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嗨,我想你該補點好東西來恢復體力,雷木思。」
引著路平到餐廳外另一處休息室裡坐下,鄧不利多笑吟吟地揮出一桌盛宴:「我想在這裡吃東西會比較舒服,而且有些關於天狼星的好消息要告訴你,也不能被太多人聽到。」
拿起牛肉餅的路平聽到後半段話當即抬頭:「您是要告訴我後半夜的消息?」
「非常複雜。不過我很高興,多虧格蘭傑小姐是近三十年來霍格華茲最用功又優秀的學生,若不是她的勤學,就無法借到一具時光器,那昨晚根本沒法了。你邊吃邊聽吧!」
其實很簡潔,鄧不利多只需將昨晚石內卜送回擔架後所報告的事情,加上對布萊克的詢問,便足以使參與過尖叫屋事件的路平完全了解狀況。至於天狼星跟鷹馬都失蹤(這是從夫子角度來看)的事,配合哈利和妙麗在鎖病房門前一秒趕回來,自然能得到驗證。
「惟一的遺憾是,夫子取消了梅林勳章。」
鄧不利多捋著鬚,道:「如果還能有『捉到布萊克』這項功績,或許賽佛勒斯可以不計較在尖叫屋看到的一切﹣﹣可惜這點也沒有。我昨晚看到他時,他正將氣出在學生的成品上,但似乎沒能發完火。」
頓了頓,鄧不利多露出一絲奇妙的笑意:「按照人性來說,一個人脾氣最大時,多不敢向外人表露,除了對階級地位比自己低的人生氣外,往往就是對最親密的對象發洩。這真是不太好的習慣,有些好家庭多會因此失和。這點,當事人學習情緒控制管理最優先,但需要另一人的包容,可能更重要。」
吃著蘋果派,路平嘗試露出微笑:「我真的試著再多點忍耐,校長。不過有時我很想知道,我是不是真的還有耐性。如果昨晚,賽佛勒斯肯稍微聽我解釋的話,今天彼得就已待在阿茲卡班,而天狼星可以堂而皇之的跟我們一起吃早餐。但賽佛勒斯他……」
嘆口氣,路平沒再說下去。
對那人而言,梅林勳章更重要嗎?
「我想,如果不是面對的人是天狼星,賽佛勒斯可能就會聽你解釋。」
鄧不利多鬍子隱著一絲自得其樂的笑意:「或許你想起來,如果昨晚你早點去拿了縛狼汁喝完,那就不會有個擔心你沒喝完藥的人跑去你房間,然後看到地圖。也不會有變身後的問題,你覺得呢?」
路平抬起頭來,望著那雙睿智的眼睛片刻,才道:「的確。我昨天真的太注意哈利他們的動向。如果早點去的話……」
「那麼,今天,或許你也不用向我提辭呈。」鄧不利多替他接話。
剛才一走到教職員的早餐桌,褐髮人就提出這要求。
想著,路平嘴角牽起一絲苦笑:「那麼,歸根究底,還是我自己的緣故嘍。」
「噢,我不這麼認為。」
鄧不利多和藹地道:「我個人相信,如果不是賽佛勒斯太過在意的話,你就是晚點喝藥甚至不喝藥,他都不在乎。當然,我們可以將這一切都歸因於即將來到的『霍格華茲之一年詛咒』上,不過,我想一個人的行為,即使再怎麼千變萬化而難以捉摸,還是會和他心理動向有密切的因果關係。」
是在暗示什麼?
路平輕輕擱下喝完南瓜汁的空杯:「我想,我該回去整理行李。」
***** ***** *****
慢步走回自己辦公室,明亮的夏日陽光,多少驅散心中所有的陰影。
在成年後的生涯中每每遭人白眼的變身體質,已使自己差不多練就不動聲色的忍耐力了。但是今天在餐廳遇見事件的瞬間,還真的一度很難抑止。若不是注意到刻意避開自己而緊咬嘴脣的態度,使自己察覺那人心中有著後悔似的,恐怕也無法和校長靜靜吃上一頓早飯。
但,校長說的那份在意,究竟是不是安慰自己用的?
昨晚從注意詹姆的兒子開始,到冰釋跟天狼星間的心結,逮捕彼得的事件及最後自己不幸忘了服藥而造成的遺憾……大驚大奇大悲大怒大喜大愕,種種複雜的心情,即令已是練就沉潛的自己都很難克制住情緒,然後在今早,由於那人關係而使身份暴露,可說是遇上最沉重的一擊﹣﹣實在有點懷疑,自己究竟幾時得罪過上帝,以至要接受這麼多磨練。
而且,在這種時候,心裡真是會煩躁地覺得活著很沒意義。朋友不在,工作難覓,簡直是什麼都沒完成的挫折。
嘆口氣,路平勉強調節自己保持笑容。
很久前,神父就說過,後來鄧不利多校長也為這句話加強註解力:積極樂觀地面對人生,困難總有消失﹣﹣或至少可以讓自己不覺得在意﹣﹣的一天。
努力中,辦公室已在眼前。
昨晚看到天狼星跟彼得的名字出現後便匆匆跑出辦公室,門自然沒有上鎖,一轉就開。而房內因臨時離開的凌亂依舊,正中央桌上放著的劫盜地圖攤得大開,另外有個銀色高腳杯放在桌上。
是昨晚來時留下的吧!
路平想著,上前一看,裡頭卻不是縛狼汁,而是營養劑。
看杯旁被推出的空位,這裡應該原擱有兩個杯子。而照理昨晚就送來的藥劑,此刻卻溫度適宜,還冒著混入巧克力的陣陣香氣。
這特殊的營養劑調製法,全校只有一個人會做(倒非以偏蓋全,而是,真的只有那個人肯做)。從目前情況看來:那人昨晚原是送來兩杯藥,在經歴一晚後又來這裡,取走沒派上用場的縛狼汁,然後換上杯新的營養劑。從雜物堆上摺著一方已用「清潔咒」弄乾淨的手帕來看,人才剛走不久。
拿起營養劑,喝上一口,熟悉的獨家配方味道吞入咽喉,流入腹中,讓四肢整個溫暖起來時,昨夜又是變身又是廝咬又是逃走的疲累都一掃而空,路平低頭望著還沒取消顯影的劫盜地圖。
標示著「賽佛勒斯.石內卜」的小點沒有待在專用休息室,而是在走廊上行進。不是從餐廳離開的那處走廊,而是從自己辦公室出去後的通道。
心中的推理得到證實時,一抹從心而發的笑意,油然浮現在脣邊。這時,又覺得:也許神父和校長說的沒錯。
表情完全柔和下來時,夏季的陽光和空氣變得份外清新宜人,
在離去前,還是有些話可以說吧!
喝了營養劑的好處是體力充沛,連腳步都重新輕快起來。從辦公室走出的路平,很快走到離開休息室前查過,劫盜地圖標示人影出現的長廊處,在轉上轉角時,聽到無他人的長廊傳來話語。
「教授,我已經將信用貓頭鷹送回去了。我爸可能今天下午就會回覆。」
跩哥.馬份得意洋洋的報告聲音清晰可聞。
「嗯。」向來偏愛自己學院學生的石內卜此時聲音不冷不熱:「你動作真的很快。」
「教授,您手上拿著的是什麼藥?需要我幫忙拿嗎?」
「不用。」這話打斷地很快:「你們去玩吧!試考完,假期馬上到,也要離開學校了。」
「噢。」
顯然跩哥的確也很願意出去玩,因此立刻接受指示,帶著他的跟班從另一側走廊轉走。
在學生離開後,長廊又安靜下來。等了一分鐘,路平才轉上剛才對話傳出的長廊。這裡是往地下室的另一道捷徑,樓梯口還可看到漸下沉的黑色身影。當即輕輕將腳步加快一兩步,就已追上。
「賽佛勒斯。」
完全輕和的呼喚,卻使步下樓梯的黑髮人踩滑兩步,「呼」地腳一空,所幸他的位置差兩階就到樓梯轉折的平台處,猛然一滑就下到底層,當即用力抓著欄杆穩住,而被甩出手的銀杯滾往梯下,過期的藥也灑了一地,銀杯在樓梯間跌落滾動中不斷地互撞,響成一片清脆。
這樣一句話也會嚇到嗎?
路平心裡想著,卻沒有多問,因為黑色的背影僵在原地,似乎還在「逃離現場」跟「撿完東西再走」兩個打算間猶豫。
這時候,走上前替人清掉正順著樓梯往下流的藥劑,再讓銀杯飛回手中,是惟一的行動方法﹣﹣可說是極習慣的善後動作,從以前到現在都如此。
而未來……
默默將飛回的銀杯連同自己原先拎來的一同抱在胸前,沉住氣注視此刻將視線全神貫注在樓梯扶手上的黑髮人,從垂近肩線的黑髮縫裡,隱約透出血腥氣味﹣﹣變身恢復後的五官向來敏感如同野獸,對人血氣味特別注意。
看來一定又是拚命咬緊脣的想克制住不說任何話。為何做到這樣的地步?是極端的憤怒,還是……
主動永遠是從自己開始:輕輕伸出手,拂開掩飾的髮絲,慢慢拭去已流到頷下的紅色液體。全黑的身影微微一震,仍然站著沒有離開。
這種時間真像停止一樣。
十四、
皮皮鬼是霍格華茲最令人頭痛的幽靈,而且又很喜歡胡鬧,讓天下大亂是它的樂趣。
最先察覺到那荒腔走板哼調歌聲的自然是路平。
因此,一聽那模倣踢踏舞步的聲音在頂上響起,路平立刻伸手拉住還沒反應的黑髮人,迅速連人帶杯全扯進樓梯凹側裡被舊布簾掛住的陰影區,聽皮皮鬼在飛過時咯咯地笑著打著從儲藏室偷的破鑼唱不合韻的「打油歌」:「笨蛋笨蛋的霍格華茲教授,超級遲鈍的魔法部長夫子,放著布萊克逃走不捉,可惜沒催狂魔之吻可看。不過還有狼人的存在,我要去看看是哪個倒楣蛋。最好可以多來點動亂,在學校才不會沒事幹。」而在皮皮鬼邊唱邊飛的過程,可以聽到飛七怒吼:「快點將東西放下,不准給我製造噪音,我警告你,皮皮鬼,如果你不給我停下來,我就跟校長說,小心他要血腥男爵將你……」
邊罵邊追的聲音漸漸遠去後,樓梯間重新安靜下來。
路平輕輕嘆口氣。
消息傳得真快,八卦大王皮皮鬼知道後,全校皆知是不用懷疑的了。
在想著的同時,好像有點地震的錯覺,過了一陣子,路平才察覺不是地震,而是拉入暗色中貼近身站著的人渾身發抖的怒氣。
很生氣。
雖然自己剛才為了即時閃躲而用了點過大的手勁攬人,但也不至於氣成這樣,還是他仍在計較昨晚天狼星和哈利造成的傷害呢?
想來想去,按照慣例哄息眼前人脾氣可能是最好的方法﹣﹣
「抱歉,賽佛勒斯。」
本能地想到這句話,卻看到深黑的眼睛在暗中都會閃出火花的怒光,閉緊的脣嘴都微微抖著,像要開口卻又逼自己噤聲地努力。
「怎麼了?」
看到這模樣,路平倒開始擔心眼前人是不是氣昏頭需要服用鎮定劑。
「生氣。」
石內卜終於開口說出今日到此為止兩人獨處時的第一句話,語調冰冷地和夏季熱風搭不起來。
「呃,我看得出來,不過為什麼呢?」好奇心起時,溫和的語氣已完全和往常沒兩樣地開口。
「我沒有遷怒。」
像是要說明什麼般,有點使勁吐出的聲音道:「我只是因為不合理的事情才憤怒。」
「噢,那可真……難為你了。」
聽到莫名其妙的理由說明,若不是因為將離校的沉重感,路平真有點想學老友那般大笑一場的衝動﹣﹣終於還是竭力忍住。
看來,校長慢條斯理解釋昨晚賽佛勒斯之所以盛怒到讓部長都嚇怕的原因很貼切﹣﹣他只是失望太大。
雖然自己向來是不會記恨的人(從小以狼人體質而被隔離的人,能有現在的環境實在沒什麼不滿﹣﹣也是神父開導有方吧),但路平也儘量去設想自己如果身為史萊哲林對敵一員時會有的處理立場﹣﹣儘管怎麼想怎麼都覺得這般嘔氣本身效果只使人有點好笑兼無奈,最後還是化成了習慣的容忍勸解:「真的很可惜。」
輕巧柔和的語言使氣頭上的人很難再堅持發火,猶豫片刻,石內卜沉默下來。一言不發地盯著凹間陳舊的掛布。
應該氣消了吧!
路平才這麼想著,就聽見黑髮人吐出一句:「令人生氣。」
「嗯,賽佛勒斯?」
「你﹣﹣」著惱的聲音道:「為什麼就是不會生氣?」
思慮地望著漲紅臉的黑髮人片刻,路平平心靜氣地問:「你希望我生氣嗎,賽佛勒斯?有什麼值得生氣?還有要對誰生氣?但願我能找到一個合乎情理的發怒對象,不過我怎麼想,都不覺得有誰,得倒楣到承受我怒氣。」
石內卜狠狠瞪了眼穩定極的褐髮人:「剛才皮皮鬼的爛歌沒聽到嗎?」
「噢,皮皮鬼本來就是喜歡搗蛋鬧事的幽靈,但他也少弄出嬉戲以外的大事吧。」路平神色自若地道:「我第一天上課時,他就編了首諧音歌給我。當時,他那種霸道態度好像等著人趕,我就用個小咒語回敬。不過現在這種情形,就當沒聽到吧!如果我人不在這裡時,的確不會聽到,這跟他跑來找單挑是不同情況﹣﹣我認為:在人行道上遇到野狗吠叫跟牠突然跑上前想咬你是不一樣的。」
「野狗」一辭使石內卜陡然記起一事(之前很不願問清的事):「昨晚……」
口一開又停住。
月圓之夜多是不愉快的記憶,雖然一直能以「可試驗高階魔藥」做安定心神的理由,但總是令人想起時有種背脊滲出汗的寒意。
為什麼自己沒辦法讓那微笑能永遠停留?從小到大都被贊譽為魔藥學天才,也得過魔法部每十年才挑選一次「傑出魔藥研發製作獎」的名譽(對手還很多是史萊哲林歷屆畢業高手,彼此競爭激烈),為什麼卻到現在,還不能將這劑魔藥的效果跟藥味研發大幅的改進?使每月的月圓,都成為心內撕裂的由來。
都是這可恨的古老魔法詛咒。
「嗯,你想問什麼,賽佛勒斯?」
柔和和的話語在耳邊響起時,石內卜本能退開一步,一時間想不出什麼可以混淆的藉口(他對昨晚可能出現的生物一點興趣也沒有),退著的步伐已經抵到背後牆壁凹陷處。
琥珀色的眼光卻沒有再跟上,只是微微地凝住神,片刻才輕嘆口氣,道:「我剛跟校長提出辭呈,他已經同意了。」
黑色冷眼突然抬起來訝異地注視,是心中惟一可以感到的安慰。
「等收完行李就會離開。」路平像談論天氣般道:「所以,在整理前,我想先將杯子送回來。謝謝你一直以來調製魔藥,賽佛勒斯。」
說完,微笑的臉龐沉默下來。
站了很久,久到路平開始考慮是否真得告辭離開時,聽到石內卜用冷淡卻仍含著怒氣的聲音道:「布萊克逃走了。」
「噢,我聽校長說了……很遺憾。」
雖然心裡想的並不是這麼回事,路平還是用帶著歉意的口氣觀察著道。
「一定,只有波特會幫他。」
像是想起氣惱根由,咬緊牙關迸出的聲音越發清冷:「所以才會突然不見!問題是:他怎麼做的?」
突然轉過來的黑色眼睛閃著怒火:「你﹣說﹣啊!」
難道他覺得自己應該知道?
想想倒也合理,學生時代以來,詹姆和天狼星沒事弄個天翻地覆的事,就算自己和彼得沒有加入(很偶爾,在拗不過死黨時,會參與比較不過份的惡作劇,太驚人的就實在無法動手),他們也會在事後甚至事前就將所有規模計劃分享出來。當然,如果惡作劇的對象是別人倒也罷了,如果是眼前黑髮人遭殃時,自己少不得得在善後過程中,不著痕跡的說出因果,多少可以使喜歡追根究底的人在得到解答後消點氣﹣﹣儘管只有一點點。
雖然校長剛才在吃早餐時不著痕跡地提示出的事情足以讓路平明白前後關係,不過這事件正好和老友的逃亡有重大干係,此時此刻,似乎不宜講出。
尤其是對「惡劣二人組:波特加布萊克」組合一直有極大心結的人。
想著,路平微微一笑:「我真的很願意告訴你,賽佛勒斯。但問題是,你覺得昨晚一直待在禁忌森林暗處藏躲的人,會知道多少事呢?」
不能明講又不想說謊時,最好的方法就是反問,果然使一向以實證數據做判斷的人轉開眼,似乎在考慮可能情形片刻後,便克制住更多的疑問。雖然,按照慣例推想,此時黑髮人心裡一定在嘀咕「沒用的混帳狼人」,但總比洩露老友的逃出原因好。
關於天狼星.布萊克逃走事情的詳細討論,就暫時打住了。
從黑髮人伸手搶過銀杯揣入懷中,便繼續走向走廊深處,可看出這發展。
微微一笑時,不疾不徐地跟在身後,尾隨走至魔藥學教授專用室前,是早已習慣的動作。
終於來到魔藥學教室門口,路平不意外眼前人停下來,背著自己在思索什麼似地﹣﹣不過聽到開口的那句話,倒真有點錯愕。
「布萊克逃走,代表沒有梅林勳章。」
冷漠地提出結論。
「真遺憾。」
輕聲說著,心下不免一嘆:梅林勳章真的很重要吧。
「夫子那個蠢蛋原先答應要弄到一級的﹣﹣一級!」石內卜聲音輕到底時,往往是學生最害怕的時候,不過對褐髮人而言,倒算習慣:「現在卻全部消失。」
說到這,話就停住。
那怎麼樣?如果抓狼人可以賜與勳章,自己倒是很願意讓他高興,問題是魔法部似乎沒有這樣的法規。
「現在只能夠靠改良魔藥。」石內卜冷冷地道:「雖然很麻煩,但至少確定可以有成果,如果我能將原先七天的限制縮短成五天,就可能拿到二級;如果縮到三天以內,一級就有希望。」
對黑髮人突然說出「立志方向」的目的沒了解的路平正摸不著頭腦,待聽到天數縮減時才突然領悟。
五級魔獸控制向來是魔法部最重視的大事之一,而縛狼汁目前雖是魔藥學的重大突破,但時限的長度是一大缺失,這次出事便是實例。而現在執意想要改良此項藥劑的人,不就是全為了﹣﹣
在得出結論瞬間,微微地,一絲笑意牽起。
十五、
收拾行李不是容易的事,而且一旦要離開可以安穩住陣子的母校,心裡也份外難受,不過看到辦公桌上的劫盜地圖出現急奔而來的「哈利.波特」字眼時,路平微微笑了起來。
詹姆當年絕對沒想過這份被飛七撿去的失蹤地圖會有傳回自己兒子手上的一天。當年天狼星為了自己弄丟地圖這件事還嚷過好一陣子。也是因此,才出現後來的嫌隙﹣﹣十多年的猜疑關係。早知道是彼得做出一切,不就好了?
或許時間也有無法更改的地方吧!
想起即將離校的事,路平微微皺起眉,但隨即想起值得微笑的事。
至少,縛狼汁還是有得喝﹣﹣雖然黑髮人是在最終掙出束縛時紫漲著臉,用力甩上門前拋下交代。
不管是「做實驗需要實驗動物」,或是「觀察藥性不能中斷紀錄」等等的搪塞理由,其實要得梅林勳章也不缺其他方法,但某人偏偏堅持選擇這麼麻煩的方式,這不就是會……永恆地跟月圓結下因果了嗎?
在輕輕笑意牽起時,詹姆的兒子伸手敲門的聲音傳來。
「我看到你走過來。」
微笑著指向羊皮紙,劫盜地圖上四人簽名仍在閃著綠光。
曾是友誼象徵的誓約,是否也該讓新一輩繼承?
考慮時,聽見哈利急問:「我剛才碰到海格,他說你辭職了,這不是真的,對不對?」
「是真的沒錯。」
低頭打開書桌抽屜清理物品,路平平靜地回答。
看來麥教授傳授打分數要訣也不能蓋過海格對自己出事的注意力。話說回來,海格是全校少數真正不怕自己身份的人,大概是他從小專喜歡五級魔獸的關係吧!聽校長說過,三頭犬、蜘蛛精海格都能馴養愉快,雖然不能養條龍是遺憾,但如果他也想找狼人來養,自己可就麻煩了。
哈利似乎沒想過這件事,繼續追問:「為什麼?魔法部並不認為你有在暗中接應天狼星呀,對不對?」
天狼星,哈利的教父、詹姆的死黨、彼得的代罪羔羊、自己重拾友誼的朋友、賽佛勒斯現今最氣恨的對象。
思考著重重關係,路平關上房門:「沒錯,鄧不利多說服夫子相信,我當時是想要去救你們的命。」
雖然的確是抱著這念頭,但沒喝完最後一杯縛狼汁是最大的錯誤。如果不是那樣,今天或許早能悠閒地跟老友喝下午茶了。
想著,不覺間,路平嘆上口氣:「這對賽佛勒斯來說等於是雪上加霜,而他終於感到忍無可忍。」
瞥見哈利仍不能置信的表情,路平很快地道:「我想失掉梅林勳章,的確讓他受到非常嚴重的打擊。所以他﹣﹣呃﹣﹣在今天早餐時不小心說溜嘴,洩露出我是狼人的秘密。」
「你該不會只為了這個就要離開吧?」
哈利看來擔心又難過的樣子,的確令人心中感到寬慰。但想到不久前聽到跩哥.馬份開心的邀功報告,路平微微苦笑﹣﹣賽佛勒斯的學生,總是想史萊哲林的事優先﹣﹣:「到了明天這時候,就會開始有許多家長派貓頭鷹送信過來﹣﹣他們不會希望讓一個狼人來教他們孩子唸書的,哈利。在昨晚之後,我可以理解到,他們的看法確實有幾分道理。你們大家都有可能會被我咬到……我絕對不能再讓這種事情發生了。」
這是事實!如果昨晚不是天狼星費勁阻止,可能會做出可怕的後果。那今天早上,絕不是遞辭呈就能了事的。
如果喝完最後一杯縛狼汁就好了。
哈利似乎很想表達心中的挽留之意:「你是我們遇過最棒的一位黑魔法防禦術老師!」
路平淡淡一笑。
這句話聽起來感覺很特別。雖然學生時代總是為了替詹姆和天狼星善後,培養出自己練就各式魔法兼俱的身手,也常得到他人欽服;但今天聽到自己的學生說出這句話時,真的很不一樣。即使是當年被喻為「全校最聰明的學生」:詹姆和天狼星說自己不賴(天狼星往往會同時加註「只有跟某人有關時你動作才會變快」),但仍比不上教了一年的學生誠心誠意地向自己欽佩的感覺。
能讓學生真的學到什麼而有所成就,才是當老師的樂趣吧!
想著,路平浮起微微笑意:「跟我談談談你的護法吧!」
看哈利一臉訝異但也忍不住炫耀心情地講述自己如何成功地喚出一匹銀色鹿形護法打退催狂魔的詳細經過,路平點頭微笑:「沒錯,你父親變形時都是變成一隻雄鹿……這就是我們叫他鹿角的原因。」
憶起四人討論來去最後才決定彼此暱稱的往事,路平目光不覺飄遠。
詹姆跟天狼星當年一定也沒料想到會由自己來教哈利護法咒吧!雖然五年級學護法咒時,自己確實是全班第一個完成的人﹣﹣還因此刺激詹姆為此回去著意苦修變形學、天狼星突然用功起符咒學﹣﹣但也沒想過會有教到哈利的一天。
曾經以為自己必須隔離在麻瓜世界中的隱處的身份,絕沒想到能夠有成為母校教授的一天,全因為近年的魔藥學突破,才使校長有足夠理由說服其他教職員聘請自己回校。
縛狼汁:過去、現在、未來,一切因果都繫在這服藥上。
靜靜凝思著將最後幾本書放入皮箱,關上書桌抽屜,路平轉過身望著哈利,看到和故友夫婦如出一轍的關懷神情時,微微一笑,將原先收著的隱形斗篷遞出:「拿去,這是我昨晚從尖叫屋帶回來的。」
交回這件東西考慮很久。詹姆當年跟天狼星兩人靠著隱形斗篷做過不少事,好的也有,惡作劇卻更多。看來,哈利應該不至於吧!畢竟他那對屬於莉莉的眼睛比他父親跟教父溫柔敦厚地多﹣﹣但據自己任教一年中觀察情況來看,碰上史萊哲林的人時,他還是會……不過也沒辦法,總不能一直扣留這兩樣東西吧!雖然縛狼汁是全魔法社會沒幾人能得到的良藥,但當年為自己自修成化獸師的友情也難能可貴。
做出折衷的決定後,路平將劫盜地圖也遞到哈利面前:「反正我現在已經不是你的老師了,所以把這個東西還給你,我也不用感到良心不安。這東西對我沒什麼用處,而且我敢說,你和榮恩及妙麗將來一定可以派得上用場。」
喜出望外地抱著歸還寶物,哈利問道:「你告訴過我,說月影、蟲尾、獸足和鹿角一定會想要引誘我離開學校……你說他們會覺得這樣很好玩。」
「我們的確是這樣沒錯。」回憶著四人組的冒險往事,路平關上皮箱:「我可以毫不考慮地告訴你,要是你從來就沒發現到一條溜出城堡的密道,詹姆一定會感到非常失望的。」
故友的個性絕對是如此。
不過能夠想見,這樣說話的後果,鐵定會造成賽佛勒斯未來幾年非生氣不可﹣﹣而且可以推測,八成是為某個葛來分多的學生不知為何能神出鬼沒、不守校規而氣。好在暫時不會再見面(方才緊鎖的魔藥學教授休息室房門昭示一切),等氣消時,關於這事的記憶也忘了,大概也不會追問事情是不是自己做的了。
校長來敲門適時地為談話做出終結:「你的馬車已經到大門口了,雷木思。」
「謝謝你,校長。」
看到老校長越過哈利頭頂投來若有所思的詢問神情,路平點頭微笑。
至少,自早餐時的談話以後所發生的事,又再度驗證校長的預測總是正確,這時會份外愉快。
「再會了,哈利。能教到你這樣的學生,真是一件非常愉快的事。我相信我們將來一定會再碰面的。校長,你不用送我到大門口,我自己去就行了。」
「那就再會了,雷木思。」
鄧不利多正色地伸手來握,眼鏡後的視線,閃著只有大人才會懂得的會心神色。相較之下,哈利的不解和愁眉不展就越顯深刻。
望過「自己的學生」一眼,路平笑意不變,點了下頭後,走出辦公室。
夏季的天氣應該是非常好的,散步出門也挺愉快。單獨離開前往搭車,可能也有好處:在此刻,全校剩不到十個學生,老師們也通通散到各處室的情況中,也許會有先去打點馬車的人存在﹣﹣剛才收整、歸還哈利「劫盜地圖」時,瞥見應該在「魔藥學教授休息室」裡的人又出房往大門去了。
在古老魔力鎖住彼此未來動向時,或許,只要考慮眼前的問題:
──下次月圓,會再相見嗎?



The End
~只要圓月仍然盈而復缺,這份關心的思念就永遠不會斷絕~
二、教職員版
「再來十杯奶油啤酒跟十杯威士忌蘇打,羅梅塔。」
「好的,校長。」
全英國惟一的全魔法村「活米村」裡最受歡迎之一的「三根掃帚」酒店今晚蓬壁生輝(這是店長羅梅塔夫人親口說的),英國惟一,同時也是舉世有名的魔法學校:霍格華茲的教職員今天幾乎全員到齊在此做「期末檢討報告」的餐會。加上一年來令羅梅塔夫人極度頭痛的催狂魔隨著天狼星.布萊克逃亡而跟著撤離學校及活米村地帶,羅梅塔夫人心情極好,還免費附送一大水晶碗雞尾酒。
「關於這學期的教學過程,有沒有誰還有意見?」
捋著鬚坐在包廂主位,阿不思.鄧不利多微微瞇著眼看過眼前的教職員群。
麥教授對著眼前已寫了七咫長的會紀錄思考、孚立維教授品味地欣賞塗滿牛油的蛋糕、芽菜教授跟辛尼曲教授一起和平斯夫人討論上學期各學院借書率名次、海格正熱情親切地替薇朵教授擦她不小心沾到的奶油餅(雖然海格拿出的手帕顏色令薇朵教授瞪眼);崔老妮教授因為預言成功而得升月薪的消息(便是哈利轉達他聽見關於佩迪魯預言一事,不過崔老妮始終以為是她預言路平離校成功),喜氣洋洋地吃雙層草莓派……大體上,似乎每個人都覺得該說的已說夠了。連最愛抱怨的飛七,此刻都心滿意足地餵愛貓拿斯樂太太吃魚子醬,沒有多話。
「既然沒有,那我們得想想,下學期的教學人員。」
鄧不利多份外和藹地道:「雖然很遺憾,但下學期黑魔法防禦術教授一職又空缺,我們得再找個新老師來遞補──這個職務好像使我們所有具備黑魔法專長的老師都消耗殆盡啦!」
「我很奇怪,校長。」總是靜靜地不太加入教學討論圈的護理長龐芮夫人,罕見地在此時提出異議,以至除了自我陶醉的崔老妮跟不大理人的飛七外,其他教職員都看向她,聽龐芮夫人道:「我必須說,難得隔了十多年才出現一個肚子裡有點墨水的黑魔法防禦術教授,為什麼不讓他直接教下去?比起洛哈教授跟他之前那十幾個人來,我覺得──」
「親愛的龐芮夫人。」鄧不利多愉快地打斷道:「您用協助學生的身份來判斷路平教授是合宜的黑魔法防禦術教師,真是令我這個推薦人與有榮焉,不過很遺憾,如果教職員是自己辭職──像焦壼教授去年那樣,身為校長也不能勉強。」
「焦壼教授是年紀大吧!怎麼不挽留呢,阿不思?我以為你跟當年波特一群人都特別要好。對了,路平教授為什麼辭職?我想他除了學校工作外,其他地方不好找吧?」
身為護理長,在今日中午前都一直封鎖醫護室,看守波特、衛斯理、格蘭傑三人的龐芮夫人,完全沒有參與到白天的活動。又因為要「讓學生靜養」而下封鎖咒,是可以隔絕一切外界吵鬧──包括可能飛過走廊各處的皮皮鬼。因此是完全不知事情前因後果的少數人(另外還有「離塵」的崔老妮)。
「關於教學討論應該只要導師參舉就好吧?」麥教授咳了一聲,道:「阿不思,我們今天聚會夠久了,平斯夫人還要回去整理新進圖書呢。」
「的確,的確,那麼,今天會議到此解散,各位教授們可自行離開。要留下再喝一場的人也可以留下。米奈娃,請將會議紀錄交給我瞧瞧。」
在桌椅飛動聲中,大半教職員都離開,有的回學校處理事情,有的則直接從活米村離開,回往自己的住家或開始展開度假的旅程。
「你根本不該在期末校務餐會中提起找新教師的事,阿不思。」
副校長麥教授在夜晚回校的路上大搖頭數落道:「是誰說,要早日讓塵埃靜下來。」
「呵,不免也要讓雷木思得到點中立人的同情心平反啊。」鄧不利多自得其樂地道。
「問題是那除了讓不知經過的人莫名其妙外,對你要求得到平反的對象一點用處都沒有──當事人根本不在場!」麥教授皺眉道。
「嗯,的確是。」鄧不利多悠悠地道:「真可惜啊!我們已經好久沒舉行過完整的學期末聯歡會,每年都會缺幾個人。當年狄劈校長在位時,倒是年年滿座,那才叫熱鬧。當年我是可以喝到天亮的惟一一人啊!」
「那導師會議下個月再開。」麥教授隨手將一張寫好的行程表交給鄧不利多:「請記得準時回來開會,『校長』。」
「好好,那其他紀錄表就交給你了,米奈娃。」鄧不利多捋著鬚道:「現在我得去趕飛行船啦!跨夜航班是最有趣的,你有空來試搭時,記得找我拿我麻瓜的貴賓卡。」
「謝了,」麥教授不甚感興趣地道:「我還得回去整理期末薪資統計表並且計算績優獎金,才能交給古靈閣統發教職員薪津。下次再說吧。」
「真可惜!要不是海格得在假期看守校園跟獵場,他就能跟我一起去見見世面。」鄧不利多道。
「如果你想找人陪同旅行的話,我想現在雷木思是最有空的人。」麥教授扶正眼鏡,道。
「嗯,我想他不會有空。」鄧不利多滿臉白鬍中露出一絲偷笑:「也許你記得有導師今天一報告完自己學院事務就提早離席。」
在目送鄧不利多以「消影術」離去趕往麻瓜飛行船起降場的過程,麥教授一直用種「真夠沒事找事」的眼光瞪人。
男人真是麻煩動物──幸好她是女人。
在走回學校路上,麥教授這麼慶幸著。
別多管閒事,還有很多教務工作等自己這個副校長處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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