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半斤八兩

「這兩件東西是什麼時候來到?」

鈴木次郎吉吼著問的聲音使身邊。

「今天早上。」緒方管家在外躬身道:「用急件寄到北海道警察總部。我收到通知,所以去領回來。」

「不寄給我,寄到警察處做什麼?」

鈴木次郎吉更怒:「這什麼意思?」

「這意思就是,他們不介意一起來對付你。」

插著腰,不知怎麼推開鈴木家護院,直接來到落地窗跟鈴木次郎吉大眼瞪大眼的,自然是以逮捕魯邦三世為一生職志的錢形幸一:「目暮一接獲北海道老同學通知,就傳消息給我。從他們的行動來看,你的行動他們早有預備方法對付。我警告過你們,不要小看魯邦。錢多也不是這麼花。」

「他要真是配得上他爺爺之名的名盜,就不會由你們這種等級的傢伙抓住。」鈴木次郎吉也不將國際刑警看在眼裡:「只有我,才有可能成功。那是我的誘餌,你不懂嗎?」

「你的珠寶錢是白花了,你不知道?」

「我的錢為我的目的花,你又知道?」

在兩個氣勢驚人的頭頭們隔窗對吵下(鈴木家外外人員跟錢形借調的警員互相抵制中),「最聰明的」毛利小五郎先退回客廳中央,他的頭號弟子及女兒也隨即跟去。其他人也很懂進退,只有阿笠博士跟緒方管家,一內一外地幫忙勸架。

「真是,想不通有什麼好吵?既然魯邦跟基德都寄通知來也好,至少有防備啊!當然,有我毛利小五郎在此,才是他們最畏懼的!」

毛利小五郎從年輕的女僕佐佐木幸美(聽園子說是此次值班家管人員中最年輕的,才二十七歲,但大學時就來實習,如今也有快十年資歷)手中接過新調好的酒,邊志得意滿地看著身材窈窕的幸美說「毛利偵探,老爺的心血就靠你了。」邊拍著胸道。

「可是,好奇怪啊。」夾坐在毛利父女中間,柯南用小孩該有的禮儀等「小蘭姊姊」拿柳橙汁,一邊設法發問提醒毛利注意:「魯邦跟基德的通知為什麼能一起發送呢?是他們有一人使用另一人的東西?還是他們兩個⋯⋯」

「聯手,是嗎?」將手插在口袋中,站在毛利所坐沙發對面邊上的沖矢昴接話:「如果是這樣,可就麻煩。一次要防兩個怪盜已經不容易,而他們都是易容高手。依國際警方紀錄,不單魯邦跟基德,次元大介、峰不二子都是能千變萬化的人。」

「如果他們要聯手,不是太小看自己?」跟毛利小五郎坐正對面的「頭號弟子」安室透斜瞧著邊上的人:「而且聽起來,他們的目的一樣,難道不會彼此競爭嗎?」

「一樣?」拉著京極擠在兩張沙發直角向單人座的園子好奇地問:「魯邦是指明要腰帶,而基德大人,啊,他說他更在意未來,所以指的也是?啊啊,為什麼他們都要世良你那條腰帶?明明次郎伯伯說我戒指上的寶石最貴啊。我要跟你換!」

「園子!」

鈴木園子一作勢脫下戒指,京極真跟毛利蘭都喊出聲。當鈴木園子吐舌笑道「阿真別吃醋嘛。好啦,我去個洗個手再重戴緊。」裡,柯南盯著自己對面的安室透(他正說「身為您所僱的偵探,請允許我陪您同去吧,園子小姐」,然後起身相扶,一道離去——京極真的眼光自然就別提了。)

為什麼安室,不,降谷先生這麼解讀基德的話?這種表面話,連毛利叔叔都可能注意。但更奇怪的是,沖矢——不,赤井先生並沒有說柯南留意到的點來反駁。

應該,他們都能看出來才對。

「『秤量』會是什麼意思?是他們要評鑑嗎?依各自標準?」世良思忖著:「次郎吉先生都開出三個寶石都能取走的承諾,他們會只找我嗎?不過我也不怕就是。但,這『三女神』是一套的,他們願意只取一件?」

「『其中高貴之人』是任何人都有可能喔。」柯南決定提醒現場之人,尤其是毛利小五郎:「我聽新一哥哥說過,在古老的圖畫中,手持天秤的諾倫三女神,是公平與正義的化身。烏爾德被稱作『高貴之人』,薇兒丹蒂被稱作『同樣高貴的人』,詩寇蒂被稱為『第三高貴的人』。」

「嗯,這麼說,三人都有可能!」次郎吉點頭:「沒錯,我相信,他們會來挑戰。」

「天秤代表『公平』,薇兒丹蒂的稱謂有『同樣』一辭,可能更合。」世良斜坐到毛利蘭沙發旁的扶手:「小蘭,看來我們真要一起防備了。」

不,其實應該三個人同時防備才對。如果未來指的是那件事——而且,「於秤量之後」,似乎另有所指?

柯南暗暗想著,再度注視跟毛利小五郎互答的鈴木次郎吉「您如果又要人保護,那幹嘛下請帖給他們?」「如果由他們自己下帖子才麻煩,一定會被偷走。」「基德偷完多會還。」「但是魯邦或基德都不可能再去偷被對方偷走的東西。」「所以這是要製造不再被偷的保護?」然後,在毛利小五郎問答後沒好氣時(畢竟出錢的人最大),又被搥一記:「大人談話小孩別插嘴。」

——明明得靠我提醒。

無奈地翻白眼,直到聽到吃午餐通知,大家才起身往餐廳去。

 

由於鈴木次郎吉刻意的封閉進出成員(錢形被他硬逼著,由管家半拉半退出內院,氣呼呼地等在內外院間的階梯上),所以連食物都是提早數天就備好的食材——避免外送員被偽裝。

「啊,到今天就能結束了。」

幫服務員近藤明上菜,立在客廳往餐廳門邊請眾人用餐後,佐佐木幸美輕聲舒氣:「陪老爺玩這遊戲也真累人。我們都已經連著工作四天了,終於能換班吧!」

「幸美姊姊跟其他人不是一直住在工作員區嗎?」

柯南不意外在自己詢問時,沖矢、安室跟世良都慢下腳步聽著。

「是啊,我跟明姨、元良先生都是居家維護專業人員,工作時住這老屋昔年的僕人房。巡院的保全則是兩兩一組,早晚輪半天班。按照勞動法,我們是做二休二,所以,平常我們跟另屬家管的同事輪班,住一或二晚就能回家。跟保全輪班也差不多。作息上,保全房只通內院不能進主屋,由他們休息用。我們家管組房間只通主屋,跟另一組員工輪住。」

佐佐木幸美邊說邊走到餐廳口,指著餐廳另一頭有個通往廚房門邊的走廊口:「前幾天有跟各位介紹過:因為老爺這次為了不讓人混入,所以我們這組連續上班,休息時間也只能待在房屋裡,院子絕不能出去,只有隨老爺從東京過來的緒方管家可以走內外院。啊,老爺身邊的管家或秘書也是依工作不同的。平日我們做維護工作,都自己料理三餐。偶爾明姨也能煮大餐。這回來的廚師松本先生,是次郎吉老爺昨日中午才敲定從札幌大飯店借用的中西料理達人,聽說連行李都沒來得及收,回廚房換下衣服就跟來的,不屬於我們這批長年員工組。讓他用我們備妥的食料做菜,也真不容易。幸好明姨之外,昨晚安室先生來幫忙。安室先生很擅長廚藝呢。昨晚明姨說看你跟松本先生談起作菜⋯⋯」

「因為我有在咖啡店做事,多少了解。」對佐佐木幸美突然搭話,安室透仍自然地笑道。

「姊姊,你說管家先生能走內外院,次郎吉伯伯不擔心?」柯南適時問。

「緒方管家跟著老爺二十幾年,本身也有黑帶程度,不容易被假冒吧?」佐佐木幸美回答:「他昨天去機場接京極少爺,全程未下車。只剛出機場時京極少爺想到檢查行李才看,無誤就回來。那段時間緒方管家都沒離座,行車紀錄器的錄回來都立刻傳給保全的筆電電腦,在窗外讓老爺查過才重給他進出鑰匙。有外出都得重新確認只有他和老爺約好的敲門碼才能進來,很嚴呢!即使是緒方先生,出外後也得再檢查才能重回主屋。」

也許是,但如果某些人、在某些時候,也非不可能——

柯南隱隱感到有些疑惑,抬起頭來,正看到安室透有意微笑、沖矢昴側身相讓通道、世良滿臉沉思地先行經過,更有些不安。

如果用這方法防範的話——

「柯南,快來這坐啊。」

聽到毛利蘭的招呼聲,柯南應聲「來了」,跑入餐廳。

在鈴木家吃了一頓繼昨晚後再次屬於精心調製的美味大餐。為了配合女孩們有打扮的午宴,大家都有穿正式些的衣服。柯南跟毛利小五郎慣穿西裝還無妨,阿笠博士臨時出門只有十年前的衣服可帶,不得不讓下方扣子半敞。相較之下,沖矢昴的直條紋高領衫和安室透穿著方格背心搭獵裝就好看多了。

西式的紅酒牛肉跟中式的羊肉爐(湯式)搭配得宜上桌,確實高明。血液自動往胃部去不是沒理由的。毛利小五郎又吃又喝的結果,是坐在客廳沙發上聊沒多久就打盹起來。毛利蘭聽世良「回房去」的建議,兩人先行告退回到樓上。京極真問園子有沒有地方讓他練習以保持反應,也被園子帶去位在後側的健身用房——特別說明安室不必相隨。

三女神分散了。

魯邦說要在晚餐前就取走腰帶。今天吃的豪門午餐直到兩點多才結束,所以晚餐訂在八點,也是魯邦和基德的期限。

那表示剩不到幾小時。至於基德說的「秤量」之後總覺得像是某件事,但,也未免太簡單了!不過,重點是他要帶走的是哪一項。「未來」或是「現在」?

毛利小五郎醺睡後,勸架累了的阿笠博士也在客廳另一區打盹。沖矢昴用「欣賞鈴木先生冒險史」的理由去了展覽間、安室透則說「去二樓藏書室待著,有空看看也免得蘭小姐她們出事」、鈴木次郎吉自己回到頂樓「居高臨下」觀望。僕人們全都回小石屋去,內院除了次郎吉安排的巡邏人員坐在內院四角外,沒其他人。

園子旁有打退過基德的京極真,小蘭跟世良同在一起也不會有事,不過,若對方「同時下手」,會去哪一邊?

可能這時間拖得久,連外頭看熱鬧民眾的聲音都減少些了。

習習涼風從落地窗縫吹入,北海道渡假用小屋清幽自在,柯南微微垂下眼皮,有點睏。

等等,有什麼不對?

在終於能睜開眼時,柯南驀地坐起。

似乎有人拍過自己——不,是本能!就像那次在圖書館裡找紙條的瞬間,感受到的現象。

眨眨眼,柯南看了看客廳壁爐上的老式造型鐘。

三點快五十,自己睡了一個小時?

胖身子的阿笠博士仍打著呼,午餐酒喝多的毛利也睡很熟。不過往餐廳的走廊處隱隱有聲音,大約是僕人們開始活動。

「柯南君,請小心。」

正端茶飲出來的,今年剛三十,從鈴木次郎吉保鑣甄選中拔擢出來,基本上等於屋內保全的元良:「屋裡請別奔跑。」

「是的。」

柯南保持笑容回答,人直衝餐廳另側通道旁的廚房。

廚房裡只有元良剛做午茶的痕跡,沒有任何午餐留下的食物。考慮到食物種類,柯南想起一件早該發現的事:

食物跟醫藥,不在限制範圍內!

「馬上要四點,也可能——」

正想著,柯南忽然聽到瘋狂的歡呼聲:「基德!基德!」

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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