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決斷時刻
燭光照耀下,尖叫屋中的兩人臉色都是蒼白的。
「這個時候,你……你,怎麼會來這?」路平努力地吐出這句話。
那睜大的褐色眼睛使向來文雅的微笑變得有些尖利,石內卜不由得向下退了幾步,──不知道為什麼的,有點呼吸急促:「布…布萊克說……這通往蜂……蜂蜜公爵的……」
天狼星!
路平心下氣苦,卻已沒時間解釋:「現在你知道不是了!快走!」
「……你又為什麼能在這?」
被這樣一斥,固執的脾氣也不由得冒出來了。
「不要問這麼多!」那近於怒吼的聲音讓石內卜又退了幾步,以至於沒注意到那痛苦的關心:「如果你還想活,就在月亮升起前離開這裡!」
月……亮……?
石內卜瞠視著他,那平靜到發白的臉幾乎無法鎮定。不信和理智激烈地交戰,而一個模糊的輪廓逐漸成形。
決定性的證據──
「你,你……」他發愣地向上望著,看到褐髮人像是下了極大的決心般,猛地從脖子上扯下那條銀鍊,連同魔杖一起拋給他:「快走!千萬不要回頭!假如……到了危急時,就,就用『轟擊咒』!」
什麼?
銀光閃出的森冷,似乎讓人的氣都為之停止。還不能回過神來,就看到褐色的身影衝上樓去,「碰」地關上樓上的房門。
難道……真是……他……
石內卜茫然地撿起地下的東西,自保的下意識催著他找回秘道,魔杖照出的光線帶他往回路急行。
眼前像是有片褐色的迷霧,不斷地湧上。
──幸好你沒事,賽佛勒斯。──
──你不是,想要…殺死狼人嗎?這是必要的──
──暑假快樂,賽佛勒斯。──
──見到你,真是高興──
──這樣,你就會明白了──
……
為什麼?他早該察覺的啊!為何還……
跌跌撞撞地不知前進了多少,他聽到背後有著迴盪在秘道間的狼嚎。
該──要──
一不留神,石內卜「噗」一聲絆倒在地,而──
「賽佛勒斯!」
那個清潤的聲音就像盞明燈!跟著,他看到詹姆‧波特那因大眼鏡而更顯得圓的臉:「快跑啊!咄咄失!」
昏擊咒噴出的光往石內卜身後數十尺處射去,稍微地使背後的魔獸停住,詹姆一把拽起石內卜,往前就衝:「跑快點,賽佛勒斯!我一個人的昏擊咒對五級魔獸是沒多大用處的。我們得每一百公尺就下個障礙咒……」
被詹姆拖著快跑的石內卜愣愣地聽著,卻一字也沒記進去。
左手裡緊握著的銀子彈,似乎,還有點熱度。
彷彿是四、五個障礙咒後,他們的前方終於出現出口。詹姆邊跑邊喊:「天狼星!」
一隻長臂立刻伸下來,接住詹姆,一用力就將他拉出洞口,跟著,又伸向石內卜。
「走開!」
石內卜咬緊牙,自己爬上去。
「好心沒好報。」天狼星聳聳肩,將手中的樹枝扔開,往後一縱。詹姆也拉著石內卜退後幾步,渾拚柳立刻重新捍衛起自己的地盤,將他們趕得更遠。
「好險,你沒受傷吧,賽佛勒斯?」詹姆客客氣氣地問癱坐在雪地上的石內卜。
「真的是千鈞一髮。」
一個蒼老的聲音在他們背後響起。
「校長。」
來人是帶著聖誕節花邊帽的鄧不利多,他後頭跟著氣急敗壞的龐芮夫人:「我的天!你怎麼跑出去?你們又怎麼跑到渾拚柳這邊來?」
她用最快的速度將毛毯裹在石內卜沾滿泥屑的白色睡袍上,跟著用厚重的手將他環起來:「快給我回去,不休息一整天不能離開醫務室!我的天,這什麼聖誕節?增加一堆工作給我!我得立刻檢查你的情況!快點!」
當木然的石內卜被龐芮夫人半拉著走開後,詹姆也扯著天狼星站好。
「我今晚晚宴看到你們缺席,就猜會有事情了。」鄧不利多掃了他們兩人一眼:「這玩笑有點過頭了,布萊克先生!」
「是。」天狼星不敢在鄧不利多眼前裝笑,乖乖地站直,低下頭道。
「幸好,你還來得及補救。」鄧不利多看了看詹姆,點點頭道:「要冒險走去一個明知會有狼人所在的秘道,需要很大的勇氣。」
「沒的事。」詹姆答道,同時用手頓了天狼星一肘:「只是,我不能眼看天狼星犯下大錯。」
「幸好已經沒事。」鄧不利多微笑一下:「你們快進去參加晚宴吧!至於雷木思的事……我想,明天早上,我會請龐芮夫人通融我進醫務室,開導開導賽佛勒斯!」
「謝謝校長。」詹姆行個禮道。
「呃,何必這麼麻煩?」天狼星低語著,被詹姆橫一眼:「全都是替你收尾,你還有什麼好說?如果校長不去跟賽佛勒斯說明情形,他一氣之下,去魔法部告你一狀,你就要被踢出校門了!」
「我?沒搞錯吧?」天狼星重覆地道,被詹姆拎住:「別多話!現在,吃晚飯去。」
***** ***** *****
節慶的歡樂是如此高昂,沉靜的醫務室就份外地淒清了。
石內卜一人睡在床上,雙眼盯著天花板,心裡酸、甜、苦、辣全都混雜的感覺,使思想完全麻木了。
已經休息好的馬歇爾早離開了,龐芮夫人替他拿了晚餐來後也出去了。那相對的沉靜,似乎,快將自己給逼瘋了!
他看到什麼?
──渾圓的月色,是美麗的危險──
老人馬的話,在一瞬間又明晰起來。
「我早知道的……」
喃喃的自語吐入空氣中,石內卜將被單整個拉到頭上。
沒錯!早知道!所以,今天本來就是去查證的!事實證明了,所以,該做的事是,明天一早,就……
就──?
他猛地掀開被單。被龐芮夫人掛到架上的銀鍊正微微輕晃,躺在置物櫃上的魔杖也相當祥和。
就──將這些東西丟回去!然後,絕對地……
他很快地閉上眼睛,不等腦子接收到眼前水光模糊的事實。
一切都,劃上休止界限。
***** ***** *****
聖誕節的隔天,通常大家都會晚起。因為前夜歡樂太久。
然而今天,在曙光出現一小半時,天狼星就被人搖醒了。
「呣……詹姆?幹什麼?」一看到那大大的眼鏡,天狼星打個呵欠,翻身欲睡:「別鬧了!早餐還早,我再睡一下……」
「還睡!」詹姆開始拉他:「我們現在要去找雷木思。」
「呣,他會自己回來,找他幹嘛?」天狼星睡意濃濃地道。
「他就是沒回來啊!」詹姆用力將天狼星的手往上拉:「平常雷木思在月亮消失以後就會恢復,然後回來。現在太陽都升起一小半了,他還沒回來。」
「他可能等睡飽再回來。」天狼星鼻息粗重地道。
「我擔心他是因為昨天的事……總之你給我起來!你得去向雷木思負荊請罪,起~床~」
終於,二十分鐘後,詹姆成功地將天狼星拉出主塔,由於時間還早,他們沒有吵醒彼得。
兩人沿著渾拚柳的秘道,很快地來到尖叫屋,此時朝陽已升起大半。
「雷木思。」
站在樓梯平台頂,詹姆輕輕敲門,然後再一點一點地推開。
他們看到靠著牆壁的那張四角柱大床,已恢復成人身的友人面朝裡的躺在床上。
詹姆輕輕咳了一下,走上前去,坐到床沿,拍拍路平的肩膀:「早安,雷木思。我回來了,你不高興啊?我有帶你的禮物呢。」
聽到詹姆的聲音,路平慢慢地轉過身來,帶著一個極勉強的笑。
「希望你還沒事。至少,賽佛勒斯已經沒事……」詹姆不著痕跡地帶出訊息:「惟一有事的是天狼星,我罰他昨晚不准吃飯。」
路平噗嗤一笑。對天狼星而言,不准吃飯的確是最嚴重的懲罰。
「我都餓扁了,還不准我多睡一點補回精神。」天狼星大大的嘆口氣:「好吧,雷木思。詹姆說你一定會生氣~~沒法了,我站著給你打吧~~話先說在前頭,那石內卜要聽我的小道消息,可不是我能控制的。」
「你一開始散佈假消息就不對!快點站……跪好。」詹姆催他。
「嗄?還要跪?」天狼星一臉委屈地翹著嘴。
「誰叫你老做些不顧前不顧後的事?」詹姆搖頭道:「幸好賽佛勒斯沒事,不然,雷木思昨晚就把你撕了也說不定。」
「重色輕友。」天狼星嘀咕著。
「什麼?」詹姆問。
「沒什麼,喂,雷木思,你要不要打啊?」
看眼前兩人你一言我一語,路平不由得微微笑了,隨即,又有種被狠狠扯住的心痛。
這不是找人出氣就可以解決的事,在真相被那人撞見時,後果將是……
還記得,那最後的眼神。
沒有恐懼或是驚惶,而是深深的絕望。
──你,真的是……
十六、形同陌路
下學期開始後,全校同學,或多或少,都感到一種奇異的氣氛。
葛來分多和史萊哲林學院間的僵局,比往日來得更凝重了,而這種不和不是來自往常最頻繁的鬥爭,而是一種莫名的冷漠。
那是七年級領導者們間的……
「奇怪。」
在和史萊哲林惟一共同的必修課變形學課堂上,佛斯在麥教授還沒來進教室前拍拍前座的詹姆:「你們是不是和他們結仇了?」
他指的是壁壘分明旁坐一側的史萊哲林區。那一群人從中心圈散發出完全的冷漠。
「嗯,別問我,我不知道。」
詹姆打個哈哈,開始準備魔杖。
「我總覺得奇怪耶。」佛斯搔搔頭:「以前你們每次去向那人(他下巴指指對面)招惹時,他們大概是瞪眼或是罵幾句,不會像現在,完全視若無睹,好像把你當人行道旁的垃圾筒一樣。」
由於父母都是麻瓜,佛斯的比喻也挺麻瓜化的。
「這倒是沒錯。」詹姆忍住笑道。
「不過,為什麼會這樣啊?」佛斯奇怪地道:「再怎麼說,雷木思還救過他們的兩個人耶,照理說應該會比以前隨時在走廊上就爆發決鬥的情況改善些才對啊!怎麼會變更差?我覺得,乾脆的打一場架,也比這樣冷戰期來得好──唔,你們不至於冷戰吧?上次校長還說我們全校要團結的。」
「這嘛,看看囉。」詹姆虛浮地答了句。側望自己兩旁的朋友,只見天狼星努力一副沒事人的樣子裝得頗為辛苦,沒有往日那樣真是漫不在乎,天塌下來也不怕的樣子,同時還得留心看看路平的情況;路平雙眼微微垂著,柔和的髮絲遮住的眼神仍然凝視著對面冷淡的身影。
看來是要想法打破僵局,不然誰都會起疑,現在是佛斯,等那天,連厄斯家的人也會奇怪時,就不妙了。
──當然,中心是歸結在某人身上。
詹姆的思緒,在麥教授進來上課後,暫時地擱到一旁。
左思右想,這和事佬的責任,只得由自己承擔。別的不說,天狼星和雷木思兩個之間暗潮洶湧,可已經讓彼得嚇得要命了。
不如……
=====
「咦,你找我啊,波特?」
在走廊上被叫住的馬歇爾回頭看見是本年度的男學生主席,也就停住腳步。
「現在只能找你了。」詹姆拉他到同學們少些的角落,問道:「你知不知道賽佛勒斯現在在哪兒?」
「圖書館囉!」馬歇爾很自然地答道:「他最近在研究控制性魔藥。」
「控制性?」
「好像吧。沒人知道他怎麼突然研究這種藥。」馬歇爾老實地表達他的看法。
「控制性……」詹姆心裡想到了一個解釋,不過以他素來謹慎的態度,暫時還保留著:「好,謝謝你了,派特。」
「啊,不客氣。對了,雷木思他是不是上次去湖裡救了我們以後生病啦?怎麼突然憔悴這麼多?我會良心不安呢!」
「啊,這倒不是你的緣故,你可以放心,派特。」詹姆向他保證。
「噢,那就好了。」為了感謝路平那次比自己學院的人還熱心地相助,馬歇爾已成了他們最佳探聽消息的來源──雖然,他自己本人是從不知為什麼這些人老問些奇怪的問題。
「謝謝你了,派特。」詹姆再向他道謝一次,驀地喉頭一癢,「哈啾」一聲,打了個噴嚏。
「你還好吧?」馬歇爾問。
「沒事。都怪天狼星到處跑,結果帶回這個流行性感冒……我得去找龐芮夫人,抱歉了。」詹姆淚汪汪的用手帕摀住口鼻,就往醫務室跑去。
其實,這波初春以來的流行性感冒,早就感染一、兩個禮拜了。霍格華茲裡已有三分之一人感冒,現在正一面痊癒一面再傳給新的人當中。而龐芮夫人的工作量大增,使她更容易心浮氣躁。
灌了龐芮夫人的特製胡椒感冒藥的天狼星,被同去醫務室的詹姆撞見,當即被拖去圖書館。
「詹姆,龐芮夫人說過我要多休息的耶。」不斷擤鼻子的天狼星相當倦怠地說。
「先得去找找。」詹姆用力擤了下鼻子,努力擦去滿頭汗水:「我總得用點方法,化解現在的情況──這是你當時弄壞的,你就得修好。」
「那也等我康復吧?」天狼星有氣無力地道。
「現在才有辦法。」詹姆道:「現在每個學院都有人在感冒,所以賽佛勒斯都不待在寢室,而跑去沒什麼人的圖書館,這樣我們才能跟他單獨談談。」
「有什麼好談?我都快站不穩了。」天狼星哀哀地道。
「總之──」
他們來到圖書館。
圖書館的管理員平斯夫人也被流行感冒波及,現在用一條厚圍巾裹住自己,一邊嗆著替一些新書貼標籤。而書架間沒看到任何學生的影子。
「他不在,我們可以走了吧?」天狼星試著用氣音道。
「只好……」詹姆一言未了,天狼星突然摀住嘴,一轉身,往圖書館的洗手間衝去。詹姆連忙追上去,跑進那規模不大的洗手間──只有兩人用的廁位和一個單門。──而天狼星正趴到水槽上,罕見的嘔吐。
「你沒事吧?」詹姆連忙上前替他摩弄背脊,而天狼星搖搖頭,喃喃道:「這該死的感冒病毒!幹什麼還到處跑?噁~~」
「好了,你是腸胃被感染吧?我去弄水來給你……」
「太丟臉了!」天狼星扭開水龍頭時叫道。
「好好,反正只有我知道,我保證不告訴雷木思和彼得,好不好?」臉色已經略有紅燒的詹姆努力地道。
「所以我才不想今天來幫雷木思找人,嘔──」天狼星苦著臉,吐出一些泛白的液體。
「生病期間你還喝奶油啤酒?你知不知道這有刺激性?你還要不要命?」詹姆看清嘔吐物後,便數落他。同時強打起精神拿自己的手帕沾水替天狼星擦脖頸。
「不動就沒事的,你自己扯我出來……」天狼星懶懶地趴在水檯旁:「到底為什麼這麼急?雷木思自己都無所謂的樣子,只有你在杞人憂天。」
「你以為,雷木思真的無所謂?」
因著自己的身子也有點發軟,詹姆靠到牆壁上:「你難道不知道,雷木思現在是最痛苦的時候嗎?你以為,雷木思為什麼從來都只在微笑?因為他不得不笑。他遭遇到身為一個理性的人,所能碰到的一件最悲慘的事──那就是,被迫成為一個會失去理性的魔獸,你能了解嗎?」
由於感冒的緣故,詹姆說起話來喘得很,但他嚥口唾沬後,仍然繼續說著:「他和那些天性殘暴的蜘蛛精、人面蠍尾獅不同,也不是那以人類為食糧以至於被人獵殺的吸血鬼或僵屍──如果是這樣,倒好分清界限。偏偏他就是人類,也擁有人類的一切思考和情感,只有月圓會改變他,而且是不得不變──你能了解,你自己被硬逼著失去理智,做出一些你自己不想做的事情的感受嗎?」
「這,早就知道的啊……」因著體力降低的緣故,天狼星沒像往常一樣大剌剌地不屑,而是像囈語般地發出認同。
詹姆嘆口氣,覺得自己這樣慷慨激昂後,似乎也頭昏了起來:「對雷木思來說,再怎麼樣的厄運,都不會比他狼人身份的情況更糟了──過去也許是這樣,但是,現在卻不是……」
「好~~我知道了~~」天狼星微弱地揮手,但詹姆仍一氣說完:「因為,現在有了會使他心靈受到影響的人──當然,我和你有一點份,不過,你自然知道,賽佛勒斯,才是關鍵……」
「好,詹姆,你能不能省點力氣?」天狼星扭水沖洗水槽:「你的臉,越來越紅了,還一直冒汗……」
「沒事的……我們現在回去休息就……」
詹姆正深吸口氣,忽地,眼鏡一滑,跟著人也向下倒去。
「嘿,詹姆!」
一把擦掉滿臉水珠的天狼星上前要助他,卻踩上詹姆的眼鏡,在鏡片清脆的碎裂聲中,他立不住足地滑倒,撞到了門把,「碰」地跌到詹姆身上,兩人都不動了。
這樣沉靜了片刻,終於,一直掩著的單門緩緩往裡拉開,走出一人。
是石內卜──他們前來尋找的人。
十七、惟一的心動
這一切也太巧了。
望著地上的兩人,石內卜暗忖。
如果不是自己正好早一步到洗手間洗把臉提提精神,在聽到有人快步跑來這裡時把握時間躲到廁門後,見到這些葛來分多的人,不就太麻煩了嗎?
只是……
他再度低頭看向詹姆。
世上怎麼會有這種人?簡直自以為是過頭,生了病還想來充做什麼和事佬……他真瘋了不成?還是以為,他自己是傳說中的騎士,非要做些足以成名的事?非要讓光圈都集中在他身上?
石內卜深深吸口氣。
方才那些話,算聽見了嗎?不,這是再不能……
他正想下個反射性的記憶咒時,聽到向走廊的門外又有人的足音傳來,很快地來到洗手間前:「詹姆,天狼星,你們在這兒嗎?」
不──
這回沒能夠立刻再縮身回方才躲的廁所裡,迫使他不得不面對一推開門時就凝住他的褐色眼睛。
從來沒有,那麼地,僵硬吧!
尖叫屋……
腦中有聲音提醒他記住前月的教訓,不過,那該死的波特的嗓音似乎又在他耳邊響起。
只有他是……
「詹姆?天狼星?怎麼了?」
目光一低到地下,路平立刻就俯身細查:「詹姆……他頭怎麼這麼燙?天狼星……呃,他有吐過?」
這問題似乎都在等人回答,石內卜立在原處,一時不知該不該立刻走人。
他還不及回神,就看到路平很快地將兩名友人的手拉到自己背上,使勁地想將他們揹起。
「……你,是笨蛋啊!」
明明該來個視若無睹,但滿地眼鏡碎片都在提醒他方才的記憶,這實在令人很惱。
聽到他逼出話來的路平完全地注視著他,在替友人擔憂的表情中,仍掩不住因震撼而閃出的光芒:「你指的是……」
──該死!不用跟他說話的!
石內卜反覆著懊悔,卻不得不說完:「你,不會變兩個擔架抬這兩個生病還到處亂跑的白痴嗎?」
「啊,對。」輕輕放下友人行動的路平,在指揮魔杖時向那努力別過頭的人微微一笑:「謝謝你的提醒,賽佛勒斯。」
=====
詹姆和天狼星兩人醒來時,是在龐芮夫人監護著的醫務室之內了。
「好痛,我的頭。」天狼星呻吟著道:「我一定撞到什麼了。」
「呣。」高燒退了大半的詹姆和氣的一笑:「不知道我們怎麼回來這的。」
聞聲趕來檢查的他們的龐芮夫人開始責備起來:「你們兩個小鬼,叫你們不要輕視流行性感冒的併發症,你們就是不聽!你,波特先生,差點就要變成急性腦膜炎的。幸好路平先生和石內卜先生將你們送來!」
「咦?」頭上包了圈繃帶的天狼星聞訊便想坐起:「您說,石內卜?」
「當然啦!以路平先生他現在的魔法,哪有辦法一人扛你們兩個的擔架?」龐芮夫人不耐地將天狼星按回枕上:「你也是!都要變成腸炎還去亂逛!還給我撞個大頭包回來,好在沒有腦震盪。現在你們給我乖乖躺好,別再增加我的負擔!」
天狼星望向詹姆一眼,詹姆也正看著他,兩人同時眨個會心眼,重新躺下。
「我想,我們誤打誤撞的成功了。」
在龐芮夫人轉身去忙別的後,詹姆向天狼星道。
「我可不知道。」天狼星長嘆一聲:「我只是又回到我原先最害怕的事情上了。」
「什麼事?」詹姆問。
「唉,你的婚禮會要我們去參加,對不對?我的婚禮也會要你們來參加,對不對?彼得的也會,對不對?」
天狼星一面說,詹姆一面點頭,同時泛起笑意:「你怕收到雷木思的請帖嗎?」
「不不不!我堅信未來的事會有改變的可能性!」天狼星一臉世故地道。
詹姆嗤地一笑,順手拿起床邊小几上的水杯飲了一口。
順口說笑的他們並未想到,未來的改變,會是多大的!
在醒了快一小時後,醫務室的門被輕輕敲開。只見帶著蜂蜜公爵點心的路平和彼得出現在門口,很快地,向龐芮夫人的請求得到允許,他們立刻來到詹姆和天狼星的床邊。
「嘿,雷木思,你心情看來不錯嗎。」天狼星先道。
「你的氣色是好多了。」路平回敬他道:「我在廁所找到你們時,你們兩的臉色都慘得很。」
「還不是為某人奔波的?」天狼星自彼得手中拿過點心,動手撕開包裝紙。
「沒的事!我們只是錯估了體力而已。」詹姆笑笑道。
路平坐到詹姆床沿,將一副修整如新的眼鏡遞給他:「謝謝你,詹姆。」
「啊,我的好眼鏡!」詹姆感動地立刻將它接過戴上:「好在你帶回來,雷木思,不然我連作夢都看不清楚了。啊,請給我一片巧克力,彼得。」
靜靜地看詹姆兩人吃了大半,路平才開口道:「那個……我不知道之前你們做了些什麼,不過,我很感謝的。你們都生了病,還替我去……」
「我是被拖去的,本來我也不想去。」天狼星立刻聲明。
素知天狼星最禁不起人的道謝,路平也沒去說破他,只是微微一笑。詹姆則問:「聽龐芮夫人說,是你和賽佛勒斯送我們來的?」
「嗯,是啊。」
褐色的微笑更深了:「賽佛勒斯正好也在那。還是他提醒我用擔架送你們來的。」
「等等,正好在那是什麼意思?」天狼星問。
「他也在那洗手間裡?」詹姆機敏地問,看到路平有些奇怪地點點頭。
「哇哈,看來,他搞不好全聽到了。」
見彼得正跑去倒蘇打水,天狼星也就稍微不忌諱。
「聽到什麼?」路平問。
「這個嘛~~」天狼星張嘴要說什麼,但立刻硬生生忍住,而詹姆則道:「反正,事情好轉,也就好了!這樣一來,我們的辛苦也有待價。對吧,天狼星?」
「是,是。」天狼星忍笑道。
雖然有些詫異,但路平也沒再深究下去。
一切都好了,不是嗎?
至少心中,惟一想要企求的地方,還能擁有。
***** ***** *****
不過,事情也總非一帆風順。在詹姆和天狼星逐漸康復時,路平和彼得也相繼感冒了。而聽剛痊癒的馬歇爾無意透露的消息,他們那「偉大的級長」(這是天狼星刻意用的詞)也在從圖書館回來那天感冒了。看來,似乎去圖書館躲病毒是沒什麼用的。
「了解了吧?」天狼星大馬金刀地坐在雙眼紅腫,正努力喝溫開水的路平床沿:「我那天就是在像你這種情形下被詹姆拖去圖書館的,你知道我多犧牲了吧?」
「我很清楚。不過你小聲些,天狼星,彼得他不舒服。」
路平滿身汗的指指鄰床道。
「彼得啊。」
天狼星轉移陣地到彼得的床邊,仔細觀察:「他真有點燒呢!要不要幫他用點溫水擦身體降低體溫啊?」
「隨你。」只求得耳根清靜點的路平沒有看他地道。
「嗯,」
天狼星動手將床邊的毛巾浸浸地下的半盆水,順勢要替彼得挽起左手的袖子,卻見彼得猛然睜開眼,見到這動作,慌了一下,手用力抽回,縮進被中。
「怎麼了,彼得?」被這暴動震了下的天狼星呆了會兒才問。
「沒,沒什麼。」彼得立刻放下那有點警戒的眼神:「我不習慣人家替我做事……」
「有什麼關係?我們是老朋友啊!」天狼星道。
「不,不用了。我只想休息,謝謝你。」
一看彼得支支吾吾,路平又想起因珍尼佛事件而引起的尷尬。看來,自己還是得打起精神應付熱心過頭的天狼星才行。
「對了,天狼星……」
他想了個話題。
十八、畢業珍重
離別的日子,還是到了。
成績公佈欄前,各年級的同學穿梭來去。低年級的,談論的是假期如何渡過;中年級的,討論即將或已經到來的普通巫術等級(O.W.Ls)考試,而將要踏出校門的一群社會新鮮人,所肩負的,是工作的重任。
「你聽說沒!葛來分多的那個詹姆‧波特已經向他女朋友求婚了!」
「啥?才畢業就?」
「他們先訂婚嘛!等波特出國進修高深魔法兩年回來後就結婚。」
「真快啊!」男同學們一副不置可否的樣子。
「真是羅曼蒂克!像小說裡的情節一樣。」女同學們則多是對莉莉投以豔羨的眼光。
由於是男女學生主席的身份,這消息也是全校性的散佈。
葛來分多交誼廳內,在假期開始前三天就已鬧哄哄的了。
「我真為詹姆感到可惜。」戴著帽子用魔杖發射彩球的佛斯一面忙著喝南瓜汁一面說:「幹嘛那麼年輕就把自己給綁死啊?喔,我知道莉莉又漂亮又優秀的,不過,詹姆確定這麼早就要建立家庭了嗎?」
「哎呀!他前面已有不少人囉!亞瑟‧衛斯理不也是這個時候就結婚嗎?」忙著應付一堆透過葛來分多低年級女生,在外頭要求合照的女孩子的天狼星回答道。
「是沒錯!」佛斯難免有些酸酸地看著被一群學妹請求出去照相的天狼星道:「看來你是不會這麼早定下來的。」
「咳,我定不定都還在正常範圍,你如果哪天聽到雷木思的消息……」天狼星在爬出畫像洞口時落下一句話。
「雷木思又怎麼樣啊?」
佛斯問。同時也注意到,在替詹姆歡慶的學院中少了和自己同寢的幾個人。但他的心思立刻被另外兩個五年級的女生帶開了。
=====
圖書館外的走廊上,路平正接過熱誠到略嫌聒噪的馬歇爾的邀請:「你一定要來啊,雷木思!我爺爺也是葛來分多畢業的──唔,我奶奶是史萊哲林沒錯,不過我爸是雷文克勞,我媽是赫夫帕夫,我們家是四個學院都有了!不過平常只有史萊哲林的同學會到我家,我爺爺有時會抱怨的!如果你有空到我家玩玩,他會很高興呢!」
「好的。」路平保持著一貫的微笑道。
「噢,對了。」馬歇爾忽想到:「你怎麼會來圖書館啊?我還是問了佩迪魯才知道你到這的。」
「呃,查點資料。」路平自然地道。
「哇,你也真認真耶!都要放假了。我還以為只有賽佛勒斯那種打算在暑假裡交出一部魔藥學論文的人才會來圖書館呢!不打擾了,我要回去收行李,拜啦!」
馬歇爾的話再度證實他心中的推測。
輕輕吸口氣,路平走進圖書館裡。
除了終年與書為伍的平斯夫人外,會在這個人心浮動的假期前來圖書館報到的人,或許,真是只有──他吧。
「高深魔法專論」的論文書架前,一個堆滿了書本的位子上坐著不斷寫著筆記的人。
那種沉靜,不該被打擾的。
仔細想,是詹姆和天狼星兩個,一個熱心一個帶諷的,推著他來做什麼「決斷」,有什麼該決斷呢?
抱著一疊待上架書本的平斯夫人一看到他,就說:「你是來做工讀的?校長說過了。好吧,你就將這堆書放回架上去。咳,到期末還書就還得亂七八糟。記得用復位咒。」
「是。」
一面答著,路平免不了微微偏過視線的方向。不過,正專心研究的人似乎沒有注意到周遭的動靜。
也許……
「平斯夫人。那個,我想來借書……」
當路平正用飄浮咒指揮起那堆書時,他看到一位四年級的雷文克勞女生桂絲‧加德納拿著一張紙條進來:「我想借這本書,只要兩天就可以,我想查點資料。這是薇朵教授的簽名條。」
「嗯。」平斯夫人接過那張紙,看看上面的禁書名,仔細審查簽名後點點頭,便帶著她往禁書區取書。
看來,認真的學生還真是挺多的。
路平泛起一種油然的笑意。將書本放回架上──正好來到專心研究的人的背後,不過,他似乎仍未察覺。
到底什麼書這麼需要看?
路平注目看去,只見那上面有一疊是魔法學術會議的論文,封題寫著:「精神?神經?──論狼人、五足獸為何喜歡(只)攻擊人類。」另外還有幾本「最新魔藥學突破──人格分裂與多重人格治療」之類的,光看厚度就會令人咋舌。
……他,看這做什麼?
一時想到了某個理由,卻覺得要用來說服自己都會被笑的──至少會被天狼星笑,還是再看一下……
其實,從來沒有想過更多,只是想要,一直,待在能看得到他的地方,凝目。
專心地想著、看著,彷彿有種淡淡的柔和氣氛在兩人身邊圍繞──真到平斯夫人那聲呼叫打破安寧:「路平先生,請過來替我們拿一下書。」
「啊?」
陡然被點到名,路平急忙將自己正抱著的的書放到矮櫃上,趕到平斯夫人所在處,聽她指示拿最上層的幾部厚書。這聲音似乎吵了點,因為在他回頭時,看到論文桌前的人已經起身,快速地收拾自己的東西便往外走。
等等……
「你要去哪?」一見路平擺了書就往外走,平斯夫人一呆:「書還沒放完哪!」
「呃,我馬上回來,請稍等。」路平隨口敷衍,人已往門外跑去。
=====
「賽佛勒斯!」
石內卜才轉過兩道走廊,迎門就碰上杜魯哈和羅西爾兩人:「原來你到這來了。」
「有什麼事?」石內卜微微皺著眉問。
「魯休思專程來學校送禮,祝賀你畢業。只是找不到你,所以我們來找。」
「魯休思?」石內卜嘴角撇下,道:「多謝他好意了,我不需要。」
「怎麼,賽佛勒斯,你和魯休思不是很熟的朋友嗎?」杜魯哈敏銳地道。
「我……」石內卜深吸口氣道:「還有事要忙。反正馬上就要回家去了,也不用專程……」
「但是,魯休思說還有要事要跟你談談。」羅西爾走上一步,壓低嗓子道:「你一定會有興趣的,賽佛勒斯,是關於一種首度研發出的魔藥。」
「魔藥?」
這的確是頗讓石內卜動心的。但,再想到魯休思現在的身份……他的膽子可也不小,居然還敢來到霍格華茲──這可是「那個人」最忌憚的鄧不利多所管轄的範圍啊!
「怎麼樣,賽佛勒斯?」杜魯哈也跟著上前,動手要拉他。
等等……他們兩個,怎麼這樣積極?……難道他們都是和魯休思一夥了?
石內卜忽地想到這個可能性,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羅西爾卻更逼近些:「你一定會有興趣的,賽佛勒斯,這個魔藥現在魔法部藥學處都還沒研發出來──以你的才能……」
等──
拒絕還沒吐出,他背心撞上一個寬和的胸領,而跟著,有人的手從背後搭上他:「還好嗎,賽佛勒斯?」
不知怎地,那帶著微笑的聲音使此時的他鬆了口氣。
十九、陰謀
「劫盜地圖?」
在史萊哲林院陰沉的石柱區裡,處處是隱蔽的好所在。而在一方特別晦暗的角落裡,魯休思‧馬份拖長的聲音覆述了一遍他聽到的消息。
「是的。」在他身前那全黑的陰影裡,有個人的聲音輕輕地回道:「如果以後要隨時潛入霍格華茲替主人找消息,那麼,最要緊的,就是要處理掉那份地圖!那份地圖由波特施了個特殊顯像咒,任何人只要在霍格華茲範圍裡,他的名字就會顯示到那份地圖上,就算你變身、隱形,也逃不過。」
「哼,又是那個波特!」魯休思啐了一聲:「那要怎麼做?」
「現在正好有個人選。」暗處的聲音回道:「今年新上任的管理員飛七,他對學生有極端的厭惡,加上他新官上任,總想找出一堆大錯來!而波特那一群已經被他盯住很久了。只要他們弄了個小錯被飛七抓到,他一定會沒收那張圖──而以飛七的頭腦來說,他是不知要怎麼去使用的。由他來『保管』,絕對安全!」
「好極了!」魯休思冷笑一聲:「果然,你有了主人做領導後,頭腦也開明很多,越來越會出點子了啊!」
「不敢。」那聲音低低地道。
「那你去處理吧!務必在今天內……」
魯休思話未說完,立刻警覺地停住。
長廊遠處有奔跑的回音出現,很快的,兩個人來到他所在的地方,原來是杜魯哈和羅西爾。
「你們回來了,賽佛勒斯呢?」魯休思問。
「我們聽馬歇爾說他到圖書館去,所以去那找他。」杜魯哈報告道:「可是,我們話才講不到一半,那個葛來分多的路平就冒出來,害我們無法講下去。」
「話沒講完,你們也可以將賽佛勒斯帶回來啊!跟那路平又有什麼關係?」見兩人事情沒辦成,魯休思顯然很不高興。
「我們不能直接在那裡向賽佛勒斯說出藥名……」羅西爾道:「而那個葛來分多的又霸道地很,硬是把賽佛勒斯拉走。」
「沒用!」魯休思煩躁地道:「我再待下去,就得去『見見』鄧不利多了,那可危險!那老頭眼光利得很。」
「那我再去找他。」杜魯哈一言未了,暗處的聲音輕輕一笑:「好極了,這樣剛好!」
「怎麼樣?」魯休思向暗處問。
「今天劫盜地圖正好輪到路平保管,他本來就是拿那圖去找人的……我現在去引飛七過來,順利地話,可以讓你要找的人回來,連帶讓那張圖被沒收。」
「沒問題吧?」魯休思冷著臉道。
「絕沒問題──你們只要待在這不用做別的事,專心等人回來就好。我可是,很了解他們彼此間的弱點的。」
那聲音往更深的黑暗處褪去。
***** ***** *****
「呼──」
當被拉著急走的速度終於緩下,在走廊旁的涼處站定時,石內卜真覺得該喘幾口氣。
這混蛋知不知道要抱著這麼多筆記半跑半走是很累的事?不過,即令如此,他可也不想聽到那句關心。
「還好吧,賽佛勒斯?」
琥珀般的目光一如往常平和溫潤。
對於這句問話沒什麼想要回答的打算。石內卜橫過眼,木然地道:「你不是有事?」
其實,自己是不怎麼想被他拉著走的。要不是暫時不想跟杜魯哈他們去見魯休思,想找個離開的藉口,才不會……
在心頭重覆幾遍自己決斷理由的石內卜,聽到淡淡的笑意傳入耳中:「呃,我不曉得算不算有事。我只是覺得,你好像不想和那兩個人說話……」
誰要他多事的?
那微笑簡直讓人發火──這反應至少比不知所措好些。
正想掉頭就走,他又聽到那聲音輕輕地道:「會說的,在那年露營時,就說完了。」
──!
怎麼,還記得……
面對那依然清晰的記憶,會不自覺地愣住。
「……現在我唯一的問題是,你在研究什麼呢,賽佛勒斯?那論文看起來像……」
這話一下就敲到最不想去想通的那個關節,使黑髮人陡然間僵立,彷彿不知該用那隻腳開步才好。
「賽佛勒斯?」
肩膀上的輕觸像電擊一樣,讓石內卜驚得踉蹌一步,手中那不幸的筆記幾乎已成慣例般的紛紛灑落。
「嗯,這問題很嚴重嗎?賽佛勒斯?」
保持微笑著蹲下身撿起散落的文件,路平仍是泰然自若:「難道是很機密的毒藥?」
深知那不願面對實情的性子,他刻意地扭開話題,假裝沒看到好幾張散落的筆記上寫著的:「論月圓魔力對狼人的影響」、「論烏頭草的藥性及使用法」、「人格操控──管制性魔藥」等等字樣。
他……是為了……
雖然試著要掩飾那發自內心的笑意,但看黑髮人一臉惱怒加白眼,可知自己的脣角比方才揚得更高了。
這,總不能怪他吧?他已經盡力了。而且,當人們發現自己想要的事得到時,總不能要求他完全平靜吧?
在將那堆筆記整理好時,路平總算能克制住過度的情緒,將那些手稿面朝下地遞給此時氣得似乎想撞牆去的人:「好了,賽佛勒斯。」
他不意外看到幾乎是搶回去的動作,還有那正繃緊臉的強硬冷漠。
突然很想微笑了──
「嗯,賽佛勒斯。」輕輕拍掉長袍上的灰塵,想到了一句,之前別人用過的邀約台辭:「有沒有空,暑假到……」
=====
假期將至,霍格華茲校園裡到處都是歡笑聲。
在長廊上,牽著未來伴侶的手一同欣賞校園美景,也是一件愜意的事啊!
詹姆‧波特愉快地想著。
莉莉‧伊凡坐在他身邊,一起低頭看著底下一群群同學在校園裡奔跑。在清爽的陽光下,她那頭赤色的長髮閃出一種亮紅的新色,像是最柔和的脣澤。
「我真是太幸福了!」將莉莉的手放到脣邊,詹姆向她說。
「你說五十八遍了。」莉莉淺淺笑著,將頭偎到他肩上。
「嗯,不過,要你等我兩年呢。」詹姆撫著她的長髮道:「畢竟,現在時局不安。我想,修練更高深的魔法後……至少,能阻止佛地魔的……」
那個人的名字讓莉莉微微一顫,身子靠得更緊:「你要小心。」
「我會的,放心吧!」詹姆向她保證。
「嗯。」莉莉微微點了頭,又道:「那,你要什麼時候去我家呢?」
「我想……」詹姆才要規劃,他們身後牆上一個門「咻」地閃開,而一個瘦小的人影從裡頭跌步出來。
「彼得?」詹姆一回頭看見友人從秘道出現,不由得一愣:「怎麼了?發生什麼事?」
「飛,飛七……」彼得大口喘氣地道:「他在追我們。」
「你們?還有誰?怎麼會被追?」詹姆問著,而莉莉已幫忙安撫彼得。
「那個,天狼星說,要紀念畢業,就……放了幾個臭水彈,結,結果被飛七撞見,我們就分頭跑人。」彼得喘個不停似的:「我正好走有秘道的門,應,應該躲過了。」
「咳,都要畢業了,還不能像個大人一點?」詹姆跺著腳,嘆氣道。
「這才是天狼星啊!」莉莉笑著勸道:「我跟彼得先回去,你去幫他躲過飛七吧!」
「真抱歉了,莉莉。」詹姆向她點頭道。
「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啊!」莉莉俏皮地一笑,牽起彼得道:「走吧,彼得。我們從魔法史教室那頭回去。」
當下,三人分頭行動。
二十、難以自拔
什麼?
在那溫柔的笑意說出時,自己反而愣住了。
不對!我何必在這聽他廢話?我要回去收行李了!
雖然反覆了好幾遍,卻始終令不動自己轉身離開那褐色目光的注射。
……怎,怎麼辦?簡直,像中了定身咒一樣……怪事,沒變身也有這種能力嗎?
發現又找出《淺談五級魔獸》一書的缺漏處,立誓將它重寫的心又加強一層。石內卜正籌畫著如何動筆,就聽到遠遠的長廊傳來一陣奔跑聲:「給我站住!不要以為我逮不到你──」
「?」
兩人同時一怔,往聲音來處望去,只見一個挺拔的身影迅速奔來:「嗨,雷木思,你在這啊!奉勸你快跑,飛七現在看到誰都會抓的──」
「啊?」見天狼星飛一般地從身邊衝過,石內卜還在發呆,手已被人用力拉起:「走,賽佛勒斯!」
「為,為什麼……」
沒來得及要堅持留下來說明情況,石內卜已被拽著往前跑了。
可惡!明明跟我沒關係啊!又不是我做的!為何連我也得──
又氣又惱,卻實在沒法停下來。
──都是布萊克那個混蛋!
跌跌撞撞跟著跑的石內卜暗罵著。
「天狼星,這樣跑不是辦法!」
在又滑過一個轉角時,他聽到拉著自己的人很快地道:「飛七他不肯甘休的!」
「我也跑膩了!下個雕像的地方跳吧!」
「好!」
……?他們又再說什麼?
石內卜正不解著,卻見布萊克猛然一個加速,很快衝到十幾公尺前一個雕像處,只見他不知按了什麼機關,那雕像旁的牆上突然現出一道暗門。
「這……?」
陡然像發現到什麼事似的,石內卜一時忘了跑,而布萊克下一步用縱跳跳進牆裡更令他不解。
「賽佛勒斯!」
在他還拼命消化眼前的發現時,他突然發現自己已被……
「頭低下!」
抱著他向前疾奔的人只來得及說出這一句話,他們已猛然躍進一片黑暗裡。
「!」
這時候,彷彿只記得縮緊身子,抱住胸前筆記,貼上那強力的心跳──
「噗」一聲,他們跌到一堆棉被中。
「降落順利!」
布萊克愉快的聲音傳來:「幸好這裡有條通到棉布儲藏室的秘門──雖然它前頭有條排水溝要跳過,但還不錯──喂,雷木思,你幹嘛又自找累贅啊?」
累贅?這是誰弄出來的啊?
趁著跌下的時間脫出方才困境,石內卜立刻又火大起來。
沒錯!一切都是從布萊克開始的,如果不是他……
雖然很想立刻罵人,但剛才跌下又脫出的,筆記早散了大半,只得先忙著撿撿。
「這裡還有,賽佛勒斯。」
替他從棉被夾縫中小心取出紙張的路平道。
──可惡!這秘道是通往哪的?又要怎麼出去?
不情願地再度搶過自己的筆記,石內卜才想到問題。
──而且,他們又怎麼知道有這秘道?太奇怪了!
要忍住自己一向追根究底的好奇心需要很大的毅力,不過布萊克那該死的嘴臉就夠讓人不發一言了。
「你又做了什麼事被飛七追,天狼星?」
聽著暗室外飛七在走廊上一面罵一面查詢的聲音,路平問道。
「我只是放幾個臭水彈啊!而且我在廁所裡放,也沒礙著誰嘛。飛七硬是要小題大作──本來彼得跟我一起去的,飛七來,我們就各跑各的,嗯,我想他現在應該回到寢室了。他走有直達樓梯的那條秘道。」
「哦?那詹姆呢?」
見他們兩個一言一語,似乎沒將自己放到眼裡般,石內卜更火了。
可惡!又是搞秘道這玩意!一定要找一天將這些怪東西都堵死!
「飛七這次挺固執的,還沒走呢!」布萊克在側耳傾聽後道。
「你真的只丟臭水彈嗎?」路平問他。
「當然!我騙你做什麼?」天狼星正說著,忽然背後一個人聲音傳來:「好啊!原來你們是躲到這來!」
「詹姆!」
該死,又是葛來分多的!
石內卜儘量退到角落裡去,同時不免奇怪地看見波特從儲藏室天花板的斜角滑下來。
「我找你找好久了,天狼星!」詹姆一落地就道:「剛才我從頂上的路看到飛七停在這條走廊,就猜你們可能在這──為什麼雷木思也在?」
「我跑的時候正好碰上他囉!」天狼星笑道:「還有那個……咦,人呢?」
討論的三人一時四下尋找,才發現避在角落,一臉鄙夷地瞄著他們的石內卜。
「真是的!你也不該拉上賽佛勒斯嘛!」詹姆搖搖頭:「好吧,我們回去吧!雷木思,地圖拿出來,先確定一下飛七現在有沒有完全離開這。」
什麼地圖?
石內卜不由得多注視幾眼,偏偏被橫過來要替路平拿圖的天狼星擋住視線。
「喂,雷木思,你怎麼找這麼久?」他正在用盡潛意識逼布萊克移位時,聽到布萊克的聲音:「怎麼了?」
「我原先放在口袋裡的啊……糟了!難道……」
「你掉在走廊上?」詹姆即刻問。
「呃……希望不至於……」路平低頭尋找著道。
搞什麼?他們到底是……
石內卜正全力觀察,聽到詹姆說:「難道……我剛看見飛七撿了張他所謂的『垃圾』,莫非就是……」
「他以為是垃圾?」天狼星立刻問。
「如果他這樣以為倒好,如果他想到……沒辦法!天狼星,肩膀借我一下,等我再爬上去看看……」
「我也去!雷木思,你來幫我墊肩!」
愣看著波特和布萊克重新爬上天花板的一個斜道,隨即消失在頂上空間,石內卜只覺得疑點越來越多。
什麼地圖?為什麼又有這麼多秘道?而且……
咦,等等,波特和布萊克爬到屋頂去,那意思是說──
「賽佛勒斯,這裡還有一張。」
眼前陡然又有筆記遞至,簡直是立刻要向他證明此事一般。
為什麼每次都,莫名其妙地跟這傢伙排上了?哼!算了,反正現在之所研究「克制性」藥,也只是為了……針對,呃,五級魔獸的!沒錯!
跺跺有些麻的腳,順勢退開了些,石內卜想到最重要的問題。
──要怎麼離開這?
可惡,他實在不想問眼前的人這問題,可是,一直待在這裡也不是辦法吧?
怎麼辦?
縮到一角獨自生氣的石內卜,不費勁就注意到柔柔和和地保持安靜靠在另一側牆上的褐髮人。
要這麼靜下去也很需要意志支撐……而他實在不覺得自己有辦法在這種情境下還能板著臉太久。
真是,他就不會冒幾句讓自己能夠發火罵人的話嗎?──咦?
這念頭實在有點奇怪,生氣是傷身的事,這點有點常識的人都明白的吧?為什麼還想自找呢?……因為,更不想要這種只有兩人的沉默吧!是……害怕跟他的獨處?沒錯!那種急速的心跳,絕對是恐懼的心理作用──唔,應該吧!
必須不斷地找些雜七雜八的事來搪塞,使思緒無法沉澱下來!不然,會想到一些,更奇怪的,令自己無法接受的事──
好不容易說服自己情緒漸漸冷淡下來,石內卜僵著臉抬起眼,卻聽到一聲輕輕的笑。
「畢業前還留一項紀念品,也真像天狼星的風格。」
路平像閒談一樣地帶過事情。
這,這種話,要怎麼回答?連找罵頭也沒有啊……
不能夠再想起,那個口沒遮攔的波特說過的胡話。對,那天他一定是發燒過頭的。
只是,又會,如何?
畢業之後……
二十一、天涯海角
「嗯,對了,賽佛勒斯。」
柔和的嗓音在靜室裡份外清楚:「天狼星其實,呃,不是故意的。我是指,嗯,他信口開河的那一次……他只是覺得,很有趣……」
有趣?
這回倒真是有了怒氣,才想開口呢!又聽到那極度溫和的口氣道:「至少,天狼星真的是一個值得深交的朋友,是那種,即使畢業、出了校門,也仍會希望,再和他見面的人。就像……」
我可不覺得!
正想吼出這句話時,他聽到路平思考很久地道:「也許,可以像是你和……魯休思吧。」
「誰會想再見魯……」石內卜話才衝出口,卻又立刻打住。
再怎麼樣,魯休思是食死人的事不好說出,畢竟曾是同學過的,而且他還待自己不薄……
「怎麼?我比喻錯了嗎?」
略略撥撥褐髮,淡淡的笑意浮現在黯色的房間裡:「那麼,也許,有一點像,我想再見到──你吧。」
──什……!
如果有什麼會讓呼吸呆住忘了運轉,以至於休克,那都要怪這個混蛋!莫名其妙的……的無聊話!那種每每混亂自己思緒的言語,根本不該聽進任何一點……
「只是,希望……」輕輕的笑意帶著一種有點看不透的情緒。
和你重逢的,希望──
……
對,對這種時候該,怎麼辦?
面對那總是寬容的,守護般的耐心微笑,及緩緩凝近的目光和氣息。
已經……
「轟」地一聲巨響伴隨著一陣暴動猛然出現,讓兩人都愣了一瞬。
「怎……」
石內卜還沒來得及回過神來,便感到另一陣巨動,而眼前的褐髮人更快一步,倏地就環住他,欲往旁閃,,誰知背後一股巨力一撞,頓時向前跌倒。
「喂──」
「噗」地一聲,兩人被一堆倒下的厚重棉被壓到地下,差點連氣都喘不過來。
「咳,咳……」被一堆灰塵嗆住的石內卜只感自己身上壓的重量快使自己無法呼吸:「給,給我起來!」
「欸,賽佛勒斯,棉被也很重的……尤其超過五條時……」努力撐起背上重量的路平,雖是滿臉汗,卻仍保持微笑。
這種時候,一定要避免說話,不然──該死!這種距離!
「嗯,當然得快點,不然他們一回來,天狼星一定會說……」
路平話還未完,密道裡又是一震,轟然數聲,「碰碰」跌響,大疊棉被又當頭壓下,一時撐不住,「噗」地印上身下正驚住的黑髮人。
──
終於,在努力撐出的悶黑積重裡,冒出一聲怒氣:「你,你……我,我……」
「真抱歉,賽佛勒斯。」
費勁地撥開最邊緣的一點縫隙好能透氣,褐髮人儘量保持柔和的語氣:「實在是這棉被倒的太突然,我才會撞到,嗯,會痛嗎?」
廢話!
在生氣的同時還必須拚命呼吸真的是很累,而被壓住的手腳已開始痠麻起來,更是令人頭痛,比剛剛貼臉撞上還來得煩。對脣上還留著的殘熱更是火大,可惡!早該用筆記擋著預防的──這個,大混蛋。
還在努力生氣的時候,一個對此情此境雪上加霜的聲音出現:「回來了──啊呀──」
滿目漆黑的視線看不清楚發聲原因,但那的確是天狼星‧布萊克的聲音:「這裡怎麼變得……嗚哇──」
後面的慘叫是在一個碰撞聲之後出現的,緊接著是詹姆的聲音:「天狼星,你幹嘛滑下來後還不閃?愣在這做什麼?我不需要氣墊的。」
「我也不想當你墊子!我的背要被你壓斷了,詹姆。」天狼星悶聲地道,跟著是詹姆跳起身拍拍灰塵的聲音:「咦,這裡怎麼回事?是剛才秘道改動的震力造成的嗎?雷木思,雷木思?」
「這裡!」路平總算能逮住機會開口:「我們被棉被壓住了。」
「什麼?」隱隱循著微弱的聲音走到一堆塌倒棉被前的詹姆不住側耳傾聽:「哪裡?」
「靠牆!」
路平試著再抬高一些細縫,終於看見詹姆蹲低身子貼近地板:「啊?怎麼會這樣?天狼星,快來幫忙。」
「等等,等等!」天狼星拖長的聲音問著:「兩個人是指……」
「這還用問?賽佛勒斯啊!快用飄浮咒吧!」詹姆正要唸咒,卻又被天狼星扯住:「嘿,雷木思,你有穿衣服嗎?」
「少鬧了,天狼星!沒人會有心情自己跑到二十條棉被下的!」詹姆說了他一句。
「也對,想想他動作不可能那麼快的。」天狼星嗤嗤笑道,跟著唸:「呼呼移。」
很快地,那疊厚重的棉被全數抬起,翻轉疊正,才送上原先的位置。
「沒事吧,雷木思?」詹姆問路平道。後者正輕快地退起身來,同時不意外地在伸手想幫扶滿臉紅漲的黑髮人起身時被狠瞪一眼。
「我想是沒問題,只是,剛剛那陣巨動是怎麼回事?」路平巧妙地轉身詢問,以便攔住天狼星正笑到打跌的動作。
「雖然不能說確定,但,恐怕,有件事我們到現在才知道。那就是,秘道本身也會改變──當然,應該也只有一部份。」
「秘道也能改變?」路平問。
「不曉得,但剛剛我和天狼星上去看時,的確有看到頂上通路出現一條沒走過的。」
「所以我們想,不如大家一起去看看。」天狼星收住笑,正經地道。
「好是好,只是……」路平微微示意地側頭向後,正欲開口,卻感到身後一個重量「噗」地趴到背上。
「啊?」
這瞬間,三人都是呆了一下:詹姆的眼鏡滑到鼻子尖端;天狼星險些跌到一旁滿滿的棉被堆裡;而路平那愣住的停格,就像是被滿月照到時變身前的僵化。
……
「我想是,熱痙攣……」
彷彿過了好長一段時間,詹姆終於做出判斷:「這是中暑的一種,但不是出汗型的熱中暑,而是發冷,暈眩的熱痙攣──我想是這裡空氣不太好,悶出來的。」
「那我們出去吧?」背住昏沉的黑髮人,路平的口氣溫和地不容置疑。
「好──吧,本來還想探險哩。」天狼星哀怨的話還沒說完,就聽到詹姆的聲音:「恐怕不走也不行了。」
「嗯?」天狼星和路平兩人一呆,同時看去,原先他們跳進來的暗門已不在了。
「這是怎麼回事?」天狼星道:「難道是……」
「恐怕,剛才那個秘道的改向,連房間出口也因此換了。」詹姆示意地向原先密室裡的底牆一指,只見那裡不知何時出現了一道半圓型的拱門。
「這門通到哪?」天狼星幾乎是是自問著:「不管是到哪,我們都得走了,不然沒法出去。」
一見天花板的斜道也莫名消失了,路平只有答應:「好吧,但我們得儘快出去。」
「放心,中個暑死不了的──可見他缺乏運動。」天狼星話語未完,就率先溜進那條新通道裡。
「別急,雷木思,我想這些秘道多少都有相同性,我們很快就能出去的。」最後走入的詹姆客觀地道。
其實,我很清楚,只是……我實在不願意,看他一直受傷。
那是守謢的理由,即使到──天涯海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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