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之後的約定
事件,電光火石般結束。
明明在廿世紀,也從經歷過鳳凰會的歷練。但路平卻是第一次覺得舒過口氣。
或許,是已被奪回的人讓自己安心吧。
「全如羅威娜推測般──再度證明,看輕『智慧女神』是不明智的。」路平見葛來分多笑地光彩著,道。
「的確。」路平由衷地道。此時,心中所有的焦慮,才漸漸凝出遲來的激動:「真抱歉,還讓您費心救回賽德。我帶他回去吧!夜深了。」
「說得也是。而且,要在睡前執行海加的防禦壁前,若還有干擾也麻煩。」焰髮青年笑著,忽地,眼神望過來:「那麼,木雷先生--不,我想這也不會是真名,請問,閣下究竟是誰,來到我們學校,是為什麼?有什麼目的?」
陡然這問句,使路平瞬間回不出話來。
雖然沒轉頭看背後,但也能聽到有蛇語輕聲嘶吐的聲音跟些微爬蟲類的蠕動,讓路平情願向著自己學院之祖銳如草尖的眼光也不想回頭。同時,心裡用在夜遊多年經歷能維持的最清醒頭腦反覆思索。
已經被看穿了?
沒想到該說什麼才好,不過路平很快理解,能被稱為「最偉大的巫師和女巫」的創校四人組,絕不至於判斷不出自己和賽佛勒斯不是這時代的人而編出的拙劣藉口吧!能隱忍上數日才來詢問,也是很細心客氣了。大概也是這幾天,自己沒被判斷為帶有不良動機,否則此刻,葛來分多的著名長劍早已出鞘了吧!
路平客氣地道:「在回答之前,我能不能問問,兩位是怎麼發現的?」
「很多,在我帶您那位朋友走校園時,就注意到了。」明確的語氣自自身學院始祖之口吐出:「雖然做出被引導的樣子,但他顯然對學校一切建築物內部有概念,連海加位於地下的藥學室都主動提問,這是只有入學過的學生才可能知道的。而薩拉札的蛇告訴我們,兩位似乎常在夜晚談些奇特的言論,據蛇的轉述裡,那些言論的時代性完全不同於我們。」
「居然忘了史萊哲林創辦者有『蛇舌頭』,的確是個錯。」路平苦笑著。
「而剛才的時刻,您脫口喚出的名字,似乎也不同,讓我能最後確認。」碧綠的眼眸動了動,葛來分多的語氣仍是平和:「不過,我相信兩位應該沒有惡意,因為兩位對霍格華茲展現的喜愛的確真誠。能說出原因嗎?希望,不是無法解決的問題。」
「真沒辦法,我也很難解釋啊。」路平微微一笑:「不知,要怎麼說,比較能使人信服。如果有魔法,讓兩位回到傳說中亞瑟王時代,不知會怎麼對梅林巫師解釋?」
「若閣下誠實回答,就是最好的吧。」高大俊偉的焰髮青年仍是淡淡笑著,但路平能感覺出一種萬鈞氣勢自他身上發出:「不然,薩拉札就會用藥來請您開口,而我個人一向不喜歡用到這種方式。」
果然會是葛來分多說的話。
在當下,路平卻想起一事:「但是,令友此刻不可能出手吧?如果他進入了什麼『蛇息』狀態……」
「啊啊,果然會用心注意到的。」在暗中,有個清脆的聲音笑道:「所以,到底還是有點精靈的人物,否則,也進不得我們學校啊。」
什麼意思?
路平怔住,下一秒,藍色焰光閃起。
不對,該說是,因為那絕色卻又冷若冰山的麗人出現,如同有藍光降世,才照入夜色的迴廊。
自身學院之祖卻皺著眉地向音源說:「你怎麼不按原先約定就出現?」
「誰叫你不擅長這哄人的戲?剛才就被人視破了吧!」
「那句『練習』是真的?」路平問向著還半隱在黑暗中的藍光處問。
「瞧,我就說吧!」格格的輕笑聲道:「再說,我剛就判斷真相確然無疑了。你還沒聽出話裡含意?」
「剛才只說到梅林巫師吧!我的確佩服他的魔法──」碧綠色的眼睛陡然盯緊自己:「這麼說,果然如羅威娜所言。」
路平背後的,彷彿有嘶聲,像人深深嘆口氣地:「真可惜。」般的音調。
可惜?
聽到背後蟲蛇退開,消入黑暗中的聲音。
不可能聽懂蛇語吧!不過,那瞬間,還真的覺得感到什麼似的。
然後,他聽到葛來分多若有所思地道:「其實,早在你們出現前,我們就被霍格華茲上空突來的一個不明物驚動,由於那個東西長得像古羅馬下水道的造型,所以本來想拿來當海加藥草園的排水工具,但立刻發現,那東西憑我和薩拉札的魔法,居然完全無法舉動跟抬起,所以那時我們就推測,這是個新奇的東西,然後寫信去問羅威娜。她訓練出一批送信用的飛鳥,昨天就回信了,說照我們之前信裡描述,那東西很可能具有某些時空魔法陣,所以才不會單受到跨時代魔法的影響,以便保護經由那種時空陣送來的人事物的存在。而在東西出來的隔天,就是兩位出現的時候。」
不愧是「智慧」主力的雷文克勞。
路平心下咋舌:「原來如此。」
「所以,我贏了吧。」
在暗處的女子終於完全走到月色下時,路平愣了愣。
這絕色卻又令人有種喘不過氣魄力的佳人……不單只是外貌優勝,還加上氣質的靈動──終於能了解,雷文克勞學院會奉「智慧」為宗旨,是因為始祖是稱得起其名的女神吧。
「我以為,雷文克勞女士只是寄了回信。」路平望著眼前同屬卓然不群的組合,道:「原來那些全是演出嗎?」
「噢,您別生氣。妖精救助那段,的確是真的。」金髮麗人盈盈笑著時,路平的確感到一般人很難再對如此佳人發惱,何況自己也不是全對的一方。不過,感到有趣的,卻是焰髮青年反而皺著眉似地攤著手不再多言。
對了,這才注意到,賽佛勒斯也已不在此處──所以,剛才一切都是串戲出來?那,賽佛勒斯人又在哪裡了?
正擔心著,雷文克勞銀鈴似地笑又勾回路平注意:「如我所說,我們的確招惹了目前著名的『魔獸師』,因為他下蠱咒殺的妖精族主被我們救醒。所以,雖然我是假扮他的模樣了解一下您二位是否可能是他的間諜,但既然能證明是從別處來的人,也沒有對學校的野心,那就可以開誠布公。」
「等等,羅威娜。你之前明明只說那妖精是單純地誤觸古老雕像裡的蜈蚣卵才中蠱,叫我們拔去他的寄生蟲,而那已經讓薩拉札很費功夫了。怎麼又扯上那位『魔獸師』?這是真的嗎?」
葛來分多俊偉的臉幾乎跟眼睛一樣青:「不是開玩笑吧?」
「那麻煩的黑巫一直擴張地盤,又傷害無辜的人。遲早會跟他對上,何況,他已經先伸入我們的領域。」
金髮麗人倏地正色起來,讓路平頓時有種乍見「極光」的感覺。
如此美麗又如此嚴厲──是終年寒冰的氣候中美到不能碰觸的驚人。
「你們的出現,還讓我一度擔心。以為那『魔獸師』已經厲害到足以破解我們學校的防護圈。」路平見麗人轉向自己笑笑,避開直接回答的氣氛:「好在,從一些事物上,這次的時空魔法出現顯然是命運安排。如果我的陣法研究沒錯,我們可以借用時空陣法讓這個麻煩的『魔獸師』消失,總之,絕對能獲勝。」
「全都聽你在說著。」
路平才靠著半百的人生歷練努力咀嚼雷文克勞的話(不幸地是,始終有環節沒弄懂),就聽到學院始祖大大不滿的口氣:「你老愛包人情,協助人;讓咱們為你善後?要用到那種大魔法驅使銀殿,薩拉札也很耗力的。」
「所以不是讓海加早早準備好,現在照顧他了?」麗人口齒伶俐地道:「再說,請問一向以騎士精神自詡,要『行俠仗義』的不知又是誰呢?如果你再更強些,也用不著這麼麻煩吧。但,剛才雖是演戲,『魔獸師』本人卻隨時有可能出現,我也得去準備。那,客人們都交給你了。」
「客人」一辭讓路平暫時不去了解為何眼前兩大始祖能如此自在地在自己目前爭吵的事:「那,賽佛勒斯……」
「哪,果然不是叫賽德啊。」
銀鈴的笑聲重新響起:「不過,名字也不重要。因為,據我所想,這些記憶,終究會消失吧!」
「雷文克勞她……」路平不由得一怔,抬頭望向眼前麗人隨光輝消失。
「羅威娜信裡提過,很可能在運作時空魔法時,需要用到思想的力量。」葛來分多沉穩的聲音道:「她說,只有思想的速度能超越光的魔法。所以,她推論,記憶是一項關鍵。」
真不愧是智慧出名的雷文克勞,在一千年前,就有這樣的概念。
路平心下佩服。
沒錯。如果不是這樣的話,過去一些調查魔法史而回到從前的巫師們,沒法在那麼長一段調查過程中,完全不被發現。但一旦在歷史上出現,多少會造成不便。所以,除了「月計」以下的,是因為時間近,可以稍加小心就不至於被人發現(而且「月計」的範圍,都還是同時代裡利用時間)外;年計以上的時光器一旦運作,都會吸取附近所有生物的記憶──依數量多寡,魔力生命力等強弱決定分攤的記憶抽取量多寡──然後,化為推動整具時光計為『超光速』運作的魔力。同時也能使錯亂的時空修復,維持歷史盡量不受影響。
也許,一千年前的他們還不知道──嗯,等等,依剛才的口氣判斷,似乎他們也只認定自己是來自不同時空的人,卻不知是什麼時代,甚至是……什麼人──
路平瞬間閃過某些片斷記憶,直到看見熟悉的黑色身影小心地自門後探出,才擱下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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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突來之戰
「我明明什麼也沒說,為什麼會演變成這樣?」
從昨晚到如今已入中午的時段,在只有兩人重聚的客房裡,黑髮少年仍鼓著腮不滿。
「我明白,賽佛勒斯。」路平也用重覆十遍的台辭安撫:「其實,他們好像也沒有特別想追問的樣子,只要確定我們不是什麼『魔獸師』的手下就好;所以不用太在意。因此,嗯,賽佛勒斯,你只是湊巧被雷文克勞的美……軟性勸導就告訴她?」
「她才沒問我。」石內卜不耐煩地道:「我們受到『世計器』魔法的影響,這時代的一般性魔法根本操控不了我們──她是因為發現她的魔法對我無效,才問我是不是因為有時光魔法保護。唔,她將時光魔法的特色分析地太專業,我一時間沒想到怎麼回答,但我可沒說!結果……」
其實就算不提,那臉色也能使人推測出很多。
深切了解彆扭慣的人即使努力隱藏心事,卻往往能讓他人在反面找出答案,路平依著「長輩」身份,不再多提,只說:「我還以為你的『鎖心術』失效;說起來,你在這時代還能順利使出鎖心術嗎?既然在時光魔法影響下──」
「魔法部研究過,在跨時代的時光魔法下,身體機能仍會運作,換句話說,我們自己應該可以施給自己魔法,而能避開外界魔法。只有吃食可能會影響。」石內卜撐著少年的身型嘀咕著:「明明快跟史萊哲林學到特殊劑。討論魔藥都來不及,誰管那麼多?當然,如果史萊哲林開口問,直說也無妨。」
這倒是第一次聽到。
路平撫著額,問:「你的意思是:若由史萊哲林問你身份,你就會全盤托出嗎?」
「我怎能不回應史萊哲林的話?」
聽到少年理直氣壯的聲音,路平覺得自己能了解為什麼廿世紀佛地魔稱雄時,會有那麼多史萊哲林院的人全都不加思索就投靠麾下,大概如眼前──這本能的崇拜心有關吧。雖然,很不清楚這究竟是出自哪點價值觀。
微微笑著,路平道:「幸好那些都只是試探我們的假戲,你沒事就好。其實,我倒想讓自己被葛來分多救看看,沒能親自被救太可惜了,畢竟是可以一飽古代武術的好機會。不過我想,就算昨晚的事是真的,比起救大叔,救少年輕鬆些,他也比較願意吧!」
還鼓著氣的少年「噗」一聲笑洩了氣。顯然是想像那幕「從敵人手中奪回來」時的人換成自己長大身材時會有的累贅模樣。
「真的該回去了吧!」
路平在少年笑容終於忍下時,柔和地道:「得照魔法部規矩,可別影響未來。」
「反正這個年代也沒有魔法部。」石內卜抬起少年身型能瞪最大的眼,道:「何況,昨晚我聽雷文克勞、你聽葛來分多說過:即使合他們四人的力量──別忘了他們是一千年前最偉大的巫師跟女巫──也無法推動『世計器』!(不過他們還不知道那專門名稱,只知道有附著時光魔法)那更別提讓它轉超過十數圈。那……」
──怎麼回去?
那句話沒說出口,但發話人隨即沉默。
路平微微一笑:「你記得吧,很多魔獸都擁有天賦魔力,所以魔杖往往都運用部分魔獸的肢體來得到魔法協助。換句話說,巫師們使用的主要是咒術發揮,天生的魔法血液是用來做操控,而不是主要用途。還記得海格曾為了保護麥教授而撐過許多魔法吧?巨人族的天生魔力不能等同巫師,但反過來,也可能有超過法術施咒外的力量。」
從翻起的黑眼裡,判斷出黑髮少年是想問「那又如何」,路平笑笑道:「我還沒提。因為你昨晚談這幾天來的魔藥課程談太快樂,我不太能找空說。這幾日,我除了看遍古老的圖書館收藏外,最大的意外,就是學校裡養著許多魔獸──甚至,有龍。」
最初讓「世計」發軔的,正是龍族暴動。
「但是,那次魔法部寄放在學校的龍,數量龐大。」
石內卜喃喃地道:「而且,當時有十數位巫師在制伏龍……」
「如果我想的沒錯,昨天聽到那個被稱作『魔獸師』的人,很可能會帶來異想不到的成果。」
頓了頓,仔細傾聽,確定大白天的空房再沒有類似蟲豸的身形,路平聲音降低:「《霍格華茲‧一段歷史》裡有提到過,千禧年左右,有幾位著名的黑巫師被『創校四人組』打敗,才成就四人組日後『當代最強傳說』的基石。而其中有位,聽說就是這時代很出名,能自由地驅使許多魔法生物,因此還有人說他是不是像麻瓜小說裡的『森林王子』一樣,被魔獸養大,才那麼地有『群獸魅力』。」
「那又怎麼樣?魔法史紀錄到他被打敗吧?」石內卜皺眉道。
若有所思地撐著下巴,路平嘆口氣:「啊,但是創校的歷史永遠只有傳說的大概,書本裡根本沒記詳細。話說回來,如果是因為『世計器』的力量而使大家忘記,那也就情有可原。」
「什麼,忘……」少年的表情完全僵化:「那我這幾天學的……」
「可能也會忘吧,賽佛勒斯。雖然是看抽取時的人事物大小。」路平頓了頓,忽然又想起什麼地道:「據鄧不利多校長當年說起,尼樂‧勒梅時代,曾有件讓霍格華茲陷入危機的事;那時還得靠四人組留下的東西制服外敵。而據魔法史記載,六百多年前的那位敵人不但極強,還有出乎尋常的驅使魔獸的本領、跟對霍格華茲積累多年似的憤怒,難不成……」
「那怎麼可以!我絕不能忘記史萊哲林的魔藥!」石內卜壓根兒沒注意聽後段分析地打斷路平的話:「我費了很大功夫,怎麼可以……那是很重要的事啊!」
看到這焦惱的臉色──只有當年在渾拚柳地道內乍見時會如此驚怒而失落,路平微微怔了怔。
是什麼藥那麼重要?
微微笑意綻開:「那麼,試著記住吧。聽說,只要用力去記,最重要的事,絕不會忘。」
「怎麼可能贏過『世計器』,而且,就算能記住這點,你以為有什麼樣的機緣能再遇到跟史萊哲林一樣偉大的人?」
石內卜少年的聲音大了點,使房門外有輕輕的「噫」音及像才「叩」上就止住的敲擊,不過路平的耳力還能聽清。
「請進。」
跳起來打開沒扣上的木門,路平對門外黑長髮的人微微一笑。
「先生!」仗著少年的外形,石內卜立刻溜到欽服的學院始祖前:「您沒事嗎?」
「……我聽海加說起昨晚的事。」淡下黑眼,臉色仍略蒼白,身著一襲華綠色衣,優雅的銀蛇游動在右臂,像鑲上純銀裝飾線的史萊哲林平靜地道:「她說,羅威娜推測兩位不是這世界的人。」
路平可以看出石內卜臉上閃過「該死的多嘴女人」的氣惱,還真是幾十年歲月累積來的經驗值。
「不過,我一向只考慮是不是有能力研究魔藥,而不考慮是什麼地方的來者。就算非人類,我也不在意。」
這話讓石內卜重新煥發起光芒,而路平卻大大驚服。
也許,這是為什麼佛地魔能召喚那麼多異生物的心,也是史萊哲林院代代能產生積極研究延長生命藥劑以期渡過無盡歲月的意念吧!
少年的石內卜眼中也閃起像是同意始祖的光芒,使他沉靜下來仰望著敬服的對象,認真地用稚氣尚在的口吻道:「只要有您的同意,不論任何困難,我也要成為您的追隨者。就算歷經千年時光,也絕不改變。」
這時候,插不入話。
路平輕輕在心中吐息時,聽到有打破沉默的笑音:「什麼事能歷經千年不變?那不是比誓信咒還強大了?」
誓信?
路平像記起什麼似的,而眼前銀蛇盤旋的青年已回過頭:「先別談。倒是為什麼今天校內那麼多妖精?我剛才又看到調動龍的移送咒啟動?」
「這事請你去問羅威娜。」焰髮的青年聳聳肩:「但我看,照她這麼『抬舉』地挑選超強敵人來讓我們戰鬥,也太急了。雖說一開始講定她和海加主導防禦,我們負責攻擊,但現在可非賭命不可。」
「我可不喜歡隨便將生死抬出來比。」
平淡的聲音,使路平心念又動。
好像,史拉轟教授搖著頭說「我們史萊哲林院永遠選擇先保住腦袋,沒性命是沒法做事」的樣子,正在眼前。
某種有趣感掠過心頭,路平正想看同屬昔年鳳凰會成員的石內卜有沒有同樣想法,一轉頭,卻見到見到黑髮的少年揪住自己胸口,微微顫抖似的。
「賽佛勒斯,你怎麼了?」
急忙地將「子姪」抱入懷中,路平一抬頭,見到銀鑲黑的眼光正注視自己:「你叫他……?」
才問出句,四人間就被猛地撞開。
眼前的妖精指著外頭,向創校組的兩人又跳又叫,迅速說出段又尖又細的妖精語,便來抓著兩人。
「我先出去,薩拉札。」
在焰色消失的瞬間,路平還能聽到這句話。
「……這是!」
「怎麼了?」路平靠近半步,焦急地道:「賽佛勒斯為什麼……」
在眼前人突然雙眼煞黑,利光刺來時,路平才想到自己似乎又犯了什麼忌諱。
好在這回因之前的「師生交流」,銀鑲黑的眼睛居然沒有特別惱意,只淡淡道:「在收到羅威娜委託信裡附加說明文前,我也有點底,雖然很可惜史奈先生無法現在就進入霍格華茲,但他還是我目前覺得最有資質的學生。」
如果可以親炙,賽佛勒斯絕對願意。
雖有代人說出希望的念頭,但隨著手中似有隱隱加重的體積,路平壓住微笑。見銀蛇游身的人抿抿脣,似乎忍住什麼,才平靜地道:「可以確定……他身上有某種特別的藥物,那藥物有跟『時光魔法』同類的效果,但應是『逆時』操作,所以和現世的『順時』彼此衝突。如今發作,如果不早解開他雙重時光魔法,會遭到魔法相衝的時光反噬。」
「時光反噬?」
路平反芻著從沒聽過的診斷,心下也暗暗佩服。
魔法史裡,「青春藥」雖是在希臘神話時代就已有過傳說,但在中世紀中晚期左右才能穩定性能成人人可服的藥劑,因此,在千禧年裡的史萊哲林就判斷出「還童水」的能力並分析,確實了不起。
「反噬,是時光魔法因不同的方向而扯出的空間,像水裡有兩道漩渦時,中間會有凹陷的空缺,而人或物掉入這時間流裡,就會斷成不成型的碎片。」銀黑色的眼睛冷冷地道。
路平瞬間怔住。
那,現在能做的解救,只有一個方法──但,如何能夠……
=======2009 03 28====================
十一、令時光運作的魔法大戰
在主塔門口,聲勢稍定的時刻,抱著少年嫌瘦小的十一、二歲身體──而且是連氣息也弱下時,路平自覺沒心思支對千年來嚴厲出名的史萊哲林院之祖,好在此刻對方似也沒空陪自己;否則,可能沒怎麼留意,就將自己的身份完全洩露了。
目前簡直彷彿霍格華茲裡被倒了鍋湯一樣,在佛地魔召出蛇妖使學校學生接二連三石化的那年,也沒見那麼亂過:大門前草坪上,有藍色和黃色的法陣在流轉,而未來有大魷魚棲息的湖水裡,湧出一道又一道的巨浪。岸上,有些看似裝束武備的妖精們緊張兮兮地看著湖面。而有頭被未來教科書寫著「迅速、頑強、嗜人肉」的五級魔獸,此刻正五腳朝天地縮成肉團般,流出染上草坪的膿液。那顯然是自身學院創辦者不久前的成績,因為此刻,拂開焰色髮際的青年仍滴著汗,而階下,飛馬安琪兒雪色的毛上也濺了些土。
「來得真晚,我才除掉一隻五足獸。」
「能驅動『長毛邁克布恩』,確是『魔獸師』作為。」
見史萊哲林望著草坪上屍體,撫著銀蛇頂,喃喃唸著的口氣,讓路平雖在焦心時也覺得有些有趣。大概是年齡使然吧!現在的自己,看著的可是「晚輩」呢。
「所以說,羅威娜真是對我們太有信心了。」葛來分多笑著時,碧綠眸子絲毫沒有恐懼。
「『如果上帝在我們這一邊,誰能與我們敵對?』,但願這話不錯。」路平用符合中世紀思想的話語回答。畢竟,雖然雷文克勞推論出自己二人不屬於此世,但看情況,似乎沒人想到自己會是下個千禧的來者。而且,在近代科技結合魔法的突飛猛進之前,魔法社會跟麻瓜社會一樣「保守」的,那想必,更不曾預料到。
葛來分多果然轉頭來笑了:「那是〈羅馬書〉裡的句子,的確是不錯的鍛鍊信心方法。客人也就不必擔心。」
如果四人組全到,或許不用擔心。但,現在明確比自己年輕太多的創校者,不得不讓路平思考,當年號稱天才的詹姆或天狼星二十出頭時,力量能有多強,同時口中回答:「但願我有這勇氣去產生信心。」
「那就找到可以堅定勇氣的方法吧!」焰髮青年大大方方地道:「我一直覺得,每個人都能找到自己勇氣的來源,然後,化為自身的力量。」
──!
陡然記起「勇氣」正是自身學院的精神,路平立刻凝神。
「嗯,恕我冒昧。」斟酌地選用字辭,路平道:「剛才的談話,讓我覺得滿有意思的。所謂的『來源』,是經上說的上帝嗎?」
「如果您信得誠,那上帝自然會給你力量。」葛來分多拭淨劍,爽朗地道。
會將自己說的「上帝」排開,那就表示,自身學院始祖有別的信仰來源?
讓葛來分多院,在千年之後,以「勇氣」奠下基礎,讓學院始祖擁有絕大無敵的勇氣之源……
「是誰、敢協助姆荷露亞、帶走我的、無心公主?」
轟雷般的聲音響起時,路平看到湖面不知何時已爬出二匹水怪拉的長橇,而一個像因服多了海葵鼠瘤而長著紫耳毛的人沉沉地向著主塔著嘶吼。
「真的出現了。」葛來分多平靜的口氣使路平有種微笑的感覺。
那像是鳳凰會成員的笑容。
「羅威娜實在太喜歡幫助人了。」深深嘆口氣的,是衡量局勢的史萊哲林:「目前惟一重要的事是:保護霍格華茲。」
「的確,必須讓學校存在。」翻身上馬,輕按長鬃的青年再度笑了:「畢竟,這是我們四人共同的心願。它的存在,就是我們的存在。那,我去吧。」
四人……共同……
咀嚼著話,路平耳中聽到一個像是吟誦出來的詩句。
這時候還唸什麼詩?
沒注意到抱著的昏沉少年彷彿越來越重,路平只見焰般的身影躍到戰火最前鋒。
在駕馭水怪帶出魔獸的敵人,陰沉的聲音被放大十倍響出時,路平覺得刺耳。而眼前, 由無數藍光送來的數名大巨人正抱著龍(應是養在後山谷中的),跟眼前從湖中湧出更多後世被定位為「五級」的魔獸交混起來。簡直像《怪獸與牠們的產地》那本書裡的五級魔獸大集合一樣──海格肯定喜歡。
不過,最重要的顧好懷中人。
見到緊閉眼的少年像中了「變形術」,臉忽地要扯成大人,又忽地凝回少年,路平不由得擔心。
其他兩大學院的創始者又到哪去?只靠眼前的青年們怎麼行?
儘管擔心時空法術的衝撞,路平仍注意到場中的紅光越來越盛,劍魔法的光也強大地將眼前的魔獸擊退到遠方。那種強大魔法,只有當年鄧不利多老校長在世時曾見過,但,當年的鄧不利多可是過百歲的修行才有。而如今,只靠著年紀加起來還比現在的自己小些的兩個年輕人的魔法──為什麼能這麼強?那不可能只是單純一加一等於二的功力。再說,真正上前迎戰的只有自身學院始祖,以自身兼任「騎士」為榮的葛來分多。
「騎士」一辭忽然點醒路平。
是「誓信咒」。
記得《失落的偉大魔法術》裡提到西元六世紀左右有名巫師,在從羅馬時代以來虔信基督的麻瓜們,因堅信上帝而敢視死如歸的態度裡,領悟出利用執著心念而成形的魔法,創出「誓信」咒。在歐洲進入了騎士時代後,更加發揚光大。由於騎士所受的教育就是要為國王或領主盡心盡力,以上帝為名作大義征伐,至死不悔。(這也成了後來唐‧吉訶德念念不忘的傳統──雖然那本書是在騎士文化沒落時的諷刺作品,不過唐‧吉訶德所做的一切,倒都完全照著騎士範本走。)書裡提過,「誓信咒」推測應是後世「忠實咒」的前身;但和「忠實咒」只要單方面將秘密存入某個人的心中不同,「誓信咒」需要「宣誓者」跟「受誓者」兩方坦信的力量。
廿世紀的「忠實咒」只繼承到必須有「絕對信任的人」才能夠完成複雜魔法成就的小半,便已是個難得的保護咒語;若能跟《古魔法演變》書裡說到像六世紀巫師創出的「誓信咒」那種深度,將會使魔法強大到如同聖經上所言:「因為我們行事為人,是憑著信心,不是憑著眼見。」、「信就是所望之事的實底,是未見之事的確據。」,那將不是單純加成的力量。但,專注的信心極難產生,所以這更高難度的咒語,在騎士時代沒落後不得不消失。
連次一等的「忠實咒」,也曾因施加的守密人挑選不當,而造成「劫盜地圖四人組」十二年的懷疑跟摯友死而不復生的悲痛。但此刻,躍動的飛馬背上,確實有強大的咒語保護。那……
「不用擔心他。」
忽地,清冷的嗓音在上方響起,路平聽到史萊哲林毫不雜入情緒地道(大概因為自己直盯著場中人看,擔心表情流露出來):「如果單論武術,高錐客從小就在族裡練習,統合實力,也排得入當代前十名。以巫術論,雖然礙於年紀,修煉不深,但加上應變力的實際施行上也可以在前二十名左右。但,如果論到能夠用武藝加速巫術施展的身手,及用魔法補足武功防禦的全面──他會是獨一無二的高手。」
雖是向自己陳述交代,凝住的視線卻沒有轉移。
之前那不是拉丁語的詩句般對話,在腦中迴響、越來越清楚。
--我的勇氣來自你的堅強,你的智謀倚仗我的力量--
以信為誓;持誓──堅信……
之前瞬間閃過腦海,而現下專注場中的路平更加肯定自己聽到那對話時的感覺。
--相信他的宣誓、相信他的能力,相信他而回應,才能發揮咒語加成的能力──
那是絕對的信任。
「會獲勝!」
場中的鬥爭更烈時,路平不自覺地脫口。即使史萊哲林掃來深成全黑色的目光,也沒改變微笑。只在憶及近半百的歲月所遭逢過的經歷時,輕輕地道:「雖然有點多事,但,我想說,只要--」
「啊?」怔住時,銀氣重新流過眼前人因話而困惑的眼中。
不知是不是多此一舉:畢竟,千年後仍是那狀態;至少,在自己記憶所及都沒改變。
「啊,因為看這情況,能有足夠信任的人一同抗敵,學校絕對是可以千年不改的運作下去。」路平笑笑。曾在麻瓜戰地做過攝影師的經驗,使他對眼前足以改寫魔法史的戰鬥也能保持微笑。
「未來是無法決定的。」銀鑲黑的眼睛冷靜地道:「能確定的是,不論做什麼,我們都會用當下最好的方法去完成。即使這次救妖精而引出魔獸師也不例外。」
總易誤會他人隱晦說法大概是史萊哲林傳統,不過路平早已習慣。
「看現在情況,還是得出手。」
在越來越多新魔獸自湖水裡被傳送出來時,路平聽到凝重的聲音:「抱歉了。沒法再陪著客人,請自己小心吧!」
「會的。」微微一笑,路平望著蒼白的少年:「只有這,絕對……」
強大的魔力,在史萊哲林走向巨龍為首的眾多魔獸爭鬥,而使原先的防禦圈轉型成戰場擂台時,陡然湧入大量攻擊術。
──賽佛勒斯!
抱緊昏沉的人,即時閃過被龍拋起的妖精砸上,路平慶幸學生時代以來的夜遊及工作多年的攝影身份,練就不錯的身手。雖然比不上此刻學院始祖飛縱的卓越,但已算俐落。
校內豢養的巨龍口噴烈焰地跟被敵人驅動來的獅面龍尾羊戰鬥中,路平瞥見主塔之上,由應是赫夫帕夫施出的藥草陣正產生強大藥性穩住場中的空氣、嗅到藥草的食童怪都減弱反動力,讓來協助的妖精能趁便施出屬於妖精獨有的咒語;智慧出名的雷文克勞在塔上揮動的魔法陣鋪蓋住場中,讓來自不同魔獸、巫師及魔法物的魔力都集中在核心沒有洩到之外的校園處,同時,魔法陣也能助益場中的青年。
面對披著紫角獸皮的黑巫師法術攻擊,除了天馬安琪兒靈性十足地避開外,由銀蛇魔力守護著的史萊哲林,已在場旁全心替天馬留意四周各類來襲,一一擋開地做完全防禦,讓葛來分多魔杖的紅光及銀劍的白光得以相混出更強的威力。
太多強大的魔力了!
路平可以感覺到被雷文克勞圈起的法陣裡,天地都巨動起來。這也難怪:千年前最偉大的四名巫師及女巫、本世紀三強之一的黑巫、四頭龍、兩頭獅面龍尾羊、十名巨人跟二十名妖精還有一堆食童怪,彼此爭鬥著放出的魔力,強大到比當時魔法部的龍群暴動還大──
不對!不是天地巨動,是因為自己在防禦圈轉型為戰爭圈當下,為了照顧昏迷的青年而順勢躲入當時草地邊最近的管狀防壁。
世計器!
為同樣強大的魔法而重新運作了。
……只有思想,能穿越時空。所以我推測,這東西轉運時,還會借助到思想的力量,最能具體化的,該是「記憶」……
……所以,可能當時在場的人,都會有部分記憶的消失。……
滾滾無盡的時光洪流,吞沒一切。
時間是最無情的魔法。
「記得……」
自己曾以「長輩」的身份笑著的說的:
白、紅、藍、綠、黃……眾色魔法光芒多到,混成片鋪天蓋地的黑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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