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姬的家書
話說,這是在「御賜雙花」都在選擇了以他們的「國君」為重的身份,決心自低職官吏重新開始的新治世,而在重回高官之首前的一段往事。
在接到蓋了「雙龍蓮泉」家徽的家書時,目前的後宮首席女官瞪大了眼。
十三姬,原名「螢」的女子,因為同情現今振作起來執政又必須和心中所愛越行越遠的「紫劉輝」陛下,接獲目前當家家主的三胞胎兄長:藍「雪、月、花」那兄弟指示,接受王命入後宮主掌女官之首,也是代替彩雲國中第一大世家:藍家的人,入首都做事。
不過,收到信還是第一次。
那是因為,之前的家主哥哥,都是將信寄給原先代表藍家的四哥:藍楸英。
原國試榜眼的優秀人才、轉任武職擢升羽林軍將軍、還是當今國王陛下賜花的第一批人,原是大好前程的青年嘛,卻又因為為「君王盡忠」一事而與家族切斷關係(不過十三姬確定那只會是表面),重新以低階武官任職起--這實在讓十三姬想了就心痛。
也難怪啊!本家正室的五兄弟裡,最正常人的就是她四哥。而且又是個表面瀟灑實則認真的人,不然怎麼會為同情寂寞但賭上人生爭取一切的國君拚命?又怎麼會像是「由憐生愛」那樣接二連三去疼像玉華嫂子或珠翠前女官這類女子?實在她四哥良心太好了啊!
這樣的四哥若真跟家族不相往來,他心裡一定很痛!好在三胞胎族長也很有良心--應該說本來就是他們半放手半放水地讓四哥還朝,所以,骨子裡還是疼四哥嘛!
不然,自己也不會接到這封信。
很難得這封信會寫得極長--雖說就指令上而言,其實還是很短,但依哥哥們的習慣,真的很長。

「起因:玉華擔心楸英年紀已長尚無家室。
實因:沒有藍家的楸英的確也需要幫手及陪伴者。
結論:要替楸英找個伴。(這裡很明顯被哥哥們用白紙修了又修,似乎難得的考慮很久後再下了這個辭。)
心裡言:玉華實在想太多了!找不到也好。但考慮弟弟,若有完全符合下列條件之人,倒也可以。」
三胞胎哥哥究竟是被嫂子管好好的,還是根本是太疼弟弟;或者正好相反,仍想要留人來玩弄呢?
十三姬好笑的想著,但隨著看清下列「條件」時,簡直笑不出來。
「一、雖說『斷絕』家族,但有我們優秀血統的弟弟,自然也要有優秀家族的人才可以配。只准找為紅、藍等彩七家的族中人--不過要遠離王室一脈。」
有沒有搞錯啊,哥哥們?如果現在楸英哥還是「藍家四公子」,自然門當戶對。但是變成「沒有藍家背景的楸英」時,愛惜自家羽翼的彩七家就已經沒幾個人會留意他;而少數那些不看家族而重實力的人,偏偏都沒有近年紀的人吧?固然可以表現出三胞胎哥哥對自己四弟的自負,但可就加重妹妹的負擔啊!
「二、必須要有相當於通過國試前二、三十名實力的頭腦、可以稱得上你四兄的外貌、跟至少可以爬牆跳樓的基本身手。」
十三姬看到這臉上黑線加重。
國試多難考,哥哥們不會不知道!就算沒有當年「惡夢國試」的現今,能考到國試的,還不都是些奇傑怪才?雖說自己在曾入過宮的「紅貴妃」指引下,見過許多形形色色的厲害女子,像是尚書省夫人柴凜、姮娥樓樓主胡蝶之類,都是聰明優秀的人物;但要說起「相當於國試的頭腦」,不就又要刪一批?相比之下,外貌似乎是最簡單的一環。但「身手」嘛,即使是自己在「交換身份」時特別親密的紅秀麗,也沒有厲害到爬牆--嗯,如果喝酒倒是可以。
「三、顧及你大嫂的貼心,要選喜歡你四哥同時他也喜歡的人。」
「這太難了啦!」
十三姬用力抓著家書,氣得仰天長嘯,嚇得一批在外侍候的女官捧著盒子不知該怎麼辦。
大嫂也真麻煩!雖然說她是自然和藹又關心人的好大嫂,而且又能在「藍家」跟「藍家兄弟」之中保持中立贏得上下人等的喜歡,但會將她和雪那哥的「幸福」關係推廣出來,也太整自己妹妹了。
那個自命風流的四哥喜歡他的人固然不少,但他喜歡過的可沒幾個!而且據知大嫂早已被他歸為「家人」類;前女官珠翠,原先以為好歹是他喜歡的人,但在入宮後一天閒晃到府庫,跟陪自己和聖上一同去過藍州的邵可大人聊天,在邵可大人感嘆著珠翠之事,而自己想陪他聊就帶出四哥時,居然邵可大人一臉訝然地說「不會吧?雖然我知道藍將軍很關心,但依我看,他倒也沒有『真心相待』--我甚至也對珠翠說過這判斷--我確定他會因『相憐』一事而盡力,但不至於因此失落,這你不用擔心。劉輝陛下在他心中的地位都還高些。」
這在後來由十三姬自己觀察出來,讓她暗暗佩服過「邵可大人不愧是前紅貴妃的父親」,也再度了解為什麼三胞胎哥哥只崇拜他一人--但,這不是又將「線索」斷絕了?而且,就算這也是條「絕跡」的線索好了,但如果「統計」無誤,那結論是楸英哥老會看上「難應付的人」。太可憐了!至少也得要是看似難但實際上他還應付得來,不然就讓妹妹不放心啊!
這三條規則都還有點希望,但第四條又是個「驚天地泣鬼神」的加註。
「四、是能讓『藍龍蓮』認可、關注的人。」
哪有這種人?除了他的「心靈摯友」。
十三姬癱在椅上,仰視天窗。
如果三胞胎兄長想要「紅秀麗」做弟媳,就直接寫算了,何必註那麼多條?但最終第五條,被深深劃上記號:
「五、絕不許是跟紅黎深有任何『血緣關係』的人!有無子嗣倒無要緊。」
「那不是將紅秀麗都打回票了嗎?」
十三姬跳了起來,用力將書信捽在桌上:「能符合上面這些艱難條件的根本五根指頭數都數不出幾個來了,還要加上最後一條!啊為什麼邵可大人行黎深大人不行?啊為什麼黎深大人血統聯結到的不行你們又還要限定彩七家之內?啊為什麼楸英哥的伴還要等龍蓮哥認可跟關注?啊為什麼--」
後宮女官群那一整晚都不敢接近後宮女首長所在的「桃仙宮」,而且流傳出「桃仙是最可怕的女人」,是很久以後的傳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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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姬乾脆地回了信給三胞胎兄長:「看來連紅秀麗都不符合這種條件,肯定不會再有其他人合了。」
三胞胎回信很快:「不用心找自然沒有。」
十三姬又回信:「不是說不找到也可以?」
兄長再度回覆:「最近玉華特別熱情,愚兄只能做給她看一次。」
由於專由「藍雪那」一人強調回覆,十三姬在釣魚池旁思索的時刻加深了。
顯然關心四哥的玉華嫂子說過什麼話。當然,能讓他們龍家正室五兄弟都聽話,也只有玉華大嫂。而如同四哥傾慕過大嫂一樣,大嫂也因多年出遊的歡喜記憶而格外疼這個小叔,她想要多盼到一個「弟妹」自然無可厚非。
十三姬覺得,自己如果不是血緣太近的妹妹的話,由自己努力點去考過國試,可能都還比較容易來當三胞胎學長眼中合格的「對象」;不然,放眼望去,有什麼人能符合宗主的要求?
「大哥也不想想大嫂是什麼樣的人--啊,我不是說大嫂不好。」十三姬連忙反省地自語:「但是大嫂也沒有符合那麼多條件啊,大家還不都是喜歡她?而且楸英哥現在不是『藍家』人,也不用管宗主要求吧?」
可是,自己還是「藍十三姬」。還是「藍十三姬」的話,得聽宗主三胞胎的命令,去貫徹這五個條件--
「雪那哥他們也真是無聊。」
十三姬大大地再嘆口氣。
自己已經曾聽說過紅家的黎深大人為他夫人百合姬搞出的各式奇怪活動,以致成為先王時代「傾城琵琶姬」的贖身大賽,但是,這比起三胞胎兄長為四哥弄的一堆條件來,肯定小巫見大巫。
別的不說,四哥固然是很優秀很好,是十三姬心中最完美的兄長,但是如果「對方的條件 」也這麼好的話,肯定還有其他不錯的男人,像現在的茈將軍、六部各長官及其侍郎中年輕一輩,還有就是聖上(十三姬覺得劉輝確實成長很多)出手啊!別的不說,目前十三姬想到最接近的就是「紅秀麗」,不過她連聖上的求婚也拒絕,而哥哥們的條件限制卻連「紅秀麗」都會不合格--究竟是要大嫂失望還是高興啊?
等等!
十三姬突然想到什麼,將第一封信重新翻出來,從頭到尾一字不漏地重新讀過一遍。
為什麼沒有發現「條件要求」的重要性呢?
抬起頭來,聰明的十三姬點了點頭。
*********

十三姬寫了信:「有尚符合的人選了。」
回信難得的非常之快:「什麼人?你確定樣樣符合?」
這些哥哥這種時候也這麼簡潔?
十三姬心下苦笑,但仍回了一句:「還有幾個確認,如果我能再查證。」
那是在後世「史書」外遺落的一章開啟時的未為人知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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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UPU~完全是KUSO用的~
由於是「番外篇」,正傳當然不會這麼~
不過有正傳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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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USO 之調查篇

一、ASK王&後宮記
在回宮看到準備好的熱包子跟茶水時,一天下來被大臣的政務會議轟到焦頭爛額的現任國王:紫劉輝充分感受到接連兩代後宮女官長都是

「善體人意」的好女性的事實。
「謝謝,十三姬。」
迫不及待地拿起包子大啃特啃,劉輝在連吃了兩個包子,喝了三杯茶後,才大大噓口氣:「今天真是累透了。」
「旺季大人質問的緣故嗎?」
由於有藍家的情報網定時送件,十三姬很快地猜道。
「是啊,旺季跟悠舜不同,好兇呢。」劉輝在可信賴的人面前就會變成一副小狗樣:「今天又被他問『皇上為什麼那麼信任紅藍兩家,

那不是對其他官員不公平嗎』,這點我真難回答。」
那已經是數百年來的世家大族,又會審核當今君主權力再遣送子弟入朝,對國君也未必盡忠的結果,也難怪旺季會問到劉輝答不出來。
「同樣是兇,我還寧可絳攸對我兇。因為他只兇我朝政的事,不會管我情感的方向。」劉輝嘆口氣:「可是他跟楸瑛都離孤好遠了。沒有

靜蘭『帶』時也不能進到孤身邊。以前有朝會時,楸瑛會隨在孤側,絳攸甚至可以代替吏部尚書出席來幫孤。現在他們一起走開。」
「也一起回來啊。」十三姬安慰著。
「對啦!只是還是離孤很遠。」劉輝像小孩子一樣賴到十三姬膝頭上。如果是之前的「紅貴妃」一定會叫他「坐要有坐相」,不過十三

姬對這點比較寬容。
何況她還有要緊事。
「不用擔心,陛下。我那四哥雖然傻了些,但一旦拚起來時很強,很快就有立功的機會可以擢升。李大人更不用說,『朝廷第一才子』

的美譽不會假的。一旦繳出漂亮的成績單,他們就能回來了。」
十三姬說的並沒有錯。
劉輝心情大好:「說的也是啊!不過還真是希望他們快點回來,孤批公文才有趣。有他們在身旁聊天或是吵架,都很熱鬧。」
「吵架?」十三姬微微挑起眉:「四哥會跟人吵架嗎?」
她還真是沒看過呢!即使對傷她心如此重的司馬迅,但身為哥的好友,她只看過楸瑛為她的事而生氣的時候。
「也不算吵啦!只是絳攸有時太嚴肅時,楸瑛會故意去逗他,讓他暴跳起來,很好玩啊!還有有時絳攸出門迷路,等也不回來時,孤也

會跟著楸瑛去找,都會在一些稀奇古怪的地方找回來,真是超好玩!跟找寶藏一樣有趣。」
「所以說,我那對任何人都很客氣的四哥,會『特別』地去對待李大人?」
十三姬稍微強調了某些辭,不過劉輝聽來很自然:「當然啦!絳攸的路痴程度啊,連秀麗都略有耳聞。而且還想努力幫他改。有回秀麗

還嘆氣說:『絳攸大人如果省下找路的時間工作效率一定更好,早就升格成最年輕的吏部尚書也說不定』。」
念起自己心愛的女孩,劉輝泛起微笑:「不過,秀麗也說『但如果不是這樣,也許他和楸瑛大人交情就不會那麼好了。畢竟,我跟他去

過一次戶部後,就深切了解,不是真關心絳攸大人的話,不會有人那麼努力將人找回來。』你說秀麗真的很觀察入微吧?還有啊,上回楸瑛

跟絳攸為了點心的事情吵架,也是靠秀麗送的『老字號甜品招待特殊座』的情人禮券才合好的喔!啊,孤也好想跟秀麗去那家店吃呢!可惜

秀麗只有那陣子在那裡打工。不過孤想原先她一定也是要跟孤去。只是為了替孤善後偷吃點心的事,才讓楸瑛跟絳攸去。秀麗關心我,真是

令我感動。」
在入夜後,十三姬反反覆覆地回想今天收集到的資訊。
本來,她已經在彩七家想到些還不錯的女性了。但今天劉輝吐露的情報卻讓她愕然。
在入後宮之前,她對「李絳攸」的理解只在「三胞胎哥哥不滿的紅黎深大人養子、楸瑛哥哥同期的最年輕狀元、龍蓮哥哥心靈摯友其一

的老師、劉輝王御賜雙花之一」的概念。
今天怎麼會聽到那麼多其他的支線呢?
在下午用完茶安排劉休息後,十三姬特別到後宮去找些老資格的宮女打探消息。因為她早有耳聞,在前任珠翠當值時,自己四哥老往後

宮跑,害很多宮女心傷而辭掉宮裡工作回家去。當然啦!在這以前,十三姬一直覺得那該是珠翠大人的緣故,畢竟楸瑛哥對扇子感嘆的畫面

她是看過的--雖然後來邵可大人糾正這個錯處,並略帶歉意地告訴她說:「我跟珠翠保證過『不可能把妳交給一個逢場作戲的男人』,雖

然在各方面幾乎沒有一個男人的條件能夠比得上他,但我感覺出藍將軍那時仍有在『消磨時間』的樣子。」
眼光過人的邵可大人並沒說錯。
不過,十三姬覺得,撇開是否「愛」的問題,惹有點在意的人生氣以引她注意自己,確實很像她傻四哥會有的作風。
所以,她還抱了一絲希望,去後宮查查有哪些人最易被她四哥招惹。
那些女官卻給她驚人的答覆:
「咦,前藍將軍?原來十三姬大人不算是親妹妹啊?是庶出而且一直在司馬家長大?難怪不知道你哥哥是『雙刀』呢。」
什麼?那不是原先國王陛下的癖好呢?
自己這麼問時,惹來女官咯咯的笑意:「陛下自從先有『紅貴妃』後有十三姬大人您後,倒是沒有再之前的『性趣』呢!不過藍將軍啊

,我們倒是親眼看過他精心打扮,還準備了花束喔--跟李侍郎一起在情人座吃甜品。」
不會吧?
「而且那是家超老家號,號稱『一同共享就能得到幸福』的甜品店呢!哇,我都好想跟我那位官大人去一次,可惜沒有一票難求的招待

券。」
那招待券還那麼難求?
「是啊,所以才知道藍將軍多有心嘛!」
「嘻嘻,是啊!這樣才對嘛!早就覺得陛下會賜與雙花一定有所不同。」
「只是沒想到是跟那位心如鐵石的李絳攸大人。」
「之前連離開朝廷也是同進退呢。」
「啊,我也好想有這麼浪漫的對象啊!」
「討厭,那之前藍將軍還常來獻我們殷勤,真是太故意了。難怪珠翠大人會叫他『別老在後宮混』。」
原來哥哥真的能為了某人--
在晚上,就著燈火寫家書的十三姬一邊努力地將自己聽了一天幾乎石化的狀態精神調整回來,一邊很認真地報告三胞胎宗主:
--調查到的對象很驚人,我不太敢期許。但似乎是目前最最合條件的人了。我努力看看--
雖然還沒收到回信,但十三姬肯定,依三胞胎宗主的性格,八成會是:
--符合條件的話就就立刻去執行!--

唉,不過,還是得確認吧?

================== 2010 2 18=============================

KUSO之調查篇 下、當事者
線索之絳攸篇

好夜難眠。
在送出家書中,十三姬反來覆去的想,還是不對。
劉輝陛下是異於常人的人(雖然不好意思,但確實如此);而後宮女官們的消息有時也未必正確,因此,十三姬認為,有必要跟當事者好好問清楚。
未免打草驚蛇,先避開兄長為宜。
--
「您還要問什麼,十三姬大人?」
由於被宮中女官宣召,而且有專人引導自己前去拜見,所以很慶幸沒有迷路的:「原最年輕狀元兼吏部侍郎及御賜雙花之一人」的李絳攸,已經努力將眼前後宮女官首長的問案回覆多題。
彩雲國現任國王紫劉輝,由於原是「昏君」形象,而且以好男色出名而未納過任何妃子。不過在後來先王留下的「朝廷三師」大力安排下,不但替他找齊了當時最年輕英傑的文武各一,還替他找來矯正他思想的大成功人物:紅秀麗。
隨著劉輝被秀麗「改造」後,他也跟秀麗結下割捨不斷的情緣,因此即使「貴妃出宮」而改為「國試考生」、「紅州牧」到如今的「紅御史」身份,劉輝後宮仍沒有納入新人。以至於在他原先後宮做首席女官,由先王挑選的女子,也是前任「風之狼」成員的縹珠翠,為了縹家之事離宮後,必須有新人以「女官」之名進入。
而劉輝能接受,同時又得眾臣認可、並且還是第一名門藍家主動提請的人選,就是眼前文武全才的女性:藍十三姬。
由於身為「御賜雙花」整天隨著國王,又曾多次出入邵可府、了解藍家背景,也知曉跟自己並為文武的藍楸瑛妹妹是多強的女傑,李絳攸很奇怪這位女長宮居然會問這麼不可思議的問題。
雖然說由於之前自己養父:吏部尚書紅黎深的免官,造成自己原吏部侍郎身份被革除,結果跟楸瑛一樣必須從基礎小官再幹起(而且名義上是「冗官」),但不代表自己就閒著沒事做啊。
結果是被叫來問這些問題。
「再來,我想確認,目前在我那與藍家斷絕關係的四哥身邊,有沒有他不喜歡的人?啊,對立的官員當然不用說,我指的是他親密到可以隨時聊天吃飯喝茶飲酒賞月看花的人。」
「……如果是到這地步,應該不會是他不喜歡的人吧?」李絳攸不愧為「銅牆鐵壁的理性」(迷路時除外),很快地指出這件事:「楸英對不喜歡的人其實很合禮的保持冷淡吧。這點不是藍家『即使討厭也能笑臉相迎』的少數例外者嗎?」
「很好。」十三姬點點頭:「再一問,那些能跟我四哥隨時聊天吃飯喝茶飲酒賞月看花的人,有沒有人是不很喜歡四哥而只是禮貌敷衍的?」
這不是同理可證的事嗎?反過來說沒有人想隨便陪個站在他身邊都會覺得自己不如的人吧?嗯,雖然說目前常聚在一起的人似乎都可以平心靜氣的相處是沒錯。黎深大人或靜蘭雖然是少數的厲害角色,但黎深大人本就不屬於「隨時」的那類人,靜蘭也不算此類,所以剩下的幾人,應該可以合理的刪除。
「我想沒有。」
接下來很重點了。
十三姬深吸口氣,盡量用平靜的態度問:
「那麼,會跟四哥在一起的是誰?」
十三姬拂開長髮,眼睛盯著過來時,讓絳攸有些奇怪。但還是回答:
「我和陛下。以及定期拜訪的邵可大人、秀麗大人、靜蘭大人。」
「那其中,有沒有人互相間是比『喜歡』更多些,到--呃,就是『愛』的感覺?」
十三姬小心地問。
「『愛』?是有。」
話出口,絳攸想到的是他們那位情感豐沛到整天喊「孤愛XX」的劉輝國王。不過他口中的「愛」只有對秀麗是戀愛,對其他人都是習慣性語言就是。
「真會有人彼此間的感情是『愛』嗎?……呃,你,有在內嗎?我是說,和--四哥。」
十三姬有點擔心會讓眼前人困窘,仔細選字地問。但願這問題不會問太白。
「我們?一直都是啊。」
想到上回開完會後,自己和楸瑛安慰被重臣訓話完後的劉輝,惹來國王又一臉閃亮的小狗眼說:「還是孤的雙花對孤最好,孤愛你們。」就想搖頭,不過在女官長的面前,還是客氣地回答。算了,反正自己兩人早被國王興致勃勃的「愛」灌滿--(雖然更多時候是在吐苦水的說「秀麗都不睬孤」),不過絳攸合理地替十三姬推斷出她想問的意思而回答。
大概十三姬很關心國王吧!這點楸瑛沒幾天前才提過。
沒,沒想到。
十三姬心裡震動。
他們,一直都是愛著--
真沒想到後宮女官說的是真的!也難為眼前理智出名的人可以答那麼自然。果然愛上會不一樣啊!
「太感謝了。」
十三姬閃起嫵媚的笑時,李絳攸還覺得有些敬佩--簡直不像之前那種「不讓鬚眉的烈女」,而真是「名門閨秀」的感覺。藍家的血統和教育確實不差。
至於身為後宮之首的女官長為什麼要調查原屬自家兄長的自己好友的事,就沒有想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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線索之楸瑛篇
「十三姬找你?」
在好容易能循著規矩見過當今皇上:紫劉輝,處理完一日公務,同步邁出側殿,聽到半埋怨半奇怪地將近日見聞和盤托出,藍楸英心下有些奇怪。
能指示自己寶貝妹妹的肯定只有三胞胎兄長,但問題是他們現在為什麼會要自己妹妹尋找跟自己有關的事?這也太驚人了。
「本來就是!你剛也聽劉輝陛下提了吧?他說十三姬昨天在晚酌時也跟他問了一堆奇怪話,都是問你平時做過的一些行為--你究竟在藍州做了什麼事?以至於斷絕關係也還要尋找你的毛病?」
「哎呀,被如今僅少數的絕對知心友人這麼說,真令我難過。」
雖然處在政局不安的極度變化期,昔日藍將軍仍能不改其貌的微笑:「你也聽到陛下答過的:『十三姬問你之前下朝都做何消遣,我說除了工作上偶爾會帶朕去花街外,都是和絳攸一道指點朕處理公事、還可以喝茶--楸瑛泡茶技術不錯;有空吃秀麗做的飯--可惜現在很少。』不是嗎?」
「確實。」
「還問『你現在不能住藍家的宅邸後都在哪兒住,朕說你絕對有得住。若絳攸落到此地倒比較令人擔心』,陛下還真是一點保留都沒有的善良--話說我就因十三姬這話一問,從此起,得以住在後宮裡。」
「果然國君要『納你入宮』嗎?看來你當初穿女裝是個練習。」
「哎呀,那就太可惜了。只有我一人,還不足以添後宮光彩啊!那也該要你一道入宮。」
「少無聊。」
「哎,我們不都一起同在的嗎?」
這般互損之餘,兩個人同時撇頭,卻又忍俊不住為好笑起來。

這位曾是世人口中「白痴國王」而後世成為「名君」的紫劉輝,雖然常跟他心愛的奇妙少女紅秀麗一樣,會做出於非世俗能接受的事跟說出驚人的話,但兩人卻在骨子裡絕對的溫柔和堅強;如果不是有這陛下殷殷期盼「發自內心的效忠和友情」,而且還不惜一切為兩人努力爭取還朝,眼前人稱「御賜雙花」的兩人絕不會為了如今的國王,割捨他們曾經絕對擺在心中第一位的家族重任。
不過,雖說忠實的友誼可以給予國王,也可以自君王處得到回饋,但以外的事物,還是得靠自己。
「吏部尚書已完全啟程回紅州了吧?」看著天色,藍楸英道。
「對,而且邵可大人也一起回去。罕見。」
想到目前貴陽的「本家紅宅」全是養母一手支持,李絳攸有些感嘆。
雖說從當了黎深大人的養子那刻起,自己只想過為了黎深大人、百合夫人(後來還加上邵可大人)這些關心自己的人努力拚出頭天,沒有想過靠紅本家的力量,但隨著朝廷這次激烈的人事變化:一旦宗主被免就辭職的紅家官吏、疲於善後的自己跟百合夫人、來不及使用諫言就被新任屬官搶先制人的當下,深深了解前皇子靜蘭為什麼會在與劉輝陛下開完後討論紅家現狀的會後,避開人瞪著自己二人說「終究還是紅、藍二家寵出的大少爺,再有才能也不會隨機應變」的遷怒。
「靜蘭罵的有道理。」旁邊響起的低沉男音,若在往昔花街發出時,會讓女性們大感心醉,但此刻的聲音卻沉冷穩住:「不過,現在,我們自然不同了,對吧,絳攸?」
轉過來看著自己的眼眸相當明確沉靜,和之前會在自己夢境裡唱怪歌的小文鳥完全不同。
想起那一幕,有些好笑,但隨即為這一問認真:「當然。這次,我們是真真正正地憑自己意志收下『御賜之花』。」
不管重臣再多、再優秀,君王確信可以絕對信任的臣下,只有彼此二人。
「看來如此。那,我們就攜手走到花意展放的最終一刻吧。」
輕輕笑著,順手挽起眼前人的手:「嗯?」
眼前人微微頷首的眼中流露著堅毅,讓楸瑛笑了。
只有,我們。
隨著平靜下來的氣氛,終於,絳攸發現不對勁。
「幹嘛還拉著我?」
「你不是說要盡早出宮回府去幫百合夫人處理事務?再不跟我走,你又要迷入內宮去了。」
「別再說我迷路!我方向很堅定!」
「是是是,對忠誠的方向是很堅定,不過除此之外你還是跟我走比較快。你要感謝有個明明住後宮還會特別耐心帶你出宮回府的好友呀。」
「無聊!誰需要--」
「哎,還是感謝啊!不然這輩子都沒有人來幫你囉。」
在兩人恢復曾是「國王近臣」時那段常見鬥嘴的態度遠去後,被牽著的手仍未放開。

而在距離略遠,聽不清聲音但仍能望見人影的左側宮苑樹後,一個久位於樹梢的俐落少女身影躍下樹,望著出宮的雙人後,點了點頭。
若照這看,還挺輕鬆。只要沒人見之處,都能牽手的狀態嘛--十三姬憑良心說,她還真少見到四哥會做這種事。

好吧!身為妹妹既要為兄長謀幸福,想想眼前四哥也不是繼承家業的宗主--何況淡出藍家--那,就照三胞胎兄長的指示去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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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KUSO 之結局篇-- 傳說的未來

在一人獨寢的夜裡,十三姬細細地研究著宗主寄來的第一封書信。
「果然,條件都符合。名門紅家的養子、考取狀元的頭腦、跟楸瑛哥要好的後宮人盡皆知(我也確認了)、而且騎馬爬牆的身手也從陛下那得到見證、同時絕對沒有黎深大人的血緣、而這回在牢中出事前,還有龍蓮哥提醒過他會出事--怎麼看都只有他會符合了!」
但是,難免會有些可惜啊!楸瑛哥那麼優秀的人,如果跟迅的孤身主義相類的也不留後代,不是讓自己少了活潑聰明的姪兒嗎?
「也罷,聽說紅家宗主也是賭氣不生小孩的,可見他們也不太在意這事;而藍家還有三胞胎宗主哥哥和龍蓮哥,倒不用太擔心。」
十三姬分析給自己聽。
何況,依照四哥的性格來看,他老看中「難搞定的人」,目前這位已經比之前任一個好上太多了!既沒有大嫂那時兄長來競爭,還有對方只讓他一人帶路的獨享權;又不似珠翠是有縹家女巫的能力,而只是個認真上進到有些單純的原侍郎--好多了!
「仔細想想,依情勢來看,四哥面對大嫂跟珠翠時都得禮讓,所以才會輸,但跟絳攸大人時倒是會贏,還整天笑嘻嘻。好吧,為了四哥的幸福,我只好忍痛跟未來的姪子說『不見』了。」

十三姬看著宗主新寄來的書信:
--若如你說的人選條件皆合,只要還沒成家,就不要錯過。--
雖然三胞胎兄長還不知道自己說的是誰(因為上封信都沒寫過人名,只寫了概要),不過看他們會那麼高興,十三姬想,還是努力吧!
要安排適當的時機。
然後,像是要為開始做的事打氣地下定決心,十三姬對自己說:既然那位「朝廷第一才子」討厭女人出名,跟四哥在一起也很配嘛!
不是十三姬自己自誇,她可是藍家優秀的女兒,而且有藍家雄厚的財力和能力,加上目前又是後宮第一執行領導者的身份,想做什麼幾乎都能明確地做的,而在她的精心安排下,很快地造就了她的目的。當然啦,在她計畫之中,最大的阻力只有「前吏部尚書」,不過真是天從人願,那位惡鬼大人正好跟三胞胎兄長最尊敬的邵可大人回紅州去,因此簡直是輕而易舉--


……當然,一切如她所料的大功告成後,自己還是先後被四哥「怎麼不先通知」教訓及被「四嫂」以「多管閒事」冷待過幾日。

但--這還不打緊。

重要的是:很久之後,十三姬才知道自己那時做出的決定完全是因為「以訛傳訛」,是誤會很多而做成的一廂情願結論!這讓她後來深切反省過,為什麼對兄長的事還比不上對劉輝跟秀麗的分析準確。

好在她誤打誤撞地使生米煮成熟飯的結果,倒也不差--不如說是,由她做「引導」的結果,引出的方向挺正確的。

先是,她的四哥從此安然地和與他齊名、人盡皆知的「雙花」同出同進(而且心情總是很開朗,不再「望扇興嘆」);其次,大嫂對有個率性可愛且多才多藝的「弟媳」相當滿足(兩人還會一起研究食譜,讓連著幾年團圓飯的眾人在「青椒炒肉絲」跟「甜蛋捲」滿桌的情況掙扎下箸方向);三胞胎兄長對此樁能夠氣壞黎深但又跟邵可成為姻親的組合非常得意(快樂到將四哥再收回家族);而繼她之後新任的女官長則對後宮從此清靜而感到詫異外大呼謝天謝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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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世史書裡,曾大大贊美過「上治」之世。
史書記載裡,還錄有後世史家對紫劉輝陛下所在之治世裡,所謂「文有李紅,武有藍茈」評析:
紅秀麗與茈靜蘭原就是主僕多年,早有可比兄妹的家人親情;而像李絳攸及藍楸瑛,是原分屬紅、藍二家族的半對立世家,還能不受家族束縛,同心效力陛下,表現滿朝皆知的深厚情誼,打破歷朝歷代多少會有的「文武不合」現象,在為國事盡心下,如同上一代元老霄太師終身未婚地奉獻,不愧為劉輝陛下最信任且惟獨賜予「雙花菖蒲」的名臣。

史書裡,便只有記載到世人得以知曉的那些事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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