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場──
昔《紅樓夢》演:「王熙鳳效彩衣娛親」段,曾有女先兒說書,講「鳳求鸞」故事,裡頭無非佳人才子,可巧才子名曰「王熙鳳」,當日女先兒說出人名時,曾被丫鬟們說,亦被賈母笑「這豈不重著我們鳳丫頭」,彼時王熙鳳講出一句名言:「自古至今,同名同姓的多著呢。」
     父母求子女平安吉利,或喜兆頭祥名,往往每一時期,都會有同名者出現;國內「俊傑」、「心怡」、「美芳」、「志明」……諸般屢見,近年港區亦曾有過調查,(http://input.foruto.com/compare/dl/hknames.htm)內中常見之名,生活中每感親切。名字雖同,性貌可異。故何需因名定人,或思人名之相關哉?
惟同姓名者,何能機奇巧變,演化人生,方是趣事。聊想中國字不過萬餘,組合變化再多,亦不能盡使五千多年億兆存在過之生民,可人人有不同之名,況必有父母刻意取名,或自身慕古而改字乎哉?昔司馬相如慕藺氏之才;亭林先生效炎午之意,古書不勝枚舉,此篇開章,即言千年之下,同姓名者之故事,不過聊備遣懷消興,何必究三墳五典歟?正是雪芹先生言:「女媧煉石已荒唐,更向荒唐演大荒。」遊戲文字,何需考究哉!

             新七俠五義

一、 世上都有喜歡亂取名字的父母

九月,是盛夏將近,秋天繼熱的火陽之天,這種天氣,卻也是莘莘學子們開展新學年的日子──當然,天氣熱的日子,選在冷氣房中啜飲著冰飲,是最合意的事。
國立N大的數學系迎新會上,便是在這需求下,在大學旁的一家簡餐館裡舉行。
「親愛的學弟妹,在我們老的表演前,先請各家族的新人自我認識,自我介紹一下,請吧!」
「咦,我先嗎?是,是,各位學長姊,大家好,我叫簡立傑,畢業於……」
「我……我是吳岳翰,畢業於……」
各個青澀的新人,或靦腆或爽快的介紹自己的姓名及家鄉地,有的也多添補上介紹自己的興趣和星座血型等等,都是慣例活動,也不必細說。數學系女少男多,少數幾個女孩子自我介紹時,倒也少不了被學長同學們暗暗評論。
輪到最後一位人了。
一般這種介紹活動,輪到最後時,往往也沒幾人在多聽多留意,只等主持人鼓掌結束時幫著敲邊鼓而已。但這青年起立時,卻罕有地吸引了同屆人的視線,有幾個學姊還拋來了欣賞的眼光。
那青年鞠了一個躬,開口道:「各位前輩好,小弟姓白,叫做白玉堂。」
「啊?」
男生們沒什麼,有幾個研究生身份的學姊倒耳朵靈光:
「這名字很熟耶?」
「啊,對啦對啦,我們小學還是幼稚園時不是演過包公案嗎?那裡頭好像有個角色也叫白玉堂。」
「對對對,我記得後來有重播過,是什麼時候?」
「他是做什麼的?」
「那麼久的片子誰記得?」
在學姊們交頭接耳的同時,倒是素來愛玩電動出名的主持人何青田說:「這學弟是名人啊!我國中玩過一款七俠五義電動,那是什麼鼠吧?」
「敬告各位前輩,小弟我從小被同學笑到大,麻煩千萬不要再誤認。」白玉堂一本正經地用腔調道:「我媽是張國榮迷,我姊出生時正好在演張國榮的『倩女幽魂』第二部(案:1990年),所以她就取名叫『倩女』,後來我媽覺得不妥,在她上幼稚園前改用『金枝玉葉』取名叫『金枝』,本來我媽希望下面也是個女的就可以用『玉葉』,但小弟我是男生,所以她就從同年的電影『金玉滿堂』(按:1994)裡取名叫『玉堂』,所以我跟七俠五義裡的白玉堂沒有關聯,我還是在今年暑假才看過七俠五義的書的──而且我屬狗!跟老鼠一點關係都沒有!」
白玉堂的口吻和說明惹來學長姊們一片嘩笑,有人笑得眼淚都流出來,頻頻地說:「好酷喔!」「能取這種名字,了不起!」云云的。
「好好,大家都介紹完畢,喂,老骨頭們,為學弟妹表演啦!」
何青田一聲令下,準備好的節目立刻舉行,各家族也就各自活動:或吃或喝、或談或笑、或抽空看表演起來。
「喂,學弟,伯母真的這麼取名字啊?」
白玉堂才坐下,同家族大三的學長常長明就問。
「是啊,有什麼辦法?她愛取啊。」白玉堂說:「反正我習慣了。」
「好慘,幸好我老媽當年沒有很迷瓊瑤,不然我現在可能也叫什麼婉君或雪珂了。」大四的學姊倪芳華呼口氣道,在多是男生的學系裡,倪芳華待到四年級,豪爽也不輸男生了。
「不過我有個土木系研究所的學長也跟你一樣倒楣耶!」常長明歪著頭說。
「什麼意思啊,學長?」大二的柯淑芬問。
「我學長叫韓彰,聽他說,他老爹因為很迷一款漫畫叫『灌籃高手』,裡頭他最迷的是一個天才:仙道彰,所以他就被取名叫韓彰。」
「這名字不錯啊,聽起來比白玉堂好多了,不那麼俗氣──開玩笑啦,學弟。」倪芳華口快地說完,立刻拍著白玉堂笑道。
「學長,你學長真的叫韓彰嗎?」白玉堂忍著笑問。
「是啊,我哥跟他原來是國中同學,後來上大學我又跟他上同一所,大家都是老朋友,很熟啊。」常長明說:「你認識?」
「不是,不過我剛才說,我考上大學後暑假滿長,就找時間看七俠五義,因為我國中和高中的國文老師每次聽到我的名字就說『你爸是不是很喜歡看七俠五義啊』的話。」
「那又怎麼樣?」倪芳華搶著問。
「怎麼說呢?七俠五義裡也有一個人叫韓彰。」
「不會吧!」柯淑芬正在喝梅子綠茶,聽到這話就停下來:「中國人同名同姓這麼多嗎?」
「阿芬,你知道嗎?我們現在有個作家叫劉墉,乾隆皇帝的宰相也叫劉墉,你有沒有看過『宰相劉羅鍋』?」
「有啊!我小時候有看過,很好笑耶!」
兩個女生立刻開始探討起彼此看過的電視節目,白玉堂則向常長明說:「學長,你能不能介紹那個韓學長給我認識認識。」
「可以啊──不過,你要幹嘛?」
「想問問他有沒有看過《七俠五義》。」白玉堂扮個鬼臉道。
「哈哈哈。」
這時候,主持人剛講完一個冷笑話,巧合地聽到笑聲,全場同學湊合地笑起來,感覺迎新會是圓滿落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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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學第一堂課,又是一年級新生,雖是大學教室,人也是坐得滿滿的。
「數學的基礎之一是微積分:中國第一本微積分也是第一本解析幾何的漢譯本是李善蘭(1811-1882)和偉利(Alxander wylie英人)合譯的"代微積拾級",原書名為美國人羅密士(Elias Loomis)所著的"Analysis Geometry and calculus"譯名中的代指解析幾何(當時叫代數幾何),微指微分,積指積分,calculus譯作微積。這就是中文微積分名稱的起源。──聽說:時下一般學生因為被當的多,常偷稱為危機分。」(台下一片笑聲)。
「我們中國古代荀子大略中有積微成著的成語:意思是微小的是事物積多了會很顯著,李善蘭大概就是借用這個意思來翻譯calculus。微積分的奠基者是牛頓(Newton.1643-1717)和萊布尼茲(Leibniz.1646-1716)。原先使用不同的名稱,後來將微分(differentiation)與積分(integration)合起來稱為微積分(calculus)。calculus在拉丁語原意是小石子,古代歐洲用小石子來計算,所以calculus也可以以看成計算的科學,不過現在已經變成學門名稱了。微積分有時也叫數學分析(mathematical analysis)不過在一般情形下數學分析泛指微積分函數論微分方程、變分法、泛涵分析。分析和幾何、代數並稱數學三大部門。……」
台上坐著的是國內著名的教授,由於第一堂課,稍微講解了一些數學史的故事,幽默風趣,同學們倒也聽得津津有味,兩節課晃眼就過。
「學長,你為什麼也來上課?」白玉堂下課時轉眼看見常長明也在後座,正在收拾趕下節課,便問。
「我一年級時太混咩,雖然有過關,但是沒有很懂,好在今年唐教授回國,我就來旁聽啦!不然明年考研究所準死無疑!你運氣好,有唐教授來教,我一年級時那個教授都教得亂七八糟。」常長明嘀咕著道。
「這麼慘?那學長,上次我問選課的事情……」
「選課,我不是說了嗎?還沒敲好?」
「有幾個你說好的教授班級已經滿了,搶不到。」
「唉,老早叫你動作要快,我們系上出名的教授就那幾個──你下節有沒有課?」
「體育課,是必修。」
「那中午再說吧!你知道我寢室吧?回頭再來找我,我要回去補眠啦。」
「學長,你下節沒課?真好!」
「等你升三年級就會輕鬆多了,拜啦!」
常長明甩上學生們常用的旅行背袋,輕輕鬆鬆地出門。
白玉堂聳聳肩,也提了自己袋子出教室。
大一共同的體育課都是體適能,第一節課幾乎老調地,教學教授點完名,吩咐了幾句以後,就教:「你們先跑操場三圈熱熱身,然後值日生去借網球來。」
一聽跑步,女生們是一臉苦相,三兩聚在一起「慢跑」起來,男生們上了一堆坐堂課後早悶得很,成群結隊地快衝而過。
「我們第一次班會說過,甲乙組輪值日代表,一組由前往後一組由後往前,所以第一天值日生是杜名朋和白玉堂,你們待會兒就去體育館借球具,要押學生證。」班代王安和邊跑邊說明。
「好的。」杜名朋回答。

二、難道有天意這種東西嗎?


「白玉堂,我們去借球吧!」
喘噓噓地跑完三圈,杜名朋一邊擦汗一邊望著好像沒怎麼流汗的白玉堂說:「你有帶學生證吧?」
「有。」
為著男同學催促,兩人半小跑地跑入體育館大樓,一樓是辦公室,隔壁相鄰著器材借調室,體育老師方天祐教授正在跟辦公室裡的同事聊天,見到兩人來就說:「都跑完了嗎?」
「女生有幾個還在走第二圈而已。」杜名朋老實,說。
「那你們男生先自由活動一下,球具在那裡,我十分鐘後過去。」教授交代道。
「是。」
白玉堂掏出自己的學生證,交給辦公室的職員小姐,那是位三十多歲的女子,看到他名字時一笑:「哦,你叫白玉堂?哇,那是我高中時很迷的連續劇主角之一耶。」
「我的名字其實是……」白玉堂才想說是跟影星張國榮相關,就見和教授暢談的另一人歪過頭:「叫白玉堂?真的?」
教授哈哈一笑道:「小盧,這樣不是很巧嗎?我剛才想說又忘了──你以前不說要湊齊兄弟?現在又多一個了。」
什麼意思?
白玉堂和杜名朋你望我我望你的發呆,聽小姐笑說:「對啊!我們去年才說『盧老大已經找到「韓彰」和「徐慶」,不妨再湊「蔣平」和「白玉堂」,就能對應「那位展昭」』,結果立刻就出現了啊!」
杜名朋一臉不解,白玉堂卻聽得出都是自己看過書裡的人名,只有望著那名老師發呆。聽方教授說:「白玉堂同學,這位是我小學弟,現在是博士候選人兼體育講師,他叫『盧──方』,你知道這是誰嗎?」
「啊,那個,《七俠五義裡》什麼鼠的。」
「他的確屬老鼠。」教授同意道:「現在中學生都不看古典小說啦?我以前小學就看過,裡頭人名我都還背得出來,是鑽天鼠──你沒看過書嗎?」
「翻過一次。」白玉堂說,心裡在想:「那種文謅謅的對白,除了我老姊那樣唸中文的人以外,現在還有誰看?」
盧方講師倒像他所看的書裡形容一樣,人頗忠厚,說:「學長開玩笑。而且我現在還要忙論文調查,沒時間找人。」
「對啊,你不就是因為整理問卷調查,才會查出我們學校有你的『兄弟』在嗎?」職員小姐笑道:「現在又有一個送上門來,這叫天意啊!這位男同學長得不錯,不是很符合『錦毛鼠』的形象嗎?」
「現在學生哪看這種東西了?」盧方揮揮手:「倒是學長,你再不去上課,你的學生都放牛吃草了?」
「對對對,我還有課。」方教授笑個不停,手還記得指揮白玉堂跟杜名朋一起抬球具出體育館。
「白玉堂,你的名字很紅欸。」杜名朋在走出門時小聲說。
「所以我打算二十歲成年時去改名字。」白玉堂一臉不高興地說。
「你媽肯嗎?你姊有改過嗎?」
「她以前說要,後來很喜歡她的名字,說是──不管啦!我跟我姊不同,我一定要換!」白玉堂信誓旦旦地說。
「別說太肯定吧,我繼姊以前說,一個人太堅決的事情往往到頭來會變調。」杜名朋勸道。
「換作你你也會想改名字,而且我以前國中同學也改過。」白玉堂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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體育課結束,便是午休。教授因為提倡激烈運動後不宜進食,所以為了不妨礙同學用餐,中午前的課都提早二十多分鐘收球散場,因此白玉堂和杜名朋這位室友一起回宿舍時,還沒有敲下課鐘。
「說真的,體適能好煩,希望能選別的課。」杜名朋不怎麼喜歡平地運動,在回程路上說。
「學長說一上是必修,一下以後改成必選,就可以修自己喜歡的課程。」
「對啊,我一定要去學游泳,我討厭打球。」杜名朋說:「很傷膝蓋。阿堂你呢?」
「我是想修國術,」白玉堂說:「我堂哥以前教過我。不過現在又不太想修,你知道,如果我教授又知道我的名字,然後肯定會說什麼──他們好像都聽不懂:那是『我媽喜歡張國榮才取的』,跟《七俠五義》一點關係都沒有!」
「不過今天教授說什麼盧方、蔣平,又是什麼?」
「那是書裡頭的人!只是巧合!」白玉堂堅決地說。
「那也真巧。」杜名朋有感而發地說:「不過沒關係,反正你不會遇到。」
「沒錯!」
兩人踏進宿舍的交誼廳,就看到管理室前有幾個人排隊報名領取包裹郵件,此時正有個身形偏瘦的男同學細聲地說:「我的郵件,對,美術系三年級蔣平。」
「蔣?」
白玉堂耳力不錯,正好聽到這名字,不由得停了一下,杜名朋走兩步,回頭看他:「怎麼啦,阿堂?」
「沒什麼──」白玉堂斜眼打量那個似乎叫蔣平的人,說:「我可能聽錯了。」
正要跟杜名朋一道上樓,就聽背後有人叫:「學弟啊,喂!白玉堂!」
喊出聲音的人,是常長明,沒有上課的他很輕鬆地穿著短褲拖鞋,一手拎著外買午餐,一手捧著金桔檸檬汁大口吸飲:「正好就遇到,你不是說想見韓彰學長嗎?就是他!」
白玉堂和杜名朋立刻一起轉頭看,見常長明身側有個頗壯碩的學長,大概二十五上下,揹著筆記型電腦,戴了副厚眼鏡,手中也提著便當,長得倒頗穩重,說:「聽小明說他有學弟叫白玉堂。」
「對啊,阿彰哥,是他要見你的。他說什麼你跟的名字在同本書裡出現過。」常長明吸了一大口金桔檸檬汁後說。
「《七俠五義》吧。」韓彰道:「去年我做一份體育系的博士班問卷,就被人問過了。」
「是盧老師?」杜名朋在旁問。
「對,他說了我才知道,我以前都不曉得,只知道我爸以前最喜歡仙道。」
「你妹韓珊也是啊,因為你媽最喜歡珊瑚做的首飾品就這麼取。」常長明道:「好在我爸媽沒什麼特別喜歡的東西,只唸順口的而已。」
「你的名字夠好啦!『常常長久明亮』的人生。我都覺得你的名字比較好。」韓彰說:「不過我的名字也還好,而且我女朋友很喜歡。」
「呦,學長,你說來是讓我們羨慕還是嫉妒啊?」常長明一搭一唱似地回應。
「學長……你不是說,中午可以指導選課的嗎?」白玉堂見話題越扯越遠,杜名朋站得一臉糊塗,只好問。
「差點忘記,走吧,我們回寢室去,你有電腦吧?去你那好了。」
大學男生用寢室,條件普通,據說,在這裡訓練過後,將來入伍比較能忍受軍營操練的辛苦,因此,對於三坪大寢室只擠四個大男生的情況來說,已經是不錯的待遇。何況現在比起幾屆前的條件,單有冷氣這一項就強多了。不過時當夏季炎火之段,光開冷氣也覺氣悶,因此進了寢室後,也就開著門調節通風。
「好啦,你下載選課程式後,先挑你的課程時間空堂,對,然後開始挑你想要的教授時段,我說過,微積分就是唐教授最好;線性代數的話,有個何老師也不錯,雖然她是女的,不過很強。計算機概論差不多都一樣啦,你電腦應該不錯吧?隨便選都可以,滿好混的。還有……」
常長明滔滔不絕,白玉堂和杜名朋聽得異常認真,用心受教,在常長明告一段落時,韓彰才開口:「小明,剛才好像有人一直在你們寢室外走來走去。」
「大概是社團想來拉社員所以在找名牌吧。」常長明不以為意地道:「他們寢室有兩個一年級生,人家當然會來拉囉。」
「美術社會來拉數學系的新生嗎?不太多吧!他們的範圍比較獨立的感覺。」韓彰說。
「美術社?是誰?」
「上次學校寄的網路報裡有登過,八月國際美術展得獎的那個,好像叫蔣平的。」韓彰說:「因為他的名字很熟,所以我印象滿深刻。」
「他在外面走來走去?要幹嘛?」常長明問出大夥兒的心頭疑惑。
「你要不要問問?」
韓彰才說,門口又滑過一次人影,正是之前在管理員室領包裹的人,他一瞥眼間,四人正邊說邊望著門,恰恰視線碰在一起,當下停住不動。
終於,常長明先開口:「同學,你是誰,有什麼事?」
那人似乎巴不得被問,立刻就踩進房間:「不好意思,我先介紹一下,我是美術系三年級的蔣平。」
「你真叫蔣平?」白玉堂先問。韓彰則不斷點頭:「我就覺得有印象。」
「嗯,我最近好像有點名氣,大家都知道也沒什麼不對。」蔣平也不謙虛地說:「其實呢,我本來也只覺得很巧。同學,你們知道吧。」
四人一臉不明所以地望著他,蔣平只得說:「我這次得獎──嗯,運氣啦,校刊和電子報都有報導,你們也知道,一般你的名字被報導,就會特別去看那份報導文件的全文,我一向也不太看學校電子報,那天就看完,正好看到有一則體育系的消息,說『體育系盧方講師提出中國醫學與武學的養生論深獲各校好評』,呃,我對他的名字很感興趣,就去查了一下,……」
「查什麼?」常長明又問。
「唔,我不知道你們有沒看過中國的小說?」蔣平說:「我小學學美術的時候,是先學國畫,教我的國畫老師,是我爺爺的老朋友,有很深厚的文學修養,他曾向我提起一本書……」
「不會又是《七俠五義》吧!」白玉堂忍不住低聲說。
「耶,你也知道!那就容易溝通了!」蔣平拍手道:「因為我的爺爺老師提過,所以我有一陣子練習人物像的時候,就曾經一面翻書裡的介紹一面畫創造人物,那時候我是畫了不少人;我大二在修『影劇美學的圖畫表徵』這門課時專找兩岸三地拍過的《七俠五義》版本做人物造型做研究,因為我叫蔣平嘛,所以,我最常畫的人是陷空島五鼠──你們知道嗎?(這時,只有韓彰和白玉堂不由自主地點頭,另兩人完全擺出『這什麼天方夜譚』的表情)所以,我把他們五個人的名字都記很熟,當我發現大學有講師叫盧方時,我就很吃驚──你知道,修課不一定會注意到,所以之前我一直以為,碰到一個『徐慶』已經很稀奇了,但我剛才好像聽到這裡有人叫韓彰和白玉堂,所以我想確認……」
「真的有徐慶?」杜名朋今早才聽過教授提起,忍不住想問。
「因為他就是我的室友,我們那一寢住的是最後候補進來的人,所以各系各年級混著住。」蔣平很詳細地說:「我們從暑期住宿開始認識,一開始徐學長不太懂我說什麼,後來他聽了,才說那個盧老師也提過這事,但他沒去看書。所以我才去查盧方老師的報告。」
「喂,你說了半天,是要幹嘛?就只是正好大家的名字跟書裡人一樣啊。」常長明聽得不耐煩,說道。
「我剛說了,我已經畫過很多版的《七俠五義》人物,但既然現實裡也有這麼巧的五個人,我很想也將他們全畫下來──本來只有三個人時,我也還沒這麼想,但因為今天我同時遇到最後的兩個,所以呢,我覺得啊,一定是天──」
「意」字還沒說完,白玉堂就打斷:「蔣同學,不,學長,我想你應該先去吃午餐,回頭再說。」
「對啊!我們都還沒買東西!」杜名朋顯然記起空腹的感覺。
「啊,你們答應了嗎?」蔣平一臉閃閃發光地問。
「我兩年,不,一年多後就不叫白玉堂了,你畫也沒用。」白玉堂說。
「啊,為什麼!」蔣平大驚失色地:「你是我目前看過的人中最符合書裡頭形象的人欸!拜託啦,學弟,我的系列畫如果能加上這一幅,就是我十年心血完成的最好句點!韓學長,你可不可以?我會準備謝禮的!如果要算模特兒費也可以。」
被蔣平詢問,韓彰一臉為難地說:「學弟,我是唸研究所,大部分時間不在學校,你也找不到我。我想還是……」
「我可以配合時間!拜託,我只要先打素描底稿就行,完成畫可以另約日子。拜託,我這學期修的課要提的實作作業本來還沒決定方向,但現在我發現我的作品只要可以……」
韓彰顯然有點推不過,只得問:「你只要畫素描?」
「個人素描,還有團體油畫──也可能是國畫,我還不確定,看情形。」
「還有團體?」常長明頓了韓彰一肘:「阿彰哥,你最好考慮清楚,──(轉為悄聲):小珊不都說你是爛好人,隨便就答應人家嗎?」
「嗯,如果不妨礙的話,也不是不行。」向來心軟的性格,見眼前人苦苦哀求,韓彰一時不好說。
「學長肯嗎?太感謝了!您什麼時候方便就訂什麼時候!學弟,你能不能……」
蔣平轉頭,詫見只有杜名朋一人坐在椅上,白玉堂卻不見了。
「喔,還是阿堂溜得快!我這學弟挺聰明的。」常長明打個哈哈道。
「好吧,沒關係,我一定會拜託到的,同學,麻煩你轉告一聲。」蔣平順手就掏出一張名片,看來是美術系規定的設計作業,品格不俗,杜名朋只有諾諾接下。
「學長,您還沒吃午飯吧?我請客,順便商量一下作畫時間好嗎?」蔣平調頭便去邀韓彰:「便當?沒關係,你可以給這位學弟,他一定還沒吃嘛!不,不用客氣,您一口答應最夠義氣!我一定要請客。」
半拉半請下,韓彰被蔣平帶出門。
見人走了,常長明打開自己便當盒:「你看吧!我就說阿彰哥是爛好人。不過這麼容易就被人拉走我還是第一次看到,喂,學弟,別暴殄天物,吃飯吧!阿堂要幫你買午餐?你打個手機,叫他別買就好啦!人要會變通!」
一堆轟炸下,杜名朋乖乖按著學長指示做完一切。
原來,上了大學就會碰到那麼多怪人怪事。
吃著排骨飯,杜名朋在心裡得出結論。

三、校慶是耍噱頭的活動


上課下課、社團聯誼,不覺間已過了幾個月,期中考後,為校慶活動沸沸洋洋地四處召開各類籌備會,而一年級更是活動主力。
「啦啦隊比賽練習到今天為止,明天正式上場,請同學一定要好好努力,相信我們系的表現一定最好!」
女康樂股長陳怡佳在最後一天練習結束裡大聲喊著鼓舞同學:「明天大家要加油!GO!GO!GO!」
「我們系上大部分是男生,一定吃虧的。」收拾彩球時,班代王安和向男生堆們發牢騷:「像文學院和藝術學院大部分是女生,都穿超短的運動裙,而且又可以化妝。」
「我聽說地理系練疊人,疊到四層高!學長說一般有練到疊人都會加很多分。」王安和的死黨于化誠也發表他打聽到的消息。
「對啊!我上次就建議,我們要學家政系一樣搞個大型活動佈景會比較受歡迎,不然像化學系那樣打扮成忍者也行,但女生們都叫不動!」總務股長陳志昊也說:「而且班費也老收不齊,想租多一點用件都不夠。」
在大夥兒絮聒聲中,「八卦大王」游日順一反常態地默默工作,倒使不少同學奇怪:「老游,你今天怎麼了?不舒服嗎?」
「我說啊,你們這些消息都不夠重要了,反正明天的比賽也不會有多少人注意。」
「為什麼?」不少男同學問。
「你們今天有沒有看到學校裡有什麼不一樣?」
「哪裡不一樣?今天禮拜六,有多一點校外人進進出出而已啊。」
「只是『校外人』?你們今天──對了,那些車應該都直接停地下室。」
「說到車子,我今天下午逛街回來,看到有不少黑色賓士從我們學校旁地下停車場出口開出來。」王安和說:「是幹嘛?」
「你們之前沒聽說總統要回母校參加校慶這件事嗎?」游日順一臉「孺子不可教也」的表情說。
「那個,不是後來又說不來嗎?」王安和問:「年初才選完總統,年底馬上就有縣市長的選舉,在野黨不是說如果出席場合就有拉票嫌疑?總統府秘書長那個誰星期三才說,總統決定到年底前除了國際行動外都不會參加國內的活動?」
「班長啊!你不會這麼天真吧?你以為政治人物的話有幾個能聽?當初大選前,不也說不會去出席工商界餐會,最後一天可以跑五個餐聚,還說那是『跟業界朋友見面』是誰的話?你以為不能『朝令夕改』嗎?今天下午三點才宣佈又要來的,所以臨時派一堆保全人員來我們學校安排啦!」
「那跟明天啦啦隊活動有什麼關係?」
「你們忘了?啦啦隊活動每年都是校慶運動會的主戲,所以都是八點起第一項目開始比,現在總統要八點來,就得延後──也不知他看不看,如果他沒看就走,到時我保證一堆人會跟屁蟲一樣隨他出門──別以為那些自命清高的人怎麼樣,大部分人一輩子沒一次機會那麼近地看總統,肯定會拚命追去握手,到時開始比的幾個系大概就沒人看了──我高二時他由行政院長出來第一次競選,就曾經來我們學校過,是哪個民意代表牽來的,害我們那屆運動會斷了兩次才勉強全部辦完,超無聊、超沒勁的!那天進學校要要發識別證,家長要來參加的也要事先回條做識別證,你說夠無聊吧!」
游日順退役下來才考大學,年級略長,口氣儼然像個見過大風大浪的世故人,倒使一票男同學笑個不了:「說的好啊!一針見血!」「對啊,現在政客都反反覆覆,就像RIVER 543裡說的,豬頭群!」
男生們血氣方剛,也不計口德,少數幾個較敦厚的雖然覺得嘲笑太猛,但想想大意也不算錯,也就不多吭聲。杜名朋屬於這類人,白玉堂就算介於兩者之間,不著痕跡地諷刺那一型。
「這麼說,我們明天就只是做『錦上添花』的工作囉?」
「當然,校長他們一定都忙著陪總統,誰會專心看我們表演?反正我們又是第一個出場的隊,沒差啦!我們一年級有名單,一定會有證件,二年級以上沒參加的人就沒有,他們大概不是不來就是懶得來,原先有想來的現在也不會來了。我家族學姊本來要來,今天就說她懶得去提名辦證件,不想來了。」
「不過康樂也練習的挺辛苦,多少跳一點吧!」
……
議論紛紛中,同學們慢慢從體育館地下練習室散出,班代去找最後留守的工讀生退還借用教室鑰題,而其他同學往各自方向離去。
「我覺得,老游的話有點毒,阿堂,你說呢?」杜名朋邊走邊喝礦泉水,邊半自語地問。
「還好吧!我們有言論自由,而且,如果不是上位者沒做好,老百姓也不會這麼想啊。」白玉堂想也沒想地說。
「是嗎?」杜名朋搖搖頭,道:「我繼姊會說……」
「又你繼姊啊?你戀姊情節真嚴重耶!」白玉堂取笑道:「對了,快八點了,去哪吃?」
「我沒很餓,練習前我吃過麵包。」杜名朋不大高興地說。
「喂,不會我又……好啦,我錯了!你繼姊慧質蘭心,天資過人,又是從小陪你長大,比親姊姊還親的超級大美人,我怎麼可以領會到她的優點呢?」白玉堂畢恭畢敬地道。
杜名朋微露笑意,說:「不用這麼說,不過你知道,阿堂,我們也算好朋友,所以我想告訴你,我繼姊常說:不要批評別人心中重要的東西,因為就算他不喜歡,也不想聽到別人批評。」
「又是你繼姊說」白玉堂心裡吐舌,卻不敢再說,省得死黨翻臉,只說:「這樣吧,為了陪罪,我請雞排一份。」
「不用了,我沒很餓。」杜名朋還在推,白玉堂已經開始翻皮夾,這一翻不得了。
「怎麼不見了?」
從褲子口袋摸到背包內外,又將背包裡東西通通倒出來,白玉堂一臉發愣:「我的皮夾咧?我中午,不對!下午在販賣機買飲料時都還在。然後……」
「怎麼樣?你的皮夾?」看好友思索,杜名朋也幫著想。
「然後六點時說要練習,我上完課將皮夾塞在口袋,今天因為是最後一次練習所以換正式服裝,所以我們換了後,我將牛仔褲掛在牆壁──糟糕!那時候沒拿出來,它可以掉到下面放雜物品的箱子裡,被塞住所以沒注意──喂,阿朋,我要去找皮夾,你先回宿舍。」
「要不要我陪你?」杜名朋問。
「又不是女生,幹嘛要陪,你以為有大學之狼嗎?就算有我也打得過他!我自己去就可以了。我的天,我的卡費今天一定得繳,不然明天就進入算利息了,可不能浪費錢,我得趕快去找回來,然後再去便利商店,你先走吧!啊,順便替我將背包先拿回去,謝啦!」
將背袋丟給杜名朋,白玉堂三步併作兩步地跑回體育館大樓。
由於是週六,而工讀生最後的輪班管鎖時間也已經過了,體育館辦公室及各個活動教室都鎖緊,只有樓梯間安全燈及一樓公用廁的燈光亮著。
「糟糕,地下室不知鎖了沒。」
白玉堂踩下樓梯,隱約聽到回音般的雜沓足步,倒也不以為意,直接走到地下一樓。地下一樓主要是:桌球、羽球及舞蹈用教室,此外還有休息室和更衣間(這是為舞蹈課的學生設計的),自己的東西應該是掉在更衣間附近。
「燈在哪?這裡,可以了。」
打開大燈,白玉堂在男用更衣室的壁架下翻找,那裡堆放的是體育系用雜物,有的是各類活動下來不用的大型垃圾,小小皮夾掉在這,並不好找。
「該死!放到哪去!這麼重要的東西。」
正在白玉堂邊探手邊嘀咕時,身後突然有人喝道:「是誰?」
是校警嗎?不會誤認自己是小偷吧?那可有理說不清,何況自己學生證也在皮夾裡。
「是誰?快回頭!可疑份子!」
「我是學生!」手正因為急著抽出來一時卡在兩個堆塞著的橡皮大球間,白玉堂有些火,回頭喊道。
「這麼晚,也沒有課,你怎麼在這?」
有另一個人開口。
這回白玉堂倒看見,這兩人不是校警,年紀,是比自己略大幾歲的樣子,穿著憲兵隊服,大概是之前游日順說,要來安排清場的保全人員吧!
對這種「無故的擾民行動」覺得厭煩,白玉堂才想說明,手卻摸到一個熟悉物品。
找到了!
「同學,你是真的嗎?」那個口氣較溫和的人走上前,似乎想拉人調看,白玉堂好容易才摸住皮夾,卻感覺手有人拉扯,一時不想太多,腳就回踢過去,「碰」一聲將來人踢倒在地。
「好啊,一定是恐怖分子,你在安裝炸藥嗎!不許動。」另一個脾氣大的人立刻喊著,聲如雷振,在小小地下室一迴盪,便順著樓梯往上傳去。
「對不起!我不小心。」
終於拿出皮夾,白玉堂一回身,就看到那個被自己踢倒的人,不免抱歉:「我腳勁大了一點,沒事吧?」
正想走上前,那大聲公已吼道:「不許動,我有槍!」
「槍?我可沒做壞事,我只是來找皮夾。」白玉堂舉起手中黑色物品,卻換來更疑的眼光:「別動,你想現在引爆炸藥,我可不上當!幾年前歐洲的炸彈客就有這種假混入宴會的人,你敢動,老子一槍射爆你的頭。」
「喂,你講不講理?我說了這是皮夾!」
白玉堂氣往上衝,道。
「而且你還毆打軍警人員!我告訴你,我們兄弟馬上都到了。」那大聲公邊說,邊望那按著肚子勉強要站起來的溫和客道:「老張,你沒事吧?」
「還……好,不過,老趙,他可能真……是誤會了,你別弄錯……他也道歉了……」
「哼,我才沒誤會!三更半夜偷跑來體育館東摸西摸,又踢倒安全人員,一定是──」
「我跟你說,這是我不小心……」
正待辯明時,一個平和穩重的聲音響起:「怎麼回事?」
「大哥,你來正好。」那大聲公一見來人,立刻說:「我跟老張在清體育館時發現一個可疑份子。」
「我說我是來找皮夾……」
「而且他還打傷老張。」
「我說是下意識不小心,因為我那時正忙著撿……」
「你看老張傷很重。」
「喂,我只踢到一下,而且還沒使平常的勁……」
「他手上拿著的一定是偽裝炸藥!跟我看過的紀錄片一模一樣。」
「天底下的皮夾都大同小異!不信你檢查啊!」
兩人彷若鬥嘴般一言一語,新來者只是一言不發地靜聽,到此才說:「這位同學,你是N大的學生嗎?」
「廢話。」白玉堂心情極差,雖然對著一個斯文有禮的人也視同跟大聲公同一貨色了。
「那麼,你有學生證吧?」那人也不動氣,輕聲問道。
「有──在皮夾裡,不知這位先生許不許我現在『拆炸彈內容瞧瞧』呢?」白玉堂幌了幌手中皮夾,眼望著大聲公,刻意用著怪腔調問。
「大哥,他可能想當場引爆。」大聲公沒說完話,溫和客就插嘴了:「老趙,我剛說過,我只是痛了點,沒怎麼樣,我們可能弄錯了,誤會常常有。同學,你打開皮夾讓我們看一下吧。」
「老張,你的臉色很差。」被喚老趙的大聲公拉著他問:「你被踢到哪?」
「只是正好踢到無線電,然後被無線電尖端頂了一下,才特別痛,沒什麼。」溫和公老張苦笑道。
「我很抱歉──我也說對不起了。」白玉堂沒好氣地打開皮夾:「不過這位趙先生不肯相信我,喏,你看!」
將學生證遞到新來者眼前,那人接過了證件,邊核對雷射印刷的照片及本人,又拿出掌中電腦查證,片刻後就將學生證遞回,道:「真的非常抱歉,我們弄錯了。請見諒,因為總統先生臨時決定返校,有點趕,工作人員才會容易激動,打擾您很久,請您回去吧,我們工作人員要封鎖明天活動場地,請無關人士離開吧。」
「噢,不會,我也有錯。」對方道歉地誠懇,白玉堂倒不好說什麼,望著那溫和客張先生問:「張先生,還好吧?」
「沒事啦!頂多黑青一下。同學,你腳力不小啊,大概有練過幾年功夫吧!可能請你下次別亂動手,才不會傷人啊。」
「謝謝稱贊。真不好意思,我會記著您的話了。」
見目前形勢逆轉,白玉堂倒樂得找台階下,稍微陪了點禮,便穿過三人讓出的門道,走上梯階。這一走過,他注意到新來者的服裝並非憲兵,修長的身子骨挺立,平穩橫開的肩頭上別著徽章,感覺有許多星星點綴。
由軍訓課本裡的說法,好像是高官啊,不會是安全行動負責人吧?算了,不關我事。
想著,他踏上一樓平台,隱約聽到那人輕聲地道:「雖然龍兄說沒什麼,但還是照一下X光才好。你送他去醫院吧!學校裡不會有大問題,我替你們處理就好。」
「謝啦,我就說展兄為人最通情達理。」
還是趕去繳卡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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