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北卝京老宅後,小花如在長沙說的,已替我訂來防潮箱。內是科技恆溫,外是古意風配上透卝明度高的玻璃設計,剛剛好能固定在床側櫃架上做裝飾。他的內室外書房本就有保留九爺昔日古味的佈置,字畫瓷器按時替換,現在我裝個青銅鏡,也跟有些人愛好買仿古的天師銅劍類似——而「小三爺品味算好」是他說的。箱子帶回後收在他家倉庫,只有鏡子如博物館收納法般,放在外頭櫃中,用匣內附的壓克力鏡架支起。
以現在科技來看,那枚銅鏡雖沒有「承日照之,則背上文畫,墨入影內,纖毫無失。舉而扣之,清音徐引,竟日方絕。」的功能,但當品味裝飾也很有卝意味。我本想寫個「以銅為鏡可以正衣冠」的句子貼在盒內當背景,可想想現在用小花衣櫃設的鏡子,還是比較明亮照人。古代銅鏡磨得再好,也頂多跟車身金屬板的反影差不多,小花要細修眉毛時可不會用。但看著裝飾遙想《太平廣記》,真的有卝意思。
這樣邊賞玩邊想著睡,是鏡子安放回來的第三天。
也許是「事不過三」的古訓吧!那晚我倒做了個夢。夢中有像是古代衣著的人、依我的認知倒像是秦漢時衣飾,但似乎未加冠巾。
然後我聽到(認真說不該是聽,因為是我的夢,回想概念,隱約是意識上有懂):
——捭闔者,天地之道。捭闔者,以變動陰陽,四時開閉,以化萬物;縱橫反出,反覆反忤,必由此矣。
——捭闔之道,以陰陽試之。故與陽言者,依崇高。與陰言者,依卑小。以下求小,以高求大。由此言之,無所不出,無所不入,無所不可。可以說人,可以說家,可以說國,可以說天下。
那是個白髮長鬚,像個老者的人對他面前的兩個青少年模樣的人說著,然後向我指來:「如那面鏡子,正反即陰陽。陽動而行,陰止而藏;陽動而出,陰隱而入;陽還終陰,陰極反陽。然,陰陽仍為一體,正反皆為本質。捭闔正如此鏡:變化無窮,各有所歸,或陰或陽,或柔或剛,或開或閉,或弛或張。是故,聖人一守。」
——傳授予你們的劍法,各為⋯⋯
——比試,開始。
***
「親~愛的~」
在小花輕聲中,我睜開眼,天窗已照入白光:「做什麼夢?難得聽你好像在對話。」
我揉卝揉眼,看小花已在晨起行功沖涼後穿上外出用裝——這天是睡得晚了點,而從小花沒叫我來看,大概這回我睡太沉。
「我有說什麼話?」我問。
「夢話。」小花簡單地回答,點點我鼻子:「一本正經好像在替我上課一樣,可惜我都沒聽懂你說什麼,倒像華北地區古方言似的,小三爺最近又讀什麼書?」
我抓抓頭,心想《鴛鴦刀》是清朝設定才對,不會是又夢回山東瓜子廟的時代吧?大概是安了新裝飾後就研究一堆墓葬壁畫吧!鏡子是陪卝葬品中常見的一環。但——
「有讓你沒睡好嗎?」我記得小花今天有工作。
小花笑笑:「書房的沙發我也常睡的。」
這可不好!——我尷尬地想。
在小花調了衫領,說著「今天有會,得出門去。小三爺慢慢來。」中,我趕緊起來,做點加強基本功的工作。
為了不讓小靈覺得我跟小花的年紀差多(而胖子給我的反思即是:身材跟髮型一樣是人的第二張臉),得訓練自己。
而且影響小花睡眠品質的夢話也該檢討,我以前被人笑有夢話,還最多人得知的,已是當年在西王母蛇沼夢到⋯⋯
連帶想到阿寧曾經的花樣年華轉眼即去,而她若活下來只怕會陷入更多紛爭。我一時沒去想是否還要追憶,先踱到外院。
小靈跟日曦都在長假中。
日曦的規矩已很好了,倒是小靈需要教育,而且他正是問題還挺多的時候,除了悶油瓶能揪他去午睡之外,幾乎什麼都會問——偏偏悶油瓶被胖子帶走(小花很滿意),所以只有我顧著他,背詩、練書法(只能說是用玩跟畫毛筆字)、聽點英文歌跟看動畫(還因此迷著學習「畫地圖」,當然是⋯⋯很簡單地那種,絕對不可能是《金銀島》)。直到日曦準備完課業練起站樁時,小靈才巴巴地跟著去蹲馬步,可以斷斷續續,只能鼓勵。
帶小孩在某種角度來看可真的累。想我奶奶那一輩的人都生上三五個,而且也不是都有大家族可支援,便能了解我爹三兄弟為什麼命名是「一窮二白三省」,很務實的過日子吧!
收古物生意跟日常生活品味還是不同。
在小靈終於睏倦到睡去(還咕噥幾遍「小哥叔叔在哪?」),我才拿起原打算看的書想研究,但沒多久就恍神。
小靈還小,午睡可以久些,我小心脫身讓他睡以便得點安靜時間。出房到外,日曦午休已結束,正忙被小花安排將來要出國就讀而需學的外語,看來該送上禾嬸出遊前備好的仙草綠豆給他打氣。
日曦是解家教育法,多數時是按時依規做事。在我帶點心時,聽我隨口跟他講過往整理三叔和爺爺筆記發生的事,使他比平時多休息二十分鐘;雖然,在閃著眼光聽完後,他是認真想想,說「父親說的沒錯,其實一勞永逸才好,爸爸您以前忙很久」,看出他果然會是優秀繼承人。
於是,我在收了碗匙後就讓他再去備課,而我回內房去。
才回到書房,就收到小花來訊:進貨有些久滯,會去看看,晚餐不必等。
這種會引起胖子嚷「天真你也真關心你當家」的用語,我匆匆回了「適度休息要吃飯」後就趕緊刪,免得胖子無意看到又要笑。
不過這表示今卝晚也可能⋯⋯
走進臥室,看著小花那一區的枕被,我倚坐在上,想著今早小花的話,心忖:希望他真有睡好,精神不濟的話處理事可能不佳。
大概是剛才帶小靈時撐著沒睡,在靠著小花的枕時,熟悉的氣息使人昏沉過去:
——我的夢與你不同。
怪了,作夢還能接續下去,是《聊齋》還是《子不語》有類似故事嗎?
我隱隱約約想著,看著像不同季節的場景,之前的老者離去時說著「玄虎考的是抉與擇,這才是重要的事。」
——弱肉強食,不過是世間萬物的天性罷了⋯⋯這是修煉最強者的門規,歷代相傳,每一代都是縱橫天下的霸者⋯⋯
好像是出自兩個鏡中映出的青少年其一的口吻,不過因為我的方向看過去只見側影,不確定是誰在開口。但依我看碟片多年的經驗,尚可以判斷出誰在此刻有氣勢——感覺那個頭髮束在腦後低著頭的人絕不是會是說這話的,很像由他在低語說「如果提出的問題本身就有問題,答卝案又有什麼意義呢?」然後——應該是另一個在回「重覆這種討論也沒什麼意義」。
這是,爭論什麼吧?可能是因為夢中,所以能直接了解意思——我倒沒去想這般服儀的人說話為什麼沒有掉文。
畫面閃過後,又是那老者,似乎是師父般的人,在夜深中對鏡解帶地正坐在前(是面向我?),緩緩自語「三年之期已滿,他們將要一戰。兩者只能存一,如我們當年⋯⋯」
——如果不把人都踩在腳下,他又怎會抬頭看你,承認你是強者?弱肉強食,不過是世間萬物的天性罷了!
——我們雖是同門,卻必須爭個你死我活,這也是天性?
***
「嗶鈴鈴」的聲音,是內線電話。
我陡然醒來,見天光已呈黃橘色系,是傍晚?
『爸爸,哥卝哥問你要吃什麼?』
小靈嫩氣的聲音在問,我想到懂事的日曦大概總能善用禾嬸備料的物資,倒有點不好意思,說著「馬上來」,瞄一眼時間快五點半。
午睡有點久,因為我有種「想看下去」的心態嗎?
晚上的事比白天少:小靈只要刷牙洗澡後,線上跟我父母奶奶都問候過,再讀些書給他聽,很快就可以打發上卝床。日曦將家事幫忙完成後也洗浴,然後入房準備複習完功課及做網路交流後就休息——真希望他將這優秀態度教給小靈:有時兄弟傳承比師長教學還要緊。
在不必再多看小娃兒後,我待在客廳:先問問胖子跟小哥去向;再跟二叔聯絡,確認王盟有將我們上回理好貨給二叔調度;又翻了點節日將近網路新聞總有的逢節必談習俗(早就被各省各代說法交叉傳得變成大補帖),之後什麼也不想再看。
隨便翻著手邊買自老家博物館所出,內容是介紹竹簡的書,從上世紀五六十年代就有的研究。
竹簡字當然都是戰國時代所留,看研究學者評「现在由于长沙竹简的发现,看这简上的文卝字,与正始石经的古文和郭、夏二书的记录相似,就印证了前人著作的真卝实性」,挺有卝意思。我想,若不是西王母那裡逃脫時太過危險,若能從玉盤之類上找到更古老的文卝字(周穆王時期大約又早楚簡幾百年吧!),應該不錯——不過就如胖子說的:這種事能明說嗎?
研讀推想中,終於,聽到外頭的車聲。
數分後,小花進來。
雖然仍是端正的衣著,但我能感到他的倦意,按過往先將溫涼的毛巾遞去。在他擦臉淨手後再度坐下時,倒好茶。
小花喝了兩杯,才道:「公卝司網頁出了漏洞,可能是最近知曉的無差別怪客攻擊,幸好來得及斷網重整,不過新防毒碼還不知可不可靠。」
「這年頭,電子安全防護真的很重要!」
我同意。
這種程式數據能力完全在我們熟人間能有的能力之外!從我、小花、胖子、悶油瓶、秀秀、連上瞎子、二叔等人,雖說有錢有身手(真要說,好幾個也都有顏值),但,偏偏對這年頭影響日常生活極大的「網安」還真沒點本事——需要找可靠的專家,還待小花仔細挑白老闆那兒推薦的人,看新一代有無高手可聘來用。
「小靈還小,曦兒的興趣培養一點看看,也許不錯。」小花吃了兩片梨後,慢慢地道。
「等他通過申請學校的測驗再說吧!我覺得他已經學夠多了。」我想著白天看他們兄弟的情況,替日曦說話。
「他已經少學唱戲。」小花伸著腰,道。
「可他還要備考跟學出國用的語言,給他點休息空間⋯⋯」我遲疑了些:「當然你家的教養原則由你判斷。」
小花輕輕而笑:「曦兒可比我以前幸福多。也沒有撐起家業的需求,還有你這個爸爸照顧。」
跟小花相比,我確實是舒服日子過到大的人,連小鋪子沒生意都有三叔罩。相較小花的當家跟出道時我都在玩——有時還可能比現在的小靈還沒天沒地,以致有跟三叔混到必須二叔出門押我回家免得我爸抓不回人的情況。
雖然很早就知道我們想法相似,不過我很懷疑我跟小花互換身份時我能做得更他一樣好。
得開始研究一下我的生活方式才對——目前,還是讓小花早點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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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因為是 「正 常 版」,只有 「夢」
「天 師 ~版」的話⋯⋯劍 靈?X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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題外地說:
這款除了原先是要走「天師系」,
還有考慮到底要「成!家前還是成 家後」~~
所以,若是「才 開 始」的話:
再來點「未完成文」......
第一幕:
這次事卝件是王盟搞出來的。
這小子煩著!以前是整天窩在我店裡上網打怪發呆成菜根,自從升了點薪、教了點學後,他突然覺得自己夠強大了,老是外跑外包。
所以,這天他顫危危地晃進店裡時,我正因為三叔手裡的工作在交給我這位姪子時沒得到下頭回應而不爽,看到他就想好好罵。
但王盟更快地衝過來,只差沒抱我大卝腿地喊:「老闆,救命啊!」
「幹什麼?」
我不耐煩地用卝力跺腳,但王盟死抓著不放:「老闆,你要救我,我,我見鬼了。」
第一時間我想對他說:見鬼算什麼?你不知道你老闆從血屍看到密洛陀。世上能有的怪物奇獸都看到滿了?你自己有種「叛」到長白山看到那些怪鳥奇獸也算長眼界,怎麼還會怕鬼?
但王盟死抱著我的樣子真的很煩,要讓人見到怎麼辦?
聽說,越想什麼,越會來什麼。
我正跟王盟推來扯去,就聽到店門前有愉悅的聲音:「親愛的,突然來,你高興不?」
小花抱著娃兒才踏入門中,眼睛就定在原處。
「啊,姑爺,不是,絕沒有!我只是有事求老闆,沒有要撲他的意思。」
王盟慌忙分說,卻踏到我逆鱗--誰是姑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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場外話:(自娛用語-蛋~)
p.s.又p.s. 戰 國 的 事~就~只有 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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