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等待
  那句話,表面似乎在評論自然界中永遠處於弱勢的小兔子,但聽起來,卻有點像是在「客訴」我一樣。
  --如果我是你三叔的話,也許我有辦法讓你天真下去,可惜我沒有。--
  在對付王八邱前,我確實被這麼警告過。
  但之後都用不上我了。
  然後,還有……
  我隱約想到什麼時,聽到小花的聲音又響起:「那你就待在這等吧。」
  「咦?」
  思緒被打斷時,我看到在小花結束整理,將那些配備都一一安上身,低頭看我一眼,就說:「我已經安放發訊器,昨天的手下會趕來接應我們,不過,他們上來也要一段時間,這期間我得先去拿回那片被掠下的棺材。」
  --為什麼落下,你原先不是揹在背上?
  我想問,但更早脫口的是:「不會吧?那裡不是還有一堆野狗?」
  「地點不同,那些紈袴子弟也沒那麼勇敢,當時他們是將我們跟狗放到有斷口和溪流圍住的林地,人類有工具還能過,狂犬怕水,反而不行,所以牠們現在應該都還困在那裡。除非牠們咬傷跳來跳去的猴子或鳥類,不然不會外傳的。不過,看這清況,也該繞去結果牠們,免得造成更大的問題。」
  小花冷靜的說著,似乎一點也沒在意自己才從那些狗群脫身,我雖然佩服這種我趕不上的鎮定,但這一來,我對凌晨昏倒後發生的事更奇怪了。
  我們會轉變環境、失去他刨出來的東西,全是同時發生的嗎?是同批人造成的嗎?
  想著,我忍不住問:「需要幫忙嗎?」
  「現在不需要有人去坐鎮伏位。」小花很平淡地說:「你如果跟著來,現在的我有傷,可沒法分神照顧。」
  好像我是負擔。
  雖然有點不爽,但從悶油瓶到胖子,每個人都有同樣的評論,我今天醒來後也一直被拖來扯去,念在「傷患最大」的前提下,我得認同,同時估計著我要怎麼繞圈子學點功夫,免得時間到了沒能力上山去。
  正決定不去計較時,我聽到小花又說了一句:「何況,現在你不適合再去那裡。」
  啊?
  我莫名其妙,心說你嫌小爺礙手腳我也認了,為什麼會有句不適合。
  小花沒看我,說了句:「昨天你的燭火有點錯位吧!」
  「你怎麼知道?」
  我瞪起眼,心說也太神了,小心地說:「是有點抱歉啦,坤位跟乾位順序誤了一下子,但我立刻就改回來了,後來連猴子搶進來我都設法擋住,應該沒大影響吧?」
  「當年大佛爺留下的陣法,有它的作用。」
  小花慢慢地將彈上匣:「在取回陰氣所附棺木時,陽極位的氣會跟它互補,所以一旦陣法有缺口,陽氣逸出,會跟陰氣相抵,必須立刻予以回應的修補,不然陰氣又會散掉到下一個地方去。昨天我刮板面到一半就發現菌絲變淡,所以立刻用一頭路過覓食的母兔血灑上做修護,因為血氣影響,陰氣才又再度被吸引回來。」
  所以小花會叫我不能錯位、不能離位。
  我吞口口水,心說張家人果然都很神秘,連看來最在社會上行走的大佛爺都能留下這種東西,也搞不明白真假。
  但隨即我就想到:「等會兒,你說你順手用的--不會就是這小兔子的親屬吧?」
  所以他才得「救」牠們,是這樣嗎?不對,如果按這什麼陣的問題,那,會「害死」(這辭有點怪)牠的,似乎是我一開始沒專心的緣故。
  在口袋裡的小兔子開始抖動時,我有點小小的抱歉。
  沒預想通後路,都不成吧。
  小花沒回答我的問題,繼續說:「雖然一般在起棺時見血不宜,不過這次的墓本身有皮棺做蓋,已經習慣被血肉包覆,所以不會在這件事上受影響。而且也虧了那血灑上皮棺,才會讓我發現那張皮是特別的。」
  「怪不得,我還奇怪怎麼能在一堆動物皮裡獨鍾這張人皮,原來也是無意發現的。」
  我順口說著,卻又想到怪事:「可是,拿回來有什麼用呢?那水底我路我們有胖子肚可以看,而且小哥又說不要再進去--啊,難道你想弄清楚為什麼後來會跑到山外的問題?」
  「要這麼說,也可以。」
  小花淡淡地說:「不過前提是,這張皮上的麒麟跟原先的一樣。」
  難道不一樣?
  我更奇了!雖然看只看到一半,但那確實是同一頭麒麟。可惜剛剛才對兔子起了慈悲心,不然現在立刻就弄點血來,應該能立刻驗證。
  「那張圖也許無關,但上面的事卻--我也得再研究一下,不然,不能確定爺爺留下的問題解決沒。」
  小花像是自語的輕音,但卻夠讓我聽見。我想我們兩家的事應該都是同一件,而且如果他家那「九宮格」的暗示沒錯,那我的問題未來也會是他的問題--忍不住提議:「這裡不就有水袋?頂多我們燒一下看看。」
  小花低頭看我一眼:「雖是好主意,但現在沒有火沒有鍋,除非你小三爺野外求生的本領不錯,能搞個無具炊事出來,否則我也沒輒--你捨得殺那兩隻兔子的話,血也還不太夠用。」
  「不成!」
  我下意識掩住口袋:「好吧,那等回去再研究!你小心點。」
  隨便地用句客套語想帶開話頭,我卻看到小花頓住腳步,回頭看我一眼,思考地說:「確實,留個跟兔子沒兩樣的人下來是很危險。」
  嫌我沒用也不必當面說吧?難道是在記恨我老搞差事?雖然說四川山洞裡我是太過急地就跑進去、長沙扮三叔時是少了潘子就鎮不住場面地露餡、在廣西水底又晚了點支援最後讓他得被別人救、昨晚又不小心點錯蠟燭--但也不用這麼衡量我吧!
  不過這樣想了一串下來,我不得不承認,小花交代過我的事我好像從沒完全成功地做好過。確實有點丟臉!以前我跟悶油瓶和胖子好歹是有點互補性質的,雖然很多時候靠他們救我,但我也能夠出點頭腦想追尋方向、在地下打消胖子的餿主意、替悶油瓶搞定地上生活,都還能有用。
  怎麼好像跟小花走同路時都變成他在替我善後的感覺?雖然我是覺得我們想法類似,但我老是出錯,估計再好脾氣的人都會嫌煩吧!--不過他最初在山洞裡確實也嫌我煩過。是不是來個「自行束脩以上」,換點學習契機?
  我思考中,聽到小花的聲音又響起:「看情況還是我自己去才好,沒辦法,鎗給你吧。」
  我呆了下,小花已經將他組好的那款國產鎗倒轉給我:「胖子說過,你打靶過得去。」
  「射飛盤的成績是不錯。」我順手就接過,突然想:「可是你比較需要吧?如果再碰上--」
  「我會走穿林路,不沾地,不會太危險。」
  小花說著,向車頂一指:「不過建議你上車去才安全。秦嶺出沒的動物不少。」
  「動物?」
  最後,照他「過來人」經驗,我還是在小花協助下,爬上車子對面的另一株橡樹上(考慮車頂不夠高)--幸虧不是冷杉紅杉那類,就更不好爬不上去。這生在密林區的老樹下頭長滿苔蘚、上頭又是蟲蟻蛛蚊之類亂竄,我倒是明白「上古穴居而野處」為什麼要被「易之以宮室」取代。好在這裡的蟲跟蛇沼的草蜱子一樣,會怕我的血,在爬樹過程因冷乾而滑手掌,邊緣磨破皮流血讓牠們散開時,我很大方地問小花要不要沾點去用(當初潘子也這麼用悶油瓶的血),結果小花說他一個人時倒用不著這麼費勁的事,叫我自己包好別再亂,就沿著樹林間,像我們之前回來一樣,穿林度葉地離開。
  少了人絆手腳動作能快我也明白,不過被這麼乾脆的丟下還真不是滋味--重點是,因為是講清楚不是打啞謎,害我連偷跟去的念頭都沒有。我無聊地把著鎗,一下看看林上的天空(太陽已經升高)、一下望望腳底的草石、偶爾再站高點眺望出現在山下的山路盤曲,計算時間過多久。我個人覺得盡量早點回去找大醫院補血清為宜,畢竟,「狂犬病」這種症狀我還是讀過的,疫苗打了後不能有激烈運動才能合成抗體,小花會採用從樹上過去的方式,一方面是減少危險,一方面就是放慢自己行動力,那表示他回來的時間會比昨晚上去時還多,雖然不是要多管閒事,不過從剛才我爬樹的情況來評估,昨晚他能將我拉上樹應該很費力,搞不好也是那時才被咬中,那算來又變成我惹禍的!這可不是當年三叔和解連環在西沙海底互相假扮代換生死的問題,而真的可能讓我升格成「解家收割機」,那不是糟糕之極?三叔都沒辦成的事啊!
  胡思亂想的時間一向好打發,直到像聲尖叫的音,從我口袋裡高起,我才突然回神。
  口袋裡的兩隻兔子現在一聲遞一聲地尖叫,聲音刺耳,我心說再叫都以為我在開屠宰場了!明明我沒壓到牠們才對,忙掏口袋去揪。
  沒想到兩隻小兔子在口袋裡扭來扭去,拚命躲我,我差點還被牠們咬了,心裡暗罵連兔子都不怕我,最後拎著牠們耳朵硬是撈上來。
  撈起來的兔子很快地扭開我下來,但隨即發現自己變到半空中,在轉了圈發現牠們不適合當松鼠後,兩個緊縮在樹窩處,幾聲咕咕跟噴氣後,互相貼著磨蹭,腳好幾次踩空也不肯靠近我,或讓我再伸手。
  搞什麼?小花裹回來那麼長程、揉搓地像團綿牠們也乖乖聽話,我帶就不行?
  「混蛋,你們不知道小爺餓了一夜?還不是看你們小才同情,再鬼叫小心我真將你們燉成兔肉鍋!」
  我瞪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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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謂的「柿子挑軟吃」,其來有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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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抉擇
  正跟兔子大眼瞪小眼到我自己都覺得很無聊很可笑的時候,我突然聽到山林上方隱隱有鎗響聲。
  聲音很弱,像是在山背後,但是我已經跟著下地幾次,對鎗聲算敏感了,這鎗一響,我幾乎是下意識抓住自己的鎗。
  等等,鎗在我手上,小花走時只帶他習慣用的棍子和那本特殊匕首,那這鎗是誰開的?
  感覺那鎗開得又快又急,像是面對吃驚的事而拚命開鎗--有點像長白山遇見阿甯那批人打蚰蜒的感覺;不是沒經驗,就是出現的事太嚇人,才可能麼做。
  小花沒鎗,也不會沒經驗,所以這鎗聲肯定不是他弄出來的,這麼想雖然讓我稍微安心,但一想也可能小花就是讓對方驚嚇的「東西」,那不是太糟?
  究竟要不要接應去?
  憑我的印象,昨天上山的方向應該還記得,雖然小花嫌我礙手腳,但反正這種「說了別去還是照跟」我也不是第一次做,早就慣熟了,想著該先將這兔子扔下去,還是讓牠們也適應下兩棲生活地擱在這--
  「原來植到你身上了!」
  一個近在耳邊的聲音突然響起時,我差點要打樹上跌下!但立刻被人用勁拉住。
  小花悄沒聲息就回來,很順手就將我拉住,我抬頭想抓回樹幹,卻看到他原先的外套衣服都沒了,只剩下件貼身薄長袖,褲管則被細心捲起到膝蓋上,隱約有點血跡連濺到,有點奇怪:「你這怎麼回事?脫這樣不冷?」
  正說著,小花就伶伶俐俐地打個顫,聳聳很瘦的肩骨,說:「沒太陽照的地方確實很冷。」
  所以說你沒事脫掉衣服幹嘛?
  我望了下天空,來回跟等人中,也過了幾小時,太陽已經升到最高點,這裡的天氣只要有陽光,還能跑到十來度,有點長袖雖不至於感冒,冷是必然。
  但小花在將我一拉回枝幹後就收手:「不過你更冷。」
  啥?
  我莫名其妙中,就看小花將縮在一旁的兩隻小兔抓起來當熱水袋,而小兔子們像是重得避風港一樣往小花身手靠。
  「這也太忘恩負義吧!」
  我瞠目看那兩隻不知好歹的兔子,唸到。
  「牠們是聰明的,知道要避開陰氣。」
  小花揉了揉其中一隻,說:「陰氣會吸納附近的生氣,動物求生本能提醒牠們要逃開,就是這樣。」
  陰氣什麼的我是知道,但那不是小花的匕首問題?這算什麼求生本能?
  再說--
  「老大,你衣服上哪去?」
  我忍不住還是問。
  「處理那些野狗屍體,需要點引線。」
  小花指指後頭他回來的方向:「所以,用上點藥物加焚燒,讓病原體早點淨化。」
  原來沒去找棺材反而回去打狗?怪不得從別處出來。
  我想著,卻更奇怪:「那些什麼菌不是更重要?狗可以晚點宰啊!」
  「是沒錯,不過用不著去尋時,倒可以省下時間做別的事。」小花淡淡地說著:「好在狗群的位置比起來近得多。」
  「省下時間?」我更搞不明白,突然,小花低頭看了什麼後,手就斗然探過來,往我外套按了下後嘖了聲,說:「脫掉」。
  「啊?」
  這傢伙真瘋了不成!
  樹上太窄,要退都沒地方,我正想怒個句胖子名言「你真當爺是人妖不成」,就看到小花皺著眉,直盯我外套:「這算寄生還是繁衍?能長這麼快!」
  什麼?
  我低頭一看,也怔了。
  昨天上身的那件防風外套,本來也好好的,現在卻有點像細茸的東西,在衣縫裡微露。
  「這啥!」
  我連忙將外套用力扯下,更有點噁心,原先穿來像羽毛感的蓬鬆內裡,現在都微微撐著菌類的形狀,向外套防風外層的聚酯纖維處突起。
  「原來孢子不止棺材木都可以繁殖,怪不得大佛爺當年交代要用那種特殊布來裹。」
  小花用指尖挑起衣領,微微拉在葉隙間陽光下看,輕輕地說。
  脫下外套後我只剩薄夾克跟毛衣,但看來比小花是暖多了,看他只顧看,連兔子逃開他身前都不顧,說:「這怎麼回事?」
  小花還沒回答,突然揮手制住我,在我還要補問時,下方有行動的聲音傳來,跟著,小花的身上有什麼電子儀器響起的聲音。
  在聲音按停時,下面有人聲說:「東家,接應到。」
  是昨晚的那些手下。
  我鬆口氣,看小花說聲知道後,一手揪著那件防風外套,單手按在樹幹上,腳輕輕巧巧一伸,就貼著樹滑下去。
  那兩隻兔子都被他撂下,現在可憐兮兮地望著我,我本來想說句活該,但看小花的意思,這兩隻傻瓜也不是故意,仍大慈大悲地將牠們揣到衣服裡,跟著滑下去。
  小花已經站在車邊,看接應的手下動作。他們大概接獲交代,一個揹了兩個新輪胎、電池跟千斤頂這些修車的東西來,另個揹不知什麼。除了小花不宜動外,我們加起來好歹是三枚壯丁,就一起動手,壓抬車子、取換輪胎。但四個胎全都換也是費功夫,雖然他們也帶電動起子跟扳手,但主力都是人工,花了一個多小時弄完,我都熱得將外套脫了、兔子扔了、襯衫扯開。碎玻璃清到車外或腳踏墊上,又將包裡的電池拿來安上後,車子就能動了。
  幸虧他們沒破壞油箱。
  我由衷地想。
  車子一能動就好辦,雖然車窗全沒了是挺好笑的。
  「這裡無妨了。」
  小花拿對著他伙計吩咐:「路障那邊?」
  「已經去安排,也該好了。」
  那兩個人說著中,我聽小花低聲交代什麼,兩人就應命,將剩的工具放我們車上後,將原先的背包分勻,又留個小包後,便朝我們昨天上山去的方向離開。
  「他們又要去哪,不出林?」
  我有點奇怪:「車子還坐得下不是。」
  「他們有別的車坐,也有別的事做。」
  小花說著,打開車門:「我們先走吧。」
  剛才裝卸輪胎時,車子已經靠著我們幾個加上工具和地勢,移到較平的位置,因此不用再爬。小花坐在前頭把盤,那件生菌的外套被他用後車廂的塑料墊子仔細包住,關在後車廂裡。
  我正想問這是做什麼,但卻更快發現一件事。
  我要拿回來穿的外套上已經有股熱流,然後就是特殊氣味。
  這些死兔子!
  「N的你們這些畜牲!再被小爺碰見就開剝你們!」
  抖開領子,看著外套上那攤兔尿,我有點光火;兔子在我抽起外套時一溜煙就跑了,我氣得只能發狠,一轉頭,看小花趴在方向盤上,笑得快沒勁的模樣。
  「M的你笑夠沒?沒外套待會兒風落多冷你知不知道!」
  我真的很氣,早知道扔下牠們當松鼠就好了!我幹嘛帶下來?又幹嘛將工作時脫下放一邊的外套擱在牠們身邊?
  小花笑笑,說:「所以才說不要隨便動慈悲心啊,小三爺。野生沒訓練過的幼兔怎麼知道該怎麼如廁?如果你想養,就得教。」
  「誰要養!這裡是山裡,叫牠們自己活吧!」
  我氣呼呼地將外套反褶回來就往車子去,沒幾步卻差點踩著個東西,腳下有急急「吱」的一聲。
  有東西?
  我低頭一看,兩隻幼兔不知何時又跑回來,亦步亦趨地跟在我腳下。
  「這是幹嘛?」
  我呆了下,抬頭向小花問。
  小花用肘撐在沒玻璃的車窗框上,側著頭評估,說:「這兩隻是幼兔,才剛能睜眼走動不久,還沒有自我謀生能力。顯然在我們兩個裡頭,牠們覺得你溫和地多--至少沒有血味--所以現在沒能力時,想跟著你走。」
  「老大!你該負責吧!是你帶回來的不是?」我覺得頭疼起來。
  「也是。」小花點點頭,開了車門下來:「帶回去養胖點做三杯兔剛好,我會負責吃,我媽倒也吃兔肉的。」
  「等,等等!」
  我看小花一手一個直接拎牠們的頸部就握起,連同我那件外套,就要往打開的後車廂塞:「你不是才說那些什麼菌很危險,兔子會怕?」
  「那不是更好?」
  小花沒著意地說:「讓牠們變成養份,連養都不用了。」
  「那就別帶!」
  我們一手抓一邊,兔子就懸空在掌間,腳踢得挺可笑的。
  小花笑了笑,問:「小三爺是在發慈悲心?這不過兩隻兔子而已,你從小到如今吃的牛羊豬肉應該都更多吧!如果一條溪魚在這裡甩尾,你也救?」
  「不是救不救問題,你不養,留牠們在這裡自生自滅也好啊。」我說。
  「自生自滅?倒也沒錯。牠們還太小了,行動力跟認知力都不夠,染上人類氣味又不好回同類中。怕是今晚不到就被消滅。蛇、鷹、狐、狼、犬,什麼動物都有辦法吃掉牠們。」
  小花淡淡地說著,放開手去關車廂:「被人吃、被動物吃、被菌類當養份,有哪裡不同?死法痛苦的問題嗎?那由陰氣吸納應該最不痛苦。」
  我一呆,有點說不上來。
  生命價值是這麼決定的?
  但小花說的確實沒錯,我自己不是素食主義,差不多什麼肉都吃,小時候都還跟我爺爺吃過兩次狗肉,至於牛羊豬雞魚這些常見的,自然通通都吃,只要沒浪費食物,就沒什麼慈悲憐憫講究的。而在我過去幾次下地的經驗裡,我更看多了人們的生死:屍蟞王叮上的人、哲羅鮭胃裡的頭、蚰蜓爬滿的半死同伴、巨蛇雞冠蛇吞食的一切。
  食物鍊是大自然一環,也是地球運作的本能,自然無可厚非,但生物多半是單純飲食需要,因為是想要、想吃,所以就殺死牠們,而「人類」介入時,生死需求是能這樣判斷的?是因為哪樣的原因、需求來決定其他生物的生死,看動物一時可憐可愛而養,最終又棄養的人,現在可多了。老實說,我也跟大學同學喝夜攤時也吃過烤兔肉,那時吃很自然,沒什麼感覺,但現在看到兩個捏在手裡的小小跳動力,卻有點明白為什麼孟老夫子說「見其生不忍見其死」了。
  我怔著中,小花已經用那件弄髒的外套包起小兔子,打開車門,放到後座,說:「走吧。」
  「可以帶回去?」
  我問。
  「如果你實在不忍心看牠們在野外求生不了,先拎回家去倒也可以,起碼天敵少一點。」小花淡淡地掃我一眼:「還是你決定丟下了?牠們本就是野兔,求生能力畢竟強得多,運氣好還是能活--當然,你不想要,禾嬸也會處理牠們的。」
  我決定?
  猶豫了下,我任牠們跟著上車。
  「先活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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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實,兔肉跟田雞肉鴿子肉,也算幾年前宴席滿常出現的肉~~(田雞好吃 >W<)
  老祖宗都愛狗肉的,《禮記》裡就出現。(一黑二黃三花四白的傳說倒是較晚出)
~另外華西街的蛇肉也出名(偶沒試)~~
山地有山羌肉、穿山甲--但個人就不太考慮啦~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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