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雙璧之名

高二夏天縣賽成績出來後,他們被並列為「神奈川後衛雙璧」,「同列者」這種信念就更確實了。

雖然已是學長,說話也比較成熟些,武藤還是會看著年度特刊報唸:「『後衛雙璧,縣決賽的激烈衝突。』牧啊,為什麼每次介紹縣決賽,就只看到你和藤真並列啊?」

「也有陵南的新人:仙道!」宮益去年還是初學者,今年已能適時地用有眼光的身份解說:「聽說是田岡教練從東京挖角來的天才高手,說真的,一年級就能有那樣的表現,不簡單。而且他們的中鋒魚住今年比去年進步許多,變得更厲害。不過,他們後衛不夠力。」

「牧學長真的好強。」一年級新生們充滿敬意的說:「就連翔陽的後衛也贏不了。之前看翔陽對陵南那一戰時,藤真前輩好幾次靠著變位能力,讓速度夠超上他的仙道在籃下因為他的閃避而被魚住絆住,然後進球,就覺得好強!不過學長更高段!」

「沒錯,今年縣賽看來,藤真的外線得分明顯變高,但牧你突破防守的功力還是比他強。」武藤翻著特刊上的分數紀錄說:「有學長們守禁區功不可沒,隊長他們身高夠,聯防又迅速。哎哎,我也想跟學長們一樣啊!」

說著,武藤突然停下動作,問:「對了,這次比賽,翔陽有教練在場嗎?」

在尚屬加油區的宮益回答沒有後,武藤又問:「為什麼?新學期後,我們是不是太久沒聚會?期末考前約個讀書小組,順便問吧!」

這麼說來,新年初詣後,兩校是少見了。不過事屬正常。春天就進入二年級,海南是籃球名校又有直昇大學的優勢,早早就湧入大量新生。要協助教練跟學長訓練新生,安排三年級學長畢業後的新戰術(今年二年級的先發學長們幾乎都超高個),加上自己校內強化練習,連讀書時間都快不夠(好在沒有紅字,而且平均還進步。多虧宮益跟花形間仍保持互相影印筆記交換的工作,造福他們同屆人。),要想跟外校對練,並不容易。

不過,牧能肯定,在各自練習中,自己必是縣內人中假想敵排前位的人(這次對陵南之役時,他可常聽到陵南那位縣內最高中鋒吼著「給牧點顏色看看,仙道」的話。陵南的新生確實不錯,但就綜合值來論,牧有自信勝過一籌。而就後衛一職而言,放眼神奈川,連三年級生都沒有比他更好的存在。

大約只有今年在縣決賽中,因為多次由後衛主掌賽程,被記者譽為「雙璧」之一的藤真,會使自己用上較多心力應付翔陽由他帶領拋出的戰術。

但即使如此——牧忖度,若不是自己成長速度比同屆人還快(武藤常用這抱怨),就是藤真最近有瓶頸,也許跟武藤留意到的「教練不明」有關。

他能感覺,比起去年用上九成左右的力量才能攔截跟進球,今年似乎只用八成力量就蓋過藤真攻勢。

雖然每屆的隊友不同,但今年的校隊,其實比去年上杉學長等人在時略少了外線得分強手,因此重在禁區:陵南之役時,那位陵南的新生:天才仙道就注意到此。即使如此,自己仍能因後衛帶球之功,先切禁區,以多次獲取犯規加一的機會使得分勝過他的跳投——這雖會讓藤真上籃受限,但牧確實感覺到賽場上藤真的來回奔速略慢。跟去年國體賽相較,反而退步了?

這是只有同等級的人才能感覺到的細節。

換作其他人,也許會高興翔陽的王牌落敗。但,對擁有「常勝」之名、海南睽違多年才再度出現、二年級就被選為MVP的牧來說,少了學長所謂「能逼自己往更高境界的人」,是極可惜的。

所以,在全國賽前,各校期末考而暫停練習那週,牧思考過後,一人前往兩校曾在年初共約讀書的圖書館。

海南考期今日已結束,而他記得宮益在上回借筆記時提過,花形說翔陽晚一天考,所以也晚一天結束。

那他們今天到圖書館機會挺大的。

機率確實大,因為他還沒踏進圖書館門口,就被人喚住:「咦,牧?」

高野跟永野挎著背袋出現的時間剛好,除了因為太過高大讓圖書進出的民眾有些驚住似地各自退開。

這兩個人又長高了。

強者的氣度倒也不會為這點身高差異而有些變動。牧沉穩地回應招呼:「你們一道?」

「只有我們兩個。」永野聳肩。

高野跟著道:「沒辦法,明天考數學,是我們最弱的一科。」

「藤真叫我們多點時間備考。長谷川一會兒會來陪我們讀,藤真跟花形練完對傳才會來吧。」

「他們明天不必考試?」牧聽著納悶。

「花形總是年級第一的根本沒差。藤真也不會為數學苦惱,只有我們需要。」

高野忽然想到:「對了,數學能問你吧?藤真說過你最高分的科目是數學。」

「呃,當然。」

原只是「路過」,現在也不好離開。好在高野問題不大,加上半小時後長谷川也到了,就輕鬆脫身。

不過,看到長谷川手中拿著一份「花形交代練習的數學題」,然後說:「藤真他們大概今晚不過來,叫我們自己多練習題。明天期末考結束就留下來研習IH賽。」時,看著討論的三人微妙避開自己的眼光,身為目前同屆高中選手中第一人且威名最著者,牧倒也不想用那種易被歸類「打探消息」的樣子留下,隨口道別就離館。

看那些人的態度,還真是完全聽藤真的指示工作,簡直不像同屆同學,倒真是「教練指派學員」似的。

「教練」一辭讓牧連帶想起武藤問過的話。不過既然是別校的事,直接問也不宜。看他們用功準備明天考試,牧覺得應告辭了。

大約他們還是有預計「隊員聚會」吧!因此牧才到車站,就看到從車站走出來的人群中,於夏日晚間天色及車站光影下,極顯眼的一身翔陽白色上衣制服加總曬不黑皮膚的藤真,比自己顯眼地多的走下台階。

「牧,考完試了還來圖書館啊!」

相較於背後揹的運動揹包,藤真手上還抱著的一疊文件夾更強化出文雅性多過運動員特質。

「這麼多東西,你還要去唸書?」看著這形象,牧不免推想。

「我以為你們期末考完就開始練習。」

沒得到問題的回答,牧停了下才想到應著新出的詢問句道:「今天高三學長要先開升學討論會,明天才開始集訓。所以只要跑完二十公里跟練投籃和運球就可以。」

不過,現在也有些晚。

「這是:籃球隊機密。」

藤真自然地一笑,揚著手中文件夾回應開始的問題:「本來要這麼說,但你一點秘密也沒有,就不好暪了。」

有必要暪嗎?全縣誰不知道海南籃球隊的訓練極重,同期入學一年下來,二年級還留在籃球隊的人,最多只有原先兩、三成了。倒是常跟自己出入的幾個人現在都還留著。今年的學弟們不知能有幾個剩下?

想沒片刻,就聽到藤真話已快說完:「……所以,大概你也不可能一次記完。」

跟著,文件夾已放到自己攤開的手上。

愣了下,回過神的牧才藉著車站旁人行道明確的照明燈,看到上面有打印著:籃球社社員資料。

一般不是由經理整理,然後交回指導老師保管的?

心裡想著,牧只在遞回去時簡單地道:「你要研究這個?」

「算練習戰術規劃。至少也多個自組機會。」

依已高二的交情來論,今天都是聽到些頭尾不明的答覆,牧思考自己是否打擾到唸書才會如此。

「不過,你們既然考完,就算沒練習,也不必來圖書館吧?」藤真抱著文件,將背上背帶順了遍道:「是要約全國賽前練習營嗎?」

「比起這,上回縣決賽,你的速度感覺相對慢了,是練習量的緣故嗎?」

沿著人行道緩行中,牧斟酌地問。

「你怎沒想過是你自己跑快了?」

笑著理理文件夾,藤真回道:「人高腿會長啊!嗯,倒提醒我,那些高個子倒真可以練跑快些。」

被這一說牧倒想起來,學期初量身高似乎一年來有長兩三公分,武藤會取笑的「成長速度」也有這項。

所以速度那事,是想多了吧!

「你都早一班車離開,現在還沒到圖書館嗎?藤真。」

第一次能稍微了解球場上因自己回防速度過快而嚇到的對手們是什麼心情!因為花形無聲息地出現在兩人身側的瞬間,也讓牧有這種感覺。

藤真倒是自在地將手中文件轉身順手地放入花形準備的袋子中:「沒錯,明天再說。我們也得回去唸書。晚一天考試也沒辦法。晚安。」

「也是,我該回家去了。」

牧停下腳步,看已高過自己半個頭的花形從兩人身側經過,將裝了文件的袋子自動提去,往圖書館方向的路口走,沒再多搭理,可能真是練完球就趕讀書會多少累了吧。

藤真沒立刻跟上,而在花形走出幾步後,才側過臉,道:「雖然上次沒來得及調速,不過你盡量跑你的吧!我總追得上。」

--冠軍之爭可說是一場後衛之戰。神奈川後衛雙璧主導的攻防,不論是切入禁區或外線支援,球場上的調度精采--

記者對決賽的報導,在隨興地緩步重回車站時,浮現出牧腦裡。

也對,可不能忘了他有別於貴公子外貌的「鬥魂」!

「嗨,牧。」

入口前招呼的聲音起點較低,不必回頭也知道是:「宮?你也在這。」

轉過身果然是宮益,他推著眼鏡,夾著書包,在一道剪票入月台時道:「今天訓練完我先吃個飯,就想來找書。本來我來時有看到你,但你那時像在教高野他們的樣子,而我們學校又沒其他人來。我只是想讀自己的書,就沒去你們那一桌。倒是我記得後來經過,看到你離開,你也是剛走?」

「差不多。你找什麼書?」牧看著宮益抱著的書包,問。

「法律相關書籍。」宮益拍著包包道:「我打算未來要走司法方面工作,明年的志願學校也決定了。所以,我想在暑假到時,借些書來看。老師還跟我說,除了直接看入門書,若從一些美國法庭小說入手,看法庭辯論可以加深動力跟理解,我剛才看入迷,差點就忘了借。所以還另借梅森探案,有幾部跟遺產法有關的真有意思。」

「聽起來不錯,你一定可以的。」牧由衷地道。

能以一位初學者身份,熬過海南大附中籃球隊分量不輕的練習,從這點就能看到宮益對自己決定事物的堅持。

「謝謝。」宮益因隊友的肯定更有信心:「所以,練習之外,讀書會能更定期開就好了。我剛才來的路上有遇到藤真他們,你有遇到嗎?約練習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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