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七、月圓夜
  沒店看又不好直接出門的時間很難捱,值得慶幸的是還有照顧兔子這檔事打發時間,不然我真沒理由在這宅裡閒逛。小花兩天後的下午回來,那時我正在戲廳看他架上的戲本,有幾本改編版挺好玩的,看太舒服時就半躺在長椅上抬腳悠閒,在突然感到有人時,忙著要坐起,就被按住。
  「有趣嗎?」
  看著我手中的戲本時,小花只笑了笑。
  「你要能現場唱倒有趣。」
  我隨口拿話招架說。
  小花低笑了聲,人就坐上長椅邊緣:「要唱也不是不行,不過多半要有打賞哪!」
  「啥啊!你當小爺真是在逛院子不成?」
  才要吐槽兩句,小花已經靠在我肩上,輕輕嘆口氣地閉上眼:「回家了。」
  語氣很柔,體溫很輕,但一股隱不住的血腥味,夾在慣常的馨氣裡,淡淡地浮在鼻前。
  那種氣味是已經洗過後仍透在皮膚角質層裡,像《包公案》裡演過靠棉被上停了蒼蠅而判斷出兇手的那床被子上會有的些微味道。
  其實我早看過小花跟潘子都滿身鮮血睡沙發的樣子,但現在他在我眼前也透著血味時,我有點憂慮。
  最憂慮的或許是,他為了不讓我擔心而刻意洗掉血味的態度。
  差點就想問「你上哪去」,但畢竟還是忍住,依我見過這類人的態度來看,他們能說就說,不能說的話,編謊也勉強說,我也懶得問。
  「你怎麼不問問我這兩天上哪去?」
  小花靠在我肩上,忽然地說。
  「你想說就會說吧。」我回他。
  小花默默笑了下,自他坐的方向,由下而上地啄著我下巴,癢癢的。我想掙時,就聽到他輕輕的聲音道:「有時真覺得,小三爺聰明到無人能敵啊!」
  這跟「聰明」有什麼關係?
  任小花靠在我肩頭,手指有意無意地在胸前畫圈,有點癢,但考慮到他現在是休息狀態,我還是憋下來。不過,聽到小花說「都怪你太純粹,教我要隱暪都不好意思」時,就有點忍不住。
  這傢伙耍賴也耍太過了!好像小爺真是笨蛋!
  我有點嘀咕時,聽到小花的聲音繼續說:「不過我猜,你是擔心血味吧!」
  我聳肩,說:「反正你常有血淋淋的時候。」
  「你就心疼些不會?」小花在那扮女人樣委屈臉,八成是要引我問話,我就順他意思地問:「那這次是怎麼?帝都老勢力分割械鬥嗎?」
  「真到那一天可沒那麼好解決,要有這事,整個北京城都會震動吧!」
  小花笑了笑,貼得更深:「這次處理的只是件私人小事,而且,跟我們家有關--血也不是危險事來的,不過事情有點忙是沒錯。」
  我聽他淡淡說著,頭仍擱在我肩上,感覺這畫面似乎很熟。
  是什麼時候?應該不是去年開始,也不像最近。
  在記憶裡,隱隱約約的。
  有些恍神的想時,我聽到小花的聲音,一低頭,就見他幾乎黏在我脖子上,問:「你對這有什麼意見?」
  「意見?」
  用騰出的手抓抓頭,我說:「再講清楚點。」
  小花抿嘴一笑:「我說,就趁中秋節下去老家提親,你看如何?」
  「TND解語花你不要太過份,你當小爺是--」
  爆出的話才一半,我就因小花看來笑到要牙疼的表情,硬生生忍住吼的口氣,努力將臉扯住:「你剛究竟說什麼?」
  「怪你都不注意聽人家講話。」
  小花捏的女調太專業還真讓我起雞皮疙瘩,我倒寧可看他那種帶笑卻氣勢強大的爺樣,咳了一下,說:「走神是我不對,花兒爺再說明白一次如何?」
  對我的反應,小花默默笑了下,卻又嘆口氣,對我說:「親愛的,再怎麼說,你現在也得管好你家的長沙盤口,應付那些又一批新人的地方。要老這麼容易分心,我可擔心你被人騙簽錯約都不知道。」
  邊說話時小花已經重新坐正,將我身上被壓皺的衣服理好,看得出他是認真評估,我也不好多扯皮,想了半天,問:「你剛才談的跟這有關?」
  「再怎麼說都是大生意,如果跟四阿公一樣,人一走就被人搶光,多可惜!」
  小花說著,手按在我手背上,仍像說教。
  「小爺又不是不會學的,我這一年來搞定的人還不少,像……」我說著,忽然想到問題:「你在談繼承人嗎?」
  吞口口水,喉嚨比我想像中乾燥許多,小花仍看著我,淡淡的笑容沒變,我正想向他問個明白,小花倒先開口:「戒指呢?」
  「口袋。」
  我順手掏出來,而小花很快就接過,也不管我有沒點頭,拉了手就套進去,太快速又讓手指刮到似的刺痛了些,我還沒再對這娘氣發火,他倒先說:「你怎麼不戴著?」
  「老大,你也看看環境成不?」
  我說:「這幾天都沒中間人,如果被令堂在吃飯時問起我哪來的流行飾品,我怎麼回答?」
  「你要直接喊『媽』不就更快?」小花笑得眼都瞇了。
  真不該用這理由。
  我沒好氣地抽回手,說:「如果她再暈一次,我可承受不起。」
  「我媽媽沒那麼脆弱。」小花同意地道:「不過你擔心的也沒錯,放緩點再說吧!只要你沒討厭這東西就好。」
  「勉強啦!」
  正維持著爺兒面,我瞥到小花也是兩手空空:「你自己不也沒有!」
  心頭有點火時,小花已經慢悠悠地從衣領裡掏出條細致的中性鍊子:「這次做事要用手,所以不得不脫下,所以我將它用白金鍊掛著,才不會脫落。」
  「那就搞一條給小爺不會?小爺又不是在演大宅門裡老愛戴十幾個玉戒的古時老爺!」我一邊扳戒指一邊發現又被擦個小洞出來,真想飆粗話。
  「好在這也是對鍊。」
  小花已經從他上衣口袋上拿出條細鍊,悠哉地替我將拔下的戒指擦了下才穿過去,又繫到我脖子上。
  有這變通方案怎不早點拿出來?
  雖然這樣很有點像在搞偶像劇,但此刻四下沒人,暫時隨他玩,不過小花藉著戴鍊之便趁機咬耳朵說的話,就讓我覺得無聊。
  小爺好歹也是做幾年生意的,當然會重視有價值的東西,哪會亂丟呢?
  當初已經看熟胖子喜歡沒事靠嘴砲消磨壓力的方式,現在小花這樣有點串戲的軟磨我想大概也是他工作完後的調適法,心裡計時他還要玩多久。好在他們這類人管控力都不錯,磨了半小時後就定位了,改開始談明天要過節的事。
  我已經好幾年忙在鋪子裡沒回老家過節;再早些,大學後,就沒大興趣跟父母過節,現在居然會留在北京賞月,想著都有點奇異。這幾天都關在大宅裡,聽小花講他出門所見,像是盧溝橋今年首度舉辦為期五天的廟會,他昨天在二環看到近中秋前已夠圓夠大的月亮。我聽著小花說明,思考他行經的地點,還是搞不明白他這幾天能去哪裡、做什麼。
  不過當小花像是滿足的貓一樣懶著地靠在我身上,用我聽得出他在開心的聲音說他過去中秋節只有陪二爺守夜思師母的份,離吃柚子月餅很遙遠,今年終於可以溫習童年時,我問他:「但你媽怎麼辦?她不是入夜就會沉睡嗎?」
  「謝謝關心,親愛的。」
  小花那副老神在在樣有點令我不爽,好在他的說明彌補過去:「不過你該記得吧!我媽,是受到她服用的陰氣菌影響,所以在沒有陽光日氣的時候,會進入『就木』狀態,因此,如果冬天日氣不足,或是灰暗天空太久,她也醒不來。但正因為這原因,她有某些夜晚反而能醒來。就是在有最圓滿月色的『望』日,那時月亮映出的太陽日氣最多,因此,如果夜色完美時,她可以保持清醒久一點。」
  我思考這資訊:「所以你才會提你昨天看到的月亮很亮?」
  「自古中秋月最明--我偶爾也希望過個團圓夜。」
  小花語氣還是笑著,但我覺得他是有這想法。也許那是他想做的「鋪路」工作。
  聳聳肩,我問:「有沒火鍋吃?」
  這類家常話聊到吃飯時才暫停。
  大概就為了多跟少見的母親相談,今天晚餐提早。席間我看著小花跟他媽媽自在說笑,總覺得我也該回去陪陪父母才對。聽小花陪他媽聊中秋會做的活動,兩人看來都更開心的樣子,跟他在外頭道上執行任務的簡俐理性相比,還真差很多。
  有時我也想弄明白,他究竟有多少種面。
  
  人算不如天算,第二天的中秋節,整個北京城霧茫茫一片,白天就沒什麼光,夜晚壓根兒看不到月亮,想當然爾,小花媽媽身上的陰氣發揮固定作用,因此她很早就就寢。
  在我無聊地坐在外院客廳,看電視介紹歌手在工人館的演唱,眼角見小花用比我細心的態度照顧養在外院的兔子,忽地想起秀秀留話,就說:「秀秀她說會送她哥哥們出國診治。」
  「我知道,我還順便介紹我上回去美國結識的幾個有名大夫。包括腦科和精神科權威級的大夫。」
  小花答很順,看來他們「姊妹」早就已有定論,我只能在心裡替霍家大少二少祝福--卻又想到了更重要的事:「那天秀秀自己來,沒孫三公子陪著,這樣好嗎?」
  「呦,親愛的,我看你也沒頂喜歡我整天跟著吧!」
  小花笑著說。
  「明明是你沒讓我跟」這句話我沒出口,卻從小花的態度感覺到問題中心。
  也就是說,秀秀也有不讓孫三公子知道的事待處理,這算是他們孫家跟霍家彼此的地盤、不可侵犯領域嗎?
  也許這是必要的,但若連自己枕邊人都沒法開誠佈公,相互討論,這人生還真辛苦,我都有些同情了。
  「當家都得這樣嗎?」我脫口問。
  小花淡淡地說:「『當家人,惡水缸』,霍家搶掌家的事,應該很熟了吧?我家雖然因為爺爺訂了規矩,但實在說,當初若沒二爺教導,一力頂住,我也怕不能成功。」
  我愣看著他,小花按住我的手,輕輕地道:「所以,我才會想要--」
  「我是被需要的?」我冒出一句。
  「不是被需要。」小花輕輕地道:「是只有你,我才要。」
  可惜沒錄下那段話,下次有機會辯論時放來聽聽,保證能有成效。
  「不用你費神。」
  明明沒說出口,小花卻都能先將我的想法截斷,我都無言了!只有在他放下兔子,挽著進內廳時,問:「你希望的究竟是什麼?」
  小花拉著我,在手背上啄了下:「我希望的很多。不過若問我現在有什麼想要的,我倒能回答:我想要你對我好呢!」
  K!不說忙完回來,要多休息些、過節後又很多排程嗎?
  雖然想吐槽,但在躺回主臥床上時,我得承認,主臥的床鋪等級,還是比客房強得多。
  月圓人團圓很不錯,可究竟要做什麼才好回應這份重視呢?
  也許,就是「對他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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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收尾前的東西,要收很多~~



六十八、人言可畏
  --努力地,對你好。--
  在中秋節那晚私語後,我確實下了決定。
  但我應該記得古人說「世事無常」:真正生活的事,沒有這麼簡單。
  小花假後又有新工作得出門,這次雖沒需要在外過夜,但連三天都忙到地沒法跟他面對面說長篇話,由於聽姜管家說跟戲程有關,我就插不上手。
  因為沒能出門又還不能回家,我閒到打電話想找之前老在通話半途就斷線的胖子討論,想不到阿貴告訴我,胖子在他們的「盤王節」那晚幾個村子合辦的大會結束後,就神秘失蹤,只留下他還會回來的口信。
  記得胖子之前在電話裡講到「盤王」時有種特殊的情緒,彷彿那裡有資料能讓他有重生感覺似的!八成他的鼻子從盤王傳說裡嗅出什麼名堂。只是我照胖子聽來的傳說,盤王除了「化生」、「轉生」的故事之外,沒有像是有點財寶背景的人,他怎麼會去找?而且,他雖然身手不錯,但若是只有一個人,又沒有工具,安不安全?比我安全是可能,可他如果直接在廣西消失,太不合他北派人準備齊、調查周全才下地的作風,現在又不是有悶油瓶跟的時候!要不是礙著口信,我還真想先去看看--免得他留在哪個外鄉斗裡當長明燈了。
  託思考胖子可能行蹤的福,連著幾天小花早出晚歸我都沒空再多發愁,而是研究盤王跟看些當地新聞對「在地少數民族文化」的相關報導。
  這天我在書房翻著畫報,邊想要怎麼交代王盟將鋪子整理些貨寄上,邊等去戲團的小花回來時,就發現小花的媽媽端正的進來。
  她是位美婦人,有微微愁抑的樣子看來就更美了。
  我起身喊「阿姨」時她的表情也沒動,只示意我坐下。
  我們就這樣對坐在小花的書廳裡,很長一段沉默後,我才聽她開口:「我聽雨兒提過你們的事了。」
  什麼?
  我呆了下,不敢直接就表達,客氣地說:「也不用多提吧!大家都從小兒玩。」
  「他沒奢求長輩會立刻接納,也沒用當家的身份大張旗鼓,他只說,他喜歡你。」小花的媽媽沒有被這話帶開,直截地講完,才靜靜地說:「你呢?喜歡他嗎?」
  被長輩這麼直接地問,簡直窘到沒膽回話,只能低頭,用幾乎沒有動靜的動作,輕輕點一下。
  「喜歡是什麼,你們的認知有相同嗎?」小花媽媽聲音平靜地問:「你能夠為他生、為他死嗎?或者愛到海枯石爛,兩情不渝那樣?」
  不太可能吧!又不真是楊過跟小龍女,我還分得清小說和現實。
  我本能地搖頭。
  「那麼,在沒有憑證的情況下,你們能有多喜歡對方呢?」小花媽媽安祥地看著我:「你能給我個概念嗎?」
  很難解釋。
  尤其當著人家長輩的面,要坦誠實在好怪。
  心裡暗暗糾結小花沒經我同意就說的事,但想著總是柔和體諒的笑容,我硬著頭皮,說:「我只接受他,他也、也只要我。」
  「這跟很好的朋友有什麼不同?」小花媽媽很客氣地問。
  這一問也難!要真論起來,我跟胖子和悶油瓶鐵三角的互信也不輸這一點。所以悶油瓶上山前只跟我道別、胖子在廣西斷絕外界聯繫卻沒斷我的--不也都是「惟一限定」狀態?胖子能在我戴三叔面具下,仍認出我是我,而另一個「吳邪」不是我,那種能力,便是建立在這份過命交情上的。
  但是,我覺得跟小花之間,有一種不同的連結。
  「我們,呃,不是只有愛而已,欸,科學家都說,所謂的『愛情感覺』只能維持一到二年。」我覺得我快像在傳教一樣,偏偏解家人似乎都得用理論才能說服:「所以,當有能心心相--我是說,完全了解的人時,會努力地,想珍惜。」
  「是嗎?如果你真了解他,那也好。」小花媽媽沒說什麼,靜靜起身,在出門前回頭,說:「其實我也不求什麼,只希望解家因詛咒而沒法由父子親自傳接當家,一定得過繼才能存活的困境,能在我這一代結束,就好。如果你確定你的選擇是對他好,那我絕對尊重。」
  我沒料到小花媽媽這麼簡單就離開,跟肥皂泡沫劇裡那種氣生氣死的樣子完全不同,解家人連媳婦兒都理性嗎?
  鬆口氣坐下,擦著冷掉的汗,心裡想著如果我父母也這麼好說服,就輕鬆些。
  詛咒、血脈傳承?
  難道那匕首的詛咒也包括這一項?這麼說來,二爺的子孫比不上小花從他那兒承繼到的能力、九爺的兒子全比老爹早死、小花喊大伯母做媽媽,都是匕首造成的?
  我望著她離開的門口,對那句話思考很久。
  --報應,吳老狗和解老九子侄相殘,我們的兒女陸續失蹤,我一直就感覺太巧合了,在想會不會是因為當年的事情,聽你一說,我果然沒有猜錯,做我們這一行,果然是逃不過天理循環。--
  霍老太當年說過的話在心底想起時,我突然又記起她那全身除了眼珠外都雪白的顏色,跟最後張家樓裡中毒到血都發黑的驚恐死相。
  雖然霍老太當年事講的不清不楚,但她的「評論」現在想起,就真的有點令我介意:如果連秀秀都因此和她的親兄長勾心鬥角,那我們的未來,會不會也像老人家說的?
  --我並不相信你。--
  悶油瓶淡然如水的眼神否定霍老太那句話突然介入回憶畫面時,我頓時有鬆口氣的感覺。
  仔細想想,霍老太那時講的悶油瓶過去,半真半假,雖然確實跟張家人有關,但最後發展起來時,並不是她說的那種事!那,霍老太那種「感言」,或許也是為了拽住悶油瓶才隨口想的。
  不過,霍玲她們確實算「英年早逝」、我三叔跟二叔有沾點圈子的都沒法留後,霍老太發表那評論,並不算錯。如果她知道九爺當年匕首的始末(這很可能,因為秀秀都知道),那她說的話確實在理。
  拚命將胖子當時跟我說,他確定「老太婆看到小哥的第一反應應該是真的,但是之後又有點語無倫次,好像是在故意繞話題,想拖延時間思考什麼。」的話反覆在心裡唸誦,但胖子的不靠譜度老是壓過信服度,我只能竭力將悶油瓶那句話放大十百倍做信心。
  而一想到悶油瓶,就會記起他說的期限。
  只有十年。
  思考中,下午的時間過更快,當姜管家平淡地請我協助接待老親家時,我意外地看到白老闆出現在外院。
  「唷,吳小三爺還留在這兒,真新奇!還是新上來還沒知會我?」
  白老闆今天還是穿全黑,樣式是休閒服,在客廳裡坐著看他自己帶的平板電腦,見我進來時,還愉快地招呼:「上回還在霍當家文定時見,如果從那之前到現在都在,不快滿月?真難得,不像往常規矩。」
  「規矩?」
  我納悶了,心說他又有什麼認知。
  白老闆看我一臉問號,笑更樂:「九爺當年的理性法則可是眾所周知啊!因此不論親友,都保持禮界。不過想想,小三爺是老親戚,總跟我們有點不同吧!--可霍家也沒有人久留過,難道不是他的『無弱點論』實踐嗎?」
  為什麼這些有門路的人看來都有自己構想的怪癖?
  我看白老闆有些擺老大哥譜的勢,為配合他「說書」,問:「小,解當家有哪裡和過去不同嗎?」
  「嗯,要說不同,我也不是挺了解他的人,哪能知道?」白老闆托著下巴:「能當到解家當家人的,都沒法讓人看穿心思,才是強者,當年九爺就是最好的榜樣。現在的花兒爺嘛,雖說二爺傳藝的福,情感豐富很多,但照我這種人看,他也跟當年二爺一樣,出入外界時,從沒見帶心來的。」
  是嗎?怎麼我總覺得看的挺清楚。與其說是看,還比較像是將一切都呈現出來似的。
  憑估白老闆現在說的話算不算可靠時,白老闆又繼續自語道:「我當年接手家業時,也學過個概念,就是人不能顯示自己的偏好,否則執法容易差誤。像做我那一行,管理的全是男男女女之間的愛恨情仇,要不能做好公平原則,別說賺錢,單擺平那些沖昏頭的濫情下發生的各種怪事,就能蝕光老本。」
  聽到那句「沒見帶心來」,我有點想問小花究竟在白老闆那有沒有過什麼「紅粉知己」、或他有沒最常「下單」的人?但還是生生忍住話。
  畢竟白老闆還不知道情況下,我也沒理由過問。
  我打個哈哈,問白老闆:「您來找小--解當家,是話家常嗎?」
  「噢,我可是大忙人,花兒爺往往更忙,哪有功夫閒嗑牙?」
  白老闆笑著,搖搖指:「瞧他忙得連上回託我的事都沒空在家等候,就知道了!那件事照說偏私事,要不是我這行有特殊管道,也沒法受託。」
  私事?
  我乾咳一聲,問:「所謂您本行的管道,難道是委託什麼,呃,男女之事?」
  「哎,小三爺,這也沒外人,您說這麼客氣做啥?」白老闆又開始油腔:「聽您這麼文雅態度,還當您從沒見識過我這行的人呢!」
  不是什麼好比的事,但聽白老闆那句輕笑,我頓時想拿胖子吹的銷金客經驗來充數,又怕胖子可能逛的店就是他旗下某一區,被查出我沒去過倒好笑,乾脆不論,只問:「小,呃,解當家為什麼去你哪委託?我、們都老親戚,還不知道他們家的家訓?」
  說著我自己都有點虛。
  --一個楷模似的家庭、最大的特點就是沒有特點,是勢力最平均的家族……雖然不見得 最賺錢,可一直沒有任何的風波。誰也不找他麻煩,也很難找他幫忙。……對於一件事情的任何可能性,都能在發生之前想到,事先定好對策,這可能也是沒有人願意和他做對的原因之一。--
  爺爺過去聊過的老九門故事裡關於小花家的部分描述又躍上我心頭,看白老闆一臉輕鬆談笑的樣子,我不免想,小花作為會不會離他爺爺的規矩太遠、差別太巨大到讓外人都起疑?
  --我想要你對我好。--
  柔和吐出的嗓音,沉在枕畔的體溫,都在訴說什麼似的。
  「呵,當然我清楚著!不過有時總有例外。」
  例外什麼?
  我咳了聲:「不過我以為,解家的管道也多,想不到還有特別委託白老闆的時候。」
  「蛇有蛇道,鬼有鬼路,找女人的事,畢竟才是咱的本業。」
  「女人?」我疑惑地看著白老闆。
  想到白老闆跟我誇過他手下男女都有,等級有別,如果真要找條件齊配的女子,他也能牽頭。
  但小花找什麼女人?
  我吸口氣,放玩笑地說:「該不是要傳宗接代吧?」
  「這可是商業機密了!」白老闆答得很快:「本來是得面傳面口信,可現在我還有個飯局,等不了他。這份文件,就託小三爺吧!」
  說著,白老闆就起身告辭:「管家都說您可以信任,我想應該可以保護好這份東西吧?」
  「當然。」
  我努力平淡地回答。
  「那就再見吧!」
  白老闆笑嘻嘻地握了手,便跟姜管家一同出門。
  我坐在客廳裡,看著寫著「親啟」的文件袋,用騎縫線密密地縫合,跟郭靖接到的錦囊密令同樣。雖然我是挺好奇,但也隱隱有些不安,想著要不要催小花早點回來開信,手機都拿起來,卻又努力將按的念頭壓下去。
  也許他正在忙、正在進行哪些工作,反正都會回來,半途打手機不像是查勤的醋罈子?
  這一想忽才發現,我跟小花用手機通話的時間滿少的,只有上長白山前後,想不出聯絡誰時去找他。其他時候,我們用電子郵件時討論工作還比較多。而更多時候,他本人即時就來接應,用不著打電話。
  總會在我需要時,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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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門幾天,要來長一點的篇?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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