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傳言
「抱歉,賽佛勒斯,哈利需要換個裝,讓你久等了。」
看到忙亂著替嬰兒換上新底褲的人,似乎比嬰兒的親生父親還要努力認真,果然是天生要替人做事的勞碌命。
心裡頭替這影子投到身身斜前方的笨蛋加註,石內卜仍沒有回頭。
不管有沒有理由,為什麼現在要站在這個人所在的公園裡?好,的確是因為某些事情的得知令自己心煩,然後又在黑魔王的新計畫下令自己意亂--不過,自己原先是想,再度透過那個麻煩搞笑的鄧不利多傳話就好--為什麼又來這裡?
「嗯,賽佛勒斯,今天天氣真不錯呢,適合野餐,你覺得呢。」
笑笑的聲音依然道。
天氣真的很好!這是英國夏日的傍晚,日照已經弱下,涼風正在送爽。公園外的麻瓜人潮也有些隨性漫步的人了。
「沒空。」
想也沒想地吐出一句。
片刻,忽地想通某事,惱意瞬間浮現:「無聊。」
為什麼這個人,從以前都現在,都沒有稍微「成長」些態度呢?不過,自己也似乎沒有改變過。
不,也有改變--
凝視一次次加深投注,也算改變吧?
微笑跟夏日和風一樣輕拂時,保持沉默,會比問「你為什麼來」來得有用。
畢竟,這個彆扭成性的人啊,要問他,還不如耐性等他失去耐性來得有效。
學生時代養成的經驗果然有用,在五分鐘後,沉睡的哈利的呼吸聲都響起來時,路平聽到那努力像在談天氣,但隱隱有著不安跟決心的聲音道:「你……是太閒了,才整天跟在波特家附近嗎?」
「嗯,現在是進修假中啊,賽佛勒斯。」
淺淺笑著時,仍飛快地思考話裡意旨。
會出現在詹姆家附近,本來就不尋常了。過去幾次經驗裡告知,這冷著面卻焦著心的人出現時,總在背後隱隱有想替他那方的友人問題做點解決才現身。
而現在,賽佛勒斯會這麼提,難道是--
鳳凰會的最近消息流過心頭時,路平試著用自己可能的推論提出道:「其實,也只是在他們出門遠行前聚聚罷了。詹姆才說要在哈利滿週歲時全家出遠門渡假一趟--大概要替他添弟弟妹妹吧!」
雖然提出的人名令黑色背影不太滿意地哼了兩哼,但「出遠門」一辭倒是猜中。
「是在把握最後的時間啊!」
冷冷的聲音中,有刻意強調的部分。
「最後」?是指會令人--
抱住睡的正香的嬰孩,路平心裡默默想著。
是來警告的吧?可以確信他沒有加入黑暗中,但是有過去同學院的人脈,黑髮人想必能得到不少消息,所以,才為了人努力前來。
為了……
「喂!」
突然,有個粗聲粗氣的聲音在開口:「你們在做什麼?」
路平陡然回過神,只見眼前站著個腰圓眼瞪的麻瓜公園警察:「知不知道大人吵架就算了,不能嚇著孩子?要吵架也要將小孩放遠點去。」
吵架?
路平一低頭看到此時被聲音驚醒的哈利,正癟了嘴,似乎要哭。連忙先哄:「乖,不怕。」
麻瓜警察顯然佔住了理:「你看!不管你們是欠錢不還還是公司營運問題,就不要在大庭廣眾下還抱了孩子吵架!」
誰在吵架?
一眼看去,只見石內卜已經氣得臉色發白,翻臉回身,惡狠狠地盯著那表錯情會錯意罵錯人的麻瓜警察,似乎要立刻掏出毒藥灌下他還咬著熱狗的嘴中。
雖然用記憶咒也可以,但不要驚動其他在公園散步的麻瓜吧!
路平將泣音才止的哈利小心抱穩,綻出最溫柔可親(但任何認識久的朋友都知道是「不可侵犯」)的笑意:「先生說的沒錯!重要大事不該在這種地方談來,讓您關切真是不好意思。您應該還有很多事需要忙吧?請慢走。」
麻瓜警察似乎有因職業練出來的警覺度,感應到和藹笑容下的本意,很快地道:「知道就好。唔,下午茶喝多了,我要去找廁所。」
在麻瓜警察用「不失官威」下最快的速度逃離現場後,石內卜瞪過去的視線仍是強到可以殺人。
「啊,賽佛勒斯。」
將哈利重新安放回車中,路平微微笑了:「真謝謝你。我會轉告他們早點出門,路上小心。嗯,要不要一起回去喝個茶?我想,莉莉會很高興遠行前見到你。」
「無聊。」
一旦傳話的來意達成,黑髮人也立刻冷下:「沒空。」
真沒辦法啊!
看人臨走前,又狠狠瞪了還是嬰兒的哈利一眼,路平只能保持微笑。
夾在好友跟關切之人中間,還真難為呢!莉莉大概也是這樣!也許,該找一天,發展契機。
「聊得挺開心嘛!」
一個長長的,帶著悅耳男音,但不無諷刺意味的聲音道。
「天狼星?」
路平回頭,看到兩臂抱胸站在樹後的友人時,微感詫異。
「我前腳才出門,你後腳就來到公園跟人聚會,也太巧了吧?」
「賽佛勒斯是……」
路平才想解釋,又沉默住。
天狼星對史萊哲林的偏見是不改的。這消息,還是直接對詹姆說才好。不過,突然止話,又是讓氣氛更僵。身為長兩歲的身份,還是忍點氣:「你的東西買好了?晚上的宴會沒問題吧?」
「東西是沒買成,因為我剛好遇上人。」
天狼星「嘿」了一聲,又盯著路平看片刻,才道:「剛才,我正遇上鄧不利多校長,嗯,正好遇到。他說他有可靠管道消息說,這陣子,詹姆他們要遠離家園。所以,我早點回來,打算通知。」
「遠一點?」路平一愕:「為什麼?難道真是……」
天狼星抱臂在胸,道:「聽校長的意思,是要莉莉跟詹姆帶著哈利暫避風頭。因為他們連續三次擊退食死人--當然也有我協助一份--只怕,會引來佛地魔親自動手。」
「暫避」,所以剛才「出遠門」一辭果然是指這件事嗎?
思考中,路平聽到天狼星不同於往日的慢速語調,道:「你,在琢磨什麼,月影?」
會這麼叫,往往是……
路平平靜地道:「不,我只是正想說,我也有聽到的可靠消息,大概也是說詹姆家需要保護,所以,我正想知會他們。」
「你也遇見鄧不利多?」天狼星問。
「沒有。」路平誠實地道。
「那你又怎麼知道?」
眼前是銳利的黑色眼睛,而腦中,卻有個更深邃的影子在。
路平道:「我所知道的。」
天狼星沒有再說,只是不快不慢地點下頭:「好吧!那,我們去跟詹姆商量對策。呣,你照顧哈利也夠久了,由我來抱吧。」
「沒關係,我抱他才不容易吵醒。」
「我來吧。」
同時搶上嬰兒車把,氣也幾乎對峙。
「雷木思!」「天狼星。」
同時地,有一男一女的聲音呼喚著,兩個人即時地收手,臉上已經換成和悅:「嗨,莉莉。詹姆,怎麼這麼早就回來?」
「母性的召喚,沒辦法。」
詹姆聳肩道:「離開哈利太久,莉莉就掛心,只好回來。」
「交給我們還不放心?」天狼星哈哈笑道。
「如果是雷木思,我是放心。」莉莉巧然一笑:「但我怕你摔笨你的教子啊!你是連好好的盔甲都能將它打破的高明人士呢!」
「比不上你老公吧!詹姆,你不能見色忘友到這程度啊!」
天狼星將車子推往莉莉手中時,向著死黨道。
「雷木思教會我,現代好男人啊,就是要認真聽老婆的話。」詹姆吐舌道。
「說得好像我是母夜叉了。」莉莉笑笑著,抱著孩子:「別吵啦!我們已經買了菜,大家一起吃晚餐吧!動作得快點,不然,趕不上天狼星的開會舞。」
「舞會那種事不用管他。」天狼星道。
「還有更要緊的事。」路平接口。
兩個同聲將視線對上。
--雖然存疑不斷,但是,眼前這家人的幸福更重要。這時,還是……--
「嗯?」詹姆推推眼鏡,打破僵局:「怎麼了?」

三十二、變局
「佛地魔打算對付我?」
在夏夜最靜中,仍可以聽到被「本世紀最偉大巫師」視為高徒的詹姆‧波特冷靜出奇的聲音:「算算時間,也該再來了。」
「我所得知的可靠消息是,他一定會帶著強大的魔力前來。」
坐在詹姆家爐前的,正是霍格華茲現任校長:阿不思‧鄧不利多:「所以,我想這次你最好得避避風頭。這次可能跟前三次的等級有所差距。就我所知的消息,佛地魔得到某些特殊物品後,煉化出高深魔藥,也開發出古老咒語,恐怕這次不簡單了。」
「每次也不簡單啊!」詹姆笑笑:「不過這次,會讓您這麼說,還有什麼深意吧?」
「嗯,的確。」
鄧不利多也保持著笑:「該怎麼說呢,詹姆。我覺得,不說實話不好;說實話,又可能讓人難過。」
「還好吧!說真的,除了今天天狼星跟雷木思在吵完後又差點打起來的事外,我想不到什麼更頭痛的悲劇--好在雷木思先退一步。我看他們真是需要各自建個家庭了!像彼得現在為了等珍尼佛,多努力工作賺錢啊!常常都說工作忙約不出來,不過這也好。雷木思其實也很忙,如果不是正好在進修時間也沒空能來的。倒是天狼星,又有錢又有才華,偏偏魔法部怎麼請都不去;至少也去找個好女孩,就不會整天鬧,也能夠有教父的威嚴了--莉莉就這麼說。」
「或許是不錯的。」
鄧不利多同意:「倒是你還是一如往昔的鎮定--該說是更鎮定吧!」
「可能我早有心理準備。」
詹姆笑笑:「晚餐時,他兩人還爭先向我講述『可靠』消息,所以,我大概也知道。」
「他們?」
鄧不利多眼睛一利:「你說是?」
「天狼星,說您已經託他交代了。」詹姆似也察覺不對:「雷木思,則有他的消息來源。我想,我跟莉莉在公園口望見的黑色人影可能是某類證明。」
「是嗎?雷木思的,或許我不能置喙吧!」鄧不利多智慧的鬚角閃了一絲狡笑,但隨即沉住更深:「但你說天狼星,可有點怪了。我今天沒見過他。」
「哦?」
詹姆絲毫不意外:「那麼,很可能是『變身水』了?這個魔藥的發明真是整人。雖然有時可以做好好間諜,但相反的,必須整天對認識的人提心吊膽啊!這麼說起來,雷木思跟天狼星在這一年來不知怎地越來越容易起衝突,可能多少碰上細故吧。雖然,我想,跟他們的多年心病有關。」
「這麼看,不管是誰說的話,都可能是真,也可能是陷阱。」鄧不利多安穩地望著詹姆:「你不擔心自己,難道也不為莉莉和哈利擔心。」
「我會用我的生命保護他們。」詹姆是少數能迎著鄧不利多眼光也毫不轉移的人:「但這和我朋友們的作為,並沒有關聯。」
「你相信他們?」
鄧不利多凝視著詹姆,道。
「我絕對相信。」詹姆笑了笑:「如果,世界上還有誰是可以相信、可以將生命都交到他身上也不用擔心,我敢說,就是我的朋友們了。我們可是有月圓魔力下的友情。」
礙於「劫盜地圖」是不能為校長所知的過去秘密,詹姆話只說到此。
「你那麼信任,我也就相信你的眼光。」
鄧不利多捋著鬚道:「希望你的朋友們也不會辜負你。」
「辜負也不要緊。」詹姆平靜地道:「但是我仍然相信他們。『如果永遠擔心還沒發生的背叛,你能再去信任誰呢?』校長不是這麼說過嗎?我也是這麼覺得。而我認為,即使他們有人會放棄過去的友情,但,那段情誼對我而言,仍然是不變的。所以,我相信他們,因為我相信自己。」
「呵,那我也不再多談了。」
鄧不利多站起身,半月型眼鏡架後的眸子仍炯炯有神:「那,是天狼星?」
「對。」
詹姆也站起身:「我們幾個雖然都一樣要好,但,只有他跟我,是絕對過命的交情。哪怕是死,都不會改變。」
「如果,你都知道『變身水』之類的存在,那『蠻橫咒』,你也該曉得。」
鄧不利多推了推眼鏡。
詹姆也推了推眼鏡:「清楚到有時也得提心吊膽哪!」
「那你還是將運氣賭在他們身上?」
鄧不利多慢慢地問。
「不是賭。」
詹姆笑了:「是交付啊!」
鄧不利多看著眼前的高材生,終於,慢慢自雪白鬍子中勾起一絲微笑:「信任跟勇氣,是葛來分多的利器。既然你都這麼實踐,我再勸下去,倒跟赫瑞司一樣啦!」
「史拉轟教授已經離開學校,也不會太危險吧!」詹姆也笑了。
「呵,他正拚命向我提退休金一次付完的申請,免得被學校貓頭鷹追到,然後被佛地魔他們順勢找上。嗯,雖然我確定,他是不會加入,不過,史萊哲林的人,有時的心思未必完全跟我們一樣。何況,對方也有他極得意的門生在。」
鄧不利多拂起袍袖:「我也該走了。你什麼時候進行『忠實咒』?」
「今晚或明早吧!」
詹姆點點頭,送人到門口,忽然道:「對了,校長,我一直在想個問題。」
「但願不要太難。」
鄧不利多道:「天才學生的想法,有時連老校長都不好招架啊!」
詹姆笑笑:「我一直在想,歷代麻瓜紀錄的戰爭史中,常有『和平談判』一個條款,我們難道沒有人想過『和平』的方法嗎?」
鄧不利多捋著鬍,道:「你的意思我明白,我個人,也滿主張試試。可惜,你也看過,一般兩方如果要走和平談判,總要有個共同需求:經濟、武備的狀況。而目前,我們雙方,沒有這類共同點。」
「那,他們究竟想要什麼呢?只是權力?當上魔法部長,或是讓巫師統一麻瓜?都不像吧!」
詹姆道:「也許佛地魔本人是這樣,但,其他食死人呢?從史拉轟教授那類人身上,我們看得出,史萊哲林的人並非全都是想要權力吧!」
「我也很想知道。」鄧不利多頷首:「他們,似乎在傾向什麼『犧牲』。」
「像七年級時校長在校長室說的?」詹姆習慣性地將已經固定的眼鏡又一推:「那麼,有什麼目的?」
「這點,是魔法史都沒考證出來的謎團,而且,在《霍格華茲‧一段歷史》裡也一直是謎啊!」鄧不利多捋著鬚:「如果世局平靖,我們兩個搭檔來研究研究,也不錯!」
「呵,那我也可能跟校長一起登上巫師卡?」
詹姆也笑了:「真是榮幸啊!能和『廿世紀最偉大的巫師』並提了。」
「也或許是我得沾光呢!」
鄧不利多呵呵笑著,卻慢慢伸出手:「保重吧!」
「謝謝校長。」
詹姆平靜地承接按在肩上的重量。
「--以阿不思‧博知維‧巫服利‧布萊恩‧鄧不利多之名,予以你祝福。願你的忠誠朋友,也實踐承諾,讓不變的情誼成為最強大的符咒,捍衛你及家人的生活。」
隨著鄧不利多緩慢唸出的話,一道金芒自另一手的魔杖散出,輕輕灑滿室內。
詹姆也嚴肅地低頭,等光影消失後,才道:「是。」
那是自心而發的誠念。當然,如果能夠再有同樣人的信念,這祝福就可以完全實踐。
「太晚了,我真得走了。但願不久後就能聽到佛地魔失敗的好消息吧!」
鄧不利多推推他頭上滿天星狀的巫師帽:「晚安了。替我將祝福給莉莉跟哈利。」
「慢走。」
詹姆看著鄧不利多背影在街道中消失,才緩緩閉上門。
他真的沒有畏懼過!學生時代,那麼出奇搞怪,跟天狼星將霍格華茲翻天覆地,又扯著路平跟彼得一起--還曾險些將創校以來最古老的魔法地基都掀起,到連鄧不利多都不得不稍作懲戒(一般是麥教授動手),而每每讓敵對的史萊哲林院氣得從導師到一年級新生都有志一同地想報復--也從沒害怕。
但是……
輕腳走入內室,看到愛妻護著幼子,正甜甜地在熟睡,詹姆重新退回客廳。
家人啊--
詹姆望著窗外。
會的!我有朋友!
忠誠的、不變的友誼。
幾乎同時,壁爐裡的火猛地燃起。
有人接通「呼嚕網」。
詹姆站起身,看著兩個高矮懸殊的人自內走出,臉上油然地升起笑:「晚安--蟲尾、獸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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