子眼光飄移,若有所指,我趕緊聲明:「你明天要真帶小哥去見識酒吧,我還是跟你們去,省得你將小哥賣了。」
「這才是哥兒們。」胖子拍著我:「好啦,大小姐,咱們鐵三角是不散的,替你省點錢,你替咱們出明兒的酒水費,成吧?」
「小心你喝多得肝癌。我才不包那些傷身害體的款呢。」
秀秀吐吐舌,開始關網頁收線路,胖子搖搖擺擺說他要睡了,大小姐早點也回去,美容覺重要,就進了浴室。我也坐回床沿,想要等著什麼時候可以看腿,總覺得麻熱的情況不太妙。這時,秀秀突然遞過一張紙來:「喏,吳邪哥哥,這是我請的。」
「啊?」
我不解地看著手中紙上寫的一串數字。
秀秀神氣地一笑:「我可是老早就代訂票了喔!如果你覺得腿痛去酒吧麻煩的話,別忘了用你的護照加這串數字去現場拿票。現在,我回家去,晚安。」
我想跟她說,我跟胖子和悶油瓶三個人如果真去酒吧,不讓胖子喝夠也不可能離開,還是退票省點錢,但秀秀不由分說就將紙塞到我手中,一雙漂亮的眼睛還隱著笑意:「我等你。」
怪了,我明明覺得她對悶油瓶很有意思,快趕得上她姑姑的程度(至少當初聽悶油瓶講起霍玲的表現是如此),怎麼,她突然又要拉攏我?還是她期待我替她在悶油瓶前說好話?那是沒什麼希望。悶油瓶如果沒要事,連我和胖子搭話也未必理--雖說他一般是會回應我們要問的問題。對了,也許這是三人份的票吧?
可是,我今天不是才決定,如果小花對秀秀真有投注多年感情的話,我還是別插手去助任一方,免得兩面不討好嗎?
麻煩!
腿傷有些紅腫過度,我沖澡時必須更加小心。而隱隱發熱的感覺有點不順,洗好出來實在很累。看胖子跟悶油瓶都睡著,我也關了燈上床睡。
***********
──痛!
沿著雨中而行,不覺走得久了,吳邪隱隱感到左腿傷口又痛起來。
新傷頗重,癒合本來就需要十來天,偏偏這幾天前後發生又許多事,根本沒得休息,腿還沒報廢已經算奇蹟了。
小心避開雨珠,回到有一排販售店的簷下,吳邪心想。
如果不是那天腿痛,沒一起出門,或許不會在事後增添了某些問題,而又再度引起赴會。
那,已經是沒法改變的事……了吧?
忽地,聽到「嗶」一聲,新手機傳來簡訊。
吳邪微微皺眉,拿起來一看,鬆口氣,果然只有自己那個更單純的員工王盟才會來訊。
不過這回的訊息真的令人無言。
──老闆啊!我用新手機錄音,可以設為我的來電鈴聲,那你就知道是不是我來電了。──
隨件還附上一個錄音檔,真的很無聊,只有兩句:「老闆老闆有電話~老闆老闆接電話~」
這種搞笑發音也好叫我設定?是不是真要扣薪水他才會覺悟?
心中暗罵了幾句。但,幾天以來避開所有熟人的旅行也很寂清,現在一個單純的員工來電,相較下都有種親切。
隨手按王盟建議設了來電鈴後,吳邪忽地想起:
這小子幾時存錢買新手機了?
如果靠那點薪水還能存錢,只能說這伙計省吃儉用的勤奮令人佩服。
微微有些笑意,吳邪難得地回了簡訊:
──好了,除非還有生意的問題,沒什麼事就省點通話費吧!──
********
「……邪,吳邪?」
我隱隱聽到有人在喚時,昏昏地睜開眼,覺得頭有些痛。
悶油瓶在叫我,而胖子在他後面,手上端著什麼。
我微微凝神,才注意到胖子手上拿著一杯水跟一包藥。
「應該是傷口起膿,有些感染的發燒。聽你說那麼久咕噥的話,誰好睡了?」胖子在唸:「胖爺已問到抗生素服用法,先吃再說。小哥你幫個忙。」
我暈乎乎地感覺自己被拉起,灌了水餵藥,然後又躺下。沒多久,藥性發作,我倦意又起,而聽到胖子在說:「看來今天還是讓天真休息,別去外頭。」
悶油瓶沒有回應,但應該是同意,然後又聽到胖子在說:「但昨天的貨寄在那店,還得去拿。小哥,你待著顧天真,我去去就回。」
「嗯。」悶油瓶似乎又應了一聲,我就聽到胖子開門聲,以及一句:「你會接手機吧?」
「嗯。」
然後,寢室安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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