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那年那天

「四月快過完,我們也升三年級,怎麼都沒再跟翔陽的約一約?都幾個月啦?」

新學期新隊員招募完後開始訓約大半個月,武藤在社團裡換著衣服,突然冒出這句:「現在好像只有宮益還按月跟花形交換筆記造福大家。」

不像閒聊倒比較像好奇,武藤繼續跟高砂「抱怨」著自己於上一周如何跟宮益兩人單獨上圖書館做班級報告時遇到高野永野,但聊不了幾句就覺得對方「鬥志旺盛」難說話,只說他們正勤練等著再交手,八成跟校方要求今年必要拿到佳績才能申請教練復位有關。

「所以他們沒有教練?社團經費看成績給?好可憐。」

主動加入話局的是今年一年級新生中頗被教練看好的清田信長,從近半月的練習來看,教練已屬意讓他一年級就出賽。

不過清田接下來的「評語」,就不是那麼中聽:「那今年也不可能有嘛!我們王者海南當然會是冠軍。翔陽不是都第二的命嗎?哈哈哈,是吧,隊長?」

自己高中三年努力不讓出「NO.1」的地位是一回事,但清田這麼大剌剌地,比去年那位天才仙道還自信地貶低其他校卻讓牧皺眉。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這句話可得教清田明白。

「信長,不要太輕敵哦!」升上二年級也長高了的神宗一郎仍沒有改變纖細溫和的語氣,主動地替他們回話:「雖說其他學校球隊人才也不少,但論到後衛一職,即使陵南跟武里,也沒有能跟翔陽並列的後衛喔!而翔陽的後衛,是跟牧隊長並稱的藤真學長,單以球技來看,我們目前還未必能贏過他呢!好在籃球不是只靠一個人打的。」

「看來得讓神去帶清田一陣子,磨練球技也教點禮貌。」

換好衣服的武藤偷偷挨著牧說,牧同意地點頭。

至少神很明白不同人的等級地位及應有禮貌。

而武藤對高野兩人態度的嘀咕,牧想,那絕對都跟「隊長態度」有關。

等縣內賽結束,也許再聊吧!武藤直說下回要在雪戰打贏,而且高三總有升學的需要,縣賽後,約個練習應該很好。

 

今年夏天,非常特別。

異軍突起的湘北打敗了翔陽。

而親身對戰後,牧完全了解湘北的強大之處:五人連著一線,完全不漏隙之點,確實不是容易入手的。

不過牧還是以自己的能力,穩住王者之名。清田最後攔下三井的三分球,功不可沒。

因此,牧沒拒絕這個活潑過度到不像海南傳統新生的學弟一路巴著自己跟去愛知——還因此連帶捎上湘北的櫻木。

來到愛知又多趟收穫:新人輩出的一年!不單神奈川有清田、流川、櫻木這些同時出現的強手,連讓諸星受挫的那位森重寬,看來也很需要安排。

為此,他回校後,在教練督促之外,也努力思考跟高砂間強化的傳球運作。中間練習當然也是按部就班--海南的慣例,是從基本做到熟稔。

所以,即使聽到清田邊練邊嘀咕「紅毛猴子不可能再贏過我」,或是武藤又在休息室換衣服中說「宮益你說,明明我們也跟翔陽比了兩年,讀書練習兩年,你跟花形交換筆記還不止兩年,怎麼都要出發還沒人有表示?去年都還有賽前聚餐哩!」等,牧都沒加入話局。

「我想,他們一定判斷過,我們是全國大賽常客,有自己的鍛練法。真要鼓勵,去湘北才對。湘北才是第一次。」

宮益推著眼鏡的分析,被清田大笑地說「哇哈哈,宮益學長說的沒錯!湘北只是好狗運啊!那紅毛猴子在全國大賽是吃不開的!不過翔陽竟然還能輸給湘北,那其實我們也不必太在--」

「信長,你的球衣掉了。」

神適時地介入省下牧正考慮是不是該多學赤木吼幾下的情緒。已帶學弟去愛知見過部分世面,還能這麼不知天高地厚,也算有自信吧。

後天就是全國賽,明天即將出發,還是平心靜氣重要。

這種平靜,在離校各自人回家路途中,於電車站前看到照說以回家方向來論不順路的身影,就被打斷。既身為翔陽現任隊長,又是球隊擁戴中心,平日還有至交形影不離,牧合理推論,藤真會單獨出現在此,大約也是有目的。

「專程來買東西?」

「這裡有家新開的體育用品店,從大阪來的分店,淳跟我說報他的會員卡可以折價,我就來看看。確實不錯。」

聽起來也算合情理--撇開想問究竟買什麼的打探,以及似已跟土屋頗有交情的交流。

遇上就順路地同行往車站,也很自然。

「賽前集訓都結束了?」

「是。」

「明早出發吧!新幹線到廣島?」

「老樣子。」

併肩時就會閒聊,也是從集訓後養成的習慣。

這跟從一年級開始固定的交集,場內場外鑄就的相處多少有關。不是赤木魚住同體位的剛硬抵撞,並非仙道和流川間天才競爭。即使在球場上必有勝負,體魄上亦有高下,他們確實是領域相同、能力相似、想法相近、價值相合。

所以,幾乎不必多問,牧就能穩定地說出一句:「我們會贏的。」

「哦?」

當對方揚起輕輕淡淡如同夏季晚風的笑意,會令人記起,去年此時,也曾在將一同出發的兩隊前這麼說過。

但今年的情緒,微微不同。

所以,牧自覺必須明確清楚地保證:「今年新人確實很多,異軍突起的湘北也實力堅強。不過,我還是會在比他們更前的位置。」

頓了頓,再補了句:「這位置不會那麼容易被他們追上的。」

已二年級的仙道或者也有後衛能力,但從他跟流川對手來看,他們那型被喻為天才的人所嚮往的籃球,有種勝負之外的企求,和縱觀全場的後衛一職畢竟不同。

而此刻,並行在車站的他們,卻很早就被已被人合稱。

--獨一無二的存在。

「謝謝。」

能如此平靜自然地說出這話,無怪令自己覺得,和藤真並為「雙璧」,該是記者報導裡惟一下得最精確、也是最令人激賞的用辭。

各自回家前沒有再多談別的。只在聽到「翔陽會全部留下來拚冬季選拔賽」的消息時,主動地想到:這麼說來,也好久沒練習。暑假後--

 

「咦,全國賽後恢復舉行讀書會?」

在IH賽開幕會結束,按教練要求,早早回旅館後向同住的三年級宣布這消息,武藤首先好奇:「當然好,我們都三年級,升學很必要。不過牧你幾時約下?這陣子我們勤練習,連宮益都暫停換筆記了。總不會是打電話吧?」

「出門,教練在等我們晚餐。」

對武藤常有偏離主題的行為,身為三年隊友,牧只能不當一回事地跳過。

倒是宮益在他們前往大廳集合時拉著他落後幾步,問:「昨天藤真是來致意的嗎?像去年一樣--我看到你們一道往車站走。」

「買配件遇上的。談的大概就是希望我們別輸吧!像櫻木那次在我們對陵南時喊『別偷懶』。」牧合理地向宮益說明:「湘北今天可明明白白向我們約下準決賽再見,如果能夠他們在山王之後還能晉級,那我們確實可以在準決賽上再見。」

「我大概明白花形的心情了。」

宮益沒聽完就低聲自言是很罕見的情形。從他在縣內預賽能封鎖櫻木,又投入三次三分球開始,新人學弟們也從原先只按輩份轉為發自內心尊敬,因此逐漸提升自信。相處已到第三年的隊友,能熬過海南訓練的毅力不容易,因此牧很早就清楚宮益值得佩服的點(這也是宮益敬重他的緣故),只是跟目前的情況還是看不出有何關係。倒是赤木「稱霸全國」的豪氣言猶在耳,跟昨日約定相對照,眼下IH賽正需佳績。

在教練叮嚀用餐後早點休息,以便明日早些去看同縣代表湘北如何迎戰豐玉後,開幕日的事也算完成了。

 

今年夏天確實是出乎意外的一年:他們見證山王神話被推翻的時刻。

籃球,真的不是一人打的啊!

牧本身極能同理山王隊長深津的心情。曾在縣決賽剛剛好跟湘北差了那麼一球,在剩不到十秒鐘,搶下的籃板又被櫻木以身高優勢自身後奪去當下,最快的本能回防也將失守--幸好之前赤木傳給三井的機會被清田攔下,而高砂又適度地站上位置。

天堂跟地獄,就只差在籃框內外。

「湘北越來越強了。」

牧提醒在山王戰後自替湘北打氣心情回轉過來,又開始得意洋洋地說「湘北沒有虧了神奈川顏面,總算跟得上我們海南」的清田,道:「別說明年,今年冬季選拔賽就不宜輕敵。別忘了,流川櫻木都是跟你同屆的。」

「我知道。」

清田收歛住跟下方大聲歡呼的湘北隊員同樣興高彩烈的動作,在記者前去包圍的聲浪裡,跟隨在起身的教練身後一道走出去。

總算有點形象。

然後,雖然有點出乎意料(但也在情理之中)--隔日的湘北慘敗愛和之手。

「籃球真的是靠團隊。」

自家教練不無感嘆地分析道:「在山王一戰你們都看到:澤北大勝流川、深津優於宮城、赤木比不上河田、一之倉將三井的體力消磨殆盡。但是當第五人是櫻木的時候,他能協助到赤木的禁區、搶下三井沒投中的籃板、和宮城交換又和流川互傳--現在少了他,五人連線就斷了。」

「體力也是問題。」清田隔了一日沉澱又開始嘴碎:「湘北的體力太差,今天再戰愛和,只有赤木跟宮城的體力還過得去,流川跟三井就弱多了。」

「你沒跟山王對戰過,不知道厲害。」

牧敲了這信心過滿的學弟一記:「當然,諸星很優秀,有他調度,加上山王戰之後,湘北是盡力了。」

「隊長別長他們志氣嘛!我們才是縣冠軍啊!」

「信長,牧學長是要告訴你,身為隊長繼任者都要有縱觀全局的眼光喔。」神好脾氣地引開牧必須訓話的點,柔柔和和提出指示。

「繼任者!我知道了!」

清田某些時候是很單純,好在神屬於能指引他的人。看來,要磨練清田前,必須將神留在穩定的位置上。

牧思考著,心想:教練必會妥善安排。

夏天即將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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