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見識到古老魔法
從齊整壯麗的古善本藏書間出來,路平已覺得「知識就是『重量』」,以致來到圈養「火灰蛇」的魔法火焰圈旁時還覺得頭昏,不過仍夠禮貌地說:「這裡的魔獸真不少。」
「世間的珍奇魔獸多著呢!」自身學院始祖閃著光芒的碧眼帶著笑。
「但我聽說,火灰蛇不容易養,因為牠們的壽命只有一小時。」竭力回想學生時代讀過的書,路平開口:「一般都是直接用牠的蛋吧?」
「前輩果然博學呢!」葛來分多的稱贊讓路平覺得有些不安,但現在的「年齡身份」可以裝懂,也就先裝下去,聽自己學院的創辦人解釋:「羅威娜的典籍也是如此記載。不過,我們有薩拉札,他能跟所有的蛇類溝通,而且又有蛇中的貴族協助他,大部分的蛇群都會服從他的命令,火灰蛇也不例外。」
聽到自自然然就被吐出的其他創辦者名字,路平有點不大自在,但也只能努力抬出笑容;倒是「大部分蛇群」那話令路平一凜。
昨夜,的確也看到聚蛇的場景(如果可以確定不是作夢的話),這麼看,史萊哲林的召喚蛇群,是其他三人視為理所當然的事?
但是,密室傳說的蛇妖,為什麼始終沒被記載下呢?《霍格華茲‧一段歷史》只提到「傳說中的魔獸」,丙斯教授那精研歷史到成了幽靈都無所謂的人,翻遍的史書歸結出來的裡額外故事,也只說「史萊哲林在城堡裡建造了一個密室,而其他創辦人卻對此一無所知。史萊哲林為這個密室加上了封印,這樣在他真正的傳人來到學校之前,就沒有任何人能夠打開這個房間。」
其他創辦人對此一無所知……
路平思考著用語,小心地道:「果然如我們來時聽說的一樣,史萊哲林先生有這樣特殊的能力。賽,賽德也佩服這一項的。不過,這麼多蛇在學校……」
「噢,是擔心令姪的安全嗎?」葛來分多的笑容仍沒有改變:「一般來說,學生一開始是多少會被嚇到沒錯,不過,薩拉札養蛇就跟普通人養貓狗牛羊差不多,而貓狗牛羊都還沒那麼聽話呢。那些蛇接受命令,不可出現的時間就不出現,倒也沒學生受傷過。」
其實我不是要問這個。
雖想說明,但一想到「歷史的不可更改性」,路平又硬生生忍下來,暫且先旁敲側擊地問:「所以,貴校有給予,嗯,蛇的活動空間?」
「我們還有更大的魔獸,蛇的空間相對下耗費不大!而且比起蛇,羅威娜她們倒更怕老鼠,所以她們寧可有蛇來捕鼠。」
這倒是沒錯。
路平想到廿世紀生物學家的證據,暗暗有趣,卻又想到:「所謂更大的魔獸,是飛馬嗎?但我想,那還是容易的吧?」
「飛馬自然是──」
清爽的聲音忽地被一陣長嘶截斷。路平雖然有看過飛馬,但像眼前的雪白高大的天馬倏然降臨的神氣,卻是第一次興起種覺得是種萬分美麗的魔獸的感覺。
「啊啊,真麻煩啊。」
在路平認真欣賞著馬的骨幹時,瞥見葛來分多仰臉道:「又得出去。」
「請問是──」
路平小心地問。
「安琪兒得訊,說山谷中的龍在暴動,不去制止一下不成。」
「龍?」
路平差點將「那不是『國際巫師協會』立法禁止飼養的生物嗎」的問句吐出,幸虧多年的處變不驚使他即時冷靜,一轉念就記起來,在千禧年,連最早的「巫師評議會」都還沒產生,哪會有立法禁止養龍的?(海格大概會超愛這時代吧!)但話說回來,龍再怎麼說也是五級魔獸……(好吧,現在這個年代大概也沒人將魔獸分級)。
只是,自己偉大的學院創始者,居然只說了句要去「制止一下」就開始整理身段,難不成他要──
腦中迅速掠過《怪獸與牠們的產地》一書中,明確提醒過「只有功力高超且受過嚴格訓練的巫師才能接近龍」的前提,路平雖然努力想壓抑好奇心,但眉目間仍流露出來。
「前輩您對龍也感興趣嗎?」
在束了腰帶,調好佩劍時,回過頭來的焰髮青年注意地望向自己。
「其實我也看過些龍(這是事實,尤其跌入『世計器』前,看到最多),但還不知道貴校也有養龍(這也是事實!自己讀書時代可沒有。)?」
「倒也不是養,龍可沒那麼好養。不過稍微培育著罷了。羅威娜跟薩拉札很多時候用到龍血、龍蛋這類東西做實驗,如果總去外頭找龍,很花時間啊。」葛來分多笑著說。
就算「培育」也很困難吧?哈利可也跟自己談過幫海格養龍的經驗,自己認識的亞瑟次子:查理,也常被龍燒傷──究竟千年前他們將龍養在哪兒?又是怎麼養的?
看著葛來分多套上了龍皮手套,輕快地翻上飛馬,路平終於克制不住:「不知,能否看看……呃,貴校的龍呢?」
「前輩也想去?好啊,倒也要請您協助呢。」焰髮青年一口答應:「不過待會兒我得用到安琪兒近飛,跟我同乘倒不便──正好安琪兒上個月得了個朋友,不妨請牠吧!」
飛馬的朋友不會是鷹馬吧?
路平想到這個念頭,但隱忍住沒有出口。待看到被召喚前來的座騎時,不免吃驚:「這是,塞斯輟嗎?」
「前輩果然博學哪!」
葛來分多笑意盛起:「雖然知曉飛馬的巫師不少,但能一眼認出牠們品種的倒不多。您倒是我遇見除家師外,第一個認出這種飛馬的。連羅威娜都會將牠跟安琪兒搞錯呢!」
那是因為在這個時代沒有人寫專書紀錄,而一千年後有。
路平對於這稱賞實在不敢當,但這時也不便分辯──好在自己現在的年齡叫「前輩」,多會點也不致引來注目:「我只聽過飛馬中有一種極罕有的黑色飛馬,會有隱形的能力,但不知道貴校也有。」
「是啊,所以『黑影』真的滿適合牠吧?」
葛來分多自然地伸手撫著那匹看來十足戾氣的黑色天馬(這讓路平倒抽口冷氣),原先直昂著頭的黑色天馬居然也就謙謙地低下頭任他順毛:「如果安琪兒不是具有她神聖祖先血統的最初飛馬子裔,也沒那麼容易跟牠對話,請牠到我們學校玩玩呢。我本來想邀其他三個朋友騎,但他們不是有事就是拒絕,前輩你有興趣騎這黑影嗎?」
為什麼其他三人會拒絕?
這話不能問。路平只有擺出「長者的微笑」:「實在太好了!」
一跨上這匹叫「黑影」的天馬,路平馬上知道為什麼其他三個創辦人會提防。這類叫「塞斯輟」的天馬,完全不像那匹安琪兒既忠心又馴服地任葛來分多輕輕一按,就立刻振翅高飛;而是有點不情願但勉強賣面子似地,用力跺了跺腳,忽地就衝天而起,雖然學生時代也騎過鷹馬,但這匹天馬的暴躁讓路平捏了把冷汗。
白色的飛馬已經展翅飛過山頭,路平在不使勁下抓牢馬鬃,也跟著飛去。
越過校後高山,立刻看到一個寬闊縱谷。
這裡,以前讀書時倒不會來,那是學校背山處了。
路平遙望著龍吼聲來處,不免心驚。儘管他知道千年後的傳說裡,創校四人組還有滿長段日子生活著,但看到跟龍相比之下,小如金探子似的白飛馬旋轉飛低,在兩頭鬥龍間揮起一片銀光,忍不住還是要捏把冷汗。同時暗暗祈禱自身學院創辦者千萬不要出事,不然自己的學院搞不好就……
「那光,是用那柄劍吧?但為什麼是用劍?」
「黑影」在谷緣半空就停住,使路平只能看著場中人俐落身手,不免評析著。卻見隨著那劍光舞動,一片銀色光束織起越來越大的網,而網漸漸各自覆上龍背。顯然那網帶著劍的力量,因此觸到的龍都彼此痛叫著,各自退開。
是用什麼咒語?
竭力聽了半天,才聽出是拉丁文,路平有點失望。
果然,中世紀時還是學拉丁文的多啊。當然,魔法史有說在中世紀後期,漸漸有以各國國語開發出的現代魔法各自開枝散葉,但,如果能學起剛才那招,也許回到未來後,去羅馬尼亞看看龍也不錯。
「久等了。」
在龍終於伏入銀網,暫且偃息後,雪白天馬才重新飛回。路平注意到葛來分多雖說是制住了龍,但看來也是消耗不少法力,因此汗滴髮沿,心下對龍的力量既肯定,卻也對自身學院始祖的能力感到吃驚。
誰有可能一出手就制住兩頭龍呢?雖然剛才是聽說他們在「培育」,因此在龍成年前會慢慢放走,但那些龍也差不多是成熟了吧!尤其裡頭有土產的布里底黑龍跟匈牙利角尾龍,真不知眼前青年哪裡弄來這些龍,又養出牠們?
路平滿腔疑惑,但又怕這是這世代的常識,問出口可能漏餡,只得又忍住,改口道:「身手真的不錯!兩頭龍都能立刻制住,我也用不著幫忙啊!」
「您真是客氣了,有人稱贊,也是種幫忙啊。」葛來分多爽朗的笑聲道。
「難道您其他三位朋友也都那麼厲害,所以不會想到稱許嗎?」路平有點詫異(實際上,也有點不信)地問。
按自己讀書時代及哈利時代的報告來看,葛來分多院在體能表現上幾乎都是超越其他三學院的主力,如果換了其他三個創始者,跟剛才同個情形面對龍,可不確定他們會有這麼俐落的身手。
「倒不是。」
焰髮青年隨興回答:「薩拉札看習慣了早就不會驚奇、羅威娜說這是分工合作的事,各人有專長,她負責下咒術圈的功力也不是我們其他三人做得到的因此兩相抵銷、而海加嘛,又怕各類大型魔獸,能不來就不來。所以,還得感謝前輩今天替我喝采呢。」
路平有種想笑的衝動,但又竭力忍住。
活了近半百的年紀果然不是白活的。
旋即想到前面的話,路平客氣地道:「不過,聽到有『看慣』的理由,還真是令我佩服。我可從沒法制住龍(這是實情)。」
「說是制住,其實是有條件輔助的。」
葛來分多笑笑:「龍天賦的法力很大,所以羅威娜的咒術圈外,還要圍上海加的藥草氣味做鎮撫,薩拉札的蛇也──」
不過路平沒法在當下聽到說明,因為就在那時,草堆裡忽地鑽出一條細長小蛇,嘴裡還銜著張羊皮紙。
「請問?」
路平小心地看著自蛇口中取過羊皮紙的青年臉上表情。
「有點事情待處理啊!」
自身學院始祖仍是自若地笑笑:「前輩請先自己逛逛吧。」
其實,自己絕對沒有詹姆或天狼星那樣好動愛玩的!只是,會被取入同個學院的人,在深處的共通點──
「好的。」
今天,會是千年前的第一日了吧 。
七、走與不走的抉擇
「……勒斯、賽佛勒斯。」
努力了好幾遍,路平才看到埋首試管間的黑髮少年抬起頭來,沒好氣地問:「幹什麼?」
其實對眼前人在忙製藥時絕對不能打擾是很有經驗,不過今天看到那些偉大的魔法不發表一下實在也可惜。
路平保持微笑:「我真的覺得,魔法史裡記載的古老魔法很多失傳是有些可惜,因為我見到古老魔法的威力。」
「古老魔藥失傳是很可惜。」
同意話題卻扭到別的地方去,路平不用多想,就聽到石內卜如自己推斷的下一句話吐出:「史萊哲林的魔藥實在太棒了。」
其實是想提龍的事,不過見黑髮少年神采奕奕地對著滿桌藥材,顯然已經投入自己世界中。
「神采奕奕」很難出現在這人身上呢。
從學生時代就熟諳黑魔法跟魔藥學的人,也算是天才,但一直有另兩個更天才的友人壓在他頂上;由於學院關係上的偏頗,在學生時代競爭下,他能有的表現,往往不及詹姆跟天狼星那樣得到群眾注目的耀眼,因此顯然火大的時候多;畢業後在佛地魔麾下的艱辛、背負鳳凰會反間的沉默;進入教學時代仍因脾氣而不讓自己討學生敬愛、還要「沒事」調縛狼汁──賽佛勒斯很難有可以為自己興趣而努力的時候,尤其現在在又能碰到志同道合的偉大創始者引導,也難怪他會真正的開心吧。
路平想著,也就不急著報告自己所見,只道:「是啊,連火灰蛇這類魔獸都能飼養入藥,應該很不錯吧。」
「黑魔王的確是千年難得的天才,但史萊哲林卻是神啊!」石內卜沒有在意地自顧說話。
到底他們今天練了什麼?能讓賽佛勒斯那麼心甘情願佩服,可不容易。
路平思考著什麼時機才能聊今天見識到的劍魔法,終於,還是小心地問:「賽佛勒斯,呃,你有想過什麼時候回廿一世紀嗎?」
「等學完史萊哲林的所有魔藥再說。」
石內卜道。
「可是,呃,賽佛勒斯,我想提醒你,」路平客客氣氣地道:「我們沒有這個時代的金錢。這個時代,還沒有妖精建古靈閣統一貨幣──魔法史是這麼寫的。因此,我們身上就算有加隆也沒法用,應該說是他們不認得吧。雖然霍格華茲的傳統是培育巫師,所以從沒有收學費的紀錄,加上是私人建校,傳統主要靠外來資金沒錯──像我們時代的理事會,馬份家就是很大的財力外援──但是如果你要開始『當學生』,上課用品可得自己買。這點,做過學院導師的你最清楚囉!」
頓了一頓,路平繼續說:「而霍格華茲因為慣例已經沒收學費,所以相對也沒有額外提供獎學金,至少所謂的『校務基金』──就是為需要協助的學生購買書籍和長袍用的那筆──也是在十七世紀時,跟著麻瓜逐漸起步的社會福利法推廣,才跟著成立,所以哈利四年級的三巫鬥法大會才會引起大家賺零用錢的興趣,在過去的例子裡,多是要自己去爭取自己的日用錢。」
石內卜這回終於停下埋頭苦幹的動作,很不開心地道:「結論是什麼?」
路平微微一笑:「我只是想知道你的想法啊!如果『小姪』真的想要入學,『大叔』得去看看附近村子缺不缺工人嘍!」
黑髮少年被這樣的表情語氣逼出憋不住的笑。
很懷念的笑呢!
好像只有在當年陪天狼星玩「角色扮演」那次,才偶遇過這樣的笑。後來,隨著兩方學院的壁壘分明、隨著詹姆天狼星的惡作劇功力、隨著出社會的遠去──如果沒有月圓的魔力,還真不知能不能牽絆住如影的相隨。但如今,因「世計」下的千年魔法交錯,此時此刻,會覺得,不用再去古往今來的任何時空了。
只要,能讓這笑容停駐。
不過,笑容很快因某事歛起。
路平也凝神傾聽:「外面是?」
昨晚睡著臨湖的邊區窗口,傳來雜遝的吵嚷。
「聽起來,像妖精語。」
路平耳朵敏銳,很快地判斷出來:「好吧!顯然學校有什麼事,今天白天我也發現像是有事。我出去看看,哪,賽佛勒斯--小孩子這時不用出門喔。啊,我一知道發生什麼,就立刻回來告訴你。」
將還拿著藥瓶,呆著沒能講話的少年輕輕推在桌旁,路平快步走出。
在麻瓜雜誌社做了多年攝影師確然不是混假的,讓路平能夠輕而易舉地判斷出什麼地方正發生重大的事。
當然,昔年由詹姆和天狼星領頭的夜遊活動,也給了不少助益。
悄然來到還不算大的主塔廊上,路平聽到聲音更清楚了。的確是妖精語,想當年,鄧不利多是少數精通一堆魔獸語言的偉大校長,但自己所精通的語言,卻都是麻瓜國家語,對妖精語一竅不通。如果創校者也用妖精語回答就麻煩了!
好在路平立刻聽到葛來分多的聲音,用妖精語在說了什麼,依路平判斷,他說的應該就是要求他們用人語,因為葛來分多的聲音停下後,妖精群的吵嚷聲也停下,又一會兒,有個似是被舉出的代表聲音響起,用的是尚算流利的古英語開口:「如剛才所說,雷文克勞女士給予我們信物,按照她和我們簽下的契約,請兩位替我們找出兇手。」
兇手?
路平聽得老大納悶,完全不知道在說什麼,好在葛來分多又開口:「還是請您重述一遍吧!剛才薩拉札可沒聽到您說的話。」
據路平判斷,與其說是沒聽到,應該是史萊哲林跟自己一樣聽不懂妖精語。
記得鄧不利多還在世時,有次和畢業後的詹姆家聚會(因為是鳳凰會的成員,自己有幸躬逢其盛)閒聊時,天狼星說起他很佩服老校長精通人魚、妖精、矮妖及真正的人馬話等二十多種魔獸語,所以才能得到那麼多不同類魔法世界成員的真心敬服,才能號召如許多人對抗佛地魔--好在佛地魔沒這種語言能力--時,鄧不利多說到,「爬說語」是種奇特的稀罕天賦,而因為這種天賦,世上的「爬說嘴」反而很難再學通其他魔獸語言,像是被這強大的天賦限制住一樣……如果不是如此,那佛地魔的操控力可要更大了。
想著時,妖精尖細的聲音已經說到:「……結果,我們族長就得了怪病,怎麼治都不好。以我們的魔法無法治療他,只能來找四人組了。」
剛才他說了些什麼?
由於想的專心,加上妖精本身講話多是又尖又細,路平漏聽了一大段,只勉強推測出大約是妖精之長有病--這得虧他長年在攝影新聞界混過--還是非由專業巫師出手不可的怪病。
「封箋上確實是鷹跟獾的徽印。」葛來分多的聲音響起:「但我很難相信,羅威娜跟海加都看過,她們難道不能解除這狀況?」
「雷文克勞女士說,她知道族長的病源自於何,但沒有剋止之物,她也沒有辦法。而她說,那種克制物,是『蛇語使』才擁有的。」妖精代表的古英語比起文法古老外,辭彙更老,路平旁聽得分外努力,才能了解。
「能讓羅威娜承認解不了的毒,也很難得。」沉著的笑聲在說:「但這是,怎麼回事?」
路平自廊下暗處望過去,見到兩大學院的創辦者正對著躺在客椅上的「人」凝目注視。幾名妖精眾垂手在旁侍立。
看起來,除了不能反應外,似乎沒什麼。
路平心想著。
「看起來,除了不能反應外,似乎沒什麼。」
彷彿是同出一門的心得,葛來分多的聲音響起。
「其他人退開吧。」
淡淡的聲音浮起時,雖不甚大,卻讓葛來分多沉下音:「很危險?」
「牠身上的魔物危險。準備『鎖圈咒』。」
是什麼魔獸?
聽著焰髮青年用妖精語傳達警語後,其他妖精都立刻退到廳外,讓路平不得不屏氣凝神--尤其是,自身學院始祖因為退開,退到離自己不到十尺外的牆邊站好。
而隨著他走動,鮮橘的光芒在室內繞出陣型,將一人一妖精留在陣心。
接下來,路平不得不目瞪口呆。
隨著爬說語吐出來,那條已看著優雅慣的銀蛇,眼中陡然射出精光,「倏」地竄上主人手臂,蛇口一張的瞬間,獠牙翻出,咬上腕間。
路平及時將自己嘴摀住以免驚訝出聲。而自自己的角度看出去,自身學院始祖的反應也差不多,大概也是不太常見的方式。但,儘管高大的背影不適的微微隱動,碧綠的目光卻仍集中在陣心,手中握著的魔杖也牢固不移。
銀蛇吞下不少血後,身子漲大許多,跟著由史萊哲林的手臂移動,滑到送來的妖精族主身上後,蛇頸昂在半空,蛇信吐出,路平知道那是蛇的嗅覺所在。果然,在蛇信翻吐兩下後,銀蛇就往妖精的頭上咬下去。
路平差點忍不住,幸虧自己摀著嘴的手仍沒有放開。身前的青年卻輕輕「噫」了一聲。好在陣法沒亂。
跟先前不同,蛇的身子縮小了些。路平更加明白,剛才以為妖精族主是藍皮膚的種族,大錯特錯。他大概是中了什麼毒,皮膚才變色。現在,隨著蛇吐入身內血氣的化毒,正常的妖精褐色皮膚漸漸恢復,卻跟著有個藍色的圓腫瘤,在不省人事的妖精頭上慢慢膨起。
大氣也不敢出一聲,路平極力注目。
銀蛇像已經將能有的力量化夠了,此刻,盤在妖精頭頂,耽耽地盯著腫瘤蠕動;而在牠眼前,臉色蒼白的史萊哲林慢慢退開幾步,眼睛不瞬地盯著瘤處,又低低吐出幾句嘶聲。
霎時,銀蛇口一張,往腫瘤咬去,但腫瘤本身卻更快一步地爆裂開,某個藍光閃閃的東西「呼」地從裡頭飛出來,像要直衝向幾步外的史萊哲林,但跟著半空中銀光閃動,銀蛇隨著彈縱起,猛地撞上那東西。在兩個一起滾落到地上時,路平才看明白,那藍光是條有十吋左右的大蜈蚣,比一般調理魔藥用的蜈蚣大得多,而又是罕見的異色。
蜈蚣被銀蛇撞到地上後,迅速游動著,像要立刻遁去,然而,「嗡」一聲,橘光猛地自四方角落闔上,將兩樣蟲蛇同時圍住。當魔法陣圍上,路平才記起,葛來分多佈下了魔法陣的目的。
卻還不是只圍住了就成。
藍光蜈蚣在發現撞不出魔法陣後,開始沿陣疾走,同時頂上鉗角陣陣拑動,噴出青氣,跟路平多年前參訪鬥狗大賽時,看到場鬥犬示威的模樣相似。相對之下,盤成一團的銀蛇卻沒有動作,只將蛇頸沿著轉換方向,看蜈蚣游動。
對了,剛才銀蛇不會是用魔藥學裡有一門「以毒攻毒」的方法,去化解妖精本身的毒了吧?這樣一來,不就先打一仗,吃虧些嗎?難怪不能動。
路平想著,忽然記起石內卜還在客房等消息;再說目前還是「學生家長」的身份,如果沒獲邀請就參與了校務,似乎不太禮貌。但是,生平第一次看到這種魔獸間的戰鬥(在廿世紀,除了海格外,可沒人想過讓蜘蛛精跟龍排組,讓狼人同山怪打架的花招--除非將自己當年為了賽佛勒斯而對上吸血鬼跟血子的事情也算上去。),太有趣了!
此時,要不要先離開?

====2008 12 06====================
八、來得早不如來得巧
夜越深,廳中也越安靜。
路平終於決定「多待一陣,看完再說」時,魔法圈中的魔獸們也動了起來。
蜈蚣迅速躍起,彷彿是要撲上,銀蛇也立刻地想直頸。
「嘶--」
那聲音,又急又像命令。
銀蛇即時不動,幾乎同刻,在半空中的蜈蚣一個扭身,旋往另一頭--如果銀蛇當時立刻直頸回攻,絕對會暴露出纖長的身子而被蜈蚣鉗住。但,因為之前的令喝,銀蛇沒有動作,反而是蜈蚣飛勢已過,往另一頭落下的速度慢了,也不能再回頭。
--嘶--
又是聲令旨,此刻,伺機的銀蛇才突然伸出頸,從蜈蚣上半身的地方咬下,還未落地的蜈蚣已沒有再扭轉的空間,就這樣被銀蛇緊緊咬住。
雖然曾在採訪中國文化裡,見過廣東人吃各類有趣會動的生物的食譜,但看到銀蛇用力含著口,將被咬住的蜈蚣狠狠抓著,路平還是覺得有些頭昏想吐。
也可能是因為,這兩種魔獸彼此都在吐出毒氣的緣故。
雖然有葛來分多設下的防護圈,但從魔法光中越來越濃的青氣和白氣來看,這兩條毒魔蟲都在彼此競爭。一開始青氣極濃,顯然蜈蚣的毒力更高一籌,但由於已失去了回擊的方法,只能不斷吐出毒霧,想讓銀蛇倒下。但,圈外的史萊哲林不停地用爬說語唸著像咒語似的吟誦穩住銀蛇的力量,終於,魔法光中的青氣越來越弱,越來越淡,白氣終於將青氣完全取代。
魔法圈還是沒有鬆動。又隔了一陣,圈中的白氣也沉澱下來,路平望過去,見銀蛇仍盤在圈中,牠口中的蜈蚣軟軟地垂下多足的肢節,看來,即使「百足之蟲」,此刻仍是「死也僵」了。
圈中的銀蛇像是在休息,雖然沒有眼瞼可閉,卻翻上透明的眼瞙,靜靜垂著頸。又等了許久,才將含在口中的蜈蚣吐出。被吐下的蜈蚣已經全身反白。據曾在「發現」頻道做過一陣子攝影紀錄,也曾拍過一系列蛇類紀錄片的路平看來,八成是蜈蚣身上的毒跟內裡都被銀蛇吸取盡了。不過,自己的認識裡,只知道蛇毒確實有消化液的作用,卻沒見過真的有蛇能倒吸毒的將別的生物體內毒物和血肉化成自己的一部分--那比較接近蜘蛛的獵食方式。
吃飽的銀蛇昂起頭來,「嘶嘶」長鳴,向圈外的主人呼喊。
「可以解開了。」
路平這才注意到,在自己全神貫注地看著圈中動況時,史萊哲林已經將妖精頭上的傷口治好,而葛來分多也早離開自己身前的位置,走回廳中心。
在圈子解開同時,一股奇特的味道散開,不過隨著史萊哲林揮出的藥水,又將味道化消下去。路平可以推想,圈子一解除,之前蛇跟蜈蚣的毒也散出來,而藥水就是中和劑。
「我叫他們進來吧。」
路平見銀蛇重新游回史萊哲林臂上,窩進袖裡,然後葛來分多將蜈蚣屍體用飄移咒取到個木盒裡收好後道。
「不方便。牠們可能會被這裡的魔法毒質影響。你將這妖精帶回外廳還他們吧!還有,記得羅威娜簽下契約的金額,得點收清楚。另外,額上的傷口因為是蜈蚣用毒蝕開的,交代他仍要服用魔藥三天。而他會被人下這種毒物,大概是得罪了什麼黑巫師吧!這陣子最好都躲在妖精通道裡別出來。」
「能操縱比銀殿還強力的魔物的黑巫師,可能會來找他的蜈蚣吧?」
「羅威娜的咒術,不會那麼容易被帶惡意的人解開。」
頓了頓,路平集中心力,才聽到極輕的聲音道:「除非,那人更強。如果他還能操控比這更大的蜈蚣的話。」
「真是太麻煩了。」
路平聽到葛來分多嘆口氣的聲音:「還有,我不認為你用這方法好。為什麼非得用自己的魔法血液增強蛇的能力?」
「如果是金公主在,自然不用。但銀殿還太年輕,沒有足夠的魔力。」大概因抽出不少血,史萊哲林低低的聲音回道。
「但你自己也說過,沼地古蛇的毒性極強,就算你有長久練成的體質跟提煉出來的解毒劑,但在銀殿取血的同時,還是會多少被毒性影響吧?」
「所以,我馬上會進入蛇息狀態,其他都交給你了。」
那什麼意思?
看學院始祖很快將酣睡不醒的妖精送出廳外,跟著,有隱約的妖精語。
糟,賽佛勒斯肯定等到不耐煩了。
路平突然記起來這件事,連忙小心退回走廊。
不過,還真虧賽佛勒斯還在調藥,不然,依他性格,早就衝出來一探究竟。
這想法在看到房門大開,藥瓶散落一地時改變。
「賽佛勒斯?」
這絕不是半途跑去找廁所而留下的情況。
「賽佛勒斯!」
找完房間一遍,路平的微笑暫時止住。
千年前的霍格華茲並不大,全計就這麼幾間房了。但夜晚的外頭卻有無邊的危險,因此依石內卜的性格,不可能往外跑──何況他正全心研究自史萊哲林處得到的製藥靈感。
冷靜下來。
對自己說,路平踱出房間。
才繞出廊下,就見到學院始祖正悠悠自另一頭寢房輕輕關了門過來:「前輩,怎麼,那麼晚還沒睡嗎?」
「剛要入睡,聽到外頭有些聲音……」
路平穩定地道:「我便想來看看。」
「擔心就寢的安全嗎?」葛來分多的聲音低沉仍不失爽朗:「在羅威娜的護校魔法陣下,安睡一項是不用擔心的。」
的確,自己是深知學校有古老魔法的保護,所以各式未來的麻瓜電子產品都無法在校內產生作用。不過,如果有人潛入──
正想著,忽聽到一陣「劈啪」之聲,如同電線走火的聲音。不過路平也知道現在還沒有電器的發明,所以連忙往聲音發源處看去。
一個全身紫光的人影──像被紫電包圍住一樣──陡然在長廊盡頭出現時,路平很不爭氣地(這是後來回憶起來的感覺)嚇了一跳。而看到他肩著瘦小的黑色少年時,驚的差點失去平時的微笑。
「果然有人混入啊。」自身學院始祖穩定的聲音開口:「否則,銀殿的戰鬥也不會耗時許久。」
「……」紫電漸漸弱下時,路平注意到那是深藍色的法陣形成的光芒。而且是包圍著──這麼看來,是羅威娜的魔法了吧?後世的霍格華茲裡,絕不可能出現「消影現影」這類術法,也是在這世紀就為了防禦就開始使用的吧。
如今,見識到了。
那人則是悶哼著看著藍紫色的電光在反彈術法之後漸漸淡下,沉聲道:「在雷文克勞當時拒絕治療姆何露亞時,我還覺得那小女孩不笨。沒想到她居然以為交給你們和學校設下的法陣就能攔住我,看來,也沒傳說中的聰明。」
聲音雖然聽不明白,但銳利的批評卻在。
路平還在思索那段魔法史有記載到這個人時,就見到葛來分多已踏上前:「那麼,請放下我校的學生吧。」
「在乎學生?」
那人嘿地冷笑一聲:「在我的『無心公主』回來前。他就留在我這吧。」
這簡直是飛來橫禍!
「等等,放下賽佛……賽德。」路平雖然心急,但多年的歲月已使自己能夠努力克制焦慮。即時改口:「……這學校,已經有四人組設下的魔法,不可能讓你無故出去──再說這跟賽德可──我是說,他還只是孩子,請別對他動手。」
「我的『無心公主』,也跟孩子般重要。」那人冷冷地道:「所以我不會饒過帶走她的妖精。我還是很公平──一人換一人。如果你們多管妖精的閒事,就將『無心公主』帶回給我吧。」
什麼「無心公主」,是在七王朝時代的英國裡哪個小族的公主嗎?
路平不由得將眼望向學院始祖,見到碧綠的雙眸似乎在望到窗外月色時一變,更奇怪著,就聽到眼前人冷笑一聲:「午夜到了。一旦月至中天,這術法就減弱了吧!」
「咦?」
路平還沒了解,就見焰髮青年的神色倏變,而對方卻更快地爆起一片白色火光。
──消失了!
路平正要驚詫學校千年前防禦力還不足的瞬間,身畔的青年已擲出一物。
藍色的焰混入白光裡,使對方怪叫一聲,猛地將手抽開遮住什麼;那瞬間,比獅子搏兔還迅捷的身速已速上前──
返身!
「奪回人質了。」
爽朗的笑聲道:「羅威娜附在信上束縛術果然用上。」
路平還沒想到鼓掌的時候,自身學院始祖已笑著抱著沉睡的少年回來:「千鈞一髮。好在我練習得夠。」
廊下,身上藍光重新弱住的人哼了一聲:「近年崛起的『創校四人組』,果然有點本事。今天是我沒能準備好,三天後才見真章吧!或者,交回『無心公主』吧!」
這回,真的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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