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男扮女裝
  前幾回跟小花上街是挺快活的,有人要替你挑衣服付置裝費,我想任誰都不會拒絕。可看他這回去的店有些個我簡直要瞪眼,最後只好裝一副「提貨小弟」樣,免得被店家誤會。
  等小花買齊他所需的東西後,也沒再回我那,而是大搖大擺(真的只能如此說)包了車,開到那家我覺得只有暴發戶坑錢案才會去住的五星級湖邊飯店。
  真是不用裝我也像提貨員了。
  按小花指令去用我的名義訂房後,我很不明白地替他將一堆東西拿進房間,然後就看他笑笑地推我到外廳,叫我在那等。
  我雖然搞不懂小花要幹嘛,但他買的衣服倒是讓我有點猜想,忖度半天希望他別玩也不太可能,終於還是將他拿回的請柬拆來看看。
  上面的地址倒是這附近一個有名的深宅大院老富戶,跟我曾經拜訪過的齊老爺子是同一輩,那個大戶當年有點能力,所以解放前後都弄到錢不少,國內外都有公司,但完全不是走古董路的人,倒是個相當文化的人,我也搞不明白為什麼黑眼鏡會有請柬,而請柬上也沒寫小花的名字,倒是用個「芳菲宴」做題名,上面寫了些很像春花秋月的文白辭,還用草書來寫!好在我本行是搞拓本的,認字倒不成問題,簡單地看,它上頭時間訂今天晚上,在地址所稱的地方舉行個主人宴會,還要有一定等級的美女就可入席──灰姑娘的王子也不會這麼搞吧?
  我想不透黑眼鏡用這是幹嘛,但上頭的要求倒是很能讓我想通小花買的衣服問題(尤其是叫我買的),但,不合理啊!黑眼鏡會要求的明明都是難的不是?如果他要去那種場合,出租個小姐不是更快?
  「親愛的。」
  在我還發呆時,聽到個可稱「嬌軟」的聲音,差點嚇住,一轉頭,去內廳的小花已經用縮骨將自己調矮幾分,然後穿上女用衣物,正露著背向我笑:「幫我扣個內搭衣吧!我手伸不到。」
  有這必要?
  我吞口口水,走到小花身後,替他扣起細黑扣。現在小花縮了骨,比平常又「嬌小」,在我扣暗扣時回眸一笑,還真讓我起了該憐香惜玉的感覺。
  但是,總覺得怪怪的。
  雖然我是爺們,也不是不喜歡看電影裡帥哥美女的卿卿我我,但是,小花給我的感覺,是柔韌到極點的堅強,所以,我倒是很難想像他的「美法」,大概胖子會識破他偽裝的秀秀,除了身材外,也有本質這點吧!
  「怎麼,親愛的?」
  小花眨眨眼:「我這樣裝扮,不夠漂亮嗎?」
  「單以外形看,絕對夠漂亮。」我據實回答。
  「所以,還有內在?」小花笑笑:「那表示我黑心囉?」
  「不是那檔啦!」我得說明:「只是我喜歡的,不是這樣子。」
  「小時候你喜歡的就是這樣子。」小花直接地說。
  真難辯論!
  我只好隨小花笑,同時在思考,究竟我是被什麼吸引才喜歡他的。如果只是那種溫言軟語、處處照顧,這種喜歡能長久嗎?而如果已經確定真正喜歡,為什麼我又會不接受他現在扮女人的樣子?悶油瓶也常扮各種人物,何況小花檯面上的身份本來就是「演藝人員」啊!
  小花很快去做其他妝點,我在外廳想來想去也喬不定。
  終於,小花出來了--完全就像個美女樣。
  「剛才忘了說,替我多剪幾張印好的紙。」
  小花說。
  我檢查袋子裡,裡頭有海報跟像印好的名片。海報上頭印的像是幾級小明星演過的低成本電影、幾張看來也不知道是誰,但看來跟小花現在扮成的模樣類似,而名片上的藝名顯然也是那位小姐的。
  「這做什麼?」
  我莫名其妙,只能按小花的規定,戴了手套後去剪。
  「有用處的。」
  小花微微笑笑:「多看看《閱微草堂筆記》你就知道了。」
  那不都是怪力亂神的內容?我知道什麼?
  我莫名其妙,還是開始做事,小花倒用這時間稍稍談點他要去的地方,說是個起伏不定的老家族,到近代還內親通婚,結果常不定期地出現怪人--就像張家容易出失魂症那樣,不過這家出的是心理病徵。
  我聽得不安,問:「那你還去?」
  「黑瞎子會來邀請辦的事,肯定有內幕。」小花說:「他跟張小哥一樣,會單股出在道上,都是為了自己要尋找東西的目的。」
  「胖子也是單股啊!我看他只要錢而已。」我將剪好的名片往預備的名片盒裡收,說到。
  小花笑笑:「我怎麼聽說他還開店?」
  倒也是。
  想想,胖子其實倒斗是為了偶爾過冒險癮和賺大錢用,跟悶油瓶為了確定的目標完全不同。
  這麼說來,黑眼鏡也有他的目的?
  想著,我問:「小哥是要搞定張家的事,黑眼鏡又為什麼?」
  「照我的情報來論,他可能希望有摘下眼鏡的一天。」小花微哂了下:「不然,他真有天會成黑瞎子了。」
  「那不是道上的綽號嗎?」我沒搞懂,問:「拖把那傢伙也不可能真拿來拖地啊!」
  小花笑得夠像「花枝亂顫」的模樣,片刻後,才說:「親愛的,你有興趣,我回頭再細細解釋。現在問題多,又得上工,別再談他如何?這傢伙要知道吳小三爺對他有興趣,我怕他就真要上你店做長工兼釣人了,那我可不允許。」
  「啊?」我更奇了:「我店裡可沒小姐!」
  「是沒有,不過有其主必有其僕啊!」
  小花對鏡再轉過一圈,才拎起他新買的晚宴包:「你難道沒注意到,你店裡那位盟同學,在看到黑瞎子時有什麼反應?」
  王盟幾次來看到黑眼鏡的反應是挺讓我奇怪,但我覺得比起小花沒事在我旁邊咬耳朵起來,黑眼鏡似乎沒對他做到這程度,王盟到底在怕什麼?
  「黑眼鏡真是怪人。」
  我在出門前說:「但是聽起來又很有趣。」
  「是還有意思。」小花笑笑:「不過你可別去多想,尤其別扯到我們之間。」
  「啊?」
  我一呆,心說不會吧,難道他要招供「婚前情史」不成?拜託我寧可不知道。
  可下一秒我就想吐血,因為他老大加的句是「畢竟你將來得進解家墳的呀」。
  跟小花在一起是甭想有辯贏他的機會,沒順帶被白整已經算他大人今天心情好大慈悲了。
  
  我們下了樓,避開大廳,穿到側門,小花交代我暫住一夜就去退房,那上頭登記我的名字,自然無可厚非。但看到來接人的黑眼鏡換了專門司機用的西裝,一派從容像接送白老闆旗下那些小姐的態度迎小花上車,我心裡總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那明明是我該挽著、陪伴的人。
  「不用擔心哪,小三爺。」
  黑眼鏡一派端正地嘻笑:「小的自然會送花兒爺--呃,不,是花夫人回來,不會有誤。有借有還,再借不難啊!」
  「閉嘴,黑瞎子!」
  小花冷冷地用上了眼線的美目瞪他一眼:「現在你是司機老趙,少廢話。」
  「是的,夫人之命,怎敢不從?」
  黑眼鏡仍像好脾氣地轉開,而小花把握時間地捏了我的手一下,低聲說句:「越平常生活越好,明早再退房回去。」
  「小花--」
  我想說什麼,但黑眼鏡已經拉了門進了車發動引擎,小花也即將上車,只能低低地說了句:「多加小心。」
  小花看我一眼,微微笑笑。那瞬間,我覺得他似乎又變回原先的當家人似地,說句:「知道。」
  
  這個晚上,我一人待在訂好的飯店裡,走來走去也不知道該幹什麼。明明了解小花的身手,何況是有個來相請的黑眼鏡會照看,再加上黑眼鏡又是能跟悶油瓶一起被請的等級,真要動手起來應該不會怎麼樣,但是想起之前的說法,黑眼鏡似乎只能送小花到那什麼宴會點,本人不能進去,究竟那宴會怎麼回事?
  想著,我又找起網路,搜尋在地新聞,果然看到一兩個跟那名流有關的不同天宴會資訊,卻沒有今晚黑眼鏡載小花去的那張請柬上的資訊。
  莫非那跟「新月飯店」一樣,是私密人才能去的?
  我胡思亂想都沒法安睡,最後是做了一百遍伏地挺身加仰臥起坐,出身汗再沖了澡,才在軟床上躺下,勉强闔上眼。
  這一睡,斷斷續續,沒有很熟,也多少有恍惚睡到,似乎有點什麼事在提醒我--
  突然我驚醒了。
  五星級客店我只留了浴室燈做入睡用,此刻房內畢竟較暗,但我卻想到什麼。
  三叔跟小花都說過,黑眼鏡是旗人。
  而旗人簡單地說,是前清的八旗(滿語:,穆麟德:jakūn gūsa)制度裡的人。八旗是清代特有的一種以滿洲人為主導的社會組織形式。它以軍事化的方式將滿洲社會的軍政、生產、司法、宗族融合在這一制度的管理之下。八旗制度也是清朝統治者能夠佔領中原的基石,因此這套制度也一直被歷代皇帝視作根本,直至清朝終結。
  當然,在滿清入關之後,八旗的人有大量增加,據學者調查,連越南人都加入過,那漢滿蒙回這些民族更不必說了。
  依黑眼鏡的外型,我也判斷不出他是不是純漢族,也不確定他是黃白紅藍那一支(或旁支),要看他的調調,倒是很像演義小說裡那些晚清後吊兒郎當的八旗子弟--但,現在的重點是,如果黑眼鏡的祖宗真是較早的旗人出來,那表示,他們是跟著太祖努爾哈赤起家的。
  而努爾哈赤的祖宗發源也有來頭,按《清史稿》裡記載(那時已經是廿世紀初,不過史學家還是習慣讓開國皇帝有些不同凡人的地方)--始祖布庫里雍順,母曰佛庫倫,相傳感朱果而孕。稍長,定三姓之亂,眾奉為貝勒,居長白山東俄漠惠之野俄朵里城,號其部族曰滿洲。滿洲自此始。
  --居長白山東!
  盯著用平板電腦(是用我自己錢買的)連線查到的資訊,我倒吸口氣。
  如果黑眼鏡上代也有跟長白山有關,倒是合理解釋他在鬼沼裡為什麼老對悶油瓶笑嘻嘻地沒話找話。
  這一來,我倒也聯想到黑眼鏡傳來的訊息。
  嫦娥奔月。
  這已經是中國人耳熟能詳的老故事了,網上一搜就一堆!按記載,最早是西漢的《淮南子·覽冥訓》,裡頭說:「羿請不死之藥於西王母,姮娥竊以奔月,悵然有喪,無以續之」。東漢的高誘注解說:「姮娥,羿妻;羿請不死藥於西王母,未及服食之,姮娥盜食之,得仙,奔入月中為月精」。「嫦娥」一名,按現代學者考證,應該就是《山海經·大荒西經》所記「生月十二」的常羲。因為今古音的變化,羲跟娥的古音相同,就傳成現在這種字。雖然正本《山海經》裡沒寫到后羿嫦娥的實際關聯,但《昭明文選》有幾首詩出現嫦娥奔月時,都有注引《周易歸藏》的說法:「昔常娥以西王母不死之藥服之,遂奔月為月精。」再加上上個世紀末一堆考古活動,其中有個挖出來的「王家台秦簡」中的〈歸藏〉也有這段--由此推論,嫦娥神話在西漢先就有流傳,還不是從《准南子》才開始。
  而能在先秦就出現的傳說,十有八九都是神話等級的知識。
  重點是:西王母、不死之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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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人心如面
  我躺在床上,愣望著頂上沒開的電燈被平板電腦光影投射出的螢光,邊思索著這些關鍵。
  儘管,黑眼鏡遞這些情報的目的我還不能明白,但顯然,他也有跟長生不死有關的機密。
  那他當初會加入三叔找的隊伍,真正的目的是什麼?拖把那群人絕對只是為錢,黑眼鏡--他還能費心將黑金古刀帶出蛇沼,又情願送來,只要小花替他去拿回個東西。
  那地方肯定不是好水!
  想著心頭莫名就有點不安。勉強地說服自己:小花他們兩個加起來,起碼也能抵個悶油瓶--但,悶油瓶感覺也曾中陷過(他當阿坤時都會被越南人綁去釣血屍),何況小花他兩個聽起來,到那啥「芳菲宴」上後會是一外一內佈置,究竟有沒法照顧到啊?
  幹嘛我不阻止小花去?
  古人說「關心則亂」,現在我是切實體悟了!不過人的適應力很強,明明是想著擔憂,最終倦意湧起時,我還是不覺間在床上睡著了。
  隔天早上不是「mooning call」叫醒我,倒是王盟又來電。
  因為晚上沒睡好,我脾氣也差,問他究竟幹啥。
  王盟結巴地問,那對兔子怎麼照顧才好?
  「什麼兔子?」
  我沒聽懂。
  「就是花,呃,解當家叫人送來的那對的兔子啊。」
  王盟的背景音是一片雜亂:「這對兔子兇哪,老闆,我怕牠們--喂,那裡的花瓶不能撞!喂,你攔住牠們啊!」
  聽起來想在五星級飯店吃頓好點的早餐都不行了!
  雖是這麼想,我還是在退房前先去餐廳弄杯咖啡,偷揣幾個看來高級的麵包到外套裡才回店。
  一回店就看到王盟滿臉是汗,但不是對著兔子。
  黑眼鏡已經坐在我店裡,手中熟練地捧著紙盒,那對不知幾時冒出來的兔子此刻也各自相安地窩在紙箱裡,豎耳靜聽,王盟倒是縮在門邊,抓著掃把也不知有沒在掃地。
  黑眼鏡見到我,又是露出那口白牙,笑道:「小三爺,睡得可好?」
  我望了店內一眼,直接問:「小花呢?」
  黑眼鏡嘻嘻地笑:「小三爺怎麼都沒關心小的呢?」
  我有點火:「你好端端地坐在這玩兔子,還有什麼好問?對了,你幹嘛將兔子拿來?」
  「順手牽兔,就帶來囉。」
  黑眼鏡聳著肩,笑臉還是沒變。
  我正想翻臉,卻發現他手中盒裡的兔子品種壓根不是北京的那對。
  「這不是小哥和胖子啊!」
  我脫口而出。
  「老闆,牠們是兔子。」
  王盟最先回應我的話,我記起來北京那兩隻名字是秀秀刻意取的,只有我們三人知道,王盟自然沒想到那些,八成當我在喊真人。黑眼鏡卻歪著嘴角,似笑非笑地道:「是啊。」
  這是考驗耐心嗎?
  深吸兩口氣,我揮手要王盟去掃他的地,跟黑眼鏡兩個獨在店中。
  王盟一出去,我就問:「你這兔子哪來的?還有,小花呢?」
  「哎,小三爺,怎麼說,現在也該我是委託人,怎麼您倒問這麼急?」
  被黑眼鏡這一問,我想想確實沒錯,論起來這回是收他的東西替他辦事的,只能勉強壓下質問的念頭,放緩語氣道:「請問『黑』先生,小花怎麼沒跟你一道回來?」
  黑眼鏡笑到翻過椅去,好在兔子還被他捧在手裡沒滾出來,等黑眼鏡跳起來站好後,連連搖手地道:「小三爺不用太刻意,我也不姓黑--」
  「難道你倒姓白?」
  我有點不爽,總覺得他在拖時間。
  「當然不可能姓白,」黑眼鏡一派認真:「倒比較有機會姓愛新覺羅或葉赫那拉啊!」
  我瞪著黑眼鏡三十秒,看他又展露那口可以拍廣告用的白牙在笑,八成又是吊人胃口,決定不去理他,便問:「你究竟有什麼事要說?昨天宴會不該結束了?小花怎麼還沒回來?」
  黑眼鏡自得其樂地笑了半天,問:「小三爺有好好看過請帖嗎?」
  我那時看帖確實只瞄了大略的說明,沒細論其他的點,此時被黑眼鏡一問,就從口袋裡摸出請帖再度看了看,仍看不出來:「這只寫是芳菲宴--嗯,有開場時間沒有結束時間倒是……不過,本來這種宴會多也是自由離席不是嗎?」
  「來是空言去絕蹤,這句話小三爺有沒唸過?」
  黑眼鏡仍是笑著指著帖上一段句子。
  這搞太文藝腔的行書我是有看懂,但也只當它像萬用卡上印個「事事順心」一樣,普世可用,想不出它有什麼意義,便說:「要我背整首都行!但這有什麼關係?」
  「它隱含特殊之意,所以接到的也是挑過的人。」
  黑眼鏡還在笑:「宴會名就該明白啦!」
  名字?
  我莫名其妙。看了看上頭用篆體寫的「芳菲宴」,心裡想不就是鶯鶯燕燕群集的地方?這倒讓我連想到白老闆:不知白老闆的生意最近有沒做太大,要再跑去小花那拉客,我可要嘀咕。
  想得偏神,就聽黑眼鏡又笑道:「記得那位王先生都還提小三爺文化水平不錯,怎麼想個古典名著都這般久?」
  我一愕,記起來在蛇沼等悶油瓶前幾天,黑眼鏡他們都還在時,他確實常跟胖子兩人瞎扯皮!比起拖把那票人的陰沉不爽,胖子跟黑眼鏡的對嘴倒是最好打發時間的樂章了。
  這麼一想,當初黑眼鏡跟拖把那批人先走,又是怎麼出去的?出去的過程有沒發生什麼特別的事?
  疑點滿腹狀態,我還是先問:「胖子連女媧都只管胸部大才看,還有什麼名著?」
  黑眼鏡笑到讓箱裡的兔子都被震倒,才努力地忍笑說:「小三爺說的正是,那本書倒也跟女媧補天有關。」
  這一說我就想起來,胖子這嘴碎的傢伙最愛用林黛玉打趣我,說我心思跟她不輸,老是想個沒完沒了。
  「所以這芳菲宴,是暗用它的典故?」我問:「『柳絲榆莢自芳菲』那句?那又跟小花回來有什麼關係?」
  「哎,我以為好懂呢!」黑眼鏡搖頭晃腦起來:「柳這玩意兒,最易聯想。」
  「送別--靠!別跟我說那是什麼喪禮!」
  我心頭一緊,心說難道這年頭還有拐人殉葬?小花工具可沒帶啊!
  「哎哎,怎麼只往這兒想?」黑眼鏡將兔子箱往櫃枱一擱:「柳這玩意兒,最妙的是它:似花還似非花--不是嗎?」
  怎麼這些倒斗的都比三叔(我是指我真的三叔)那批人還有氣質似的?連蘇東坡的詞都背上?
  但那句「似花還似非花」,不知怎地,令我擔心起來。隱約都像對小花不利似的。
  等等,花非花--
  突然有個怪念頭在我心裡浮現,我用力甩甩頭,試著甩開那種怪念,直逼著黑眼鏡問:「少給小爺繞圈子!那究竟是什麼宴?」
  「認真說嘛,也算是選美會吧!」
  黑眼鏡終於不搞笑了,認真地撫著箱裡的兔子,繼續說:「因為那宴主的特殊興趣,所以那場選美,也只有符合他邀請資格的人才能去。」
  「所以,你要小花扮的,是那個什麼電影明星?」
  我想起小花叫我替他剪的名片,有點奇怪:「小花扮的那人本尊在哪裡?你們安排她去哪兒玩不成?」
  「嗯,倒不需要我們送,天國之旅我請不起。不過,那種強改天生體質的,本也就活不長,他活過三十五,不錯了。」
  黑眼鏡說。
  「天生體質?」
  我更奇怪了:「那女人有什麼不對?狹心症?還是真跟林黛玉一樣有肺癆不成?」
  黑眼鏡悶笑起來的樣子真的令我想揍人,可惜現在我算被他「僱」的,我只能看他笑夠本後,才被反問:「小三爺沒仔細看那張海報嗎?」
  那時誰有時間看?我只記得看小花扮的女裝,替他繫個釦子啊!
  想著,我從昨天穿的外套裡掏出剪剩用的名片。之前沒仔細看,只覺得那個女性似乎膚色特別些。現在再細看,卻發現這人眉目雖然也是亞裔,卻不頂像中國人。而我原先以為中文藝名下頭,居然還有排更小行的字,我認不得。
  「這是哪國文字?」我問。
  「泰國字。」黑眼鏡答得倒快。
  一聽到泰國,我突然想到那出名的文化:「你,你給扮的這名演員是人--呃,第三性?」
  雖然胖子可以開口閉口喊人妖,但我可不願意跟他的嘴巴同等程度,硬是扭成尊重點的說法。
  「所以說,似花,還似非花啊!」
  黑眼鏡笑笑:「這也是為什麼我不能隨便請人,只能求花兒爺啊!要能反串再反串,不是花兒爺,也難做到啊!」
  這聽來算不算恭維我沒法確定,但我卻有點怒:「你什麼意思?胖子也只在剛碰面時說那個辭,難道你真當小花是--」
  「欸欸,小三爺,我可不是來吵性別平等的!」黑眼鏡連連搖手:「小的更不敢將花兒爺跟扮的那人畫等號,想當初花兒爺也是跟著二爺進高等店的,那時候才叫一座嗟伏,小的怎樣也不會有眼無珠錯認人。」
  當初?那什麼時候的事?小花去過的店又是什麼意思?
  我心裡頭一跳,才想套問,卻見黑眼鏡忽然噤聲,頭往後重下去。
  這傢伙從我認識以來就算在高手級的,現在卻突然發昏,我第一時間是不信,但看他身子一晃,險些撞翻兔子箱,我可不想要兔子撞倒我店裡所剩不多的貨,只得上前去拽他。才起勁就將他整人都拉往前,還真的沒有勁似的,忙去按他肩膀。等黑眼鏡頭往前略傾下,才緩緩停住,像要恢復生命地用力吸氣。
  「喂,你沒事吧?」
  發現黑眼鏡似乎真有點不妙,我擔心店裡出人命,忙問。
  黑眼鏡倒已經用手自己撐住額頭,頓了幾秒,才搖搖頭,還是帶著笑意地道:「沒什麼,老毛病,最近發得勤了點。」
  什麼老毛病?怎麼所謂高手都要有點毛病不成?果然人無完人嗎?悶油瓶是慣性失憶,那這人又有什麼毛病?
  我才想說,卻發現黑眼鏡現在微側前扶額時,慣戴的眼鏡也稍微地斜前,大略地能看到他那張始終被遮住的半臉。
  看來小花說他是旗人還真有點依據!那臉此刻大略能合起來看時,感覺確實像是滿州人的臉,而且有點滿州皇族味的臉,皮膚黃中透白(之前看他不是在暗處就是在帳篷,不是在風沙區就在蛇沼區,不是泥就是血,到了地底又黑又搭了眼鏡,根本沒能細看),被眼鏡陰影遮住大半的眼睛雖然半低著,又是單眼皮,卻看似很有情的樣子。
  怪了,高手們難道也要順便長得好看才成?難怪我混不到這種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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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呼,真是隔了一禮拜都要有啦~~

  最近忙著寄書倒還罷,偏偏還有病一起來,時氣所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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