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七、重頭做起
  沒幾天我又被黑眼鏡「約談」去,據他說,他要「搞清我能做學生的底本為何」,然後就在我身上亂按一氣,還講些不明不白地說他用這方法理解世界--我心裡倒是確定他是要培育「全盲後的討生活方式」,有心想用個「小花的戲班多安個鼓樂手」做條件看可不可以釣他認真點教學,不過回頭向小花問時,他卻抵死不肯,說他家小格局,容不下那種大角色。我們還因此小爭辯了些。
  後來是小花跟我說,那些「洩露天機」的人,自己必定會遭到天嫉,這也是為什麼過去江湖上賣卜者都要打個「拿錢消災」的口號,表示自己只是不得不辦事的身份。但即使如此,窺到天機的人行為上一定會設法趨吉避兇,若是德行足夠也罷,但德行不足時,怎麼躲,也無法躲過上天降災,而且因為蓄意逃躲的避罰行為,災反而更重。不單是本人,家人、走太近的親友也都會受到影響。
  「你是說,就像《了凡四訓》裡一再提的,人們的行為使他們的運改變?」我納悶:之前是武俠,然後是宗教,究竟在演哪一齣?
  不過霍老太當年唸叨著的「報應」的場景,我還記得清楚。在她拚命也要去廣西巴乃的照片傳送給遠在四川的我們時,我也曾經想過,這些搞盜墓出身的一個個也賺到夠富了,夠花幾輩子的錢還不夠用?最後沒見壽終正寢的!
  所以越能看透的,越想要早點退出、想要金盆洗手。
  爺爺曾努力過的一切,我可能得試著接續。
  「瞎子他背負的天機太過巨大。」小花回答:「已經不是他自己能決定人生。這次我們出生入死才換到他肯教你,這很不容易,幾乎等於在他已經定向的人生裡硬是插入個關卡。如果是一般人,可能因為外力:像搬家、換工作之類,改變機運;但瞎子的天機管不住,只可能使接近他的人都受到影響。我已經警告他盡量用『遠距教學』,所以他能上什麼課,你自己好好把握--還有,別再被人亂摸上皮膚。」
  又不是我要被摸。
  我有點嘔,明明這個師傅不是我找,是小花定的,還規定這麼多。而且我也挺納悶,小花怎麼能規定「遠距」?黑眼鏡在遠距下,又要如何「教學」?
  而後來,我終於親身體驗到黑眼鏡「量身打造」的教學法了!也深切明白小花說的規定有多符合--儘管,在「受訓」那段時間,我每天滿腦子想的,只有什麼時候可以將黑眼鏡掐死洩憤(被他整慘、多少天都被打爆成豬頭臉)、還有要跟小花賭氣不讓他近身個一年半載(安排這人來教根本是整我!還說多為我想!)--可惜那段時間他們兩個又都忙乎去!小花是出國、黑眼鏡丟下我獨自特訓後閃不知哪兒,直到我特訓結束後才準準回來。
  看來他真的有點洞悉天機吧。
  不過,那些都是在小花獲准出院回家療養又好一陣子後的事了。
  
  在小花回家而我還沒「受訓」那段時間,我跟秀秀都輪著陪他。
  白天有秀秀在,自然沒什麼好說,我們也努力地將在醫院裡討論過的事宜合理分析,順便也讓秀秀了解。
  秀秀知道那府全部的事後,關心的只有一點:「雨哥,你用來偽裝的人,進入那府裡,有沒有引起那少的,嗯,衝動?」
  小花對這問題表示「他累了,不想多聊」,我倒也真的記起小花第一次從那府出來時那種極度淨化的模樣。
  不過再怎麼好奇,他既然跟我保證過清白,我也不想多追究。
  何況,我那時正忙著思索:黑眼鏡既然能帶出黑金古刀做訂金(雖然後來不在),則他對塔木陀的精熟度,絕對在我和胖子等人之上。當時我們看到的西王母那塊隕玉,黑眼鏡自然也見識到、他也聽到我當時推測由隕玉做出的「金縷玉衣」才有長生效果,可是後來黑眼鏡完全沒動塔木陀的一切,而跟拖把等人先撤出去。拖把等人不知道背景就算了!黑眼鏡能看著那些長生相關物而不動手,太也沉得住氣。
  除非他根本不在意?
  「有可能。」在秀秀離開後,我們兩個深入討論這些事,小花回答:「瞎子他能看透的天機不是我們能了解、如果他能得到天命中的東西,他絕對不用費力氣就到手、得不到,他也不會逆天強求。即使長生,他也不需要靠你在塔木陀看到的半成品東西長生--他有別個管道。否則,也當不了監視者。」
  「說到監視者,」我問:「那府是守湖者,如今他們都不在,西湖下的鱗宮該怎麼辦?」
  「鱗宮已經失去原來作用。」小花說:「不論是張家還是汪家,如今他們所爭、所守的東西都不在。」
  「問題是落在誰手上,又會被怎麼使用吧?」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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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收尾還是謎團,真的不能怪偶~~

 因為--預計往沙海去的嘛(茶~~)
[花邪]傳世(77)-下
  小花對我的判斷沒異議,不過我們也無法確定中間卡著的那批人是誰。
  大約就是那時起,我決定要查明真相。
  「他們之前還派人扮了皮包、王盟,先後來過店裡。」
  我紀錄之前的事件,邊跟小花檢討:「他們是在你回來後才來的,不論是我們之後推想:皮包被催眠,或著,真有女人被僱來約他,借此知道我們的發展。你才帶了印回來,他們就跟著來,這麼看,那批人牢牢看守那府,本事也很高,才會這麼有效率。」
  「沒錯。」小花同意。
  「而且他們勢在必得。」我思索時習慣地靠在小花背上,藉感觸體溫增加思考力:「這更奇了!他們看管那府,又能跟我先後進出,那怎麼之前沒能力盜出印?」
  「你忽略一點,親愛的。」小花笑笑地道:「別忘了我們陷過的地道。那府是被重重機關保護著的,我們只是有黑瞎子帶路,加上很多時刻機關被破壞,那批守株待兔的人才進得來。」
  「差點忘了。」
  我回想那陣子經驗,更是感慨:還只是張家委託的看守家族,只是因為封印著可能長生的秘密,就被嚴格監管,比我們身為老九門後人還慘,一封印就千百年沒能出門過,太苦了。也難為他們代代都能堅守,直到這世紀才出個過度深情的那少改變一切。
  我將這想法對依著我就矮几喝蔘湯補氣的小花說,卻讓小花放慢動作,思考片刻後才對我說:「你想法也太善良了。那府怎麼可能千百年都堅持不變?這麼長一段歷史裡,當然有過幾次家族內鬥,或是當家人的叛變。」
  叛變?
  肯定因為我急速轉回頭的表情驚詫,小花停下喝湯,耐心地告訴我:長生之術雖然在那府人身上只發揮出「脫胎換骨」的方式,但總有些人想要改變方法。藉著他們看守麟觥之便,又有可以改換長生藥效果的「搗藥杵」,因此,過去也有好幾天家族幾近覆滅的爭權或是想反抗的「起義」--這時,就是「監視者」上場的時候。
  「所以瞎子家族擁有的『監察御史』一類資格。」小花說:「他可以重新挑選新一代那府繼承人,也能做出任命--這是他天命內附加的權力。」
  「什麼天命?」我問。
  「能直視終極而不被混亂心智、可以出入任何險境都能得到長生術加護,在沒有下代繼承者前絕不會死亡的保障。」
  我盯著小花繼續舀湯輕啜的姿態,終於問:「你是編的吧?第一個勉強有可能,第二個就很奇怪!最後一個更不像話!又不是電玩設定。」
  「原來你還聽得出來。」小花笑著將湯喝完:「我以為你只要為了解謎,什麼都會信。」
  「小爺也有頭腦的。」我說:「而且我記得你之前提過,黑眼鏡原也是有點族人,又跟齊家有些關係。還有嗎?」
  小花擱下湯碗:「大略只知道一些。不過今天我沒興趣提他。你之後跟他練身手,總會旁聽到。我們先來看點新鮮東西。我在那府裡還沒被其他各路人馬搬空跟湖水沖洗前搶出來,正好用來抵瞎子付不出來的費用。別擔心,這是另一項,替他整理那府過去收集資料重新隱秘的費用。跟你的訓練不礙。」
  什麼?
  我納悶著,看小花慢悠悠地起身,晃著將我們討論時同待著的書房機關轉動--這間書房的機關多到我懷疑這輩子有沒法子記明白--不知怎麼轉,就從片牆裡運上一尊古器。
  「啊,那不是?」
  我怔了幾秒就記起,眼前那是曾在地道裡「傷門」區收納的珍寶之一。
  「其他珠寶就只能等有緣人了。」小花變出手套,小心拿著東西到我眼前:「昨兒好容易有點力氣將它稍微弄乾淨,收起來前給你看看。還是小三爺想將它放到貴寶店?」
  「開玩笑吧!這東西要出現在我店裡,我滿門都要查封。」
  我吞口口水看著小花手中的東西,估計那也是那府祖先留下的眾多奇寶。其實貴重古物這些年我看得多了!問題是:大到像青銅門、可怕到像屍蟞王玉盤的東西,根本沒可能拿來變賣或怎樣。小花卻能在我們這次地道裡九死一生的狀態裡還注意到有寶物,更能將它拿出來。這玩意兒要能放到故宮也能做個新鎮館之寶了。
  小花對我的措辭莞爾:「現在是有可能。」
  「什麼意思?」我問:「這玩意兒不值這價碼?」
  小花將東西擱下,甩用手,道:「我試著構想:有一天,人人都可以了解古董,然後都愛惜欣賞,卻不再獨佔。」
  我看著他,說:「現在聽起來,這是比我還『理想』、『善良』的理論啊,小九爺。胖子要聽到,不知道他會怎麼評。」
  「哎哎,親愛的,你不期待那一天嗎?」小花摸著最近恢復潤澤彈性的嘴脣,輕輕笑著:「如果有那一天,古物能公開於世被寶愛卻不貪求,不就輕鬆多了?退一萬步來談,至少也讓它們到該去的地方,而不是被人利用。至於胖子嘛,我猜他會說:『真格的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想法都一樣天真!』」
  小花說明的理念我有一半沒搞懂,但最後被他揩了口頭油倒是聽出來。念在他是「病人」份上,小爺很大方地決定「不計較也」!然後低頭將幾天來的討論一一重整,皺眉思考著哪些點要先開始、哪部分人要先處理。
  等小花重新回到我們之前共坐的沙發上時,已從後環住我肩膀,將臉擱在我頸側,細細嘆氣地道:「管理真的是難事呢!不過,我相信我的決定沒錯。有些東西,還沒到面世的時間。」
  「我還以為你弄出來是要添進你家倉庫。」我沒轉頭,微側邊臉貼著他臉頰,說:「當初你翻出給小哥的那把刀也不錯,都是倉庫裡的?到底還有多少?這麼保管,不嫌煩哪!」
  「說的沒錯,我也有同感。」
  小花笑笑:「所以我分派出不少了。」
  「啊?」
  我估量著小花的話語,覺得不比手中的筆記難多少,決定省下一半力氣,專心去研究目前張家跟汪藏海的事。
  「你不問問我分派去哪,打算怎麼做?」
  小花將下巴都頂到我頸窩,略長的瀏海遮住我要看清的視線:「就淨研究這些?」
  「因為這些人跟東西的關係不加以研究根本沒法做下一步事。」我彎起肘拍拍他後腦勺做安撫,心裡邊想著這傢伙怎麼去訓練兒子,邊說:「但是你總比二叔肯開口些,只要能說給我聽的事,你就會說,不用問吧。」
  我聽到小花的聲音輕輕笑了,然後,我的後腦就被他扶著一轉,兩兩相對。
  「有時我真覺得,你才是一針見血、看透真相的人,親愛的。」
  真相還早呢!
  這句抱怨一如既往淹沒在接下來的水澤交織中,沒能問出。
  被融入那片深摯中時,我只有想要保有此刻到永久的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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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終~是終~~

  沒有全解謎非咱之誤~~要看三叔在沙海後怎麼說~>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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