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三、天理昭彰
  聽來,因為南八已在暗中追蹤,不論是科技產物還是什麼手法都用上,所以小花才開始留意身邊的情況。小花又說,「無間獄」裡確實有地底特殊氣體或聲音存在,古人才會設六道輪迴做鎮魔警告。他推測,很可能是當年文成公主將日鏡鎮鼓後,碎了的日鏡跟混上鼓油的龍泉交互地金屬化學作用,產生類似迷幻藥效果、加上建於地下的某些機關會在水泉作用下,產生音波,交錯惑人,不管哪種,顯然都只有天鐵能抗。因此他得把握「神智清明」狀態,將事情說得盡量圓滿,又偶爾留一點點似是而非的破綻,讓南八不知怎麼下手,只得先躡著我們一陣子,才夠時間讓悶油瓶趕得來。
  悶油瓶來了後,裝成胖子出現過幾次。說些半真不假的話,而胖子本人的真假我已經搞不明白,加上他跟小花兩個都是影帝級的,交叉說辭讓我以為真是作夢搞混,像「日鏡」裡聽的聲音跟帶我去看「壁畫」的胖子應該都是悶油瓶。而我跟「胖子」的交談卻讓南八透過裝在衣服中的設備聽去,前後幾次不同想法,使他手邊雖有綢畫,但被我們錯誤解讀,他才得出另類結論。反正我不知道真假,就片段消息來推論當然似是而非;而「日鏡」作用南八無從驗證,找到時本身是凝在鼓油裡;胖子被攪糊塗的,大概只記得自己暈去後被南八弄到山邊,醒後聽到南八對我的談話,就照自己的心意毀去月鏡。
  「如果南八還是十年前精明狀態,這些戲招就算做了,也不容易使他上當。因為鏡子在他手上。」小花補充說:「五年前剛跟他開始對展『生死符』時,我也有兩次差點沒命。但自我的情報來源來看,南八因為換身跟近年煉蠱,已有中毒徵兆。照現代醫學來看像是神經受損,判斷力比當年差多了──日月寶鏡的能力後來不再被用上移靈轉世就是為此。畢竟,移魂術再怎麼完整,也不是原先的身體,所以終究會讓意識理性出現斷層;再說,他找到的月鏡是施幻象為主,王胖子協助過的考古隊才會被他影響,入山迷路。我刻意用假傳的『鬼城』消息試他,發現他信以為真,當自己真已經能控制鏡子力量,又因為五年到期,非趕上『生死符』的時間,否則將淪為被我制裁的情況,就有些不顧一切。」
  「你沒違令嗎?」我雖然知道小花做事都會佈置許多後招,還是有點疑慮:「如果有人覺得小哥來是……」
  「五年之期前天就到了。」小花笑笑:「就是遇見獒犬那一天。說來,南八那傢伙守不守約我是不太在意,但他說出那句批二爺的話時,他就違背了最基本的信約之始。當年若不是二爺,我也不會訂這個約,他連二爺都不顧,就失去跟我談判的條件。他既然喜歡竊聽,我自然也能借機錄音,得到確實證據。若他沒掉下去,我也有錄音做憑證,給二爺交代的監督長老。」
  我的手機大概也有這類功能,但當時我可沒想到去錄,這麼說,小花是用誰的、在什麼機會下錄?胖子身手裝著的嗎?
  雖然大致地能了解「日月寶鏡」的來龍去脈,而且天鐵跟月鏡相撞後碎在我眼前也是事實,可我感覺有些地方還是問題:之前的話都像是小花為刻意做的陷阱解釋,他有引君入甕的本領我很清楚,但魔女的真相、山道的來歷、業火照出的思想鏡壁呢?
  我想再多問問,但小花闔著眼說這趟路來他夠累了,現在安心就想睡,除非我有「某種事急切要做」否則他不想再說太多話;我才醒來就聽了那麼多推理真的又有些頭昏,雖然覺得小花根本是有點「強迫推銷」性質,但稍稍垂著眼,就在護住的體溫中失去抗爭力。
  *****    *****    *****
  尿意逼醒時我又睡了五六小時,我小心摸索起來,將乾衣服穿上去洞外解決。洗完手再看夜色,外頭仍像是我第一夜來時那樣的滿天星斗,正自全黑開始透亮。
  星空的神話及美麗,只有在人覺得自己無窮渺小時,才會去注意吧。
  想了有點久,還是深夜的寒意讓我打個哆嗦後決定回去,一轉身,差點就撞進馨息滿滿的懷裡。
  「小花。」我有點奇怪:「你應該多睡點吧?」
  「我一個人不會安心睡,就難睡好了。」
  被胖子直笑做「我當家的」人乾脆地將我拉回原先睡袋處,我也只能跟回、坐下、躺入。
  不過在確認我沒事又已經睡好後,那柔軟的手指從原先的溫柔變成遊移又不太安份的摸索,要推也麻煩,我乾脆不動。
  「怎麼了?」
  停回鼻尖的眼神凝視我,我思考一下,問:「有件事我一直奇怪。」
  「嗯?」
  笑笑的神情有種「泰然自若」,似乎不會有任何差錯,我猶豫片刻,但想想此刻會交織在身上的溫度確實只有我得到,也就先不管其他人,問:「你當初會那麼拚命,呃,跟南八結怨,是為了霍麗嗎?」
  「要說關鍵是她,確實沒錯。」
  小花很悠然地說:「男人一生中,總會為個女人付出一切啊。」
  我倒抽口氣,心說又不是在唸台辭,現在說給我聽這些,究竟是要暗示什麼?
  所以,那真是「初戀」了呢?
  我覺得我應該可以不用為這種事情計較──但是,一旦真聽小花承認,還真的很……不太舒服。
  「所以,你可以了解南八為什麼那麼不顧一切吧?」
  小花的聲音跳入耳中時,我一呆,問:「什麼?你說南八?」
  「其實,我跟你說的過去事件本身是真的,不過有點小小的不同。」小花微微笑著,說:「那就是,不是我去盯南八,而是他一心想報復,才會被我發現。」
  「什麼?」我已經一頭霧水,簡直搞不清東南西北。
  「也就是說,」小花伸手,將我輕輕拉近:「霍麗她的確一心一意想恢復她奶奶那支失去的地位,加上她年紀較長,十年前就在留意可以使用的人。而她相中的,是南八。」
  「咦咦咦?」我瞪大眼:「難道,你是說他們……」
  「嗯,十年前我才剛學得二爺能力,然後又得重建家業,那時後解家有的東西確實不多,老伙計也沒半個,全都得慢慢來。所以,才會大大小小能有的工作都去接,也終於會遇上七年前去的那個斗。因此霍麗她跟南八協議,打算先合力蠶食掉我手上少數的解家家產,然後用這為本錢,去跟霍老太鬥。」
  「欸,」我偏著頭想了想,問:「那照這樣說,下斗時是他們兩個,不,三人聯手對付你不成?那怎麼最後會是霍麗中陷阱?」
  小花淡淡笑了笑,我就被拉到他肩上,挨著聽他說:「我爺爺的家訓你該記得吧?所以,即使那是霍家的女性,又是聰明優秀,我卻不會那麼容易就相信她對我親切是真心實意啊!尤其她明明是霍家人,卻由南八這個南方來的伙計做介紹人,難道我不會先跟霍老太問問嗎?」
  我吞了口氣,心說原來他們早就已經在上演「諜對諜」的戲碼,解家精明的頭腦我們這些老親戚是最清楚的。我如果不是曾有不顧一切衝去山洞裡找小花的「笨勁」跟後來小花老愛提的「童年往事」背景,估計也不可能得到最終事件的費心相助,以及如今被極端珍視的惟一地位。
  看我想通了,小花放柔聲音,繼續說:「所以,其實被帶來時,我是很小心地,不過我得說,霍麗一開始真的對我不錯,加上秀秀也是童年玩伴,我才會戒心減少一些,這樣的結果,就是我沒察覺到陷阱啟動,不然,依我的能力,應該老早可以發現陷阱,而不是在陷阱發動時才趕緊脫身,不過很不幸,霍麗為了將我騙到陷阱附近,也得站得近。一旦我閃走,她就變成首當其衝的對象,所以,我才會在那種極近距離,看她化銷到全無的狀態。」
  聽來有點噁心。
  我想像醫學雜誌裡介紹過肌肉組織跟骨骼組織全圖的畫面,再套用到個類似秀秀的漂亮女人身上,想到從那白淨的臉皮剝落,透出肌肉、裂開骨骼(感覺過程會變得有點像血屍──像爺爺筆記裡,後來讓我跟三叔都懷疑其實是當年的二伯公被潑到藥水的樣子──但速度更快),還有必定會發出的淒厲慘叫,不由得抖了抖。小花也察覺了,手繞過來,將我環住,很柔和地說:「好在我沒受傷,連心傷都沒有,你放心吧。」
  我心說那種心不心傷我沒再管,已說過小爺才不呷醋,不過這倒讓我記起來,之前「初戀」那個議題還沒討論完畢,真有點想再追問,但顯然這時偏離主題,先問:「所以其實是南八發現你沒受傷死的是霍麗後,才想復仇?可他幹嘛那麼計較?連被二爺判罰流放到西藏來都還想藉機會傷你?錯的是他,那二爺為什麼還讓他抽什麼籤?」
  「十年前,南八也才強仕之年,霍麗比我大幾歲,算大學畢業後找依靠對象的時節,那時自然還沒可能打我主意。加上她看出南八的心願跟她相符,人也剛好,因此,越談越契合。」
  我聽小花語氣曖昧,不由得問:「你指他們有一腿?」
  「哎哎,我真不曉得小三爺講話那麼直白啊。那怎麼只有親密時間要羞給我看呢?」小花笑得賊,我有點想掙扎的衝動,可惜沒能掙開,只好假裝沒聽見地說:「是不是?」
  小花笑停了,難得地嘆氣說:「如果只有這樣也還好。不過,在霍麗死後,我自己培育的線民打聽出我們下地時,她其實已經有孕三個多月,這也能解釋為什麼南八會急不可耐地用小斗騙我的原因;霍家對女人的規矩很嚴,即使不是本支,但若沒經霍老太同意,那霍麗未婚有身的下場也是很慘的。同理,霍麗當初會跟來,是放不下南八吧。她最後會在我避開機關時來不及跟著躲閃,估計跟她有身後行動不便有關。雖然那不是我的錯,但想想一次害了兩人,我總是對霍家感到萬分歉疚。所以當二爺判定:不是為有錯的南八或霍麗,而是為無辜的孩子去任籤時,我覺得那很合理。」
  說著,我看小花輕輕一笑:「也可能因為五年前我還很年輕,容易為更早時珍視過的朋友傷感吧。」
  我聽得出小花笑意裡實實在在的感嘆,有點難過,但也有點想為他分辯地說:「雖然那孩子很可憐,但是是他們想害你在先吧?如果南八一直奉二爺的令對你忠心耿耿,我想你會替南八出面說服霍老婆子接納他做表孫女婿。就像王八邱,如果他也像潘子那樣,估計也不會落到倒楣的下場,善惡的後果是他自己弄到的吧。」
  「世間總得有壞人。」
  小花悠悠的說:「不然也顯不出好人來,不是嗎?啊,我倒也不好說我屬於好人,大概你才是吧。」
  我默然,想起爺爺筆記中奶奶寫的那段話,想起爺爺感慨過斗裡斗外不同的人生,跟背道而去、曾經生死相倚的戰友,那種感覺真的經歷一次,還真是他媽的難受;我在假扮三叔時以為自己已經能看慣,但再碰到一次,還是有反胃感。其實我也知道剛才我說的那段安慰話很沒魄力,但我想試著讓它能夠光明正大。這一想,南八跟霍麗也是某種向自己命運爭勝後失敗的可憐人吧。他們讓我想到解連環跟真三叔間不得不然的假扮、想到霍玲跟陳文錦屍化的命運、想到能力超卓卻為自己神秘家世落寞的悶油瓶。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悲傷,以及不得不去試著找出路的努力。
  「你難過嗎?」
  小花看著我,直接問。我想這表情反正也暪不過,只能點頭。小花笑笑,說:「所以我老早說過,能不再進這世界,就別再進來,你家爺爺為你們洗底是好事。」
  從三叔、悶油瓶到現在的小花,每個人都跟我說過同樣的話,老實說,我也挺不想淌渾水的。不過,過去是查三叔跟悶油瓶的真相而被迫地尋找,要放棄,頂多就不再進圈。
  現在卻因為,我選擇的路,已是跟他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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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過年,得幫家裡大掃除了~可是灣娘家最近又濕又冷~真不容易啊~Q__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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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十四、天下太平
  想起睡前小花說的那麼多事,有點心裡說不上的悶感。忽然,我聞到一股熟悉的淡香,跟著,有很柔很柔的溫度落下,逐步磨來。
  等等,這裡好歹也是人家的「三大聖湖」啊!(雖然是湖旁的山洞)
  幸好小花沒再進一步下去,只是貼近我頸間,細細嗅過後嘆氣地道:「好在,還有陽光。」
  咦?
  我看著從裡往外看到的些許洞外低低的天色,雖然高原曠朗,晨曦微現,但目前看來實在沒什麼光,真不知道小花怎麼會說這句話。
  不過,也許那只是種感嘆吧。
  在被靜靜環住時,我也必須輕輕回擁著他。
  因為已經選擇和這人並肩而行,所以我希望能協助更多。
  「我不曉得能做什麼。」
  我說:「但我會想知道可以做的事、關於你的事。」
  埋在頸間的聲音似乎低低一笑,然後,腦後有股力量將我壓下,在聽到一聲「謝謝」後,呼吸道就瞬間滯住了。
  好不容易可以喘過氣時,我抓著眼前從生來到現在已經是標準「戲子」的人,用力地說:「惟一的條件就是,以後別在我眼前上什麼戲碼了!」
  微漾著的笑意淡淡地想了想,說:「要完全不演很難,不過我可以答應,除非必要時刻──像這次結束生死籤的事──就不在你眼前演戲,如何?」
  能只有「必要時刻」,也是很大的讓步了。
  我想,能得到這承諾也算夠得重視,於是點點頭。
  「那麼──」笑著的表情微微浮現一種狡猾,照我看比得過狐狸:「為了證明我的說法……」
  等下!為什麼證明你的誓言必須要用小爺的身體啊?而且,麻煩也先給次洗澡的機會吧!
  在吻點從臉和脖子開始往下移時,我有這種想吐槽的衝動,但還是忍住,因為用不著開罵,就聽到在洞邊的石柱上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
  「那個,電話接一下吧。」
  我努力地得回「安全」,看小花似乎沒什麼動,只好再推一次:「天也亮了,可能是他們。」
  如我所想,小花才接起手機,就聽到胖子呼喊的聲音傳來:「天──真──哪!約的時間快到啦!你要待多久啊?」
  「就來了!」我搶著手機,邊推著纏住腰的手時邊回答。
  「那就快點!咱提早半小時通知,收好外頭見,小哥似乎得去醫院。」
  「咦?好,我們立刻去。」
  我掛了電話,轉向小花,說:「小哥好像不舒服,我們快點回去。」
  「是你想回去,還是想為張小哥回去?」
  小花加深的語氣讓我覺得怪怪的,只好回答當然是我自己想。小花才放開手,真不知道都說到那份上他還計較什麼。幸虧胖子的聲音來得很快,所以只有頸間被多咬了一下就分開,真不知要不要慶幸。
  匆匆地將東西收拾,好在之前有先穿上衣服,現在只剩睡袋跟光源要收。我打包好了己那一半就趕緊抱著先到洞外。胖子正揹著悶油瓶在下方山道,嘀咕說:「走啦!得找醫院去,小哥得去補打營養針,胖爺訓練的生活常規裡居然少了煮菜這一項,回去得加強。」
  我說:「那還不如僱個專業作菜的吧。」
  「說得是。」晚點出來的小花笑笑,也揹著他自己收妥的背包。
  胖子說那很費錢,忽然又說:「對了,現在小哥是掛名在花兒爺的劇團裡做武術指導教練,我說花兒爺你就撥冗照顧員工成不成?」
  「可以啊。要來我盤口住也行。」小花悠悠地回答中,在胖子背後悄悄向我擺臉色,在我忍笑時又輕輕拉住我,雖然有點令人哭笑不得,但還是挺柔和的。
  胖子大步地沿山道踏下山坡,我們跟著,下山後幾百公尺外便是公路。
  早上走這段路已經沒什麼危險,太陽在我們行走間逐步升高,羊湖畔的山峰仍是平靜美麗。大概風輕日暖,悶油瓶在胖子背上是睡到深眠的狀態。
  保持著在他們幾尺後的距離,我向牽住手的小花說出剛才沒講的尾句:
  「不管將來在哪裡,我都希望你平安無事。」
  這句話換到的是害我落後幾十秒的呼吸阻隔。
  「拜託,現在已經快走到公路上,胖子都打算去攔車了。」
  好容易能得回說話時間時,我有點頭疼:「不要老是親……太親密。」
  一面確認胖子他們沒有回頭的直走,我盡量壓低聲音。
  「哎,如果蜜月期都不能親密,還有什麼時候可以?」
  小花講得自然,我卻差點又要氣絕,只是環繞的手柔軟輕和,暫時就不去計較。可是胖子他們都在,沒準兒突然轉過身就瞄到的話叫我哪還有臉見他們?還是壓低聲音說:「至少也等沒人成不成?」
  「在山道裡沒人時你也不肯啊!那就表示,也許你喜歡有人在時。」
  彎彎笑的嘴角有點媚惑氣,我必須用上意志力才能扭回差點要答應的心理:「因為是在野外!」
  「所以只在室內就成?」
  顯然他一定要拐出我答應。
  不過,對於已選擇的人,也不是不行。
  思索中,聽到爬在耳邊的聲音:「怎樣?」
  細細的氣息摩上時,我除了有點尷尬外,還是只能點頭。
  「喂,天真哪!你們的步子到底有多慢啊?」
  胖子的聲音突然傳來時,真是聲響高原,好在他已經到百尺外,沒怎麼能看清,但這傢伙永遠口沒遮攔:「動作快點!要耳鬢廝磨也別在兄弟面前。」
  娘的!明明你將雲彩的合照寄來炫耀時我也沒說你妄想過啊。
  雖然很想吐回去,但看在這次他白跑一趟又有義氣的份上,我還是忍下,而旁邊小花早就無聲地笑到快要沒骨氣了。
  「走啦!」我實在很想用吼的,可惜面對總是溫柔的笑意時兇不起來,只好假裝沒聽清胖子喊話的暗示,同時不去管那張笑臉。
  「好。」
  公路遠處已有來車時,將原先環住的手輕輕挪到與我手心貼合的小花以淡淡化開的笑意說。
  有相互協助的兄弟們外,還有一個可以確定走到最終的人,這樣的人生,也算不錯的。
  *****    *****    *****
  重新回到小花幾年來慣住的偏郊區旅舍時,大家坐車多少麻了。胖子一回城內就忙帶悶油瓶去找高原的醫生補針調理,比老媽子還認真。我跟小花稍微休息、跟著他再走一次市集採買衣服雜物,又辦理訂票手續又聯絡最近的盤口又傳遞不少事件資料後,就回店裡等他們。
  傍晚五點多,我們重回四人共餐時光。不過悶油瓶顯然終於發作起一直被他過人的能力壓制住的高原症狀態,本來就常遊神,吃飯也完全成呆滯狀。聽胖子說醫生要讓他清醒就費去半天功夫,所以早早散會,等著明天回去。
  而我跟小花也回到之前住的那間房。
  在山道裡已經睡了不少,公車上也補過眠。現在洗過澡清理身體內外後,精神倒好了些,我就在靠床的小几旁,掏出下午在拉薩街頭買的小筆記本紀錄這幾天的心得。我一向有寫筆記的習慣,大概是受爺爺當年圖文並茂筆記的影響,因此邊寫邊畫,也塗抹了幾頁。
  在身邊多了同樣清潔過的香氣時,我正開始畫對獒犬的記憶。感覺到有重量靠在我身旁的枕頭上,然後是爬梭的手指拈在我身邊。
  「畫得不錯。」
  一陣子後,我聽到小花笑笑的聲音:「唸建築的都會學點素描打稿嗎?」
  「多少。」
  我將回來後上網查過的資料補進筆記裡,然後想起:「鏡子碎了、匕首斷了,對不起。」
  「那沒什麼。」小花欹在枕上,說:「在傳說裡那面鏡子早就碎了。你們只是在一千多年後替文成公主完成事件而已。」
  「胖子還是哀怨呢。」
  我想起晚餐時胖子嘀咕著要小花加給「保護費」做貼補的事就好笑。
  撩在我髮間的手指很輕軟:「他肯主動打破鏡子我倒有點佩服了,他為什麼願意做呢?」
  胖子的好財大概深植人心了,我也不能說不對,但是,仍然說出我聽到後總結來的理由。
  話匣子既開,筆記也不用記了,就滾在床上閒聊。我也很想知道小花跟我分開幾次及最後落山那些時間究竟去哪裡,才問出口,就換來被他手勁一帶,半壓著躺在他側腹上叫我安靜聽的動作。
  小花來過多次,知道整個山道設計成名為「鎮魔」實為迷宮的機關,是千百年來已有的山道舊址,而主要部分有經過前輩幾十年來待在那兒後,以專業修改出的巧思。不過南八一心一意要找出鏡子跟胖子想要尋寶,兩人都不惜直接用炸藥,再好機關也沒用。何況這裡的機關多是運用天然力,沒像我們以前去過的斗遇上那些蛇母血屍之類。
  胖子也理解到「真實」的必要性才要打碎鏡子。他一路研究綢畫過程跟以自己本事找到畫室耶些資訊,推論出代價必是得用我的天鐵匕首兩相抵銷而共碎。這兩個東西都有極高價值,加上胖子向來表現那副捨不得財的樣,才使南八不擔心他可能會採用極端的手法,也因此才會因多年苦心等待一朝失敗而憤怒到要殺我們。
  小花聽了後,倒是點頭:「那王胖子也不是一無是處,還挺能思考的。」
  不曉得胖子聽到這評語會罵什麼。
  我有些好笑,然後聽到小花又說:「不過,他的理由,倒很像二爺說的。」
  「二爺?」
  我已經認清小花有人生閱歷都是按二爺指導來的,也只好聽他講。
  「日鏡鎮鼓後,月鏡的確是被文成公主封住,而它封在『大昭寺』下。」
  傳說中,魔女心骨的地方。
  也難怪過去人說許願會靈,因為那面鏡子就在那啊!一旦虔誠的信心積累在鏡上……
  但是,要讓鏡子真正發揮能力,依照那種銅材質,是必須有血……
  那想必在那時候,大量的鮮血浸染了土地。
  「沒錯。」
  當我問時,小花淡淡地說:「那就是二爺那位忘年之交的女性前輩會得到寶鏡的原因。她──」
  看到我的表情,小花補充說明:「那位前輩真的單純只是二爺的紅粉知己,不過,也不是說她沒受二爺影響。她是跟霍老太同輩的,比二爺還小二十來歲,當年倒是有個已論及婚嫁的對象,可惜未婚夫車禍身亡──所以那位前輩,也很哀痛。」
  我心說怎麼好女人聽來都很悲情的命運,就被小花輕握住手,說:「那就成了前輩看破紅塵的原因。二爺倒是勸她年輕還可以多看看,但她那時問二爺,如果身份交換,二爺是她時,會怎麼做?再者,怎麼夫人去世後都沒續絃?」
  我倒也很想知道,爺爺談老九門的舊事總重情義部分,這類私事知道的不多,聽小花講很有趣,但小花也只說到這,就回歸主題:「那位前輩出家後四處雲遊,因有老家及像二爺這類朋友的支援,能在當時走遍全國。看過更多人事,也使她悟得更多。後來,她在這裡,因緣際會,找到被破壞的寺廟下鎮住的寶鏡後,也了解了寶鏡的能力。她曾將鏡子帶回給二爺做幾十年支援的回禮。」
  「什麼?」
  我差點要翻身坐起,可被小花的手臂按住,還沒辦法,只有問:「你是說寶鏡早就離開過西藏一次?那幹嘛送回來?還有,那已經沒日鏡,不是只有幻象?」
  重點是:帶這給二爺做什麼?拿去賣或是壓在誰家倉庫不得了?省下現在多少麻煩!
  ──這是我沒說出口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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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始有終地交代完二爺(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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